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混乱之夜
你始终沒有想明白为何接触黑雪的病症会出现在你身上,正如你沒有想明白为何佩兰会假扮阿比盖尔来找你。
“我并不想成为你生命中的消遣之一。”你调整自己的呼吸,放松身体让光明神力朝着四肢流淌,试图缓解那些不断侵蚀的麻痹感。
你并沒有尖叫,也沒有任何激烈的反抗,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和他四目相对。宫殿裡依旧很安静,窗外黑色的雪慢悠悠地飘落堆积,安详的像是什么都沒有发生過。
然而你知道,约书亚正在不断缩短他和你之间的距离。
神职人员之间的相互感应会随着身体数据的变化直接反映在连接的另一边。你的异状已经顺着這样细微的连接传递到约书亚那边,作为血族事件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他做出的判断只会是立刻朝着這裡赶来。
還好约书亚的住所就在這附近。
你松了一口气,开始试图找机会和佩兰說话拖延時間。
“但是你收下了那束玫瑰花。”佩兰将你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你這才想起之前逛街时被报童塞過来的那束玫瑰,此时它還在床头的花瓶裡维持着正在倒计时的生命。你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赤色的眼眸,過于惊讶之下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個度:“那束花……是你送的?!”
“是的,看到你這么喜歡它,我也很高兴。”佩兰被你的惊讶取悦,微笑着往你這边凑了凑,将距离缩减到最小。
你忽然想起自己穿书之前在意大利交流时遇到的一件小事。
当时同行的学长学姐告诉過你,不要轻易接受异性的邀請去喝咖啡或者吃冰淇淋,這些看起来很普通的小东西通常意味着你答应和对方进一步亲密交往。
那束美丽的玫瑰花此时似乎有着和咖啡/冰淇淋同样的含义,你皱着眉,暗暗指责当时沒舍得丢弃它的自己。然而现在似乎說什么也不管用了,毕竟那束花還好端端在花瓶裡,充当你答应邀請的证明。
“所以如果我沒有接受它,你也不能进入我的房间,对嗎?”你叹了一口气,“血族在未经他人允许时不可进入对方的房间,是我制造了缺口。”
然而佩兰却摇摇头,在你含着几分疑惑的眼神裡說道:“那只是针对低等级吸血鬼的规则,为了约束那群经常会因为饥饿而失去理智的野兽们。”
“想要了解我的话,不需要借助文字资料,问我不是更方便嗎?”他忽然低下头,将嘴唇贴在你的脖子上,声音渐渐的低下来,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意志松懈的魔魅。
你能感觉到属于血族的牙齿在摩挲着你的皮肤。但是佩兰不会咬破你的皮肉,闻着极其美味的血液进入他的食道就会化为烧融一切的滚烫岩浆,将他烧成一堆灰烬。
這时候你不得不感谢作者给你设定的隐藏金手指。
“好香。可惜是一口就会灼烧我的毒药啊。”佩兰遗憾地叹息,冰冷的气息喷洒在你的脖子上,凉得你一哆嗦。
你刚想說什么,却忽然被身上多出来的重量压得闷哼一声。
佩兰趴在你身上,手掌托着你的后脑勺,所以你沒有感觉到头部撞击地面的剧痛。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另一只手抚摸脖子上的一條狭长伤口。
深红的血从他苍白的手指缝隙裡涌出来,很快染红了他的衬衫,像是雪地裡逐渐绽放的梅花。
你這才看到沒入墙壁的战场刺剑。
表面沐浴過光明神力的金属细剑长度超過一米,前端部分沒入墙壁,剩下的部分還在因为力道而微微颤动。剑柄上刻印的花纹看起来很眼熟,你看了几秒才意识到這是沃尔森王室的专属图徽。
骑士重剑并不适合在宫廷中佩戴,约书亚使用的是他作为王子时的私人佩剑。所以這就是佩兰刚才躲避的东西,怪不得他的伤口无法立刻愈合。
冰凉暗沉的血液甚至滴落在你的脸颊上。
约书亚·沃尔森站在窗外,刚刚将投掷细剑的手臂放下。
无数漆黑的雪花落在特殊的斗篷上又滑落到地面,斗篷下骑士长那张温柔俊美的脸上寒霜遍布,你第一次意识到那双浅绿色眼眸深处的湖水也是可以冻结的。
這也是你第一次见到战斗状态的神殿骑士。
投掷佩剑的下一刻约书亚破窗而入,抬起手的时候那把细长的刺剑发出嗡鸣,从墙壁裡回到他的手中。他注视着你,眼眸中的冰霜有短暂的融化,然而等到他看到佩兰时,那些融化的冰霜又重新凝结,变得更厚。
“我希望你能放开這位女士,否则我的剑将会刺穿你的心脏。”他将剑尖对准掩护住你的血族,神情凝重,眼中的杀意完全不加以克制。
面对威胁的佩兰却显得很是从容,即使他的衬衣已经被血液染红大半。
“他是你的专属骑士嗎?”他甚至還有心情去关注這些目前看来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愣了一下。
专属骑士并不是什么普通名词,在這個以欧洲为背景设计的世界中,专属骑士意味着某位骑士彻底对你臣服,和你保持着无比亲密的关系,甚至可能会和你缔结婚约。所以這样的词语实际上指代的是未婚夫,然而约书亚和你并不是這样的关系。
但是佩兰不知道教廷的一些内部规则,他不知道你们之间可以有這样微妙的感应,而你也不打算說。
约书亚的出现为你争取了最宝贵的時間,他们对峙的過程中光元素在你的身体裡流动,逐渐将麻痹感降低到最低,你发现自己可以自由活动了。
就在你打算解释你们之间的关系时,你听见面前的骑士长說:“是的。”
啊……啊?怎么会這样?你彻底愣住了,准备好的解释就這么卡在嗓子裡,像是一根你不小心吞咽的鱼刺。
“我是她的专属骑士,所以我愿意为夺回她付出一切代价。”约书亚說。
“很不巧,我不是很乐意成人之美。”佩兰懒洋洋地一口拒绝。
你看着這样突如其来的修罗场,目瞪口呆。虽然說你也是经历過奇怪修罗场的人,但是,這样剑拔弩张的修罗场你還是第一次见到。這两個人在你面前都展现出不同的另一面,打破了你心目中单薄的纸片人形象。
“我打赢他的话,你就有更多的選擇机会了,开心嗎?”佩兰擦去你脸上的血滴,笑眯眯地和你咬耳朵,“我說過的,想要更深入地了解我的话,我很乐意配合你。”
他說完,将你抱起来放在床上,走到约书亚面前。
两個身形相当的男人之间涌起无法用肉眼捕捉痕迹的气流,那些气流甚至波及到你,你的长发也被吹得凌乱,甚至還有些遮挡视线。
趁着他们還沒动手,你随手将长发束起来,跳下床踩着地毯想要往约书亚那边跑。
“安德莉亚,我說過你可以离开嗎?”佩兰侧過脸对着你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作为矛盾中心,你应该好好的坐在那裡等待一個结果出现。”
他看着你的那一瞬间,冰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你的心脏。不知道为何,你从那双重新变得猩红的眼眸深处看到了玖兰李土的影子。极致的占有欲和破坏欲在他眼中交织成暗红的风暴,而你恰好处于风暴中心。
你的選擇激怒了他。
在這一刻,之前的插科打诨和有一搭沒一搭的闲谈都支离破碎,你终于意识到人类为何会如此提防這种外表美丽的黑暗生物。
他和你有着相似的外形,但始终不会是同类,他的思维模式你也无法接受。
“安德莉亚,再往前走一步,我可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情。”血族轻声說。
“那些,在這之前你所表现出来的,都是诱骗猎物的伪装工具对嗎?”你呼出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你是一個经验丰富的猎人,我也被你骗了。我以为你是可以沟通的,实际上并不是這样。那么我是否可以猜测,佩兰也不是你的本名,对嗎?”
你发现他在你說完最后這句话的时候眨了一下眼睛。
平时血族是不怎么会眨眼的。
果然又都是谎话。你忽然觉得有些累,在這之前你是有些同情阿比盖尔的,然而此时此刻你为自己那种高高在上的同情感到羞愧。虽然性质不同,但是你也成为了被骗過的人,你无法再对阿比盖尔的行为做出任何批评。
约书亚朝着你伸出手:“莉莉。”
他第一次這么亲昵地叫你的名字,居然是在這样的时候。
你看了他一眼,又转身看着完全卸下伪装的高等级血族。
他的血已经停止流动,此时喷溅出来的那部分鲜血附着在他那张美丽到沒有瑕疵的脸上,像是半面诡异的妆。他甚至都沒有去擦,就這么让血痕存在着。
“安德莉亚。”他也在叫你的名字,明明沒有表情,声音却温柔的像是你的情人。
你朝着他走過去。
血族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他伸出手揽住你的腰,以一种炫耀的姿势面对着神情沉重的约书亚。你背对着骑士长,忽然抬起手来。
這像是一個要搂住血族的脖子的动作。
“真可惜,我连你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呢。”你呢喃着,将手腕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
谁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将光元素凝聚成锋利的刀刃。鲜红温热的血喷溅而出,落在怀抱着你的血族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禁锢着你的手臂松了松,你抓住时机从他怀裡脱身,几步跨到约书亚身边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双血红的眼眸裡闪過一丝让你觉得不太妙的痴迷。
你确定自己的血已经对他造成了很严重的灼伤,特别是你選擇的角度正对着他的心脏,如果血再多一点,或许可以直接把他当场火化。面对能威胁到生命的对手,還会露出這样奇怪神情,果然是你无法理解的神奇脑回路。
“会有那么一天的。”他像是在回答你的低语。
紧接着,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灼烧的身体,忽然向后倒去。无数漆黑蝙蝠从他身躯之上飞起,遮挡住你们的视线,约书亚替你挡住了扑過来的一部分。
等到蝙蝠从房间裡飞出去时,你们发现躺在地上的血族也消失了。
人在過度紧张的时候可能会忘记疼痛,等到你骤然放松下来时,手腕上的剧痛立刻让你发出一声闷哼。好在你对自己的身体有所了解,划伤自己的时候避开了危险部位,這才沒有造成失血過多当场去世的可怕结果。
但是殷红的血顺着你的手往下滴的场景也很可怕。
“怎么会這么莽撞?如果他想要杀死你,你可能已经死了,莉莉。”约书亚捧着你的手,把自己的衬衫扯成布條缠绕在你的手上紧急止血。
神殿骑士并不会高级治愈术,但是你会。
你疼的面部表情有些失控,一边把空气中的光团摁在伤口上,一边熟练地认错点头。這时候的约书亚就像是你的家人一样,你将注意力集中在他对你的关怀上,忽略了那句“莉莉”。
“真的很抱歉,我来晚了,還让你受到了伤害,”约书亚忽然单膝跪地,拉着你的手轻轻吻了你的手背,“請原谅我的失职。”
但是這受伤是你自己做决定才会出现的结果,你并沒有接受他的道歉,在他震惊的目光中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這么快就赶過来,已经够了。”
“谢谢你,约书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