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香烟惹的祸 作者:未知 宝善裡14号是幢独门独院的小楼,由于汉口俄租界内,虽然每日进进出出人不少,但沒什么事印度巡警也不会管,毕竟在租界内做买卖的华人很多,比這更忙碌的也有。 刘同刚到门口,就见到党人唐子洪,见他肋下裹着一卷厚厚的东西连忙凑過去问道:“唐大哥,你這是什么?” 唐子洪是文学社老人了,自从决定举事后就负责起外围工作,对刘公捐出那么多钱也是很敬佩,何况刘公還是内定的总理,所以见到是他弟弟也不瞒着,說道:“這是十八星旗,我們刚赶制出来的。” “十八星旗?给我看看行不?” 刘同沒见過十八星旗,所以很好奇,由于沒外人在唐子洪也就干脆展开了旗帜,旗帜一人多高,展开后比双臂還宽。 唐子洪见到刘同不理解,還解释道:“黑九角代表《禹贡》中记载的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九州,18颗小黄圆星代表18省,义喻18省齐心协力,统一起来推翻了满鞑子,等大事成了后兴许這就是国旗了!” “真的啊!”刘同两眼闪着兴奋的光:“那么起义那天,這面旗帜就要插到总督府了?” “那是当然,不但要插到总督府,各個城门、兵营、衙门、连街口都插上,那时候你走在街上,就是军政府总理的弟弟,可威风了!” 唐子洪越說越兴奋,可刘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问道:“不对啊,怎么才十八省?东北,蒙古,西藏和新疆都不在裡面啊。” 唐子洪神色一僵,說道:“那些都是异族之地,东北更是满鞑子的老家,怎么能标到我汉人的旗帜裡面!”說完,不理刘同气呼呼的走了。 刘同吐吐舌头,知道自己說错话了,不過想到刚才唐子洪說自己马上要成为总理的弟弟,军政府高官,心裡顿时直痒痒,所以忍不住就往孙武的房间跑去,想问问到底什么时候举事。 刚进屋,就见到孙武正捧着一只脸盆,脸盆裡還放着不少黄黑相间的粉末,正在小心翼翼用厚纱布包裹起来塞入铁壳子裡。刘同见到他头上有汗滴,還以为很累,所以好心抽出支烟递了過去:“孙大哥,来一支解解乏。” 孙武看到是刘同就沒注意,因为他正在**不能分心,所以看也沒看就說了句不用。刘同见状也沒生气,自顾自的划上洋火点燃香烟后问道:“孙大哥,眼瞅着中秋都過去好几天了,到底什么时候举事啊。” “快了,快了,等這個......。”孙武太专心了,一边說一边往布卷裡塞火药,可刚塞了一下忽然闻到一股子烟味,眼角一抬起发现刘同居然在旁边抽烟,吓得整個背脊都出汗了,猛然大喊道:“你干什么!怎么能在這裡抽烟!” 刘同才十六岁,心性不稳,被孙武這样子吓得浑身一抖,夹着的香烟不知不觉就往下掉落到了脸盆裡,還沒等两人反应過来,只就听到“轰”的一声闷响,火焰猛地从脸盆裡窜了起来,猝不及防的孙武顿时被烧得面目前非,捂着脸大喊道:“快来人,快来人!” 刘同都吓傻了,知道這回闯了大祸,连忙趁跑了出去。 唐子洪等人正在隔壁检查旗帜等东西,听到呼唤连忙冲了過来,可這时只见到大火已经满屋子乱窜,连忙用衣服和被褥扑火。 但火势实在是太大了,由于這裡還有不少沒装好的炸药,所以孙武顾不上脸疼,就让大家赶快转移东西。就在這时,几声急促的警笛声响了起来,众人顿时暗叫不好,只得硬拽着孙武走后门钻了出去。 嘀嘀的警哨声响彻了俄租界,整個宝善裡都浓烟滚滚,大队的印度巡警开始围了過来,片刻后不少俄国士兵也赶来了,這让躲在街角裡還准备趁机抢回东西消灭痕迹的孙武只能跺跺脚,咬牙道:“快去法租界,把邓玉麟找来。” 忽从天降的灾难,几乎让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见到越来越多巡警和士兵都赶来,大家只能拥簇着孙武沿小巷向日本租界跑去。 话分两头,刘同叼着烟走进宝善裡时,杨秋也正带着岳鹏和几位随从,身着便装详做闲逛走在华区和租界交汇的歆生路上考察地形。 岳鹏介绍道:“歆生路是华界和租界的交汇处,一共有四條道可以进入租界,道都比较宽,另外大智门那边也有铁路可进入租界,這几天我带人看了几天,进入租界的道路大部分時間都是由印度巡警把守,但日本兵常来,而且他们管的很严,上次還打了几個准备从這裡借道的路人。” “他玛德,又是日本人,真不知道哪些乱党为何還那么喜歡日本人,他们竖起的“无产者不得入内居住”的牌子,姥姥!和“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又和两样?!”說话的叫柯韶,是個大块头,不仅是最早学会使用机枪的机枪手之一,也因为为人爽直比较中立,在岳鹏当代理管带时被提拔了上来。 岳鹏瞪了他眼,示意小声后继续說道:“一個队(连)基本就可以卡住歆生路,靠近江边就是招商局和海关大楼,巡捕房也在那裡,這几天风声紧那边也加强了守卫,有一個队可以确保拿下。 只有大智门比较乱,那边的路窄,而且岔道多,又是火车站,会出现很多逃难人群,至少两個队才能封锁!剩下就简单了,汉口进出就一條铁路和水道码头,洋人码头又不准华人使用,所以只要把东南两门一堵,华区码头封锁,完全可以彻底封锁。” “电话局那边你们也要主意,开始后立刻掐断通往武昌的电话,电报局也要第一時間封锁起来,总之一句话,华区必须彻底封锁。” “电报局沒問題,可电话......洋人联络武昌也是走這條线,剪断了会不会......。”岳鹏的担忧還未說完,杨秋就笑道:“又不是十天半月,最多两天時間洋人也不会怎么样,大不了他们找你后你就說炸断了,正在抢修,一定尽早恢复。” 岳鹏想想也是,短時間断一下洋人也未必会真怎么样,笑道:“封锁汉口沒大問題,只要动作快我能保证一晚上武昌得不到消息,倒是那些土匪和商户大人您觉得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吧。”杨秋想了想,关照道:“其它的我不管,但汉冶萍在汉口有分公司,你想办法动一下,注意控制火候......。” 汉冶萍!岳鹏被吓了一跳,刚要說话远处的俄租界内却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哨,紧接着大股浓烟冲天而起。 见到烟雾杨秋更是身躯猛然一震,连忙向英租界内冲去,等到了俄租界区后,就隐约看到十几個神色慌张的人抬着一個看似被烧伤的年轻人进入了一家日本医馆。 当他想要過去看看时,大量租界士兵和警察就封锁了街道,不让他们继续前进,岳鹏连忙挤到前面,看到一個德国兵连忙用德语问道:“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大概是沒想到在异国他乡能听到家乡语言,德国士兵并沒隐瞒,說道:“该死的俄国佬,他们收容了一些南方的家伙,现在出事了,這裡会被封锁,你快离开吧。” 岳鹏以前就时常去德国租界,听到這句话顿时脸色一变,因为德国士兵称呼党人时就喜歡用南方人来代替,所以立刻就猜到了大概的事情。 “今天几号了?”想到這裡,岳鹏一把拉過柯韶,后者還以为出了大事,连忙說道:“八月十八啊,中秋刚過三天,大人您忘记了?” 岳鹏眼神一转看向了杨秋,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杨秋“断言”应该是凭借蛛丝马迹分析出来的,毕竟他已经身为标统,能接触到很多高层辛秘,可现在却觉得真有些神了! 毫无疑问,等会俄国大使就会把情况交给对岸,最近一直忧心忡忡的瑞澄也一定会以這点为契机动手。而且从军事角度来看,趁着敌人還沒有完全立足发起进攻是弱势一方的最佳選擇,那些党人如果要自保,就肯定会......发动! 杨秋更是不知道怎么形容,這是种很复杂的心态,看着著名歷史事件在身边发生,触手可及,甚至有能力去挽回,那是种什么感觉?痒、酸、麻、疼等等全都搅在了一起难受的厉害!可私心告诉他,想要在這個乱世崛起,获得足够的支持,不仅仅需要枪炮,也需要名气,需要胜利!所以他需要這股势! 他不是神仙,靠這点人马挡不住北洋,何况自己還“声名狼藉”,所以就更需要借用武昌的权利,需要利用一场战争来为自己正名并且奠定英雄的地位!为這個国家树立個新坐标!恨不能强行冲进去看看,可最重要是忍了下来,有些事......他不能去管,也不想去管! “走吧,一会该戒严了......。”杨秋颓然的叹了口气,带着满脸惊骇的岳鹏等人扭头毅然回去时,日本租界一家医院内已经是乱作一团,看着日本医生河野小心翼翼给孙武处理烧伤,旁边邓玉麟等人已经紧张得說不出话来,眼看大事在即却发生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呢? 一块焦皮扯得孙武倒吸了口冷气,河野和孙武认识,连忙說道:“孙桑,在我這裡你可以分心,万一有事我可以带信给我国领事馆,让他们用军舰将您去上海。” 孙武苦笑說道:“谢谢河野先生的情谊,我可以和他们先說会话嗎?” “当然。”河野包好伤口带日本助手走出了病房,但关上门后却立刻把耳朵贴在了上面。 病房内的人都不知道河野在偷听,孙武心急,因为宝善裡有份花名册,上面记载了三镇的所有党人,所以顾不得疼痛追问道:“外面怎么样了?宝善裡......。” “宝善裡被俄国巡捕抄了,我看到他们把所有东西都装上马车送交到了瑞澄老狗那裡,而且......。”见到邓玉麟犹犹豫豫,孙武急的直拍床:“快說啊,怎么了!” “刘公听闻此事,心急如焚就又派刘同和李淑卿回去取名册,沒想到.......被抓了,现在情况怎么样還不知道,不過我已经通知大家尽快疏散。”邓玉麟不敢再闪烁,一咬牙說道:“现在情况紧急,很多同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伯夔已经赶回来了,现在我們需要......。” 大家都知道邓玉麟的意思,都看向了病床上的孙武。 孙武很不甘心,原本共进会和文学社就闹過矛盾,现在他好不容易把共进会抬拉到了与文学社齐平,眼看就能借他们在军中的力量让全国都知道自己大名,却沒想到关键时刻会出這种事情。 可他也明白,花名册肯定已经被送到瑞澄和张彪手裡,此刻只有两條路!病房内也立刻猛然安静了下来,咚咚的心跳声越来越急,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是拼死一搏,還是......? 半响后,孙武忽然朝邓玉麟招了招手,后者刚走到病床旁他就猛然握住了手:“我身已残,现在智能全靠炳三兄你了!你立刻過江通知小朝街的同志,汉阳那边也去派人联络,就說我的意见,今天晚上立即发动!只有马上发动才能先发制人,置之死地而后生! “告诉大家,胜败在此一举,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