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四面楚歌
或许,這便是她能送他的最后一件武器,也是能保戚家军最为稳妥的法子。
娴妃早有谋害天家之意,如今再加上一桩毒害她的罪证,父兄定会上奏,到时候除去娴妃母族,便是顺理成章。
而她的父兄,亦会带领戚家军成为天家手中的刀。
這样一来,她的罪便只剩阮氏那一桩。
戚贵妃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轻,明明就要睡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却不知被谁牢牢抱在怀裡。
是了,她晕晕乎乎的想着,她還是有罪的。
這些年她细心养着旁人的儿子,却不敢想起当初自她体内生出的那個小可怜。
原本,她也是欢喜满满,期待着她的到来。
可阮氏的出现,让她意识到,自己不過是這偌大后宫中嫔妃之一,沒有天家恩宠,就会跟近秋的残花一样,慢慢在這深宫凋零。
她已经沒有了他的承诺与真心,不能沒有巩固地位的砝码。
甚至于,当初的她已经病态到,想要独占他所有的目光。
那年冬雪寒凉,她亦是后悔過的。她亦是母亲,得知齐瑞并未依照诺言处置了她的小可怜,心中不知有多窃喜。可现实终究還是残酷,她既已换子,便不能再生出多的念想。
自此她不再惦念,生怕一时心软,毁了已有的权势。
可眼下,她却无比的想念她的孩子,她還沒有抱抱她,還沒有握過她的小手,告诉她這世间的美好。
如今她以命将了娴妃一军,将功补過,也算赔给了阮氏。
戚贵妃低低呜咽着,她想嘱咐刘姑姑,记得将床下藏着的小箱子裡,将那些她亲自缝制的小花袄,烧得干净。
這样就算那孩子知晓了所有事情,也不会因此绝望无助,陷入矛盾之中。
因为她的娘亲,自始至终都不曾爱過她。
戚贵妃哀哀想着,身上似是被大石碾過,寸寸疼。
“娇娇,孤来了。”天家手裡的帕子已经沾满了鲜血,可他偷偷藏在心裡多年的女子,却始终沒有睁开眼,回应他的只有不断渗出的血迹。
“.....孩子。”她懵懵呢喃着,“就让她恨我吧。”
“你们還愣着干什么!”天家急怒,朝跪在地上的随行御医发着火,“孤不是交代過,不许伤她!”
“陛下恕罪。”为首的御医哆哆嗦嗦,与其余几人相视一眼方道,“贵妃娘娘并未服用臣等给出的祛淤散。”
“混账!既非服用祛瘀散,如何吐血不止!”他是命万松送来一瓶丸药,亦不過是想她做戏逼真。
他的娇娇那么聪慧,定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眼下怀裡的人,面色越发蜡黄,只有沾了血迹的唇還艳艳地红,天家心头慌得脑海发懵,他明明暗示過她,只要将功补過,便可饶恕她過去所作的一切。
“陛下,臣等为贵妃娘娘把了脉,娘娘喝下的乃剧毒荣枯散,此药无色无味,喝下后不到半個时辰,五脏六腑就会溃烂,一旦出血,便......”
为首的御医恨不能以脸贴地,他顶着天家的怒意,诚实禀道,“便药石无灵,再无解救之法。”
心头的惊骇让一贯温和沉静的天家面容狠厉,“惯会胡說,看来孤是养了一群废物!”
“来人!”天家震怒,扬手间不知从何处来了禁卫军,刀剑铁盔,各個目色冷凝。
“陛下恕罪。”御医们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口中接连告饶。
绛云殿外被看管起来的娴妃,听见這动静亦是心中无底,她本以为戚娇娇不過是做做样子,毕竟在這后宫之中,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尤其她又到了贵妃之位,更是行得谨慎小心。
沒想到,她竟当真豁得出去。
眼下就算自己送来的那瓶玉肌膏真的无毒,怕是也难逃其咎。
娴妃思绪几转,有心想要与容妃通個气,偏在這启龙内山,上至后妃皇族,下到世家贵胄,都只允一人相随。
如今她随侍的宫婢早就被禁卫军关押,哪裡還有可指使的。不過,她亦還有张底牌。
阮雨霏。
当初她派了秋兰潜进安庆侯府,原本是想瞧瞧他的喜好,为四皇子拉拢一個盟友。却不想這丫头竟然被派去了裴衡止的别院。
好在上天怜悯,竟然让她阴差阳错的发现十几年前齐瑞禀過的小皇女。
娴妃自然不会错過這個能扳倒戚贵妃的重要人物。况且,除了齐瑞,眼下便只有她才知晓另一個小皇女的下落。
诚然,這也得多谢顾珏,若非他在五年前的除夕,毒死了雪球,也不会惊动她宫中的宫婢。
那夜裡烟花璀璨,她气急而来,却惊讶而去。
在那個偏殿裡,旁人或许不清楚那小花袄是谁,可她却瞧得真真的,那眉眼,像极了戚娇娇,亦酷似阮氏。
是以,她才做了些手脚,不過冯正亦是块硬骨头,倒费了她不少功夫,方才做成了局。
可惜方
云寒不长进,拿了钱银出卖了冯正,到头来竟是连個小姑娘也搞不定。
娴妃眼眸几转,忽得便有了对策。总归现在戚娇娇也命不久矣,她又曾去過废院,虽說不清楚她在裡面做了些什么,但依照她对阮氏的恨,见到阮雨霏,自是不会手下留情。
她又细细想了几番,咔嚓——
绛云殿内传来杯碗碎裂的声响,天家的怒意毫不掩饰,娴妃不過稍稍抬眸,脖根处便闪過一丝寒意,守在身边的禁卫军长剑出鞘,直直抵在她的咽喉。
娴妃可不是戚娇娇,她惜命的很。
院门外,內侍躬身,正迎着闻讯赶来的太后。裴衡止立在院外,垂眸恭顺。
他虽不曾进去,但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绛云殿内,戚贵妃已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守在四处的宫婢內侍全都敛着呼吸,生怕天子迁怒。
太后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天家抱着戚贵妃,失魂落魄的神情。
“陛下,還請节哀。”她屏退众人,轻轻拍了拍天家肩头,“戚贵妃重情义,您可莫要辜负了她以命搏来的时机。”
太后淡淡略過他怀裡的戚娇娇,顿了顿方才退下手中的佛珠,“如今娴妃就在外头,她兄长亦在内山之中,徐家生死可都在陛下一念之间了。”
“陛下是天子。”沉沉五字,犹如当头棒喝。
天家一怔,凤眸低垂,手指轻轻拂過戚贵妃的面容,“母后說得是,孤是天子,孤是......”
是這天下的主人,却不会再是她的枕边人。
半开的窗,山茶花开得正艳。
一如那年初见,少女自花丛中递上一朵艳极的红花,满目羞涩,“陛下,這是娇娇喜歡的山茶,现在赠给最喜歡的郎君。”
满目的红色,热情又大胆。
可如今,攥在掌中的帕子亦是鲜红,却无端地叫人冷了心,失了情。香满路言情聲明:本站所收录作品收集于互联網,如发现侵犯你权益小說、违背法律的小說,請立即通知我們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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