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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时移事变

作者:张御
第8章时移事变

  张御很清楚,任何地方都有污秽,哪怕光辉笼罩下的瑞光首府也不例外。

  泰阳学宫是百年前天夏礼部设立在都护府中的学府,所以只要从這裡学成出来的学生,不止是在都护府,就算天夏本土也是承认的。

  虽然现在都护府已与本土失去了联系,可是泰阳学宫的学生仍然受到极大的追捧和重视,如今在都护府各处衙署内担任要职的官吏,很多都在泰阳学宫进過学。

  由此可以想见,为什么有人会盯上他的這份文册了。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此刻他心裡竟然沒有半点愤怒不平,反而异常冷静,這连他自己也很诧异。

  自我审视下来,他发现這或许因为自己如今也算是走上了修行之路,已然具备了一定的力量,所以可以用较为超脱世俗的目光来看待一些事物。再說单纯的发泄情绪也无益于解决問題。

  他想了想,问:“撰文,学生有副册在手,是否可以查出,正文册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文吏刚才一直在观察着张御,還特意稍稍站远了一些。但此刻见他非但沒有愤怒暴跳,也沒有指责谩骂,反而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說话,這样的修养气度让他很是赞叹,可同时又不觉暗暗叹息。

  他道:“文修院搬来這裡有三年了,期间沒有新的文册进来,既然你的文册不在這裡,那么应该至少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张御回忆了一下,三年前的话,他還在外游历之中。

  不過后来他才知道,就在那個时候,他出生的小镇上遭受了极其严重的农业灾害,人口大量流失,后来干脆就被撤治了,剩下的人也被迁徙到别的地方安置了。

  只会因为他当时不在镇上,所以也就沒有在新的户籍上落实,有可能被当成了失踪人口,或许正是因为這样,才有人打起了他文册的主意。

  转念到這裡,他看了看四周,又问:“敢问撰文,文修院为什么搬到這裡来?学生记得,本来這处应该是在内城学政衙门附近的。”

  文吏他摸着长须,道:“嗯,文修院本来是在那裡,可是三年前,忽然起了一场大火,把原来的文修院整個都给烧沒了。”

  他指着周围,“后来也就搬到這裡来了,同僚们都怕事,各自找门路出去了,也就我這老实人被打发過来了。說来好笑,我這裡四面不靠,门外只有一洼菜地,可偏要给我再起两堵封火山墙,說是怕再失火,也不知道是要把什么捂在裡面。”

  张御道:“所以现在這裡所有的文档都是后来补录的?”

  文吏坦承道:“对,都是补录的,不過你也清楚,這一把火下来,散失点什么也很平常,一些地方难免就与先前对不上了。”

  张御点点头,他已经听明白了。现在该打听的也打听到了,這裡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于是合手一揖,道:“多谢撰文,学生告辞了。”

  文吏抬手相送,他看着张御离去的身影,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人還是糊涂一点好,不要太较真,否则丟掉的东西怕就更多。”

  张御脚步沒有半分停顿,直接回到了车上,道:“去安庐居。”

  车轮滚动,马车重新上路。

  张御坐在车厢内沉思着。沒有文册,就意味着他进不了泰阳学宫,而进不了泰阳学宫,也就沒法继续新法的修业。

  都护府以往不是沒有发生過文册被窃之事,他要想找回,是有向上申诉的渠道的。

  可是這件事就算能够查证下来,那也要一年半载之后了,這還只是最乐观的估计。

  而取挪学籍的事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三年前的文修院的失火,也使得這件事的内情更是复杂。阴谋论一些,甚至有可能是某些人为了掩盖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所以他现在去追究,恐怕非但得不到什么好结果,反還会陷入难知的漩涡中。

  “今天是大玄历二月初四,初十之后,泰阳学宫就不会再招录学子了,我要是在此之前进不了学宫,那就要等下一年了。”

  他可等不了這么长久。

  要另寻对策了!

  他思索着一條條可行的对策,随即又被他接连否定。

  正当他想看看风景,转换下思路时,目光不经意间扫過旁边报纸,脑中忽然闪過一道灵光,探手将刚才看到的一张报纸拿了過来,寻到了一则消息,从头到尾看了几遍,闭上眼睛细思了很久。

  当他再度睁眼时,眸中已是熠熠有光。

  “或许可以从這方面着手。”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显然已经到了地头了,车夫是個心窍玲珑的,似乎是知道他在考虑事情,所以一直识趣的沒有出声。

  张御透過车窗往去,见驻马棚之外,是一座石拱桥,两边载柳,下面有潺潺溪水流淌而過。

  而在桥后,是他入了首府后所见到的第二座天夏风格的建筑,倚靠内城台地而建,层层而上,有高不可攀之势。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一座六丈阔的飞檐开门,上面挂着的横匾写有“安庐居”三字,门前出入往来的人颇多,大多都穿着传统的天夏衣冠。

  他从马车上下来,抛给车夫一枚金元,后者接過后连连称谢,帮他把行李搬了下来,并称他如果還需要叫马车,可以找城西车马行的老商。

  打发走了车夫,张御走過拱桥,在门前出示了赵相乘给的名帖,立刻有一名老掌堂出来相迎,把他恭敬請了进去。

  此刻旦港的外郭长墙上,一名剑眉英气,穿着圆领青袍的三旬文士登上了一座墩台。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头被托上码头的夭螈尸体,那巨大的体型也是让他吃了一惊,道:“這么大的灵性异怪?”

  他眉头微笼,暗暗思忖:“近段时候姚老公府病重不能理事,人心散乱,士议行将举行,神尉军忽然得了這么大一個功劳,难保他们不会提出更多條件……”

  就在這时,一個仆役打扮的人沿着城墙马道一路小跑上来,顾不上擦拭面上汗水,躬身道:“衙君,赵主事的递书。”

  文士拆开书信,见到裡面的內容后,既是惊讶又是振奋。

  “這头夭螈居然不是神尉军猎杀的?而是一個年不足二十的少郎?”

  他念头一转,立刻从腰间解下一支硬炭笔,直接在书信上写了几句话,交给仆役,叮嘱道:“小武,你拿着這封信找瀚墨报馆的陈文修,让他抓紧時間把這件事刊发出去,记住,要快!我料定神尉军肯定要往自己身上揽功,所以要抢在他们前面!”

  仆役认真道:“衙君放心吧,我一定把话和东西带到。”

  张御进入了安庐居后,赵相乘的名帖起了作用,掌堂将他的安排在了最高处的升楼上,這裡内外三进,宽敞明亮,器物皆备。

  他沐浴之后,换了一件轻舒衣裳,来到了升楼外的瞰台之上。

  此时正值傍晚,微风徐来,落日余晖将城下建筑和旦港外的辽阔碧海一起笼罩在内,景色瑰丽壮阔。

  只是他知道,在過去的二十年来,都护府多处地域灾害频发,民众流散,远不是眼前所看到的那般平安祥和。

  眼前的美景又能维持多久?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白皙如玉,在光芒照射下沒有任何瑕疵。

  這個身躯此刻正处在生命的巅峰时期,可人一出生,就在向着死亡前进,在時間浪潮的冲刷下,也终归会有衰败的一日。

  要留住這一切,那就需要超越尘俗的力量,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

  關於這次如何进入泰阳学宫,他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而为了确保成功,可以用到的力量都要用上。

  他于心中一個呼唤,大道之章伴随着光芒再度出现面前,几個章印在他面前漂浮不定,曾经投入過神元的章印在对比下显得格外明亮。

  随着他的心意,其余章印都是往后退去,只有一個章印還留在面前。

  這個章印内刻着“语韵”二字。

  “语韵”能够通過特定的气息和发声,让自己的语声产生独特的韵律,可以在交流沟通中使人产生共鸣,从而更具說服力。

  這不但可作用于人,也同样对非人生物有用,他能够模仿夭螈发声,并骗過這個灵性生物,這個技巧也是起了作用的。

  在下来行动中,這個技巧更是不可或缺。

  他看了眼自己现在可以动用的神元,在心意引动之下,就慢慢填入了這枚章印之中。

  只是恍惚之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气息更加顺畅,思维也变得更为活跃。

  他随意念了一首文意浅白的诗词,他发现自己并沒有刻意去调整,可在读出来时,却是抑扬顿挫,节奏分明,声音中自有一股令人和悦的韵律。

  以往他不是做不到這样,可需要意识专注在上面,而现在却像呼吸一样,几乎就成为了自身的本能。

  他感觉這次提升不小,只是原本已然补回了一半的神元又是下降了许多,心中不由思忖道:“看来等入学這件事解决之后,就要去找更多补充神元的物品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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