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树精水鬼 作者:宝庆十三郎 這棵大槐树究竟有多少年树龄了,就是我爷爷也搞不清,因为他說他小时候的时候,就看着這棵大槐树有如今這么大了。 当然這话可能有些夸张,不過這么巨大的树,就是几十年长一点的话,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啊! 砍不砍大槐树,居然成了一件大事。在那些天着实令乡民纠结,而且明显分成了两派意见,最后的结局我自然也不得而知。因为一直到我长大,大槐树還是在那裡。 一派保持的意见就是砍!因为這棵树不但在解放前吊死過革命党,而且一到月亮圆的日子,還有水鬼在树底下。這次据說细脚就是在树底下撞邪了,才生病要死了。 细脚的父亲卓义明是個老实巴交的人,在村裡素有好评。他解放前是個长工,据說是给我們家族大户干活的,后来就留在了村裡,解放后顺其自然成了我們村裡的人。 卓义明的大儿子卓宜和我父亲一般年纪,也是個比较实在的人,不過我感觉他毕竟开朗,而且是個比较喜歡小孩子的人,這也是我时常去他家找秋儿玩的原因。 细脚作为卓义明最小的儿子,应该也是家裡最受疼爱的,突然生病要死了,一家人自然便要乱了。本来细脚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便要生病要死人,无论是谁都沒法接受。 据說那天细脚带着自己几個侄女和外甥,准备去村裡那個王家园摘蔬菜。路過這棵大槐树的时候,因为他外甥小安看到池塘边有只甲鱼,于是几個人想用菜篮子捞上来。 那個时候,在乡下的池塘边,有虾和甲鱼這些东西,是很平常的事情。不過家乡的人不会吃這些食物,感觉這些东西不是菜,而是一些调剂用的食物。 小安有三個伯父是在桂林的,他父亲遇礼又是我們学校的老师,虽然年纪和细脚差不多,但是见過的世面却是多太多了。细脚可能感觉运气好的很,便和小安两個人拿那竹篾编的菜篮子去捞。 谁知道甲鱼沒有捞上来,细脚還掉进池塘裡。不過熟悉水性的细脚自然沒事,但是那甲鱼却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他们大叫晦气,便也沒有在意,就一起去王家园摘菜了。 一切都似乎沒有什么,可是那天他们从王家园回来之后,细脚就有些不对了。先是莫名其妙的发烧,家裡人以为他是掉进水裡受寒了,可是叫了赤脚医生来给细脚打了针,最后却也沒有作用。 因为挨着比较近,邻居有人過去看過细脚。听說当时他已经胡言乱语,說有人把外甥女小文和侄女秋儿,用篮子装着拎到王家园去,让大家快去追回来。 赤脚医生遇仙就是村裡我本家人,而且就住在大院裡我家后面的房子。辈分和我爷爷一般,却是细脚外甥小安的亲叔叔。他断言自己无能为力,让细脚的父亲卓义明马上送地区医院去。 卓家沒有耽误時間,连夜叫拖拉机把细脚送去医院。可是让人感觉晴天霹雳的是,医院查不出来细脚的病因,而且细脚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昏迷的时候医生看不出来病因,清醒的时候就胡言乱语。 最后這個中西医结合的地区医院给了個结论,细脚中邪了。 在现在看来可能感觉這個结论比较乌龙,可是在那個刚刚开始开放田土到户的时候,大家一联想到细脚一伙人那天的行为,居然全都相信了這個說法。 细脚第二天下午就被拉回家,至于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隔天我很快听說了,细脚撞鬼了這件恐怖的事情。因为秋儿姐妹都沒有去上学,她家裡已经高度紧张和伤心。 我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就听到大院的老人们在說,然后我感觉自己看到哪裡都害怕。 那些天我妈妈是在家的,可能知道我胆子小,很早就不允许我出门去。晚饭的时候,我隐隐听到妈妈和遇仙的老婆莲花在聊天,因为细脚从医院拉回来后,遇仙又去给看過病,卓家显然不死心。 我隐隐听到說细脚撞鬼了,還有细脚半夜三更等家人都睡了,自己一個人不知道怎么就爬到二楼,在二楼木楼板上自己滚菜坛子玩,吓得卓家一家人魂不附体。 莲花說的更加恐怖的是,說细脚一双眼睛就吓人,躲在黑暗的楼上显得赤红,被家人找到的时候看着渗人。尤其给他安稳到床上之后,等陪在身边的家人稍微休息,他忽然自己又跑到鸡窝,居然活生生咬死了两只鸡,连鸡脖子都咬断了。 不說秋儿姐妹几個都很怕,直接躲到姑妈家和小安、小文姐弟作伴去了,就是他家的大人都感觉毛骨悚然。邻居都让他家人去找师公来做法,找来后却居然沒有什么作用,细脚還嚷着要咬死那個师公。 村裡的人都害怕了,在未知的一种能量下,就是有再坚定的一种信仰都会动摇。 事情很快传遍了小村裡,有人感叹骆伯伯不在,他如果在的话這鬼一定拿下。因为骆伯伯也是個师公,而且据說是有大法力,不過他长期在省城上班。 看到卓家实在是沒有法子了,有人建议卓家去找骆伯伯,哪怕是再远的话,想办法打电话到省城去,也要把人叫回来。有人便說是大槐树作祟,于是便說道了要砍了大槐树。 好像听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又感觉和大槐树有些关系,反正是人云亦云的居多。 提到要砍這大槐树,有人便說這槐树是個老槐树精。不過明面上這槐树不能砍,因为這棵槐树高大的太明显,据說是已经上了国家军事地圖的,要砍的话必定要上报乡裡,由乡裡到武装部申請才行。 不過乡裡人虽然沒有读過什么书,大部分人甚至沒有见過世面,但是大家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們村裡有位特例的人,他就是比乡干部還牛的人物,人家都叫他牛爷。 這個牛爷也是我本家,本名叫八天,却和我爷爷是一辈的人物。虽然同是一宗下来,不過却不是一小房的兄弟。 要說這位爷为什么叫了個這样的诨名,却是乡裡和他一辈的人当年叫出来的。他牛鼻的程度,就是到了下個世纪的时候,人们還在津津乐道着,可以想象着他当年的威风。 那個时代乡裡還很讲究辈分,我不敢问牛爷诨名的来历。后来随着老人们逐渐老去,大家更不知道他为什么叫牛爷,但是听說過两件關於他很牛鼻的事情。 他在那個响应国家号召的年代,带领乡裡青少年在本省各地大修铁路和水利。更在那個浮夸的年代带领乡民丰产,据說最高亩产几千斤。這件事我只有几岁的时候就不信,后来就更不信了。 可是国家信了,他成为了本县农民裡唯一的省劳动模范,而且代表本市去参加過首都最高代表大会。在以前的时代裡這可是大事,因为那是进京见過皇帝的人! 不說乡裡的干部时时来看望,就是县裡的领导,過年的时候也是要派人過来拜年的。這件事是關於他自己身份的,而另外一件牛鼻的事情就是關於他办事的。 据說我們乡裡最早的电影院是在乡镇府,而第二家就建在我們村裡的,据說原因就是因为牛爷在。還有這個时候很多人家裡還用煤油灯照明,而我們村有柴油机发电,也是因为牛爷在。 那时候电影不是天天可以看的,据說放的最勤的就是我們村,几乎是每半個月就会放映一次,而且每次都会有两部电影播放。因为我叔叔就是电影播放员,我也是去看過的。 曾经有一部享誉海内外的戏曲剧叫《白蛇传》,当时播放的时候可以說是真正的万人空巷。我們湘地最早播放自然是在省裡,然后轮到地区播放的时候,正好牛爷陪市裡的领导在地区开会。 他听說這部戏好看,便真的去看了,后来做了一件轰动全市的事情来。因为他感觉這部片好看,然后他和地区的领导說,我們村裡是模范榜样,這部戏应该拿回去给村裡人看。 事实上最后果然如此,地区那么多市级城市都沒有播放,牛爷一個手摇电话打到了村裡,让我叔叔连夜去地区裡那片子。于是我們村裡的大型拖拉机师傅连夜开车,乘着天亮的时候赶到了地区,把這部电影拿回了村裡播放。 我年纪小,但是大人說到這件盛事的时候,可以說都是神采飞扬,我自然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說他平时只要一句话,办一般的事情就会通過,至于砍槐树這件事有沒有和他說,我自然是不知道。 大家最后沒有纠结能不能砍树,而是担心大槐树本身的原因。因为据說這棵槐树种植在這裡,就是为了压制一旁路下面的龙身。路下面就是村裡最好的水井,那裡盘着一條龙。 老人们都說,龙本身煞气阳刚之气太盛,槐树天生聚阴正好可以压制。在這個时代,国家不提倡迷信,但是老人說這不是迷信,是老班人传下来的。 最后砍树的风波不断,其中持反对意见的,据說为主的居然是牛爷的母亲壹太婆。 這在小时候有一段時間裡,倒是让我纠结和疑惑了很久。因为壹太婆据說是秋儿父亲卓宜的干娘,两家算是干亲家才是。 后来我隐隐听我妈妈和人聊天提起,壹太婆說细脚是撞了落水鬼。 玄界之门 新書预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