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森夏趴在他肩头研究衣服，他坚持单手抱着她，不愿意放下。他的衣服摸起来像麻，柔软略厚，下摆有一圈绿色暗纹。仔细看暗纹其实是附在布料表面层层叠叠的松枝，不停微微摆动着，应该是力量凝结成的。衣服经過她的研究，领口松开露出了他胸前一小片皮肤。
“什么。”小春隐约听到她的嘟囔，抬头亲了亲她嘟着的嘴巴。
“出门好好穿衣服，多穿几层。”森夏指着敞开的衣领，严肃的警告他，顾不上被他偷袭了的事。
“出门前给你检查。”小春巴不得她多关注他，“家具做的差不多了，一起去看看。”說完抱着她走出衣帽间，准备去卧室。
“做得真快，好厉害。”森夏想下来自己走路，他依然不肯，“手臂不会累么。”
“不累，不要冷落我。”他的语气极其委屈。她心软，他便霸占住她所有心软，让她无暇关注他人。
她看不得他委屈的神情，安慰了他好几句，哄的他展颜才放下心。美人太美，她实在把持不住。
卧室裡放着一张床，简单朴素的黑色木质底座上放着厚厚的床垫，墨绿色床单枕头被子，处处很合森夏的心意。唯独尺寸特别大，目测足够躺下5個人。
“哪裡不合适么？我改改。”小春看她神色不对，连忙问。
“大的有点出乎意料。”森夏预想中的大是普通双人床的样子，从来沒想過4米宽2米长的尺寸。這样大的床可以连续滚上十圈八圈了——她很喜歡乱滚着睡，小时候半夜掉下床太多次，生生改掉了乱滚的爱好。以這张床的尺寸，随便滚绝不用担心掉下去。
“两個人用大些方便。”小春看出她沒有不满意。她应该是很喜歡，又很意外，他记下她這個表情的含义。
森夏听到他的话，突然意识到以后任何事情都会变成两個人一起了。
一直以来，她的世界像单人模式的游戏，老师是教授知识的游戏人物，同学是偶尔發佈小任务的游戏人物，路人是纯布景。世界裡原本只有她一個人的，不知几时，小春已经被世界接纳了。从来寂静的世界裡，他的身影活跃在各处，浑然一体。大概因为他们相伴了无数年，她忘记了他，她的世界沒有忘记。
也就是說，她真的曾经任性的抛下他消失了，独留他在世间苦苦寻觅。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她，知道她失去记忆，无條件原谅了她。扪心自问，如果她和他角色互换，她能做到小春這样好么。
“放在哪裡比较好？东边還是西边？”小春等不到回答，抬头发现她若有所思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在想什么？”他摸了摸她额头，温度正常。
“床放在东边吧。”森夏扔掉杂乱的思绪，注意力放回家具上。
床听话的移动到东边，一件件家具移动到她选好的位置上。小春說過力量可以表现成很多形式，森夏现在深有体会。做家具，做床上用品，挂床帐，他做的轻松自如，并且期间一直抱着她。他亲手建起這座房子，想必经過其他更多刻苦的练习，才到达了眼下熟练的境界。
天底下沒有不劳而获的道理，她也要加油了。
全部忙完之后，已经天色近黄昏。夕阳透過雕花窗棂在水绿床帐上涂了一层暖黄，森夏和小春并肩躺在柔软的床上。
森夏恍然意识到早上看過魔都的朝霞，现在看到的是旧都的晚霞。突然想去北极的那股冲动再次推动着她做出了疯狂又仓促的决定。她一贯自信的理智根本起不到丝毫作用。
幸好冲动的对象是小春。她真切的感受到他履行着之前的承诺，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第一時間发现她情绪低落，撒娇装傻逗她开心。他尽全力做到了那句一切有他。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這句话她本来是不信的，因为父母至亲尚且靠不住，何况一個陌生男子。她以为她会一個人過完這一生，直到遇到小春。
森夏侧头正好对上小春的视线，他温柔的眼瞳中映着一個小小的她。她滚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她不懂如何喜歡一個人，希望他不嫌她学的慢。
“怎么這么开心。”小春看到她甜蜜的笑容，嘴角也弯起来。
“就是开心呀。”她傻乎乎的笑着。两個人的世界比一個人的世界添了许多暖意，生机勃勃。
“幸得卿卿满意，何时洞房悄悄，绣被重重，夜永欢余。”他翻身搂住她，声调裡满是掩不住的期盼。房子裡有了床，他怀裡有了她。
“哪来的洞房。”她脸红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相思入骨，寤寐思服。”他捧起她的脸落下一個吻。诱人的红晕从他掌心下一路蔓延，爬過锁骨隐沒在衣领下。天太冷早上给她穿了三重襦裙，导致只能看到一点锁骨。
這章沒有结束，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她眼看着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委屈，问他委屈什么，他只是哄她去洗漱换衣服。
浴池边的竹编小筐裡放着排列整齐的细长颈白瓷瓶，和小春带去酒店一样的沐浴用品。干净衣服内外分开搭在衣架上。
森夏洗完换上干净衣服，款式和他身上的黑袍类似，交领，腰侧内层有衣带固定。她用毛巾裹住湿头发，踩着木屐跑出去问他吹风机在哪裡，走出门口一眼看到小春背对着她泡在湖裡。他的长发披在身后，肌肤被水光浸润，仿佛玉雕一般。
小春听到她的脚步声，沒有回头平静的說：“先去床上，我穿好衣服帮你擦头发。”
“哦。”她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坐好，等着他。他把浴池让给她，自己去洗冷水澡？白天她沒摸湖水，会不会很凉。
過了片刻，小春拿着两條干毛巾走過来，解开她裹在头上的毛巾，动作轻柔的擦着头发。
“为什么泡在湖裡？”森夏忍不住问他。
“洗澡啊。”他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擦着头发。
“不凉么？”她追问了一句。
“不凉，正好。”他回答。
“如果着急的话，下次你先洗澡好了。泡湖水会着凉的。”她忘记头发被他握在手裡，转身时扯到了，头皮一疼。
“别乱动。”他轻轻拍了一下她肩膀，不肯回应她的话了。
森夏后知后觉的猜到了他的意思，僵硬的坐着不敢动。大学四年，她沒谈過恋爱，但是见多了谈恋爱的同学。书上說女性可以满足于柏拉图式恋爱，男性则相反。這种情节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书上沒写如何应对。
他体贴的根本沒有打扰到她，她亏欠他的越来越多了。但是她接受不了另一种可能，太快了，从见面到现在是多少小时。他会不会觉得她很轻浮，或者在她同意了他的每個請求后，已经留给他不好的印象。她混乱的大脑裡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小春擦完头发，看到她挺得笔直的脊背，知道她八成又在胡思乱想。
“擦好了，去睡觉吧。早睡早起。”他刚說完，森夏弹起来飞快的钻进被子裡，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失笑，转身去晾毛巾。他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蹙着眉缩成小小的一团。
小春放下床帐刚刚躺下，她半睡半醒的凑過来，娇小的身体依偎着他，眼眉舒展开了一点。他心疼的翻身搂住她，她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他身上。
当她是羽毛未丰的雏鸟，躲在树枝上紧紧靠着树干，同样是這般柔软温暖的感觉。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世间存在如此美妙的感觉。等她羽翼丰满，搭好鸟窝，再沒有靠在他的树干上。
他不记得何时喜歡上她，正如戏文讲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太笨，沒有心力去深究源头，只懂得认准了她。她给他单调的生命灌注了意义。他的思绪一转，想到她的魂魄，她越来越浅的发色，强烈的困意……一個個問題利刃般切割着他的心。
以后他会保护好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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