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 明焉
“如果是外室的话,那這范围又能缩小些。能不能找找那日出生的人的记录?”
“姑娘,怕是不大好找。”
朝霞轻声說道:“既是外室,那便是见不得光的。况且抱了男孩儿去,到底有沒有成功蒙混了正房,进得府裡去,那也并不确定。总归是一件丑事,找起来……不那么容易。”
邬八月轻轻颔首,叹息一声:“這事儿明明是范围越来越小,却沒想到情况越来越复杂。”
“那……下一步姑娘打算怎么办?”
“有這么個消息,总不能不找。”
邬八月沉吟片刻,问朝霞道:“燕京城中,养外室的男人多不多?”
“這可不好說。”朝霞直言道:“一般来說,除非是看上的女人身份太低贱,根本不能過门儿,否则男人可以纳妾进府去,又何必养在外头?除此之外,便只能是家中正室容不得人,男人惧内,只能养外室。”
邬八月想了想,道:“那应该是那外室的身份太低。”
“姑娘如何笃定?”
“你想啊,那外室要换儿子,不就是为了要进府去,要個名分嗎?如果男人家中正室是個母老虎,那外室总不至于這般不聪明,硬要往枪口上撞吧。带着儿子进府去,且等着被母老虎收拾嗎?”
朝霞点头,却又道:“也不排除是那男人瞒着她。”
“是有這個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是這样,那想必那男人即使见她生了‘儿子’,也不会让她带着孩子进府去。外室仍旧只能是外室。”
邬八月叹息一声:“户籍管理上疏漏很多。来往的燕京内外的百姓那么多,外室更是隐蔽……這怎么好找。”
邬八月摆摆手,吩咐朝霞道:“你先让人打听打听,有沒有外室带子登堂入室,博了名分的。”
朝霞点头,领命而去。
邬八月只觉头疼。
虽然事情有了进展,但找起来却是相当不容易。
高辰凯啊。你到底在哪儿?
高辰复回来后。邬八月将那倒夜香的老夫妻說的话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并加上了自己的分析。
“已经让人去打听有沒有外室带着孩子进府有了名分的富贵人家了,能不能找到……现在有点儿要靠运气了。”
邬八月递上折扇。高辰复摊开扇了扇凉,說道:“之前又哪儿不是在碰运气了。”
高辰复笑了一声,却是顿了顿,道:“你說……抱走辰凯的。是一個男人在外养的外室?”
“沒错。”
邬八月颔首,见高辰复有些怔愣。便轻声唤了唤他,道:“爷,還好嗎?在想什么呢?”
高辰复甩了甩头,回過神笑道:“沒什么。就是突然想到,明焉的娘也是外室,沒等到进府。就撒手去了。”
邬八月心裡突的一声。
“明公子?”
她看向高辰复:“明公子……多大年纪?”
高辰复愣了愣,看向邬八月。哽了一下方才說道:“和辰凯……应该差不多。”
“那,生辰呢?”
“生辰……”
高辰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明焉他也沒有說過。”
话說到這儿,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高辰复声音略沙哑地道:“我……寻個机会问问他。”
邬八月点了点头,看向高辰复,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爷,如果真的是明公子……”
高辰复抿了抿唇:“是与不是,问问便知道了……”
“明公子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他……”
高辰复点头,道:“如果生辰对得上,只需要问问他母亲,便知明焉到底是不是辰凯。但如今他母亲已逝,可能……就算生辰日子对上了,也沒办法确定明焉到底是否是辰凯。”
邬八月心裡隐隐觉得,如果生辰对上了,那十有*,明焉就是高辰凯。
死无对证又如何?在证据都指向明焉的情况下,他的身世,昭然若揭。
邬八月有些为难地看向高辰复。
他现在的心情肯定相当复杂。
此后高辰复的确不怎么說话了,沉默了两日后,突然在一天早上出门前对邬八月說道:“我今日会进宫,我打听過了,今日是明焉当值。我会制造机会,问问他,他的生辰日子。”
邬八月颔首。
高辰复顿了顿,道:“但是,即便他的生辰日子对得上……我也不打算和他說此事。”
邬八月微微一愣。
“明焉的生母,其实是一個很温柔的女子,明焉一直很怀念她。而明焉的父亲,也是一個十分疼爱他的人。要是明焉不是他们的孩子……”高辰复摇了摇头,道:“对明焉来說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对他们来說,不管是深埋地下還是仍存于世,又何尝尺一件残忍的事情?”
邬八月叹息一声,理解地颔首道:“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高辰复轻轻捏住邬八月的双肩:“所以,不管结果如何,這件事情都要保守住秘密,不要告诉他人。”
邬八月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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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辰复入了宫,邬八月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皇宫一如既往的幽静。
宣德帝下了朝,心血来潮的邀了几名大臣逛御花园。
谈起漠北关如今的和平,北秦各部落和大夏之间签署的和平协定,宣德帝便觉得心情大好。
“陛下,听說第一批矿品已经开始采集了,很快就能组织起来,运往冶炼之地。”有大臣微微躬身笑道:“陛下所作此决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实乃万民之福啊。”
宣德帝不是好大喜功之人,但身为君王,当然還是希望臣子们嘴裡說的都是好话。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谁不爱听?
一路上臣子们舌灿莲花,将宣德帝夸得笑不拢嘴。
高辰复微微落后一些,刻意走在了明焉身边儿。轻轻碰了碰明焉的手肘。轻声說道:“我有话与你說。”
明焉愣了一下,更加放慢了步调。
终于,君臣行在前。高辰复和明焉落后了他们一截。
“高将军有何贵干?”明焉低声问道。
他已经褪去了当年的不谙世事和轻狂,虽然语气中還有一些因为不甘心而产生的怨愤之感。
高辰复并不同他计较,轻声问道:“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什么?”
明焉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问我、我的生辰?”
高辰复脸上也有些尴尬。
两個明面上已经闹翻了,私下裡却在隐约开始和好的人。他忽然开口问对方,对方的生辰日子。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是在示弱和示好。
明焉自然也是這样想,脸上的笑容顿时怎么都掩盖不住。
“你问我的生辰?”
他又重复了一句,手捂住嘴,眼睛都弯了起来。
“有這么好笑?”高辰复沒好气地轻声說了一句。道:“說吧,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明焉笑够了,方才摸了摸后颈。道:“高将军陡然问我這個問題,還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侃笑了几句后。明焉才漫不经心地报出自己的生辰。
高辰复一听便愣住了。
“高将军?高将军!”
明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怎么這表情?”
明焉狐疑地收回视线,道:“皇上那边已经走远了,我們赶紧跟上去吧。”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手腕却被高辰复给抓住了。
“明焉。”高辰复望着地面,并沒有看他。
他說道:“元宵节那日,你见到彤丝了,是吧。”
“彤丝……”明焉一愣,脑子裡光一闪,顿时道:“你是說平乐翁主?她真的還活着?!”
明焉瞪圆了眼睛。
“看来你還沒有同皇上說。”高辰复轻声說道,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明焉点点头,道:“每次卡在喉咙裡想要說出口,但又自己咽了回去,沒能說出来……”明焉看向高辰复:“高将军,你也知道令妹還活着……”
“嗯。”
高辰复点头,道:“你既然知道了,希望你能保护這個秘密。要是皇上知道了,今后事情就会很复杂……不,‘复杂’是对我們来說的,对你来說……应该是危险。”
明焉哂笑道:“怎么做妹妹的說得吓人,做哥哥的還是說得那么吓人……”
“多言必失,你该明白,多說多错的道理。”
高辰复轻吸了口气:“你之前沒說,那我希望,你能够一直不說。”
明焉有些不甘心,但高辰复說话的语气十分正经,想必他真的是在给他忠告。
“好,我知道了。”
明焉心裡有些不痛快,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說這個?元宵节后你怎么不找,拖到现在。”
高辰复静默着,半晌后方才点了点头:“一直有事耽搁,又想着你不是多话的人,沒听到什么风声和消息,我就放了心,久而久之,把這件事给忘了。”
明焉若有所思:“這個倒還說得通。那你還问我生辰做什么?”
“……我随便问问。”高辰复道。
明焉這下总算是板起脸了。
“你是不是去了漠北后,回来脑子坏掉了?问话找不准重点,還忘性大。”
明焉抱怨了一句,甩下话道:“陛下走远了,赶紧跟上啊。”
高辰复望着明焉的背影,眼睛渐渐泛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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