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凯旋归京
“张将军!张将军!”
可昨日裡還笑着說要进山碰碰运气,给将士们打些野味填饱肚子的黑脸汉子,如今已彻底沒了气息。
還有些重伤的士兵,至死都在怀中护着好不容易从游牧那抢来的些许粮食。
周围都是一片肃然,大伙红着眼,将那些热血流尽的同伴搬上了板车。
大晋飞虎军,便是身亡,亦要守在边境之处。
裴衡止看着那一座座白雪筑成的坟头,沉默地站了许久。天边零零散散又落起了雪花,似是无声的战歌。轻飘飘又沉甸甸地落在每一個人的肩上。
“爷。”金羽躬身,行礼的手指冻的通红,他哽咽了片刻,“李三醒了。”
“让谭副将亲自去审!”裴衡止目色冷凝,望着那一片坟头,低道,“等适当的时机,你再引梁坤进去。”
飞虎军上下的赤诚热血,今夜裡便要讨個公道!
寒风吹着雪花飞舞,京都裡的沿街小巷全都喜气洋洋,那一抹朱色宫墙裡,更是丝竹管乐,声声不断。数十舞姬扭着细腰,一颦一笑俱是风华绝代。
从大殿中撤出的剩余美味珍馐,一盘盘往泔水桶裡倒的畅快。
顾雨霏刚刚才称病,今這宫宴上便做了螃蟹。
內侍们踮着脚,轻歩缓移地在各人面前的楠木桌奉上白瓷盘,裡面正正好能放两只蟹,一公一母,壳蒸得通红。
眼看跪在身侧的宫婢,灵巧地用蟹八件将那细白蟹肉剔进玉色圆盘,又将蟹黄和蟹膏也堆在一处,又淋了些蟹醋。
顾雨霏暗暗啐了几声,忍着馋,将自己這份推远了些。顾筱睨了她一眼,用筷子夹了些蟹肉放进口裡,问得关切,“五皇妹這风寒来得真不巧,這蟹与咱们往日裡吃得可不同,若非宫宴,就是花钱也难得一只。”
顾雨霏心下越发来气,面上却還笑着,“谁让我這身子骨着实经不得风吹雪落,既然這蟹珍贵又尚未动過,三皇姐可要多食一点?”
“五皇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過——”顾筱略带嫌弃地摇了摇头,“這蟹寒凉,吃多了亦是不好。总归是人定一份的量,妹妹若是吃不下,扔了便是。”
顾雨霏听着便肉疼,只面上稍微带了些舍不得。
顾筱嗤了一声,“咱们大晋富饶,這点子花销還是供得起的。不過五皇妹生在民间......”
她沒有再往下說,刻意顿了顿。其余几個公主便都有了笑意。顾雨霏面上挂不住,讪讪地扬手,正要让宫婢将這盘蟹肉倒了去,一旁的冯小小出了声,“五皇姐将這盘蟹肉给我吧。”
“蟹肉吃多了寒凉,倒也沒必要将好好的食物都糟践了。我大晋富饶不假,但如今前线战事吃紧,且飞虎军的粮草已经断了有小半月,咱们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不该如此浪费。”
“况且良妃娘娘不是還备了热乎乎的姜茶么?”
“六皇妹這是针对本宫么?”
顾筱放下手中的筷子,示意身后的宫婢关上清风殿的大门,“這裡坐的都是咱们姐妹,六皇妹若是有话,不妨好好說清楚些,也免得旁人說本宫以大欺小。”
她忽得严肃,就连自称也换了。
冯小小抬眸,仍是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三皇姐为什么要這么說?”
顾筱被她故作无辜气得直冷笑,“本宫难道說错了不成?”
殿内的烛火,忽得无风跳动,只轻轻一瞬,又是明亮依旧。
冯小小心中有数,這情形她在梦境中也见到過。
只不過当时,她是以安庆侯府夫人的身份参宴,亦是太后亲准,要她入清风殿,与年龄相仿的公主们一同用膳。
她本就因裴衡止难過心酸,又在席间被三公主多番刁难,待太后亲临,還落下一個性子乖张的說辞,又跪在慈华殿抄了好几日佛经。
如今時間刚刚好,可形势却早已不同。
冯小小装作受了惊吓,眼角通红,一個劲的摇着头,“沒有,三皇姐說得都对,是我不该多话。”
她骤然落泪,反倒让顾筱的气不好再发,犹如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墙上,“你哭什么!本宫是這大晋的公主,理应享大晋之荣华。好端端的宫宴,你非得說些飞虎军吃不上饭的丧气话,坏了大家的兴致。怎么,本宫還训不得你?!”
“再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总归是他们时运不济,就算你我做做样子,又能怎样?该饿死的還是会饿死。”
“你既做假仁义,這会又何必装出一副真心善的模样?”
“皇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冯小小抽抽噎噎,哭得人心烦。
顾筱冷冷打断,“你不過是個野种罢了,如今被接回宫裡,什么该說什么不该說,难道教养嬷嬷沒有說么?”
“况且本宫生来就有滔天富贵,何需在意那些蝼蚁?!”她傲然一笑,偏又想起那日在戚贵妃灵前,瞧见裴衡止对冯小小的温柔模样,心中登时又妒恨起来,“更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好
一個大晋公主!”
紧闭的殿门不知何时被静悄悄的推开,一袭月色从外溜进,映出些人影。
外间的雪已经停了,只寒意深重。
太后刚刚才饮過酒,這一两分醉意被风一吹,早就散得无影无踪,她就着王喜的手,缓缓走近,“你既身为皇族,应知所享荣华俱是由无数大晋将士拼死换来,如今东北战事吃紧,你不觉担忧,反說丧气,足见是缺少管教!”
“你生母文淳皇后去的早,哀家一直觉得你识大体,是個懂事的孩子,往日裡也甚少過问你的功课,如今看来,却是哀家含糊。”
“才情可以培养,温柔有礼也可以学习,唯独這份骨气与心胸,却是与生俱来,便是装得一时,也装不了一世。”
太后說得一句比一句重,更是提起了先皇后,顾筱心下一慌,忙上前跪在她脚边求道,“皇祖母,孙女刚刚只是一时口快,并非真的不在意我大晋疆土。”
“口快才有真意。”太后一抬眼,王喜立马会意,与几個內侍一同将顾筱拉远了些。
“雨霏!”太后懒懒招手,“你且說說吧。”
几月隐忍,终于换得此刻月明。
顾雨霏悄悄瞥了眼静静坐着的冯小小,规规矩矩上前跪着,将顾筱异样說得明白,甚至于几时几分,都禀得清清楚楚。
“這些哀家都已经派人去查過,顾筱,你可還有话說?”
来得路上,太后原本還存了几分心软,毕竟是自小长在眼下的孩子,哪裡能沒有感情,可在殿门之处,亲耳听到顾筱之言。
那几分心软便犹如巨石,沉沉地堵在喉头。
“皇祖母,父皇他,他知晓了么?”饶是顾筱再八面玲珑,可顾雨霏又岂是吃素的,人证物证都捏在手裡,如何能辩的過。
她面上颓然,心下却暗暗希冀,父皇长情,必然還念着母后,若他知晓了此事,或许還有一线转机。
况且,她不過就是收了那蛮夷的一些银子罢了,梁坤舅舅亦答应只是稍稍给游牧些甜头,让裴衡止受罪吃亏上几回。不然就那点银两,都不够她买件首饰的。
“怎么,你還敢去见你父皇么?”太后厌恶阖眼,倚在椅背上摆了摆手,“哀家着实想不通,宫中从不短缺与你,你到底是如何生出這样的胆子,竟敢授意梁坤?!”
“皇祖母恕罪!”顾筱一怔,细细品了她言下之意,忙磕头求饶。
可大错已铸成,便是悔,也早已来不及。
今年的宫宴因东北战事,取缔了烟火。顾雨霏并肩与冯小小走在会怀玉阁的路上。
她有些好奇,亦有些讨好,“刚刚在清风殿,你怎么将时机把握的那么准?還有,刚刚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看得人牙痒!也怪不得顾筱按不住气性。可是有高人教過?”香满路言情聲明:本站所收录作品收集于互联網,如发现侵犯你权益小說、违背法律的小說,請立即通知我們刪除。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