第88章 成年幼崽番外5
树枝在篝火中啪啦响,烧成了通红灼目的模样。
素星回忆着,道:“我记得我当时摸进门,一眼便看到有個黑影在翻箱倒柜,我开始沒多想,以为运气不好撞正着,便寻思走为上策。但那人却不打算放過我,冲到我身前便对我下了狠手,也就是在那时候,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动静。”
沈梦生听着,若有所思。
素星皱了眉头:“可我实在沒料到她的身手能有那么好,不是中原的路数,但专克中原的武功,基本功還扎实,绝对是自小练起的,不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
见沈梦生沒什么动静,素星顿了会子,不悦道:“你不信我?”
沈梦生连忙抬头:“信啊,怎么不信。”
素星的神情柔和下来。
沈梦生的目光逐渐落到素星胳膊的伤口上,道:“刃上淬毒,为正派人士所不齿,的确不像军人能使出的手段,除了她,或许也沒别人了。”
山洞中被火烤干了湿气,四处干燥暖和。素星困神起来,打了個哈欠道:“反正我就只是冲着地圖去的,至于她想干什么,就是你们要调查的了,等我上了祁连山杀了那老混蛋,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沈梦生翘了眉梢,饶有兴致的样子:“祁连山脉延绵百裡,沒有地圖,你知道匪窝在什么地方?”
“我可以都找上一遍。”素星闭上眼睛道,“反正总能找到的,就像你能找到這個山洞一样。”
說到這裡,她猛然意识到一個可能性,睁开眼睛一下蹿到沈梦生那边,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晃,两眼冒光:“你肯定是知道的吧?你是秦初的弟弟,和他关系那么亲近,地圖你肯定看過对不对?你脑子又這么好使,肯定過目不忘,看上一遍就全部记住对不对?”
沈梦生笑着将胳膊上的爪子揪起来扔回去:“少来這套,糖衣炮弹对我沒用,我大老远来這是为找乐子的,沒事儿看個榔头的地圖?再說就祁连山這点地形,瞧着复杂实际也就那么回事,還看地圖,也就你了。”
素星本气恼,听到后面那句,彻底认准這小子绝对知晓祁连山的地势,這回不逮胳膊了,改抱大腿,一把扑上去打死不松可怜巴巴:“好人!神仙!恩人!你就带我认個路吧!等我把那老混蛋手刃,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沈梦生的铁石心肠在听到后面时有些许动摇,清艳艳的小目光不怀好意似的在素星的素白小脸上一绕,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笑盈盈道:“怎么报答都行?”
素星重重点头:“怎么都行!”
沈梦生轻轻叹气:“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诓我。”
素星连忙举手:“我素星对天发誓,若是出尔反尔不讲信用,就五马分尸粉身碎骨先——”
“得得得,怕了你了。”沈梦生捂住她的嘴,“怎么连這還要照搬我的,小姑娘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回去多读两本书,小心长大被坏男人给骗了。”
素星把捂嘴上的手扯下来,欣喜道:“那你现在就是答应我了嗎?”沈梦生這回真叹气了,无奈道:“你都到這個地步了,我能不答应你?真是想不明白了,你那师父对你来說到底是有多重要,能让你冒這么大的险,就为了给她出口气。”
素星松开他的腿坐起来,有些不是滋味,小声嘟囔:“你這种从小被全家人捧着长大的人当然不会懂,像我這样的,一出生就被爹娘给扔了,从小到大,只有师父疼我,她是我在這世上最亲的人了,别說冒這点小险了,就算有朝一日让我把命给师父,也是给得的。”
沈梦生看着姑娘耳后嫩白的软肉,怔了片刻,“嘁”了一声别开脸:“傻子。”
素星瞪他:“這不是傻,這是勇敢。”
沈梦生:“勇敢的傻子。”
素星:“你!”
“行了。”沈梦生打了個哈欠,伸手将人往怀裡一揽,就地躺下,“长夜漫漫,你恩人怕冷,抱一下不介意吧?”
素星:“……”
介不介意的又有什么用,反正都已经被扑倒了。
……
两日后的晌午,山腰烈日灼目。
少年少女风华正好,经日头一打,头发丝儿都闪着亮光,像画裡生活在昆仑神山的小神仙。
沈梦生嘴裡嚼着红景天,抬头瞧着实在算不得高大的寨门,光线太烈,手遮了遮,皱眉道:“八成就是這儿了,還要报仇嗎?”
越往上越喘不過来气,素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山下分明负伤策马都毫无問題,到了山腰上,便连剑都拿不稳。
“现在回头還来得及。”沈梦生提醒。
素星握剑的手一紧,气息虽哆嗦,却斩钉截铁:“不回头。”
沈梦生心裡默默叹口气,心想别人是舍命陪君子,小爷我是舍命陪疯丫头。
眼见素星就要如此大喇喇单枪匹马进去,沈梦生“哎哎”两声将她拦住,走過去,语重心长道:“你這样,就太暴露自己了,他们寨门小是为了不引起官兵注意,裡头的人可是成千上万呢,你就這么进去,跟把自己洗干净往狼窝送有什么区别?况且你也只是想找那独臂大王算账,其他的那些小喽啰,若是惊动,只会阻碍你行事,多麻烦。”
素星觉得言之有理,便道:“那你說,该怎么办。”
沈梦生依旧不慌不乱嚼着嘴裡的红景天,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脑子,轻飘飘吐出两個字:“谋略。”
话音落下,他将红景天往地上一呸,转身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往上一喊:“裡头的人都听好了!你们现在已经被我們的十万精兵包围了!要想留條小命,立即缴械投诚,我們的秦小将军大人有大量,網开一面,给你们留……留條全尸。”
两炷香后,匪窝中。
素星看了看远处大口吃肉喝酒的匪徒,又看了看近处的比她手腕子還粗的笼栏,转脸盯着闭目养神的沈梦生,见鬼似的,一字一顿道:“這就是你說的,谋略?”
沈梦生嘴角翘了翘,头往她一凑,小声道:“小场面,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素星想一拳把他打死。
奶奶的,或许她就不该信他的邪,现在倒好,出师未捷身先死,独臂老混蛋沒找着,自己先沦为笼中鸟。
素星心裡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对比之下,沈梦生出奇冷静。
外头的大哥给他东西吃他就吃,问他话他就答,言语之配合,差点让素星以为他和這裡是一伙的。
同时,沈梦生面不改色扯犊子的本领,也是让素星叹为观止。
他当然沒报自己的真名,随便掰出個名字身份,就把外头一帮穷凶极恶的匪徒骗得团团转。
而趁着贼人将信将疑脑子正不好使,他又丢出個大招,先声泪俱下把朝廷和秦初骂了一顿,又躬身一行礼,以一种可怜读书人的姿态诚恳道:“若非实在走投无路,岂会生出投奔诸位英雄之心?小的方才用出那一计,也是实在迫不得已,竖子秦初暗中猜测我有异心,恐我泄露西北机密,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小的一個小小幕僚,如何是他的对手?只能携了亲信赶紧出逃,到了寨外使些蠢法子,先求好汉收留,保住生身安全为要紧。”
黑白颠倒扯了一手好谎,恶匪成了救世主,匪窝成了安全屋,而他這么個刚刚還颐指气使的小书生,成了走投无路被逼上梁山的小可怜。
素星听傻了,匪徒也傻了。
最后,沈梦生顶着满脸泪,神情决绝,举手发誓:“若有一字虚言,我胡澈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问话的刀疤脸大哥一脸迷茫,挠了挠头道:“你等着,我去和我們大王說一声,由他审你。”
小兔崽子道行還挺高,分不清嘴裡的是鬼话還是人话,一般人弄不了他。
待人走了,素星凑近沈梦生,后怕道:“那么毒的誓你都敢发,你有病啊你?”
沈梦生抹着泪,望她时眼带笑意,用极小的声音道:“不得好死的是胡澈,关我沈梦生何事?”
素星无语凝噎。
過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方才问话的刀疤脸又回来,身后還跟了两個人。
刀疤脸对沈梦生說了声“我們大王要见你”,身后那二人便将笼子一开,把沈梦生一把薅了出去。
薅完沈梦生,刀疤脸又把素星打量一遍,皱眉道:“把她也带過去。”
臭丫头一看就是個刺儿头,偏身手還那样差,难保不是扮猪吃老虎,還是让老大過下目比较安心。
素星的剑早在被关时便被收走了,身上只還有把短刀,贴腹而放,必要时可从怀裡一把抽出。
两人皆被黑布蒙上了眼睛,在偌大的贼窟中绕了一個大圈才被送往洞中腹地。
等黑布被揭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满脸横肉的凶煞面孔。
火把熊熊燃烧,照亮洞穴内外。
沈梦生和素星同时看见,那人左手握着一把光亮如银的三尺长剑,铜铃牛眼正在细细打量。
而右手边,袖子裡空无一物,虚虚打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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