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争吵
一時間大殿裡安静的可怕,大臣太监跪了一地,冷汗一滴滴落下,却沒一個人敢說话。
唯有明月直身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燕昭,声音有几分沙哑:“琛哥儿虽身份难堪,却本也是金尊玉贵,天家子弟。如今落魄了沒人瞧得起,也只有我這個姑姑在。琛哥儿犯了错我无话可說,但求陛下看在琛哥儿年幼的份上,准许我同他一起去。”
魏零听了,只觉得心凉了半截,腿還在发软。
若是冷眼旁观,只知道是楚琛犯了错才被贬,但是细细一想楚琛的身份,他又是那样的学识人品,燕昭安心不下,想下手弄死也是正常。
只是沒想到這玉禾殿下脾性這样大,竟敢大闹乾坤宫。魏零闭了闭眼,如今只后悔自己今日为了沒有告假。如今趟了這趟浑水,說不得就被燕昭拖出去泄愤杀了。
燕昭细细瞅着明月,她也不是不害怕,面色都苍白着,显然是强撑着說下去的。
燕昭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不重却砸在大殿上的每個人心口处。
“你与他一同去?”
明月脸色更苍白了。她身子摇晃了几下,像是立刻就能昏過去似的。“我不敢为琛哥儿申辩,若陛下仁慈,我愿代替琛哥儿前往。”
燕昭脸色猛地沉下来。他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上头的茶水都洒出来几滴。他扭头冲着跪了一地的人冷斥道,“都滚出去。”
地上的人早就跪的浑身僵硬,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起来告退。魏零走在最后头,路過明月的时候压低了声音,“殿下快别再說了。”只扔下這一句话,再不敢說别的,也不管明月听沒听进去,弯着身子随着退了出去。
明月站在堂下,脊背挺得遛直,可苍白的脸色和略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她的恐惧。
燕昭压着怒气,走到她面前,“明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她轻笑了一声,“我懂,陛下也有陛下的无奈,您要权衡利弊,两個老臣一個弃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更不仅仅如此!楚琛的身份留在宫中不是长久之计,朕……”
“陛下不必再說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明月冷冷的笑,眼底說不清是凄凉還是嘲讽,“我同楚琛本该算得上是前朝余孽,如今陛下开恩,還准我們在宫中。我們仰人鼻息的生存,就该谨小慎微!楚琛不知好歹伤了人,自然是法不容人!可若真计较,不過是欺负我們无依无靠罢了!也是,如今我們便是這宫裡最低贱的存在,任谁都能踩上一脚。如今有命活,早该知足的。”
心裡像是猛然坠了两块巨石,梗的喘不過气来,燕昭的声音极冷,隐隐含着怒气,“你便是這样想朕的?朕是如何待你的,你心裡不清楚么!”
明月抬头看着楚琛,有几分讥讽。
“从前不清楚,如今都清楚了。”
“陛下怪我不知死活也好,胆大妄为也好。我如今也是沒有了法子,左右這幅身子還能叫陛下上上心,便只能可劲儿的折腾了。”
她說完,转身重新走到廊外跪下。外头朦朦胧胧下起了雨,如今是深秋,雨水凉的刺骨,寒意一点点漫上来,冻的两條腿都沒了知觉。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只觉得连脊背都是一阵抽疼。她微微弓起身,却看到了停在她面前的黑色布靴。
“殿下。”
魏零似是叹了口气,把手裡的圣旨递给她,“您不能再跪下去了。”
她蓦地抬起头来,慌乱接過圣旨,无奈眼前发花,无论如何看不清上头写的是什么。魏零叹息道:“收回治水之事,转为廷杖四十,贬斥边疆。”
明月头疼的厉害,拽過圣旨也沒言语。腰疼的直不起来,两個膝盖也是针扎似的疼。她靠着柱子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往回走。
燕昭坐在案前,面前摆着厚厚一摞子奏折,他拿着笔停了半晌,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眼底心裡都是少女苍白着脸哀泣的样子。那模样叫他心疼的厉害,說的话却又让他恨的牙根痒痒。直到魏零回来复旨,燕昭才略微打起精神。
“如何了?”
“殿下回去了。”魏零顿了顿,迟疑道,“跪了那么久,怕是不舒坦。”
燕昭捏了捏鼻梁,“叫太医去瞧瞧。”說完,低头又批奏折,過了不過片刻,燕昭把笔一扔,烦躁的站起来,“罢了,朕去瞧瞧。”
明月回去灌了一碗姜汤就沉沉的睡下了。她脑子裡還装着许多事,总也睡不安稳。
梦中朦朦胧胧,总觉的有什么人站在床边看着自己。他伸手揉了揉她酸痛的膝盖。明月舒坦了一些,下意识的喊着,“阿庭。”
那人动作一顿。
明月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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