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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作者:断刀雀
出了风津城,白鹤行便和段小双同乘一马,他一手环着段小双的腰,另一手握着缰绳,轻喝一声,银絮便越跑越快,穿過了山野之间,视野也逐渐开阔。

  风迎面而来,吹拂起段小双鬓边的碎发,他半眯着眼睛,侧着脸,稍稍靠在白鹤行的颈窝裡,道:“慢一点!”

  白鹤行爽朗一笑,低头吻在他鬓发上,“是不是冷了?”

  段小双抬起头,“风太大了,吹得眼睛疼。”

  白鹤行收紧缰绳,渐渐地慢下来,他身形健硕,将段小双完全拥在胸膛裡,手臂从前面穿過,贴着段小双的脸颊。

  兴许是年轻,又自幼习武,白鹤行手掌心总是温热的,像是聚着一团火,将段小双被风吹過的冰凉的脸庞烘得也暖和起来。

  段小双不由地贴在他的手掌上,眼睛惬意地闭着,白鹤行的拇指在他眼皮上轻轻抚過,像是斟酌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道:“眼睛受過伤嗎?”

  “……嗯。”段小双模糊地嗯一声,“已经很多年了,不碍事,就是留了点小毛病。”

  白鹤行的手掌沒有拿开,带着一点热的手指停在他的眼皮上,他的语气有一种要继续问下去的坚定,“为什么会受伤?”

  指肚的茧抚上的触感令段小双无法忽视,却又并不反感,他掀起眼皮,白鹤行便移开了手指,人却贴得更紧,胸膛贴着段小双的后背,他沒穿软甲,身体的热又一次裹住了段小双。

  段小双朝他的方向靠過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一定要知道嗎?”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你不想說?”白鹤行抿着唇,视线随之移下来,“为什么?”

  段小双沉默一瞬,還是選擇对上他的目光,“其实也沒什么,就是小时候贪玩,打翻了烛台,蜡油溅到眼睛裡了。”

  白鹤行看了他半晌,转過了视线,同时收回手,闷声說:“不想說便罢了,何必要扯谎搪塞我?”

  段小双微微一笑,忙牵着他的手,轻声說:“饶了我吧,我還沒想好要怎么和你說,总要为我的過去留一些余地。”然后主动地贴上自己的脸颊,“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

  段小双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性,该在什么时候說什么话都在心裡想好了,

  果不其然,白鹤行沒有再抽回手,而是顺势托着他的脸颊,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你怎知我就一定会介意?”白鹤行抿着唇,道,“這么久了,我从来沒有去调查過你,我只想听你亲口說,无论是什么样的過去,是好是坏,难道我心裡就沒有数嗎?”

  段小双心道,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我能给你說出两箩筐。

  可他是知道白鹤行真正想要了解的是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段小双才不想說,因为他清楚,分享彼此的過去只会让彼此纠缠不清,那些字字句句都会化作最锋利的刀剑捅向对方。

  段小双有些出神,白鹤行沒有发觉,继续說道:“這几天我养好了伤,便想着要将你带出来。你是为了我才被连珩带走的,我自然舍不得你再受苦。梅应雪来找過我两回,我原以为他是好心找我合作将你带出来,却沒想到他话裡话外都在讽我,他仗着和你有旧年情谊,处处拿话堵我,我却、我什么话都說不出来。”

  “所以我沒跟他合作。”他语气了带了几分委屈,经他刻意地停顿,才算淡了些,好似不想让自己表露的太明显,“他以为我听不出来,其实我能感觉到,只是一直忍着沒发作,结果他竟說你与我在一起是逢场作戏,让我清醒清醒……這我怎么忍!”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段小双推测道:“你和他吵起来了?”

  白鹤行迟疑地点点头,“吵了,但是我沒动手。”

  “你還不如动手。”段小双弯了弯眼睛,“你嘴上功夫比不過他,难道拳脚功夫也比不過嗎?”

  白鹤行道:“他一個文官,我不和他一般见识,若真将他怎么了,传出去,我爹怕是要从襄都赶来拿剑鞘抽我了。”

  段小双侧過身,在他下颌轻吻一下,笑着說:“小将军好雅量。”

  “嗯……”白鹤行垂下眼,在最缠绵的怀抱裡,望进彼此眼底,什么都沒說,又仿佛将千言万语都說尽了。

  段小双勾着他的脖子,脖颈顺从地昂起,嘴唇吻上去,被白鹤行吸吮着吻得渐深,最后分开时,脸皮染上了惹眼的绯红。

  段小双舔舔嘴唇,唇色依旧很淡,水渍润湿了他的唇瓣,令他目光也含着水光,竟教白鹤行看得痴了。

  段小双感受到他的情绪,宽慰他道:“不要和他计较,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对旁人何必要說得那么清楚。”

  他握着白鹤行的手,从颈子滑下去,最终停在心窝。

  段小双语气郑重,心跳丝毫不乱,“你怎么判断一個人在撒谎?眼神、语气、动作、表情、還是摸到的心跳?”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白鹤行看着他,明明是很英俊恣意的长相,五官张扬,长眉如剑,却偏偏多了几分柔情。

  他牵着段小双按在自己的胸膛,一字一句說:“用我的心。”

  段小双完全沒有预料到他会這么回答,以至于愣了一瞬。

  在那一瞬裡,他的心胡乱地跳了两下,让他有一种谎言被当面拆穿的窘迫,可许久之后,那样热烈的砰砰的跳动也沒有停下来,段小双目光一颤,发现是从自己手掌心传来的。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白鹤行的心跳。

  段小双近乎无所遁形,丑陋的谎言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他堪堪稳住心神,沒有露出破绽而抽回手,可掌心已经泛起针扎一样的刺痛,好一会他才眨眨眼,這片刻已足够让他麻木。

  “這不是很会說么。”段小双轻声道。

  白鹤行看着他,“那你呢?”

  他收紧了手,将段小双的手指握在其中,不肯错過他的任何动作,“那你的心呢?是真的属意我嗎?”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我总觉得你的心离我好远,可你說你心裡有我,那为什么你還是這么难以捉摸?若即若离,我抓不住你,便会胡思乱想。梅应雪說的那番话我說我沒有放在心上,是骗你的。不论那些话是真是假,他的目的达到了,我這几日总是晃神,控制不住地去想這些事,我想亲自见你问個明白,可真见了你,想到的只有那一夜的分别。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又为何要转身?”

  “是为了我嗎,還是怜悯我,怕我真的死在连珩手裡?”

  话到末尾,已带着颤音,他凝着目光,眼睫微微抖动,漆黑的眼珠裡倒映着段小双的面孔。

  段小双定定地看着他,眼也不眨,“今日你一定要从我這裡得到一個答案嗎?”

  白鹤行一咬牙,目光一凛,道:“是。”

  “好,那我告诉你。”段小双深吸一口气。

  白鹤行呼吸随之一顿,又跟着段小双的吐息而缓缓平复。

  段小双道:“你這样好的人,于情于理,我都无法漠视你无辜枉死在他手上。”

  白鹤行怔忡半晌,喃喃道:“所以你……”

  “可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裡。”段小双低着眼,“梅应雪想要带我走,你想再见我一面,是么?”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白鹤行也低声說:“是,遇到连珩之后,我便想着拦住他拖延一会,是我疏忽了才……”

  段小双打断他,說道:“我当时,是真的想跟着梅应雪一走了之的。”

  白鹤行目光微闪,小声說:“我知道。”

  那夜梅应雪带着段小双离开之后,白鹤行缓過神来,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意识到段小双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当夜纷乱,梅应雪的到来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可段小双对连珩的到来却并不那么惊讶,仿佛早有预料般站在了他身后。

  他心绪复杂,也不愿去猜测段小双的真心。

  自段小双扮作女子和他相遇时,他的目光便为他停驻,后来在崖底相处的一天一夜,他就已经对他有了逾矩本心的好奇,更遑论见他受辱,更是心如刀绞,又多几分爱怜。

  段小双吻過来的时候,他半推半就,注视着那双宛若神女的眼睛,一再地沉沦了下去。

  和段小双春风一夜,他的全身心都为之倾斜了。

  即便段小双要走,他也想再见他一面。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却不料,那样一個狭窄的夜,怎会徒增如此多的曲折。

  连珩暴戾,对他确有杀心,可在那一刀的威胁之后,白鹤行敏锐地察觉到了连珩的情绪尽数被段小双的一举一动所牵动,白鹤行便知道连珩只是拿他做人质,他本欲将此事說出,却被一脚踩在后心,话也碎成一口鲜血,只能眼睁睁看着段小双走向连珩。

  段小双的转身之间,白鹤行隐隐窥见了他的真心。

  那個时候,他瞧不真切,此时此刻倒是急迫地想要知道那上面镌刻了谁的名字。

  段小双道:“那你也能猜到了我那时是故意……”

  白鹤行嗯一声,“我都知道。”他扯扯唇角,“你就当我是共犯吧,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你可曾付出過真心?”

  段小双心头一颤,心知白鹤行果然是要问這件事,看来這是他的底线。

  也对,他這样至臻至纯的少年人,自然将真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但对于他這样满身污泥的人来說,那早已不是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

  他不做過多犹豫,答道:“当然,我段小双从不做违心之事。”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白鹤行看着他,目光很安静,许久在倏地亮起来,仿佛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用真心去换真心,却完全沒预料最终捧在手裡的還是海市蜃楼般的倒影。

  谎言做珍宝,耳鬓厮磨化锋刃。

  能教人多痛,流出多少的血,才算是足够。

  二人以這样亲密的姿势坐在马背上,银絮闲庭信步地漫步在草地裡,走了许久才到白鹤行要安置段小双的地方。

  白鹤行的铁骑小队前段日子在风津周边的山野裡驻扎时的小据点。

  位置十分隐蔽,只有白鹤行和他的几位亲信知晓。

  赤旗军已经重整,各司其职,主帅军印已经交给了白斐山,白鹤行依旧是带着自己的队伍驻扎赤旗军大营十裡之外,也能够更自由,他打算在风津之事结束之后向白斐山坦白,再带着段小双一起回绥栗山。

  “银絮也留在你身边,它很听话的。”白鹤行交代道,“我還要回风津一趟,你放心,這次不会有事,银钩城使者来访,风津的驻城巡防士兵已经由赤旗军替上去了,出城记录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

  段小双点点头,接過银絮的缰绳,“那我等你回来。”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白鹤行和他又說了几句话,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段小双将银絮栓在木栅栏外,进了小帐篷裡浅寐了一個多时辰,醒来时天将将黄昏,估摸着白鹤行此时也该到了风津,应该是赶不回来。

  他翻身上马,银絮并未過多抗拒,還颇为聪慧地记着来时路,不必段小双挥鞭,它就知道该往哪走。

  段小双本想直接翻過這座矮山,见了人烟再弃马借道而行,离开风津,却不想银絮半道上犯起了倔,怎么样都不肯再多走一步,段小双推测是這马颇通人性,对于未涉足過的地界,若非主人命令,绝不多行。

  段小双只得放弃,提前弃马,走了半個时辰,天眼见着黑了,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條气势磅礴的河流,只凭他一個人无法穿過,若是绕路而行,显然也并不实际,他也沒有那么多時間和精力。

  无法,他只能沿路返回,银絮還在原来的地方,一步都沒有离开。

  段小双叹口气,捡起缰绳,手指摸了摸它白色的鬃毛,道:“還好你不会說话,也不担心你向你主人告密。”

  他踏上马鞍,利落地翻身骑马,回到了据点帐篷,若无其事地生了火,将芋头放在火炭下埋着,烤熟了才拿出来,拍拍灰,撕开糊焦的表皮,吃了大半個,中间的不太熟就丢掉了。

  两個时辰前,风津城城西宴客的雅苑。曲水流觞,环境静谧。

  梅应雪坐于主座,身着绛紫官服,墨发束着羽冠,面上一丝多余的碎发也无,瞧着极为清雅,容姿端丽,气质沉着。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一名身着青色锦衣的年轻人居于左下客位,他五指修长,捻着一只形状精致的玉杯,眉目清淡,透出几丝独属女子的风韵,眼中含笑,桃花眼潋滟,衬得他更是面若好女。

  梅应雪道:“祁二小姐,当日你我商定的三個條件,我已经先兑现了两個,也该祁二小姐拿出诚意来了。”

  祁容玉轻笑一声,說道:“梅大人谈辞如云,险些将我绕进去了,我思来想去,也不记得何时向梅大人提過第二個條件。”

  梅应雪给自己沏了杯茶,淡淡回答:“祁文玉背后的势力是北雪境,那是连银钩城都难以威慑的地方,大沂也鞭长莫及,祁二小姐只凭一句话,将要大沂和北雪境交恶,是否想的太简单了些。”

  辽国版图三分割据,北雪境和大沂并不接壤,多年来相交和平,并无争端。

  梅应雪清楚這一点,祁容玉更清楚。

  “不必這么麻烦。”祁容玉道,“此长彼消而已。”

  梅应雪了然一笑:“你想要大沂做银钩城的后援,祁二,你想造反嗎?”

  祁容玉的此消彼长,不過是在灭他人之势或助长自身之威两者间任选其一。

  银钩十九城仍归属辽国,和北雪境交恶毫无好处,和相助银钩城也是公然和辽国叫板,怎么看這对大沂来說都是亏本买卖。

  內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閱讀祁容玉:“三足鼎立之势已呈疲态,谁如日中天,谁是强弩之末,梅大人,你心裡不清楚嗎?”

  梅应雪沒料到她不但沒有掩饰,反倒将话直接摊开了讲,不由得朝她看了一眼。

  祁容玉也目露微笑,眉目裡自有一股凌然的倨傲,“银钩城和大沂多年邦交,虽有旧怨,但前程一片光明,我相信梅大人能下对注。”

  梅应雪抿一口茶,指节敲在桌面,不置可否。

  “我会为你引见白将军,至于此事如此,還需要他的意见。”他抬起头,說道,“這便是我许诺的第二個條件。”

  祁容玉朝着他举了举手中杯盏,道:“那就多谢梅大人了。”

  “這是我履行的第一個條件。”她颇为豪爽,一饮而尽,扣上杯子,双手轻拍两下,“将人带上来。”

  她的侍从将一個五花大绑的男人带了进来,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男人哎哟一声,跪在地上,双肩抵在地上,双臂被绑在背后不安地扭动,左手只有三根手指,小至和无名指只剩半截。

  祁容玉道:“這人便是梅大人要抓的大沂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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