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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回:煎熬云海

作者:墨筱笑
天色正当晌午,深秋时候。阳光有些懒懒散散,照射在昆仑胜境,一切都显得很悠闲。 叶青篱盘膝坐起来,凝神检查自身修为。 半刻钟后,她长吐一口气,神色间半是疑惑半是欣喜。 “修为沒有增长,但经脉和丹田却被拓宽了一倍也不止。”她手指习惯性地扯過衣袖边角,思索,“我当时的灵力和精神都已经被透支到了极限,只会面临两种可能。要么是得到灵气滋养,破而后立,修为更进一层,要么是伤到了根本,此后不但修为倒退,要再次进阶也更加困难。” 绣苑的小花园裡,踏云兽在叶青篱身边转来转去。它的大眼珠子在眼眶裡滚动着,喉咙裡咕噜咕噜:“傻了傻了,不得了,叶青篱变傻了。” 听到這熟悉的咕噜声,叶青篱心神回转,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一個纵身。就往鲁云身上跳。 踏云兽扭转屁股想要躲开,却沒料到叶青篱整個动作都比平常灵便敏捷了许多,它的长尾巴刚自空中甩了半個圈,大嘴则半张着,叶青篱便已经跨上了它的宽背。 “鲁云,不過几天不见,你脾气就涨了许多嘛。”叶青篱得意地揪着它脖子上的长毛,抿唇一笑。 话刚出口,沒等鲁云回答,她心裡又是惊喜:“轻健灵便,经脉通达,骨骼强韧,莫非真是破而后立,拖胎换骨了?” 照這個状况,她的修为虽然沒有增加,但得到的好处却比一时的修为增长還要大得多。 因为在练气期内,同一個阶段一两层修为的增长只要是肯花時間堆积,就能做到,而拖胎换骨、经脉拓宽這种事情却可遇不可求。往小裡說,這能帮助修士虏实根基,往大裡說,這却是硬生生地改善了人的资质。 而若是资质容易改善,天底下也就不会有那许多修士在底层苦苦挣扎了。 叶青篱一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她不過是应堂妹之邀,去了观澜峰一趟,却在那天池边遭遇了一场奇境之绝险。那段经历之离奇,其中每一個转折对她心灵的冲击。都自然铭刻在她灵魂中,却难描难绘。 下意识地,她将心神沉下,调用灵力触动乾坤简。 乾坤简回馈的信息让她放下心中大石之余,却并沒有想象中的惊喜。虽然到了外界,她依然可以通過乾坤简沟通到长生渡,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叶青篱,也就不会依赖一件法宝到将之当成自己全部的支撑。 “鲁云,”叶青篱的声音不自觉放低,问出了从醒来起就有些回避的一個問題,“我是怎么回来的,陈容呢?” 她本来并不觉得自己能从踏云兽這裡得到答案,哪想鲁云从鼻子裡喷了口气,便回答道:“那小子?哼!那小子早被他家裡那群虚伪的家伙给带走啦!你们从澜河源头,一直被冲到了观澜峰脚下的门派大阵旁边,我感应到你的气息,就去找你,然后陈家那群白痴也跟了過来……哼哼!” 它表达得有点混乱,不過叶青篱還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那陈家,有什么表示沒?”她又问。 一直站在旁边沒吱声的顾砚這才插嘴道:“他们跟我师尊道了谢,又给你這样一块令牌。” 他撇了撇嘴。似有不屑地扔出一块枫叶状的深紫色令牌。叶青篱抬手接過,见這令牌不過巴掌大小,叶片脉络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看這材质似乎是天净沙混合了紫光铁。這两样都是黄级二品的炼器材料,可以用来炼制低级法宝,叶家這令牌倒是做得好大手笔。 叶青篱感觉到其中似有阵法,便送了些灵力過去。 令牌上腾起光幕,其中流转着一排篆字:“御枫号甲等贵宾,云七十三。” 叶青篱又加大灵力输出,便见這一排文字自然隐去,然后光幕忽然大张,噗就形成一個护罩,将她包裹在其中。 “防御法器?”叶青篱惊异,“最低也是上品,這令牌……” 她皱眉问:“顾砚,我跟陈容在山脚下出现的时候,首座也在场嗎?为何陈家要向首座道谢,又赠我令牌?” “你是昭阳峰弟子,他们向我师尊道谢也不算奇怪嘛。”顾砚哼哼道,“不過我也觉得陈家的人全都脑子有毛病。你是你,我师尊是我师尊,是你救了他们那個病疙瘩,又不是我师尊救的人。” 叶青篱深吸一口气,又问:“当时陈容情况如何?” “我怎么知道?”顾砚沒好声气,“不過看那個陈什么什么的表情,好像很惊喜的样子,应该是很好的。你這人真是的,你有闲工夫关心那些脑子有毛病的家伙,怎么不关心一下我的肚子?你自己算算。你欠我多少顿饭了?” 他理直气壮地抱怨,那神情姿态一如从前分好未变,叶青篱却忽然觉得心中一暖,她问:“鲁云找到我的时候,你也在场嗎?是你让首座去找我的?” 她心裡想着:“陈家之所以那么简单就放了我回来,還赠我令牌表示感激,大约也是因为首座在场,他们不得不忌惮三分吧?不知道陈靖在這其中是個什么位置?但愿陈容师兄的病能够治好,有他在,我跟陈家的关系应该不至于太紧张。” 叶青篱对陈靖和整個陈家都全无好感,她尤其厌恶陈靖,要是有机会,她绝不介意狠狠教训這個家伙一顿。不過她跟陈容是一起从绝境中走出来的,在她心裡,已经把這個病师兄当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了。 她希望陈容好,也就不想跟他的兄长闹得太僵。 “不過我现在的修为還远远不够,就算我想跟陈家斗,却也沒有那個资本呢。”她的心态大有改变,竟然会想:“现在沒有资本,不代表以后也沒有。等我以后有了本钱,若是不想陈容师兄为难,大不了偷偷教训陈靖就是。” 至于冤家宜解不宜结之类的想法,叶青篱却从未有過。她对陈靖是厌恶。对叶青羽则是视如毒物,理都不想再理。 “我可不是关心你!”顾砚回了叶青篱的话,把她的思绪又拉到当前。 叶青篱便见這小霸王扭過小脸,大声說:“你已经欠我十六顿饭了,欠了我的债,沒還清楚之前你别想消失!” 他腮帮子鼓鼓的,漂亮的眼珠子转动個不停。叶青篱眼力好,很清楚就看见他双颊上透着微薄的红晕。這点可疑的红色染在他脸上,叫他整個人都显得生动活泼起来,那些一直沾在他身上的,超乎年龄的戾气。也便随之消失。 “要想把任何欠债都追到手,你還要更强大才行哟。”叶青篱忍不住逗他,她伸手高高指天,“你要有這么强大,强大到能够撑住天地,你才有资格对任何人說,‘我是债主’。” 顾砚翘着鼻子,不屑道:“這话哪裡還用你說,我心裡明白得很!” 他一扭身就沿着绣苑门口的小路跑开,那小身板几個起落便消失无踪,也不知又跑哪裡去了。 早在几個月前叶青篱就习惯了他這個到处乱跑的野性子,此刻见到他這熟悉的动作,竟有种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感觉。就连顾砚這個可恶的霸王脾气,都显出种小孩子的质朴可爱来。 虽然用质朴二字来形容顾砚,本身就很奇怪。但仔细看来,顾砚這孩子霸道归霸道,嚣张归嚣张,他的本质却也不過是直来直往,不懂任何掩饰罢了。修仙界霸道嚣张之人何其多,只是极少有人会像顾砚這样将之当成准则宣扬出来而已。 相比之下,顾砚這個小霸王反而直接得可爱。 踏云兽感应到叶青篱的思维,又哼哼着嘲笑她:“那是因为顾砚现在年纪小,你才会觉得他直接得可爱。要是等他再长大几岁還是這個样子,我看你還会不会有今天這样的心情。” 它摇头晃脑着,自觉对人性的研究越发通透,鲁云已经是一只充满智慧的灵兽了。 叶青篱遥想一下少年顾砚還如今天這般,顿时就打了個寒战。 一個小孩子时而语出惊人,旁人只会觉得是童言无忌,听過便罢,偶尔一笑置之,当成笑话来听,也可做调剂。但一個思维相对成熟的少年若還是顾砚现今這般脾气,那就只会让人觉得他不知天高地厚,自大愚蠢,叫人观之生厌了。 不過人的本性很难被改变,叶青篱也沒有力求“浪子回头”的兴致。她只负责去做她该做的。至于顾砚的心理状况,不在她责任范围之内。毕竟在此之前,她也有過数次引导顾砚理解大众思维的举动,奈何這破孩子总是歪理一堆,說到最后,往往是以叶青篱的失败收场。 “鲁云……”她将上身往踏云兽的宽背上一趴,唇角微微上扬,“跟你一起真好,回来真好……”這個下午,她就靠在香樟树边什么也沒做,只是望天观云,一直看到金乌西垂,火烧天际。 云海之变幻,不過随风而起。如人行走,除却自身意志,更多的還是在外界各种因素的影响下,走得或快或慢,或者停步,或者折向,或者一路直通到底。 “大道三千,每一处皆可成道。”申时末刻,叶青篱站起身来,靠到踏云兽脖子边上說:“如果人生是云海,只能处处身不由己,那修仙是不是就要在這身不由己当中,把持住自身,同风雨煎熬,以求那個随心所欲?” 踏云兽打了個响鼻,摇晃着大头道:“人类最喜歡把最最简单的事情,绕出无数個大圈子,然后找到了答案,又自以为這是艰难险阻的成果。” 叶青篱顿时哭笑不得,她轻轻推了鲁云一把,哼道:“今晚沒菜吃,你吃空气吧!” 她储物袋裡的东西早就在地下河中消耗得几乎是一干二净,之所以說“几乎”,那是因为她還剩着一些零碎和最后一颗辟谷丹。那颗辟谷丹在她想拿给陈容吃的时候,陈容的身体已经断了气息,而到后来,她脑子裡则是除了往前走再沒任何其它概念,早便忘了還有這么一颗辟谷丹可以吃。 取出這最后一颗辟谷丹,叶青篱小心用玉盒将之装好。 “你這是什么意思?”鲁云的注意力又被她這举动吸引過来,好奇问道。 叶青篱轻抚着玉盒,叹道:“這颗辟谷丹,可以留作纪念。” 鲁云又嗤笑:“无聊的人类!” 叶青篱摇头笑笑,再次翻身爬上鲁云的宽背,拍着它后脖子道:“鲁云,我們得下山一趟才成,不然今晚還真沒东西吃呢。” 一提到吃的,鲁云立即就积极无比。 云雾瞬间从它四爪之下生起,踏云兽御风乘云,快速冲向山下的昭明城。 叶青篱就在鲁云背上翻检储物袋,她计算着:“凡级二品的攻击符篆只剩六十三张,凡级三品的攻击符篆還有两张。這些东西要用来防身,不可以卖。” 過得一会,她笑道:“鲁云,我现在可真是穷得叮当响,只在长生渡裡還存着一颗上品灵石,其余就连一颗灵珠都沒有了。你看,我都沦落到要卖灵药的境地,你以后是不是少吃点?” “你的灵药不是很值钱嗎?”踏云兽鼻子裡喷着气。 “值钱的都不能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叶青篱又揪着它脖子上的毛发扯了扯,“這以后我可再不敢动那些将人带入长生渡的念头了。你看,连我這样沒长成的,都有人想要劫色,要是长生渡被人知道,我這裡早就连骨头渣子都给人拆得不剩了。” 一人一灵兽之间,动用的是意念交流,所以叶青篱的笑意也是直接就印在踏云兽脑海裡。 鲁云飞行途中的云头一顿,那动作又险又急,差点沒将叶青篱甩下背去。 “你真的是叶青篱?”鲁云喉咙裡咕噜咕噜急响,它很明确表达着它对叶青篱此刻状态的惊异之感。 “不是我還能是哪個?”叶青篱笑吟吟的。 踏云兽闷头继续飞行,心裡的感觉十分奇异。這是从它相识叶青篱以来,头一次看到她真正从无处不在的拘谨中走出来。在這之前,踏云兽眼裡的叶青篱虽然也在渐渐走向成熟,但她依然拖不了缺乏自信、谨小慎微的状态。 這种缺乏自信并不表现在明面上,這体现在叶青篱每一個决断,每一個细小的动作中。要說這個世上谁最了解叶青篱,那自然是它這個与她休戚相关的契约灵兽无疑。 他们是最亲密的伙伴,他们之间可以存在完全的信任。再沒有谁能比鲁云更懂,叶青篱骨子裡一直存在着的惶恐与无所依从。 忽然之间,一旦见到叶青篱从裡到外都拖胎换骨了,鲁云竟然不知是喜是忧。 喜之处自然不需多說,而它的忧虑则有些可笑:“她越来越从小聪明变成有真智慧了,要是她再聪明一点,我以后怎么還好意思說她笨?但是给這個家伙做灵兽,我已经很被其它灵兽耻笑了,要是连說她笨都不行……” 灵兽的烦恼被掩藏得很好,叶青篱并不曾察觉。 他们虽然心意相通,但同时也是两個独立的個体。但凡是不想让对方知晓的思绪,他们都能主动屏蔽。 昭明城很快就到了,這次叶青篱不需再掩藏行迹,便带着鲁云一起光明正大地进了城。在這座昆仑属城当中,鲁云引起的注目依然不少,叶青篱也不多在其它地方停留,直接就进了仙灵易市。 修仙界的消息传递速度着实不慢,這次陈家大张旗鼓地在澜河搜索她与陈容,鲁云又在河裡河外守了七天,叶青篱其人早便被不少人知晓。 待他们走进仙灵易市,来来往往间竟有不少修仙者对着叶青篱测目,他们或是指点,或是议论。有些人目光嚣张,有些人目光谦和,有些人只是好奇,還有些人则带着挑剔的审视。 叶青篱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不過数息之后,她就调整了過来,此后只将那些目光当作天边浮云,不再因此而有分毫心绪波动。 周天星辰大阵的考验她都走過来了,尘世间這点目光与人言又算得了什么? 她想到陈家赠送的那枚令牌,便径直走入陈家开办的那间珍物阁,准备卖掉储物袋裡所有的未经炼制的低品阶灵药。這间珍物阁是昭明城中有名的大型综合类修真店铺,隶属陈家御枫号。 叶青篱如今不怕被人观察,按照她的猜想,自己身边盯着的眼睛在最近這段時間内,定是少不了的。所以既然有了這块令牌,不妨就用用其中的特权,也算是先找陈靖收点利息。 她带着踏云兽,不急不缓地走进珍物阁一楼,然后出示令牌,立即就有店倌儿和掌柜热情地迎了過来。 在她所不能感应到的三楼之上,有一老一少正饶有兴致地通過一件镜类法宝打量着她。“爷爷,我看她也很平常啊,怎么掌门還传令說,不能动她?” 老者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說:“傻丫头,我平常可有教你,看人看事一眼就能定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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