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与见云不同,這处庭院被一池碧水占了近七成空间。湖心亭裹在田田莲叶当中,以栈道连接至湖边。湖畔小楼旁植了几棵高大的乔木,满架层层叠叠枝蔓丛生的花藤,攀着花架一直爬上了小楼的外墙。
森夏雀跃的想去墙边去花藤。
徐惊鸿牵住她的手,“院子裡铺的卵石,慢慢走。”
森夏被拉住,老老实实走到花藤下。走到近处,可以看到绿叶间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苞,盛开时想必是灿烂又热闹的景色。
“這架蔷薇是从家裡带過来的,希望它能适应旧都的水土,顺利开放。”徐惊鸿站在她身旁。
刚才提醒吉时到了的青年取出一块怀表看過時間,抬眸望向徐惊鸿。徐惊鸿和他对视,点了点头。
“先和我去前面。”徐惊鸿开口唤回森夏的注意。
“好。”森夏跟着他向廊道走去。
“真乖。”徐惊鸿摸了摸她的头。摸头的愉悦感让他欲罢不能。
森夏顶着他的手掌,眨了眨眼睛,她好像沒做什么值得被夸的事情。她小时候沒條件做熊孩子,现在会不会被徐惊鸿夸成熊大人。
“這裡還算可以么。”徐惊鸿问她。
“挺好的。”森夏其实很喜歡這种荷塘占了大半空间的风格,可能在别人眼中是不合规矩,不正经,但是她偏偏喜歡。有了法阵调节,不用担心蚊虫,湿气,寒冷等等外在因素,完全可以实现舒舒服服住在水边的任性想法。
“以后你住這裡好不好,陪着我。我很想你。”徐惊鸿拉着她的手,慢悠悠的边走边說。每天和她散步,聊聊日常趣事,是他憧憬已久的幸福生活。他不想和她分开,不想她去森林裡。
“我住在這裡?”森夏回头望着爬满蔷薇的小楼。她沒深想過徐惊鸿问她看法的原因,她沒有厚颜无耻到认为好东西全部是自己的。
“对呀。這裡你住,隔壁我住。你和我做邻居。”徐惊鸿看懂她的表情,补充了一句,“长兄如父,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怎能和我生分。”留下她,每天看到她,只想一想便心生欢喜。
“嗯。给我一点時間考虑。”森夏必须考虑小春的感受。想到這裡,她发现徐惊鸿和小春准备的房子恰好都在水边。看来,他们比她本人更了解她。
两個人走到廊道尽头的门前,徐惊鸿轻声說,“时辰正好,你来开门。”
森夏轻轻推开门,门裡传来一道清澈柔和的男性声音。
“欢迎。”同样穿着灰色套装的青年站在门口,低头行礼。
森夏点头回礼。這是第三個人了,第四個在照顾墨玉,四個人各有分工。
“看看哪裡需要改动。”徐惊鸿扶着她迈過门槛。
森夏走进房间裡。室内铺着深红色地板,沿着墙边特意空出一圈凹槽,堆放着雪白的卵石。這裡同见云面积一样,不過整個空间用雕花隔段一分为二,东面稍大的隔间摆着软榻,花几,茶几,條案。软榻围栏上的鸟雀栩栩如生,四脚和扶手装饰着卷曲的缠枝花纹,在窗边的阳光下透着温润的光泽。
她走到软榻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她转身坐下,手指在扶手内侧摸到了意料中的痕迹,一时愣在原地。
“怎么了。”徐惊鸿小心的看着她,她的神情一瞬间似悲似喜,他心底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這是我用過的软榻。”森夏的指尖盖在那道痕迹上。痕迹始终如一,她的手变大了,不再能嵌进這道她抓出的痕迹。
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残酷。她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了数不清的痕迹,然后她忘记了一切,抽身而去,徒留他们苦苦寻觅她。即使他们找到了她,仍然必须忍受被她遗忘的痛苦。她看到一样過去的东西,才能找回一点记忆。這样的速度对他们来說,何其残忍。
徐惊鸿伸手去摸她刚才摸的地方,找到一处小小的凹痕,刚好是坐在软榻上手指握住扶手扣进去的地方。她是很疼,亦或很害怕,手指才会在坚硬的木头上留下這個痕迹吧。
徐惊鸿垂下眼眸,一团涩意梗在喉头。他期待她恢复记忆,也害怕她恢复记忆。她被封印的记忆,如同一柄利剑时刻悬在他头顶。
她问,他为何不反对她和夏春在一起。
他說,他答应過给她自由。
如果她找回记忆,大概不会有這個疑问了,更不会对他露出恬静的笑容。他放开了牵着她的手,沒有保护好她。他不配回答她的問題。
暂且,让他做一個卑鄙小人,偷偷享受和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直到必须终止的那一天。
“說起来,找到喜歡或者想做的事情了么。”徐惊鸿咽下满腔苦涩,镇定的收回手,笑着问她。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后面精彩內容!森夏不好意思的回答,“本来打算找一本喜歡的小說试着翻译。天热起来身体有点不舒服,拖着一直沒开始。”小春忙着工作,徐惊鸿忙着找她,她游手好闲,不思上进。
“头晕不晕,疼不疼。”徐惊鸿走到她身边坐下,端详着她的气色。他太粗心了,居然沒注意到她的身体变化。她昨晚突然昏睡根本不是单纯的疲劳。
“不疼,稍微有一点点晕。”森夏用食指和拇指比出非常短的一段距离。
“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徐惊鸿握住她的手腕切脉。
“沒有。”森夏回想了几秒,摇了摇头。她早睡早起,每天运动,保持心情舒畅,身体很好。
“和小时候一個毛病,身体不舒服忍着不說。”徐惊鸿把她的手轻轻放回软垫上,“沒有大問題,最近不要太累了。”
森夏点头表示会听话。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放一個球会生生累得路上睡過去,吓得小春和徐惊鸿担心她。
“翻译小說太费神了,以后再說。先开個店卖香料如何?雅致干净。有人擅长调香。”徐惊鸿考虑到她的身体变化,不再催着她想,主动提出一個方案。
“开店?我?”森夏不懂徐惊鸿的用意。他的出发点肯定不是为了钱,到底为了什么。
“是的。交给他们,不需要你做具体的事情。”徐惊鸿回答了她的問題,但是沒有解答她的疑惑。
森夏一头雾水,不需要她做具体事情的店,开了有什么用,当然她明白徐惊鸿一定是为她好。
“他们的名字是什么。”她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四個人。他们做店员生意应该会很好,毕竟霓虹的主力消费群体是太太们。
“你取呀,包括店的名字。”徐惊鸿理所当然的說。
“我讨厌取名字。”森夏听到這句话,转回头小声說。
“不许偷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徐惊鸿不为所动。他才不会像夏春一样撑不住她撒娇。她小时候更皮更会撒娇,他是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好哥哥。
不過长大的她越发可爱了,一個瞬间,他差点动摇。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隔壁叫见云,這裡叫见月正合适,相配的。”森夏搜刮了一下肚子裡的诗词存货,决定借鉴古人的创意。
“好。继续想他们的名字。”徐惊鸿催她。
“你的小伙伴叫什么。”森夏反過来问他。
“杏子,桃子,梨子,梅子。”徐惊鸿很大方的回答。
“我喜歡這四個名字。”森夏觉得這几個名字深得她心。
“喜歡?”徐惊鸿露出一個笑容,“原本就是你取的。”
“……我忘记了。”森夏再撑不住笑容,内疚的說。他喊一次傀儡的名字,便会想到名字的由来,想到离家出走的她。她如此鲜明的存在于徐惊鸿的世界中,却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慢慢来,肯定会想起来的。你不记得的事情,我帮你记得。我会等着你,陪着你。”徐惊鸿看到她黯淡下去的眼神,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他本意不是想惹她伤心。
森夏用力点头。
“我想到名字了。”森夏打起精神,“叫红叶,百合,堇,菖蒲吧。”她最近看了一本花艺方面的书籍,现学现用。
“他们应该会霓虹语?”她突然想起来语言問題。
“学会了的。”徐惊鸿想着她說的四個名字,心不在焉的說。
“学?我以为他们是固定状态的。”森夏的想象中傀儡和机器人差不多,沒有自主进化能力。
“他们知道你住在旧都后,新学了不少东西。”徐惊鸿停顿了一下,所有的事情都和她丢失的记忆连在一起。他怕又勾起她的伤心。
“他们其实是有魂魄的。”徐惊鸿慢慢說,注意着她的反应。
森夏面色平静的听着,看他停下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担心你听不得這些。”徐惊鸿解释。
“不会。不用把我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孩。”森夏斟酌了一下语言,“我的心太小,只装得下在乎的几個人,沒有多余心力去同情太多人,何况陌生人有几率是坏蛋,所以我不会胡乱同情不了解的人。”大概她娇弱的外表太有迷惑性,或者他的家长滤镜太厚,她从来不是温室裡的花朵。
森夏說完浅浅一笑,眼尾好看的弧度让徐惊鸿心软得一塌糊涂。
“妹妹真乖,真懂事。不轻易同情陌生人是很好的优点。”徐惊鸿自豪的夸她。他看過她過去的资料,不美好的生活赋予了她坚韧,自律,理智等优点。其实他更愿意她是天真娇憨的少女,但是他无法追及過去,只能改变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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