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四回:神秘高人 作者:墨筱笑 仙侠 叶青篱是在一阵蚀骨般疼痛中醒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被一只螯蚁的钳尖刺中了后背,然后便听到一声神秘的叹息,紧接着就在全未反应過来的情况下失去了意识。那么此刻,又是個什么状况? 叶青篱忍痛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個略显简陋的木梁屋顶,待她的目光堪堪将這四壁空徒的木屋全然扫過一遍,便听得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人推门走进。 来人宽大的袍袖轻轻拂過木屋中间的一條矮凳,然后随意坐下。 叶青篱的目光便也随他动作而流转,片刻都移不开。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来人淡淡回视叶青篱,并不言语,叶青篱目光受他吸引,同样不知该如何言语。直到数刻钟后,叶青篱醒觉自己居然直视了一個陌生人如此之久,這才陡出一身冷汗。她连忙微垂了眼眸,勉力从床上撑起,下地行了個道门礼节:“见過前辈,晚辈失礼了。” 来人静默片刻,道:“何来失礼?” 叶青篱顿时被噎住,所谓失礼不過是句客套话,难道還要她详细解释說“不好意思,刚才我不该盯着您看那么久”么?室内于是再度陷入沉默。 来人可以将沉默进行到底,叶青篱却不行。 她强忍住心中的不安,试探着开口:“前辈,晚辈想问几個問題,不知可否?” 来人双目微眯:“你问。” “前辈,”叶青篱道,“不知晚辈的两個同伴此刻在何处?” “你的两個同伴?”来人讶异道,“除了那個剑修,還有一個是谁?” 叶青篱猜度他所說的剑修多半便是指印晨了。如此心下略安,便道:“另一個是晚辈的灵兽伙伴鲁云,晚辈叶青篱见過前辈,還未請教前辈大名?”她說着话又再行了一個礼。 如此多礼,甚至如此小心谨慎,只因对面之人实在给了叶青篱太大压力。当世高手叶青篱已是见過不少,可即使是两千年前就已入藏神的叶千佑。都不曾给過她如此强力的压迫感。当然。這其中也有着叶千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刻意收敛威压的缘故。抛开這点不說,叶青篱就算判断不了眼前之人同叶千佑相比究竟谁更强大,也直觉。他的实力最起码是要远远超過陈凤山、江晴雪之流的。 叶青篱初见此人时,之所以那般失态,也正是被他气势所慑。 就见对面之人略蹙眉:“我的名号……”他顿了一顿,恍若苦苦思索。忽又喟叹,“原来数百年過去。我已是将自己的名号遗忘了。” 然后他舒展眉头,一双墨色浓重犹如倒映夜空的眸子裡显出幽暗流光,既似苦恼又似欣喜,复杂莫名。 叶青篱愕然。這世上竟有人因为遗忘了自己的名号而欣喜,真是好不荒唐! “前辈,您既是遗忘了自己的名号。那晚辈又该如何称呼于您?”叶青篱心中诸般念头闪過,最终還是问了這一句。 神秘人略扬眉。淡淡道:“那是你的事,又与我何干?”說着,他从袖中甩出一個漆黑的小袋子,袋子轻轻落到叶青篱手上。叶青篱伸手接了,神识往裡一扫,就发现這是一只灵兽袋,而蜷缩着身体,以小白狮子形态睡在裡面的不是鲁云又是哪個? 见到鲁云平安,叶青篱心底一松,随即又是心疼。 鲁云从来都以自己的高贵血统自傲,也从来不将自己看做人类附庸。而现在他却被人装在袋子裡,像個物件一般随手抛出,若是他此刻神志清醒,怕不知道会有多愤怒。叶青篱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将鲁云放出来,对面那人却随意一按手,也不见他有什么后续动作,叶青篱便全身一僵,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得动弹不得了。 “你的灵兽受了重伤,我将他放在這個真如定气袋中修养,你若是现在将他放出,只会令他遭受反噬。”他不紧不慢地解释完,又将叶青篱放开。 叶青篱既觉喜悦,又感尴尬,忙又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前辈相救。” 神秘人道:“你不必谢我,我虽然保他一命,将你们掳到此处的却也是我,再過片刻,只怕你恨我都嫌不够。” 叶青篱听他這话,心中莫名一紧,顿时有不祥预感袭上。自从修成灵犀眼和慧眼之后,叶青篱对人对事的感应便日趋灵敏,此刻既感不祥,她心头沉重之余,此前的拘谨反而被抛开。 她唇角微微向着两边展开,笑了:“便如前辈此前所說,如何称呼您是我的事情,与您无关,那么恨与不恨是我的事情,自然也不是前辈您能猜度的。還請前辈告知,晚辈的另一個同伴现在何处,想必前辈将晚辈带来,为的也不是同晚辈在此处闲话家常吧?” “不错。”神秘人缓缓点头,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落在叶青篱脸上,片刻后,他起身,“你随我来。” 叶青篱提起精神,忍住身体裡经脉撕裂的痛感,跟在神秘人身后。 就见他跨出门外,叶青篱也随之跨出,然后,她呆住了。 门裡的空间同门外的世界实在反差太大,一旦跨出门外,叶青篱几乎就以为自己是站在世界尽头。 不,她现在的确就站在世界尽头! 屋外的天空是如此之低,低到叶青篱毫不怀疑,她只要一伸手,便能触摸到那暗青色的天穹。天光幽暗,数不清的巽风之线在這低矮的天空下疯狂而无序地扭动,间或被白色玄霜冻住,然后变成一條條白茫茫的冰线凝滞在半空中。远望去,這些冰线同那荒原上白色的沙粒连成一色,仿佛便要将天地都粘合在一处,最后不分彼此。 倘若天地相合,那這世间還能剩下什么? 叶青篱受到极大震撼,然而更震撼她的,不是這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象,而是在如此环境之下,依旧安然存立,仿佛完全不受外界分毫影响的這几间木屋,這一座小院! “你……”她豁然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却见他神色淡然,显然眼前這一切他早是司空见惯的。 叶青篱将到嘴边的那句“你到底是谁”立时又被咽下,她感受着小院内平静安和,分毫不受外界巽风和霜刀影响的空气,一時間心如擂鼓,却是觉得說什么都是枉然了。 神秘男子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叶青篱的震撼,他自顾转向旁边的另一间木屋,推门进入。 叶青篱连忙跟上,然后就看到印晨闭目躺在墙边一张木床上,脸上惨白毫无血色,显是状态极为不好。叶青篱虽也是重伤未愈,但印晨的伤势显然要比她的严重更多。 “印师兄!”叶青篱低唤了一声,见神秘人并无阻拦的意图,便快步上前,走到床边想要具体查探印晨伤情。 她伸手搭脉,甫一接触到印晨的身体就发现他经脉中灵气混乱得简直不成样子,更为严重的则是,除了他本身灵力,他身体裡還有着另一股外来的森寒剑气在随处肆虐,时刻侵蚀着他的躯体,同时阻挠着叶青篱的灵力往他丹田探去。 叶青篱收回手,正掐了手决,欲待施展一個归元返春术,就听身旁的神秘人道:“归元返春术的效用乃是滋养身体,助益阳灵,对外伤有奇效。而他体内灵气混乱,又有外来的寒冰属性剑气深入他肌体,你且用此术试试,看他的身体是否能承受此番冲突,会不会崩溃?” 既然归元返春术不行,叶青篱想了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神霄玉露丹。不過這一次她沒有直接将丹药喂向印晨,而是先问:“前辈,那此丹可否能用?” 神秘人淡淡瞥過:“玄级一品,丹药不算太差。” 叶青篱无视掉他那句“不算太差”的评价,以這位高人的等级来看,她這裡大概沒有丹药能够入他法眼。 印晨情况不妙,叶青篱也不迟疑,运气灵力化开丹药,然后手指一弹,這丹药的药力便直接散布到印晨全身,透過他早已失去效用的法衣,浸入他肌体。 叶青篱轻轻松一口气,正待观察神霄玉露丹的效用,就见印晨的身体表面忽然寒气大盛。 “這……”叶青篱一惊,才发现這药力入体,竟不但未能对印晨的身体起到分毫修复作用,反而被那些凶猛的森寒剑气吞噬,反過来助长敌手,倒使得他的状况更加糟糕了。 便听神秘人道:“我只說了丹药不算太差,却未說此丹药对症,你何以急于为他用药?此等庸医行径,实在害人不浅。” 叶青篱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了好一会儿,才又被缓缓吞下。她心情至此平缓,苦笑道:“前辈不妨直說,您想从晚辈這裡得到什么吧?” 神秘人微扬眉:“何出此言?” 叶青篱叹道:“前辈乃是当世高人,若要救他不過举手之劳。您却将晚辈带来此处,陪着晚辈再三折腾,想来也不過是要晚辈死心罢了。前辈有何要求,但說便是。” 神秘人终于笑了:“我想要的的确是有,只怕那代价,却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ps:大家猜猜神秘人是谁,前文出现過哟_(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