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蛊 作者:未知 好不容易喝到醉海棠,陈相与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坛接一坛,大有不喝死不罢休的气势。谢惜朝一坛下肚就醉了,勾着陈相与的肩膀直喊兄弟,非得让江西泽准备香案他要拜把子。 陈相与先前都沒怎么注意這小子,如今细细端详,倒也有几分可爱。他着身金黄色衣衫,胸口绣着八阵图,心中了然知道這小子是谁了,南海谢家的独子——谢苍天。 “哈哈哈哈哈哈。”陈相与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能怪他憋不住,实在是這名字太逗乐。谢桓老来得子,激动的老泪纵横,为表对苍天由谢意,给孩子取名谢苍天。 众人齐齐看着犹如失心疯一般笑的不能自已的陈相与。“抱歉抱歉……”陈相与捂着嘴,极力克制。不知這孩子字是怎么取的? 强压笑意,挤出一抹正色道:“兄弟你怎么称呼?” 谢惜朝跟他称兄道弟他也就顺着来了。 谢惜朝不知他在笑什么,老实道:“谢惜朝。” 陈相与心想,這次总算正常,欠道:“你爹为什么沒给你叫惜命呢。”按照谢桓這迷信老头的性子,都谢了苍天了,接下来就该尽人事的提醒儿子惜命了。 谢惜朝垂头,看起来有些丧气:“他倒是想,我沒答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相与笑的前俯后仰,差点翻在桌子底下,幸亏江西泽扶了他一把,原来谢桓這老头真這么想的。 陈相与摆手道:“沒事,沒事。” “喂喂喂!”谢惜朝拍着桌子。“有那么好笑嗎?”尽管他自己也知道,這真的很好笑,可陈相与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真让人不爽。 陈相与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谢惜朝沒辙,问道:“你刚才只說了你姓陈,你的名跟字都還沒报。” 江城也有些好奇,微微抬眼。 陈相与笑道:“你猜?” 谢惜朝道:“你别說你叫陈相与。” 陈相与還沒想好该怎么面对江西泽跟江城,自然不会爆漏身份,只道:“哪能啊,我叫陈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下落到谢惜朝笑了,暗叹天道好轮回,苍天饶過谁。這人刚嘲笑完他的名字,现在就要被自己笑了。“你的字该不会是当归吧,你家开药店。” 陈相与也跟着哈哈大笑,反正這不是他的名字,边笑边道:“无字。” 谢惜朝道:“无字?怎可能?男子二十岁成年,行弱冠礼,家族赐字,此后便以名字相称,就算沒有家族,自己也可以给自己取一個,哪有成年人会无字的。這不符合礼数。” “莫不是你要效仿陈相与,也不给自己取字。”陈相与当年是修真界让人牙疼的泼皮,一不尊二圣,二不取字,与人相交直唤人名,毫无敬意犹如耍流氓。 “行了。”江西泽一把拉住准备趴在陈相与肩上的谢惜朝,阻止他刨根问底,蹙眉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谢惜朝正开心呢,怎会愿意回去,扯甩开他的手。 江西泽瞥他,目中多了丝冷意,他向来只要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便有震慑之威。 谢惜朝:“好吧,你送我回去。”恋恋不舍的向陈相与告别:“兄弟,咱们下次去我家喝。”看了眼江西泽,意有所指。“谁都管不着。” 陈相与笑着摆摆手,继续喝自己的。 江西泽回来时,江城已带着叶飞星离开,唯留陈相与自己在桌前牛饮。 “好了。”江西泽从他手中拿出酒坛。 陈相与道:“我沒醉。”說着又开了一坛,借着酒劲抱怨道:“你不要总板着脸,吓的人提心吊胆,哪有姑娘敢亲近,岂不白瞎了你娘将你生的這般好看。” 江西泽皱了皱眉:“我不需要。” 陈相与调侃道:“不懂情怀……来,你能喝吧,陪我喝点。” 江西泽依言坐下,沒有他拿坛子灌那么豪迈,本本分分的拿過酒杯,从酒壶裡倒了一杯出来,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陈相与扫兴道:“喝酒都端着,有什么意思。” 江西泽不言语,陈相与也懒得多說,今朝有酒今朝醉,自己喝自己的。 江西泽坐在那裡静静陪他喝到天黑,地上滚了一地的酒坛,陈相与醉倒在桌边睡過去。 江西泽垂下眼,看了他许久。绕過满地酒坛在他身侧蹲下,手指贴上他醉红的脸。 “醒醒,回去睡。” 冰凉的手指贴在脸上,睡梦中的陈相与蹙眉躲避,迷糊道:“别碰我……” 江西泽轻轻叹了口气。 陈相与一觉醒来就是惯例的头疼,抬手拍了拍脑袋,好晕,睁眼后四周打量了一圈。這是哪?他不认为江府的客房会是這個样子。 房间很大,四周是雅致的雕花窗扇,拢着一层白色的烟罗纱,采光极好又整洁干净。一道垂纱屏风将房间隔成两半,一半放着床榻,屏风前立了一张案几,其上置了一個天青色的观音瓶,瓶中插了几只新鲜兰花。另一半修了一节台阶,上边东西多些,看起来像個书房,案几,坐榻,密密麻麻的书籍摆在后方的書架上,旁边放了两個青花白瓷画筒,裡边插着几副画卷,角落裡有個柜子,不過上方落了锁,再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摆件,這边东西虽多却都井然有序的摆放着,整個室内也都打扫的非常干净,陈相与翘脚在書架顶上摸了一把,竟然一粒灰尘都沒有,拍了拍手,心道:好地方。 他喜净,对于此处甚为满意。 “你醒了。”江西泽端了一碗粥进来,已经换了身江家统一的白色衣衫,领子微立,腰封稍宽,其上系着玉带,宽衿窄袖,领口袖口都绣有明月山庄的月纹家徽。腰杆挺拔身形修长,好一個皎皎冷月,无垢剑尊。 陈相与觉的眼前一亮,随口应了声:“嗯。” 江西泽垂眸将屏风前桌案上的兰花往旁边挪了挪,将粥置于其上:“吃饭吧。” 陈相与坐下,看着江西泽在他面前晃悠的两條腿,心中暗暗比较,我以前那副壳子腿也這么长嗎?心不在焉的拿起勺子搅弄了两下,皱眉道:“這是什么粥?”碗裡的粥红彤彤的,還散发着一股腥气,该不会是人血煮出来的吧。 江西泽在他对面提衣坐下:“九叶血灵芝煮的粥。” “……”陈相与扔下勺子:“我不吃,我吃這個干嘛。我又沒生孩子。”九叶血灵芝是补气血之药,就像是桂圆红枣汤這般专为产妇调理身体用的,他一個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吃這個作甚。 江西泽淡淡道:“我放了糖,不苦。” 陈相与:“我根本就沒担心苦不苦,我昨日放的那点血根本不用喝這么名贵的东西,你還是拿去给你大哥多喝两碗补一补吧,他比我流的多。” 江西泽垂了垂眼,长睫投在眼睑上留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陈相与眨了眨眼睛,這還是昨天将他一路绑回来,御着干将要捅死他的人嗎?心头刚有所松动。江西泽抬起眼,带着冷意:“你喝不喝。”這不是询问——是光明正大的威胁。 陈相与暗暗忏悔自己方才的心软,江西泽怎么会转了性! 极不情愿的端起碗,拿开勺子,仰头一饮而尽。他不仅喝酒豪迈,喝粥也不落其后。谁知喝的太急,最后一口沒灌进去呛了出来,直接喷到端坐对面的江西泽身上,雪白衣袍胸前瞬间多了许多红色的星星点点,還沾了米粒。 “啊啊啊!对不住对不住。”他知道江西泽从小就好干净到令人发指,跟他比起来,自己那点毛病根本不算什么。忙越過桌子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捅死。然而他沒料到陈皮的腿竟然那么短,右腿跨出一步后,左腿跟不上,抬时脚尖勾到了案几边缘,他本就弓着腰,這样一拌直接趴在了江西泽身上。 江西泽被扑倒在地瞬间僵住。陈相与火烧似跳起来,不知为何,脸色有些苍白。他将五指埋在头发裡狠狠的抓着头皮,低低道:“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