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章
季乐鱼心情舒畅的进了教室,满脑子都是林非那句“按你喜歡的来”。
果然,不论什么时候,林非都是最在意他的。
他忍不住偷偷觑了林非一眼,又一眼,一直觑得林非有些无奈,“你今天的数学卷子還沒写。”
“哦。”季乐鱼乖巧的应道。
他难得的沒有装聋作哑,也沒有阳奉阴违,而是听话的拿出林非之前给他买的卷子,选了一张,提笔开始写。
只是写着写着,他又忍不住偷偷看向林非。
他真好看,季乐鱼心道,他哥真的好帅啊!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老师刚刚宣布完自由活动,江景硕正准备问问林非他想干什么,就被季乐鱼搂住了肩膀。
“会打篮球嗎?”季乐鱼笑容满面,“正好我們要去打篮球,一起吧。”
江景硕還以为他說的我們是指他和林非,当场答应道,“行啊。”
直到他们走到球场,他才发现,季乐鱼所谓的“我們”是指他和他的其他朋友,并不包括林非。
林非甚至沒有和他们一起去球场,而是去了双杠那裡。
“林非不和我們一起嗎?”他问季乐鱼。
季乐鱼摇了摇头,温柔又纯粹,“他要看书。”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江景硕点了点头,也沒好意思這個时候突然說不玩了,拿了球,和季乐鱼還有他的朋友们一起打了起来。
季乐鱼陪着他们打了一会儿,看着他很快就和施旗他们說笑着在球场上跑来跑去,眼裡有浅浅的笑意。
有了這层关系,明天、后天,甚至未来的每一天,施旗去找他吃饭,也自然顺理成章。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同学,和他道,“我休息一会儿,你替我吧。”
“好。”同学答应道。
季乐鱼转身朝林非走去。
他走到双杠前,手一撑,坐了上去。
有风吹過,季乐鱼微微扬起下巴,觉得說不出的轻松自在。
他不动声色的朝不远处的球场看了一眼,江景硕還在打篮球。
季乐鱼的眼底漏出些许轻蔑,却掩饰的很好。
他头一歪,靠在了林非的肩上,唇角的笑容意味不明。
世人总喜歡热闹,喜歡别人对自己主动。
温柔总比冷漠受欢迎,吵闹又比寂静更加迷人。
沒有人愿意待在原地,只等着对方偶尔的一個眼神。
所以,他只需要稍稍热情一点,看起来友善一点,那么,江景硕就会走到他這边,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那时候,他就不会缠着林非了。
赌石是一项本事,而大多数人,他们沒有這個本事,他们分不出哪块是平平无奇的石头,也看不出哪块藏着价值连城的美玉,所以他们永远也无法拥有美玉,更无法窥见他的珍贵无暇。
当然,他们也不配。
季乐鱼笑着转過头,下巴垫在林非的肩上,“我渴了。”
他說,“哥哥,你陪我去买水吧。”
等到江景硕灌篮成功转头去喝水的时候,就看到林非和季乐鱼正朝着操场外走去的背影。
他稍稍愣了一下,這才意识到,季乐鱼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开了。
——他打球打得太投入了,连他下场了都沒发现。
“季乐鱼怎么不玩了?”他问身边的施旗。
施旗喝了口水,笑道,“他向来都不打全场,差不多玩够了就会去找林非。”
“找林非做什么?”
“买水啊,說說话聊聊天之类的。”施旗拧上了矿泉水瓶的盖子,“除非林非和我們一起玩,他才会一直打到最后老师吹哨,不然其他时候,他都是凑個热闹。”
“走吧。”施旗可沒忘记季乐鱼交代他的事情,“我們继续吧。”
江景硕点头,沒有拒绝。
到底是初来一個陌生的环境,他還是很想和大家相处好的,也自然不会在這個时候拒绝别人的邀請。
季乐鱼买完水回来,遥遥看了這边一眼,见江景硕還在和施旗打球,心裡的不屑更甚。
很快,江景硕就不会再是他的眼中钉了。
对于季乐鱼而言,讨别人喜歡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天生长得漂亮,眉眼如画,琥珀色的眼裡盛满了清澈,干净的像夏日的溪水。
偏生他又爱笑,总是笑盈盈的,說话的语气都透着一股温柔,像是還沒绽开的花苞,嫩生生的,稍一使劲儿就会折断他的花枝,以致于每個面对他的人都会不自觉卸下心房,只看得到他表面的单纯美丽,看不到他藏在暗处的刺。
江景硕明显也是如此。
季乐鱼很快就和他混熟了。
他下课的时候会绕路去他的座位和他說话,会在课后买东西的时候叫他一起去,更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拉他一起。
沒多久,宋蔷就发现本来应该和林非成为朋友的江景硕现在似乎和季乐鱼走的更近。
宋蔷一脸懵逼,两眼疑惑,這是怎么回事?
這人物关系也乱的太厉害了吧!
你怎么能和季乐鱼成为朋友呢?
你的朋友是林非啊亲!!
不要光贪图季乐鱼唯美的假象!
要透過现象看本质啊亲!!!
林非才是你值得相交的人,你懂不懂?!
她气得恨不得走過去拎着江景硕的领子告诉他,你的朋友不是季乐鱼,是林非,你不要被他温柔的外表骗了,越漂亮的男人才越会骗人!现在跑還来得及!
只可惜她空有想法,却无计可施,——就算她真的和江景硕說這些话,江景硕能信嗎?能愿意嗎?
交朋友這种事也不能强行按头,江景硕万一就喜歡和季乐鱼当朋友,不想搭理林非,那她就是打断江景硕的狗腿也无济于事。
宋蔷气呼呼的瞪了江景硕一眼,觉得他還不如别出现,省的现在這样让自己生气。
她趴在桌上,愁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乐鱼放了学,心情愉悦的回了家。
林非的新書到了,他今天要整理書架,季乐鱼主动帮他抱起一沓书,笑道,“需要我帮忙嗎?”
“不用。”林非语调淡淡,“你去写作业。”
季乐鱼:……
“我們就不能說点作业以外的事情嗎?”
林非转头看他,“所以你想写读书笔记?”
季乐鱼:……得,他還是写作业吧。
他正想着,感觉口袋裡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季乐鱼沒有管,抱着书和林非一起去了他的书房。
一直到他把书放在了林非指定的位置,這才拿出手机,看到了施旗给他发的微信。
【江景硕說明天不和我一起吃饭了。】
季乐鱼瞬间警惕起来。
【怎么回事?】他问道。
施旗:【他說明天有事,而且后天可能也不能一起吃饭。】
季乐鱼只觉得他可真是烦人,有事,有什么事?和林非一起吃饭嗎?
他竟然還惦记着林非!
林非一回头就看到季乐鱼正低头看着手机,他的脸上沒什么表情,鸦羽般的睫毛又长又翘,层层密密,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有事?”他问。
“施旗那边有点事。”季乐鱼从容道。
“你先整理书吧,我去处理一下施旗的事,然后就写作业。”
“嗯。”林非答应道。
季乐鱼转身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和施旗发微信:【他是怎么和你說的,是随口一說,還是专门和你說的?】
施旗道:【就是随口一說,下午放学那会儿才說的。】
季乐鱼:【你们最近相处的好嗎?】
施旗回他:【挺好的啊,今天中午我們還一起吃了饭呢。】
那为什么会這样呢?季乐鱼走进自己的卧室,坐在椅子上,眼裡晦暗不明。
难道,他终于发现了?
到底是林非愿意结交的人,也不应该真的這么愚蠢。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打算重新靠近林非,和他建立比之前更亲近的关系,成为他真正的朋友,走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做其他事嗎?
季乐鱼倏地一拳砸在了桌上,眼裡满是阴鸷,他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配!
他平静的坐着,心裡满是火气。
好一会儿,季乐鱼才平复了自己的暴躁,拿出還沒写完的卷子,慢慢写了起来。他写得很慢,心不静,写起来也不专心。
“啪”的一声,季乐鱼放下笔,站起身往外走去。
林非的书房很大,装修设计的很精巧,這是幼年时期,林洛清送他的礼物,也是当时的林非最为惊喜和喜歡的一個礼物。
那时的林非,让人专门在书房的天花板上绘了梵高的《星月夜》,他有时候会仰头看着這幅《星月夜》,小小的季乐鱼就陪他一起看着。
季乐鱼从小就不喜歡看书,可他从小就喜歡和林非待在一起。
林非看书,他就看林非,书是林非的喜好,林非是他的喜好。
季乐鱼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林非。
他为什么不能只属于自己一個人呢?他想。
可他很快又慌乱的推翻了自己這自私的想法。
林非难得想要交一個朋友,這是這么多年,他少有的交友意愿,他不能阻止。
他已经很在意他了,已经对他很迁就纵容了,他不能剥夺他交朋友的权利。
可为什么是江景硕呢?
江景硕有什么好呢?
有什么是他做不到江景硕却可以做到的呢?
是因为他沒有办法陪林非探讨那些深奥的文学哲学科学数学之类的东西嗎?
季乐鱼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這么多年,都沒有好好看书。
如果他也喜歡看书,那他就可以陪林非从天文地理聊到文学科幻,就不至于让江景硕有出现的可能。
他怎么就,不能多看看书呢?
“你要是沒事干,就把作业拿到這儿来写。”林非调整着書架上的书目,语调淡然。
季乐鱼沒有說话。
他走进林非的书房,看着面前被他排列得整整齐齐浩浩荡荡的书籍,轻声道,“我好像,一辈子也看不了這么多书。”
他永远不可能在這方面给林非陪伴,而江景硕可以,所以他更不能禁止林非和江景硕来往。
他需要正视江景硕的存在,接纳他,允许他靠近林非。
允许,林非身边有其他人。
他的第一個朋友。
他的新朋友。
“我只是来看看你,看完了就走。”季乐鱼故作轻松的說道。
他沒有让自己多停留,飞速走了出去,关上了书房的门。
他靠在门上,孤独的站着,像是一株安静的藤蔓,小心翼翼,又不敢伸出自己的枝丫。
他得接纳江景硕,他得接受他。
季乐鱼沒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上了三楼,去了他们平时训练的房间。
尽管他已经下定决定接纳江景硕的存在和他即将走近林非身边的事实,但是他依然为此烦躁不安。
他不能一直维持着這样的情绪,否则林非一定会察觉,会因为他而为难。
他不想林非为难,所以他需要在林非发现前,先把自己的躁意发泄出去。
季乐鱼戴上拳套,看着面前的沙袋,狠狠打了下去。
他越打越狠,越打眼神越阴鸷可怕。
他仿佛在看着江景硕,又仿佛面前就是江景硕。
他的眼裡慢慢浮现出江景硕的身影,浮现出对方的面容。
季乐鱼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甚至恨不得面前就是江景硕本人。
他为什么非要转来這裡?
非要出现在林非面前?
他就不能永远的活在網上嗎?
为什么不能安静的如他所愿的慢慢把眼神从林非身上移开?
他就应该消失!
彻底消失在林非的世界!
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季乐鱼“嘭”的一拳打了下去,沙袋裡的沙流了出来,淅淅沥沥的流到地面上,溅到了他的脚上。
他站在沙袋前,阴狠的像是藏在暗夜裡见不得光的凶兽。
如果江景硕死了,那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