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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河正宗

作者:未知
苏真本来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前日一场大战,却被竹山教的大长老查双影一把五行阴煞地极真火焚烧了大半身躯,连一身的修为都尽数化为乌有,心中怨恨可想而知。他见焦飞面目還诚恳,思忖良久這才說道:“为兄的身躯转动不得,不知师弟你有否修炼本门的冰冻之术?帮为兄把躯体冰冻起来才好移动,不然为兄這個模样,只怕一动转就要散了架子!” 焦飞搔了搔头說道:“苏师兄见谅,师父除了传我天河九箓剑诀,并非传授其他法门,小弟并不懂得本门的冰冻之术。” 苏真叹息一声,他早就从几位别派的通道口中,知道本门师伯苏星河新收了這個弟子不過数日,就跟蓝犁道人一场惊天大战,落败身亡了,因此焦飞說自己不懂得天河剑派的法术,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焦飞师弟,你且過来,在我的法宝囊中,取出一枚翠色宝珠来!” 焦飞依言過去,在苏真的法宝囊中搜摸了一番,摸出来一颗翠绿碧沉的宝珠,這颗宝珠入手,就散发凛冽寒气,冻的焦飞双手冰凉,连忙左右手连倒,喝道:“苏师兄,這宝珠好冷,您要用這颗宝珠,冰冻了身躯么?” 苏真皱眉喝道:“你就不懂得用本门符箓剑诀裹住這枚寒螭内丹么?” 焦飞惊呼一声:“這东西是寒螭内丹?” 炼气的九大步骤,胎动,入窍,感应,凝煞,炼罡,丹成,道基,脱劫,温养!从胎动到入窍只要得了真传,肯努力,最迟三五十年也就能修成。感应這一关就需要有绝佳天资,一心求道的坚忍之心,還要机缘巧合下才能突破,有人一瞬一忽就過去了,毫无阻碍,有人却苦苦熬了几十年才能過关。然后从感应,凝煞,炼罡又是一路坦途,直到凝聚金丹才是又一大关隘。九成以上的修行之士,都卡在炼气成罡這一层次,苦苦修炼也无法炼就金丹。 妖族中禽兽修炼亦是如此,妖族只能靠自悟,无法获得师长传授,比人族修炼更艰难十倍。能够修炼到凝煞、炼罡境界已属不易,凝出内丹的妖族更是万中无一,何况還是寒螭這等蛟龙从属,天生就有冰寒气息的珍奇妖兽?那简直是万万中都无一的事情。 苏真缓缓說道:“這是为兄在唐古拉山和两位同道好友,合力斩杀了一头寒螭,他们得了寒螭的精魄和皮肉,为兄得了這枚寒螭内丹。那头寒螭已经是金丹大成的修为,若不是我們三人齐心合力,還斗不過這头凶横妖兽。本来我是想吞了這颗寒螭内丹增进修为的,现在就转送给师弟你了。還不快用本门的符箓剑诀炼化!” 焦飞得了苏真提醒,這才把天河九箓剑诀运起,丹田内的九道种子符箓,化生出九道幻符来,自掌心涌出,托住了這枚寒螭内丹。不過他察言观色,知道苏真的话有些言不由衷,并非真個炼化。 “我和苏师兄素昧平生,初次见面,他为何会送我這么一份大礼?” 焦飞心中一想便已然明了,苏真现在修为尽失,定是担心自己杀人越货,這才豁出去送他一份大礼。毕竟自己和人家虽然說是同门师兄弟,但从未见過,說是陌生人也不差,苏真用些手段也属正常。 一念及此,焦飞连忙推拒道:“师兄說哪裡话来?我們是同门兄弟,给师兄帮手乃是应有之意。何况這枚寒螭内丹如此冰寒,以小弟的功力只怕十年之内都沒办法将之炼化,岂不是暴殄天物?师兄受了重伤,修为大损,既然這寒螭内丹能增进修为,正合师兄之用,师兄都這般模样了,小弟又怎能收的入手?虽然师兄是一片爱护提携之意,但是回到师门被其他师兄弟說上一句,小弟是乘人之危,那该如何跟同门师兄弟相处!還望师兄不要为难小弟了。” 焦飞想了一想,又补上了一句道:“我前几日遇到了漓江剑派的阳虎儿,顾颦儿,李文芳三位师兄,师姐,可怜小弟才拜师不久,就听闻师尊陨落的噩耗。若是师兄惦念小弟薄有微功,多指点小弟修行的诀窍,已经是胜過外物多矣。我若能在师兄的指点下,修行有成,定当寻上蓝犁道人的老巢,报此大仇!” 苏真闻言脸色一松,悄悄把還算完好的右手手指间扣住的两枚金丸收入了衣袖中。焦飞的话恰中了他的心思,苏真能够位列天河剑派的六大弟子之一,也是個惊才绝艳的人物,比之漓江剑派的越轻寒,孟阗竹,也不差多少。一身道法浑厚无比,修为见识不输给各大门派中的长老。 焦飞的师父“苏星河”陨落之事,已经尽人皆知,就算他回归天河剑派,也无人愿意指点他修炼。毕竟修道极耗光阴,就算是自家门下的弟子,除了开门的大师兄外,也就是极亲厚的弟子,才能得有师父的亲自点拨,其他弟子都是大师兄代师传道,這已经是正邪各派,佛道诸门不成文的惯例。苏真若是真的愿意在修行点拨焦飞几句,那份益处比一颗寒螭内丹還要大多了。 何况为师报仇這個借口冠冕堂皇,苏真也不好再多揣摩焦飞的心思,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道:“既然师弟如此真诚,为兄也就不矫情了。你我是同门师兄弟,苏星河师伯又不幸陨落在蓝犁道人之手,日后你修行若有疑难,尽管来问为兄就是。不過這寒螭内丹還是暂且放在师弟手中,我教你一個法门,可以在本身修为不足的情况下,借助外物施展法术。” 苏真伤势太重,坚持了一日一夜,已然有些支持不下去了。本来他被五行阴煞地极真火所伤,修为尽毁,又落在這荒山野岭,心中越来越是绝望,只是靠着一股坚毅的之气拼命支撑。现在有了焦飞愿意帮忙,且焦飞看起来又十分信得過,這才放下了心来,指点焦飞如何使用寒螭内丹,施展冰冻的法术。 焦飞依言施法,把苏真的躯体冰冻成了一個大冰块,這才信手扛了,大步狂奔到了淮河边,然后一跃而下,架起了水遁,不過顿饭工夫就回到水府之中。 那些被他派出去的水族部曲,也搜找回来四具修道人的尸体,還找到六七截断裂的飞剑残骸,都堆放在水府之前,等候焦飞回来检阅。 焦飞信手收了這些东西,着手下自去,近日内不许回来。就算鳝太尉,赤鳞太尉,蛟太尉三個亲信被他仔细叮嘱,不可轻回水府。等手下们都游走了,這才把苏真解封了开来。 苏真被解封之后,微微转动眼珠,感应到了水府内的澎湃真水精气,也不睁眼,勉强挣扎着盘膝坐起,潜运天河剑派嫡传心法,吸收先天水精之气镇压伤势。 焦飞见苏真似乎一日半日的不会动转,就陪着苏真一起打坐,在水府之中潜修黑水真法,运炼黑水真法培本固原,淬炼玄冥真水。 待焦飞从定境中醒来,见苏真還在调息运气镇压伤势,就先琢磨起来近日的一番收获。 “加上白须鬼和赤发鬼,還有我在两岸找到的三具尸身,手下儿郎们找到的四具,总共有了九具修道之人的法体,足可炼制一组尸兵出来。不過祭炼尸道真法需要有一件操控的法器,记得麻九龙前辈用的是一枚铜环,恰好赤发鬼汤巫山的法器也是一件古铜环,正好可用来炼制一枚操尸古铜环,作为我的尸道法器。” 焦飞边思自己权限所及的這一段淮河水域,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他的大总管符诏所任命的水域,是从巫峡到铃鼓峰這一段的五百裡水路。铃鼓峰是淮河南岸的一座半在水中的孤峰,铃鼓峰下有一個极深的水洞,乃是阴气极为浓郁的地段,就算淮河水族也不愿靠近那处。 “铃鼓峰下的水洞,正合炼尸之用。等苏真师兄醒来,我先去把這九具修道之人的法体在那边埋藏下。有麻九龙前辈传我的九脉阴龙炼尸大阵,加上這九具法体,最低也是凝煞的修为,最多三年就能养成铁尸,铁尸的威力至少也堪比炼气入窍的修道人了,危机时用来保命已经勉强能成。” “除了尸道大法之外,那些捡来的法器還不如我师蓝犁道人传授的天星剑丸,倒是那八九段残毁的飞剑,蕴含极精纯的五金精气,用来修炼葫芦剑诀比我在水府中得来的那些兵刃好上不知多少倍。” 焦飞此时已然知道,自己想要回归蓝犁道人门下,已经是千难万难,他想要继续长生之路,只能另寻门墙。虽然投入天河剑派是极端危险之事,随时可能被人识破,但是這個危险焦飞却愿意去冒。生死大计,当畏怀天威,亦当奋勇直前,一味的退缩,明哲保身,反倒会距离长生之路越来越远。 他见到苏真的那一刻,就拿定了這個主意,要冒名投入天河剑派,去学习道家的长生之法。但焦飞亦担心自己的来历一旦被识破,就要面临天河剑派的无尽追杀,心中倒是打算好了几种后路,尽管這些活路只要碰上一位炼气成罡天河剑派正宗传人,就全无用处,但也总比沒得准备要强。 苏真勉强把体内的伤势镇压下去,恢复了一两分的功力,见焦飞一直在旁守护,倒也有了几分感动,对焦飞說道:“焦飞师弟,我虽然勉强把体内的法力凝聚,但也只恢复一两成的功力,想要长途跋涉,回去天河剑派所在的通天河肯定不能。不知师弟你可愿意帮忙,助为兄一臂之力?” 焦飞连道愿意,问道:“小弟功力浅薄,不知该怎么才能帮得上师兄?還望苏师兄不吝指点。” 苏真皱眉道:“我会传你本门的天河正法,你借助寒螭内丹的力量,便能施展炼气入窍法力,助我疗伤。最多七日七夜,我就能生肌活血,恢复七八分的活力,那就能勉强支持数千裡路的颠簸了。” 苏真肉身被毁了十之七八,虽然打通了最关键的几处窍穴,保住了一口元气,但若无人相助,决计无法维持身躯的完整。他距离炼成元神還早,沒了身躯,就算得师门长辈护持,能转世重修,但是今生的百余年功力就要尽数付之东流。苏真修成這一身本领煞非容易,转世重修能否有今生的成就也未可知,他那裡舍得?加之焦飞亦是天河剑派的门人,苏真便把天河剑派最高深的法诀倾囊相授,丝毫也未疑心。 天河剑派以三法四诀为立派根基,苏真修炼的便是三法四诀中的天河正法,在天河剑派的七大真传中最为堂皇霸道。 焦飞怎想到自己一时好心,居然会有此福报?耐心听苏真把天河正法讲解,不时问上两句。 苏真强撑的說道:“我們天河剑派的开派郭祖师有云:决堤四海水,星斗入天河!极言這法诀的霸道。若能把天河正法修至大成,元神就能化为滔滔天河之水,法力永无衰减。虽然未如祖师所言,能把四海都涨的决堤,把星辰都纳入元神,但练成之后真气雄厚天下无双,犹如天河之水,汩汩绵绵不见衰竭,却是天下门派第一,最不怕跟人比拼法力。” 听到天河正法如此奥妙,焦飞心中喜不自胜,却也有几许疑虑,便开口问道:“天河正法如此厉害,不知天河九箓剑诀如何?是否也位列本门三法四诀之一?” 苏真嗮笑道:“天河九箓剑诀乃是对敌的剑法,并非大道真传,還不算入天河剑派的三法四诀之中。对修道之人而言,只有长生之术才是真法,其他争强斗狠的法术都是旁枝末节,虽然可以纵横一世,却不能注定长生。虽然我們修道之人,也要习练防身御魔的法术,但只研习杀人,伤人之法,不求长生之道,素来为正经的修道人所不取。焦飞师弟你也不要過于沉迷剑术,免得舍本逐末!” 焦飞对此倒是诚心受教。 苏真传授了天河正法之后,对焦飞說道:“我也是偶然得到一种旁门法术,能够借助外力暂时提升功力,刚好新得了寒螭内丹,焦飞师弟你借用此物,能让天河正法的修为暂时提升至炼气入窍的修为,可以助我疗伤。” 焦飞随手一转,碧绿沉沉的寒螭内丹飞出丝丝寒气,被焦飞吸摄到了体内,按照天河正法的口诀运炼一转,伸手搭在了苏真的胸口,把這股外来的法力送了過去。 他修炼黑水真法日久,天河正法虽然是道门法术和魔门真传道路不同,却也有互通之处。加之苏真又肯细心点拨,不過半日,他就入了门径,转化寒螭内丹为天河派法力。 水系的法术能滋润万物,疗伤最有奇效,在焦飞的相助下,苏真被五行阴煞地极真火烧至七成熟的肉身,渐渐恢复了生机。 焦飞也借此机会,细心体味天河正法的种种奥妙。 魔门诸法直指大道,直来直去,但就像是一座山峰拔地而起,沒有丝毫转折,一旦卡在某一处,就再也攀登不上去。道门法术却曲折迂回,就像是在山峰上凿出一层层,一环环台阶,让修道之人能够环绕山峰,拾阶而上,但正因为多出了许多石阶,比魔门诸法也就多了十倍不止的路程,很有可能還未到达终点,就累死在中途。越是上乘的道门真传,就会在修行上有许多捷径,才会比别家的道法进境的快些。 天河剑派是道门九大派之一,天河正法又是天河剑派最根源的三法四诀之首,不要說是外人了,就算是门中弟子,也要多方考察,又要天资上乘,又要诚心向道,又要秉性纯良,才能获得传授。 天河剑派上下百余人,也只有三人有资格获传這门正法,其中便有苏星河,不然苏真也不敢传授這大道法门给焦飞。纵然被人知道了焦飞修炼了天河正法,他也可以推给焦飞的“师父”,自己的师伯苏星河,想来也无人会因此指责他。 焦飞有黑水真法第一层修为的根底,配合寒螭内丹住苏真疗伤,也等若在同时修炼天河正法,帮苏真疗伤七八日,他丹田内真气如鼓,汩汩有形,那是天河正法修炼出一元重水时征兆。 道门心法修炼到胎动境界,便能练出独门真气,天河正法修炼出来的一元重水,便是這门心法独有的水系真气。一元重水和漓江剑派的天击盈水剑诀练就天一真水、黑水真法的生出玄冥真水,同为天下七大水法之一。 玄冥真水有以水御水只能,号称万水统帅,天一真水能化和万物,号称万水之母,一元重水却是奇重无比,一点一滴就有万斤之重,化为法力之后,雄浑精奇,强韧无匹,滔滔汩汩有泼天大势。 焦飞能在短短七八日内达至胎动的征兆,进境用一日千裡来形容尚嫌不足。 苏真和焦飞真气相接,对焦飞修炼上的种种变化,自然是了如指掌,心底也暗暗称奇,暗道:“怪不得苏星河师伯那么眼高于顶的人,居然收了他为亲传弟子,原来焦飞师弟的资质如此惊人。当初我修炼天河正法也要一年之久才能真气胎动,就算焦飞师弟得了苏星河师伯的传授,已经有了许多时日,加上寒螭内丹的辅助,這份天资也不下于我們六大弟子了。” 得焦飞之助,疗伤了七八日,苏真肉躯上的伤势恢复的七七八八,经脉窍穴也都尽数打通,虽然想要恢复功力還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但至少他已经能够施展法术,赶回天河剑派山门所在的通天河已经勉力可为。 苏真一声低啸长身而起,双手在焦飞身上连续拍打,把自己苦修的一元重水法力,点点滴滴,逼入了焦飞的体内。原本就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凝聚一元重水,突破至胎动的境界,被苏真的法力一逼,焦飞丹田内气息如鼓,隆隆有声,连发一百零八声震响,修道之人必经的第一关,胎动境界于斯成就。 焦飞一跃而起,对苏真谢道:“多谢苏师兄帮忙,不然小弟也不知要花费多少苦功,才能有今日成就。” 苏真微微一笑說道:“是我要多谢你才对,若不是你救了为兄,我此刻已经不知化作了什么。不過为兄此刻伤势虽然已经稳定了下来,功力却跌落到了炼罡初期的修为,只怕厉害一点的邪道妖人,我就斗之不過。只有回到了通天河,寻我师父罗公远出手,才有可能恢复原来的功力。” 焦飞心中欢喜无尽,细细体察天河正法的修至胎动境界的变化。丹田内的一元重水和他修炼出来的一丝丝五金精气竟然是如胶似漆,不分彼此,此乃金水相生,两系真气互不排斥,才有這般景象。 他种在丹田的天河九箓和九字大日光明咒,在一元重水的滋润下,天河九箓光明更胜,九字大日光明咒反倒是黯淡了些,却显得更为柔和。要知道天河九箓剑诀和天河正法乃是相辅相成,一内一外的两部法诀,以天河正法催动天河九箓剑诀,丝丝合扣,比他以黑水真法催动要强上数倍。 “师父教我的黑水真法,能够把肉身练成上古神魔之躯,从苏师兄手中学来的天河正法,却是练就一道天河元神,不知道修炼到后来,這两部法诀能有什么变化?”焦飞只是随意一想,就沒怎么在意。他功力還浅,距离两门心法互相冲突的境界,還差了好多火候,根本无需這么早就担心此事。 旁门杂家之中道魔双修者不少,也有不少突破了两种南辕北辙心法之人,修炼成了绝大法力。旁门九大散仙中的铜鼓仙,便是道魔双修,自创了一部《正反五行诀》,功力之高,海内外少有人及,便是道魔双修的翘楚人物。 焦飞虽然不知铜鼓仙,但却信奉世上无难事儿,只要有大决心,大毅力,总会解决此事,大不了就停了其中一部法诀的修炼。 苏真看得出来焦飞心中欢喜,任他揣摩良久,才开言說道:“焦飞师弟,事不宜迟,我們近日便动身罢!你還未见過天河剑派的山门是什么样子,正好回师门向诸位长辈报备。” 焦飞微微沉吟,对苏真說道;“小弟還有点琐事,不知师兄可能稍候片刻,最多半個时辰就回来。不瞒师兄,我来淮河修炼不久,就得罪了這一段五百裡淮河的大总管。前几天那個叫李宫的大总管被阳虎儿师兄杀了,我就顺手夺了水府大总管之位,收了他的手下,想要去交代一番。” 苏真微微一笑道:“师弟倒是好闲情,淮河大总管算的什么职位!我們天河剑派山门所在的通天河,亦是波澜壮阔,仅次于四條大河。你要是愿意,为兄就跟几位师长說說,让你去做通天河主,岂不是比這五百裡一段的水路大总管逍遥多了!” 焦飞不愿多做分辨,拱手和苏真道别,他哪裡是去找那几位水族部曲?一路水遁到了铃鼓峰下,把赤发鬼汤巫山的法器古铜环和九具修道人的尸身埋下,设好了炼尸的阵法,预备好了种种仪轨,這才返回水府和苏真一起离开。 苏真修为虽然恢复到了炼罡初期,但他重伤未愈,驾不得风,怕崩坏了伤口,焦飞又不懂得飞行的法术,两人便在一家市镇购买了四匹健马,一辆马车,由焦飞驱赶了慢慢上路。 通天河在神州之西,已经非复大唐境内,此去有一万三千余裡,就算是苏真身子完好,能够驾驭遁光飞行,半云半雾的也有七八日光阴,這般步行沒有二三月绝难抵达。天河剑派不擅长丹药,苏真也只能自行运气调理,倒是焦飞手上有孟阗竹送的一部医经,路上购买了些药材,炼制了一些丹丸汤散,苏真甚感其情,焦飞又是個讨喜的性格,两师兄弟的交情倒是越来越厚。 有苏真指路,焦飞驾驭了這辆马车穿過了无数郡县城廓,非止一日来到了大唐西域都督的管辖境内。大唐国力强盛,四海承平,一路上堪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也极富足,少有蟊贼强盗,焦飞和苏真两人,倒是走的太太平平。 但是一路西行,到了大唐境外,便是南突厥,被匈奴逞凶之地,平常商队若无大队人马保护,根本不敢西出玉门关半步。一到了西域都护管辖的境内,苏真就提醒焦飞道:“再往前走,就离了大唐国土,匈奴人来去如风,专事抢掠,突厥人性子如狼,杀戮成性,都不是好相与。为兄我虽然来去過几次,都是驾驭了遁光飞行,从未从地面走過。现在我身子還要养护,驾驭不得风雨,只能慢慢的走過去。我們這辆马车不能要了,你去买十匹大宛良驹,我們一路上更换坐骑,节省马力,就算遇上匈奴甲骑、突厥狼兵,也尽可逃脱。” 焦飞见苏真說的谨慎,便问道:“师兄虽然身上伤患未愈,但一身法力還有三四成,我也略懂法术,难道還怕這些西域胡人不成?” 苏真叹息道:“西域有数百胡族,皆凶狠彪悍,和南方的苗疆一般,自成体系,也有修道之人。虽然真正得有大道正法,能够炼就长生之辈极少,但是在争强斗狠,诸般外道法术上,却都有特出之处,惹上一個就是不死不休,非要寻仇到底不可。就算为兄法力未损,也不愿意招惹這些西域胡人。” 焦飞自小生活的偏僻小镇,倒是真的不知這些事情,听了苏真的解說,也跟着說道:“原来如此,我在长安就见過苗疆禾山道的人物,果然法术凶狠,却不思长生,真要惹上了麻烦的紧!” 焦飞跟禾山道姚开山,王道缘师徒结仇之事,他倒并不曾隐瞒苏真,早就告诉了這位苏师兄。毕竟焦飞手中有许多禾山道的法器,极容易便露出马甲,反倒引起苏真的疑窦。不如干脆說了,反而显得磊落。 苏真轻轻抚摩左手上的一枚指环,沉稳的說道:“西域、苗疆虽然有旁门左道之士,却都比不上东海龙族。北方更是魔门根基最为深厚之地,数百個的部落都奉魔门各派为主。但不管四方宾夷如何强盛,也不能侵入我中原之地,毕竟這裡乃是佛道两门发源,修行之士虽然不如四夷众多,但是修为高深,炼就元神的人物,却十倍的四方宾土。” “我們天河剑派的创派祖师虽然率领一众门人弟子,在通天河开枝散叶,但门中弟子都是中原人士,绝不收西域胡人入门。我們天河剑派虽然地处西域通天河,却是正宗的中原道门,焦飞师弟你可要谨记此节,不可忘记了根源。” 焦飞忙肃容答曰:“焦飞也曾读過几年诗书,颇知礼仪,這一点請苏师兄放宽心怀,小弟绝不会在這一点上行差踏错。” 苏真淡淡一挥手道:“师弟你先去购买马匹吧!等你回了天河剑派,自然知道西域的许多事情。” 焦飞冲苏真一拱手,飘身离开了马车。他和苏真虽然到了大唐边境,却进不去玉门关,玉门关只有驻兵,素来不让平民居住,也无過往商旅。但是在玉门关不远,就有一座极大的墟市。焦飞想要购买马匹,就只有墟市中方有贩售。 虽然西域诸胡十分凶狠,仍有那贪图到西域贩卖货物,往往一本万利,冒死来做营生的商人,在此地贸易,久而久之变成了汉胡两家杂居之所,平时也有数万人以上的规模。若是贸易最旺季节,這裡往往有二十万以上人口。 焦飞此时做道童打扮,身上也无包裹,一踏入玉门关墟市,就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喧嚣热闹扑面而来。這墟市虽然不比长安的东市西坊,有许多百年老店,货物来源边及天下,但是却胜在占地极广,光是马群就有数百,每一群至少百余匹,多则数千头。 其他牛羊牧兽,更是不计其数。毛皮,铁器,兵刃,粮食,药材,能来西域做生意的都是财力雄厚的大商家,西域诸胡购买货物,极少是单独一人,都是为了本部族购买,因此所需货物往往量极大。似焦飞這样的道童,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大买家,又身无长物,更不像行商。因此理会他的人极少,到让焦飞得以随心闲逛,挑了几個马群,都不甚满意。 焦飞打听了本墟市中最大的马贩子叫做忽勒赤,便打算寻上此人,好购买马匹出关。焦飞正问路,忽然听到墟市上呼喝声起,似是有人动起手来。這墟市上胡人部族也多,西域胡人生性彪悍,敢来边境做生意的商家更是豢养了无数江湖好汉子,一眼不和把刀动手,在此地事所常见。 焦飞不欲惹事,便沒往那個方向去,正想绕道而行,去见人烟滚滚,有一名削瘦少年手持一口明晃晃的马刀,上面兀自在滴血,被十余名长大的胡人汉子在后面追撵,口中還不肯服输,大声的叫骂。這個削瘦少年比焦飞大了三四岁,身形修长,身手灵巧,虽然孤身一人,却丝毫也无惧色,只是用汗巾蒙了面,旁人看不到他长相。 這少年竟然敢得罪這么多人,焦飞心中暗道一声:“西域胡族果然彪悍。”心下到有几分佩服,不欲碍這些人事儿,匆忙后退了一步。 恰好他身后有人认得這些人,自言自语道:“這少年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得罪玉真公主的人,今日当然要遭了毒手!” 焦飞回头见是一個胖胖的商人,便随口问道:“玉真公主是什么人?” 那商人见焦飞是一個少年道士,就嘴无遮拦起来,压低了声音說道:“西域诸胡有那被大部落欺压,生活艰难的,就投奔了我大唐国主。我大唐天子仁厚,就把這些部落尽数收容,并且赐予了封号,都算作西域大都督的管辖下。玉真公主是山阴部大可汗的女儿,据說姿容秀丽,艳名广及草原,便被赐予了公主的封号。山阴部封地最近玉门关,因此這裡的墟市就是它们管辖,玉真公主在這裡的权势极大,在此地贸易的商人都要上缴一成的货物,方能安然营生。” 焦飞闻言不觉得奇怪问道:“這裡不该是西域都督管辖,怎是玉真公主做主?” 那胖胖的商人嘿嘿一笑道:“西域都督权力已然极大,天子怎会容他插手贸易?若是连粮饷也能自足,李家天子何以控制這边塞的数十万大军?” 焦飞這才恍然大悟,冲着那胖胖的商人一拱手,算是谢過了。那個商人指点了焦飞,颇觉长了些面子,洋洋自得的跟随自家商队离开,這么一打岔,那個少年已经越過众人,绝尘而去,奔跑之速,远胜虎狼。 焦飞修炼道法也有了些日子,毕竟也是炼气到了胎动的人物,当然看的出来這少年身上虽然沒有法力,却有一身极好的武艺,便是那十余名山阴部的大汉真個把他圈围起来,也未必抵挡的住那一口马刀。 “我在水府内得到的那些武经,其中颇有几种武功十分厉害,如果能够练成,就算道法如姚开山,王道缘那样的人,一個疏神下也难免被杀死。這少年的奔跑身法迅速,姿势宛如狼虎,和中原的武学大不相类,应是西域武学,不過也不算上乘。”修道之人学武容易,因此都不大瞧得起江湖上的游侠儿,军中的猛将。焦飞身兼两家之长,又学了一下旁门左道的法术,也沾染了修道之人的习惯,虽然知道這少年武艺惊人,也并不太瞧得起。 這一场喧闹過后,墟市的商人虽然议论纷纷,却也无人在意,仍旧做自家的生意。焦飞也打听到了忽勒赤便在墟市的最东边,穿過了中原西域的各路商队,找到了這位墟市中最大的马贩子的马场。 忽勒赤因为手中马匹极多,占了玉门关墟市的一半以上,因此独自在墟市的东边占了一片草场,圈了起来,把自家的马群围在其中,手下有数百人帮忙看着。焦飞才一赶到,就有忽勒赤手下的管事,前来接纳,笑容满面的问道:“這位小道爷,您是打算购买马匹么?我這裡有上好的大宛良驹,能日行千裡,两头见日!” 焦飞眉头一皱道:“若真是好马,我要买下十匹,长途赶路要用,還要从你這裡拿一些粮草。” 那個管事看起来像是中原的人物,汉语流利,又懂得察言观色。虽然焦飞年轻,但是他修炼了道书,自然而言就有一股出尘的气韵,這管事不敢怠慢,连忙把焦飞請入了马场,带了他直奔一处马圈,伸手一指场中的数十匹高头大马,对焦飞說道:“小道爷請看,這些马都是日行千裡的良驹,不知可堪您使用?” 焦飞哪裡会挑马?他平生连马也沒骑過,最多也就是骑乘从姚开山手中夺来的五马浮屠,那也不能算是良马,只算是鬼马罢了。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手段,修道之人最善观气,他兼修道魔两家的真传,只是把眼一望,就分辨出来這群马儿果然身上灵气昂然,比普通健马更强出数分,不過焦飞左右环顾,却发现者马场气息最浓烈的地方不是這裡,就顺手一指道:“那边似有更好的良马,为何不贩售给我?却拿這些次一等的搪塞?” 這個管事在忽勒赤手下做事许久,也见過不少的奇人异事,见焦飞显然是第一次来马场,居然随手一指,就能知道马场中最好的几匹良驹所在,心中甚是惊奇,态度越发恭谨起来,拱手說道:“小道爷有所不知,那几匹马是沒法卖的。” 焦飞哦了一声,问道:“這却是为何?” 管事有些苦笑道:“那裡确是本马场最好的几匹良驹所在,只怕整個西域数十国,也难找得出来媲美的千裡马。只是但凡好马都有烈性,這些骏马還未驯服,不敢贩售给客人。” 焦飞微一思忖就說道:“不知可否把這些好马让我来驯服一番,若是不成,我就在這裡挑十匹走,若是成你便把那些烈马卖我如何?” 那管事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当即带了焦飞去到了那处马圈,這处马圈每一匹马都是分开来关着,共有七马烈马。管事把這七匹烈马一一介绍,最引人注目的一匹全身毛黄如锦缎,有個名目叫做万裡飞电黄,乃是西域草原上有数万匹野马群中的马王,最是高傲。纵然在潦倒之中,也有一股马中帝王般的威仪,已经有三日不曾吃食,但却依旧精神抖擞。 焦飞原也曾读過《穆王百骏图》据說是上古相马名家伯乐所著,只是他在白石镇不消說天下良马,就算是拉车耕田的马也沒见過几匹,听得這管事滔滔不绝,把這七匹千裡马的好处一一分說,焦飞颇有几分意动。 焦飞哪裡会驯什么马?不過他自忖学了几手道术,总要试過才罢休。他虽然也知万裡飞电黄乃是一等一的千裡良驹,却打算先拿一匹色做火炭般的马儿试手,這匹马也有個名目叫做赤宵。這匹马的风采威仪虽然不如万裡飞电黄,但是性子却最是暴烈,虽然被圈了起来,依旧飞扬跋扈,仰天长嘶,宛如不把這些捉了它的人放在眼内。 這匹赤宵的脾气,更合焦飞的胃口,他一撩道袍就跃入了马圈之中,那管事吓了一跳,在外面拍着栏杆大叫道:“小道爷千万不可莽撞,這匹马已经踢死了两個驯马的好手,性子最是凶悍,還是换匹马儿试手吧!” 焦飞摆了摆手,大步向赤宵走去,這匹马见到了焦飞這么一個小道童,先是一愣,然后四蹄飞扬,就想把焦飞踢死。焦飞练就了黑水真法,双臂也有几千斤的力气,倒也不惧這匹千裡良驹,使了一個身法,伸掌一托赤宵扬起的碗大马蹄,低喝了一声。他当然不会跟這匹畜生都力气,神念一动,丹田中的九字大日光明咒就放出无量光华,幻出了九個梵文大字,依次拍入了赤宵的马头。 “赤宵!赤宵!你也是马中英雄,本来纵横天下,跟名臣猛将征战四方,方不负你降生一场。贫道焦飞虽然不能让你尽展抱负,却能教你修成人身之法,从此不做四足踏地之辈,不做替人为奴之畜,你可愿意跟随了贫道?” 赤宵虽然性子暴躁,但是天生颖慧,远超同类。焦飞把九字大日光明咒打入了它的脑海,顿时开了這匹千裡良驹的灵智,已经能够听懂焦飞所言。赤宵被這些人活捉,心中愤怒无比,不甘心为人胯下坐骑,焦飞所言正给它指了一條不曾有的大路,這匹千裡良驹打了個喷嚏,情绪也平复了下来,收了耀武扬威,在焦飞身边挨挨擦擦,显得甚是亲热。 管事见焦飞如此容易就降伏了赤宵,不由得心中啧啧称奇。焦飞轻抚了几下赤宵的鬃毛,這匹千裡良驹忽然一声长嘶,這一处圈禁的其他六匹烈马同时应和,对焦飞点头拜服起来。 “這七匹马儿我都要了,不知贵东家需要多少银两?” 那管事见焦飞如此神通,心中惊讶,连忙說道:“此事小人却不敢做主,這就去清除忽勒赤东家来,小道爷可稍候片刻。”說完這管事就撒腿飞奔,不過顿放功夫,就請了一個虬髯大汉過来,這名大汉身高昂藏九尺,肤色如铁,双目深碧,顾盼之际极有威严,看起来就像是统帅千军万马的猛将,半点不似一個只为求财的马贩子。 他见到焦飞远远就大声呵呵笑道:“這位小道爷既然喜歡這七匹烈马,我也不敢多贪财货,這七匹马每一匹只要八百两银子,不知小道爷觉得可好?” 普通的一匹马儿只要五两银钱,纵然是良驹一二百两也算是贵价了,忽勒赤一口报出八百两的马价来,让那個管事暗暗叫苦,心道:“刚才不是已经跟东家說了,這少年道士本领非凡,主上怎么還报出来如此高价?岂不是要得罪人也?” 沒想到,焦飞听到這個价格,想也不想的說道:“如此甚好,你帮我备好鞍韂,马镫,缰绳等物,還要足够七匹马儿一月所需的粮草,总共合价多少,忽勒赤先生可一并报来!” 這一次忽勒赤却一拱手說道:“這七匹马我至少在小道爷身上赚了五千两银子,這些东西不值几何,忽勒赤愿意奉送,不值小道爷几时要?” 管事心中更是叫苦:“平时主上倒也精明過人,怎么此时却傻了起来,连赚了多少银两都合盘托出?平白多花了好几千银两,人家哪有不恼怒的?” 焦飞听的這马贩子如此豪爽,也不仅微微一笑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小道恰好身上有些财货,這些钱财留在我這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派的上用场,便饶忽勒赤东家多赚些也无妨。”他把手一挥,就把一包金子扔给了管事。管事的常年做這马匹交易,知道现时金贵银贱,這包金子一入手,就知道比东家所报的马价還略高出一二分,這才知道自家主上眼光锐利,是真正的大商家。 焦飞知道這些西域的马贩子见惯了奇人异能之士,也不避讳马场中人,等忽勒赤着人把七匹千裡良驹的一应事物都备齐,還有粮草都搬了過来,就一抬手放出黑色光圈,讲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也不用手去牵马儿,只是一声呼喝,七匹千裡良驹就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忽勒赤见到焦飞這等手段,拱手喝了一声采,正要恭送焦飞离开,忽然有一伙人马冲了进来,为首的一個长身玉立的女子,姿容极美,见到忽勒赤就喊道:“我這次又带了一個驯马良师来,你快把万裡飞电黄的马圈打开!” 忽勒赤见到這名女子,神色顿时为难起来,拱手叫了一声:“原来是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美目顾盼,一眼就盯上了焦飞。看到焦飞身后的万裡飞电黄,不由得惊呼一声道:“你這小道士是何人?竟然抢了本公主要的马儿!” 焦飞不卑不亢的一拱手道:“小道自买的马儿,也不是不曾付钱钞,何来抢公主的马儿?” 玉真公主手下一名胡人猛汉大叫道:“你這小道士怎敢跟公主如此說话?小心我一刀劈了你!”玉真公主出身山阴部,乃是西域能征善战的胡人部落,只是人口较少,這才抵御不得突厥和匈奴是势大,加上玉真公主的父亲仰慕大唐文化,這才归顺了。 但是這些胡人战士,最瞧不起文弱的汉人,平时在玉门关墟市中也是飞扬跋扈,见焦飞居然不肯屈服,立刻都鼓噪了起来。 焦飞眉头一皱,正待要分說,他要送苏真回天河剑派,并不欲多惹事,心道:“一匹马儿纵然是千裡良驹,对我等修道之人来說,也沒甚大用,就算送了一匹给人也罢。”但是刚才那发话的胡人猛汉,也不管焦飞想要息事宁人,只把腰间宝刀抽出,伸手一抹,刀身上就跃出了七個黑烟组成的骷髅头,大声叫道:“你们中原道士都有法术,我們草原上的豪杰也不惧怕,快留下這七匹马,我放你走脱,不然爷家一刀砍了你的大好头颅。” “這却是不打算讲理了!” 焦飞想也不想,顺手一抖,就是一道黑色光圈落下。這五阴袋给他祭炼许久,不知吞噬了多少血肉,威力已经不输给任何禾山道长老炼就的法器。這胡人猛汉所用的宝刀,有一股鬼气森森,显然是给某個西域混部落供奉的法师,用了什么邪法祭炼過,焦飞自忖這等法术威力有限,便沒有放出救枚天星剑丸来。 五阴袋所化的黑色光圈当头罩下,那胡人猛汉一声大喝,刀身上飘出的七個黑烟组成的骷髅头啾啾鬼哭,张开了大口和五阴袋所化的黑色光圈争执在一处。 焦飞也沒有料到,這個胡人猛汉的宝刀上飞出了骷髅头竟然有這么大的法力,自己的五阴袋居然未能在一個照面拾掇下来。他当然不肯跟人纠缠,随手就把浑天幡都抓在了手中,数十道黑气條條垂下,顿时把那個大汉凭空擒捉了下马。 焦飞牛刀小试,凭着禾山道的法术就轻易败了对手,心中暗忖道:“看来這一路上的修炼沒有白费,若是在沒有修炼天河正法之前,我凭了這些禾山道的法器,最多跟這個胡人猛汉挣個平手,就算最后能赢也沒有這般容易。” 玉真公主见部下受辱,正要呼喝手下,先救了這個手下大将再說,忽然有一道人影就地一滚,伸手捡起了那口能发黑烟骷髅的宝刀,焦飞用浑天幡擒捉了使刀的胡人猛汉,這宝刀无人驾驭,就落在了地上,却被這人捡了個便宜。 “嘿嘿!速不台!你的七鬼宝刀已经落入我的手裡,看你下次還有什么法子对付我。” 抢了這口宝刀之人,正是刚才焦飞见到的那名少年。只见他长身站在当场,手横七鬼宝刀,虽然势单力孤,却有一股不屈之气,睥睨众人。玉真公主的手下虽多,却似沒有一個人能给他放在眼裡一般,依旧气势昂扬,旁若无人。 “小贼,快還我刀来!” 焦飞心下对這般复杂的人事有些不喜,随手一抖浑天幡,任凭那胡人猛汉伸手抢了同伴的兵刃和那少年斗在一起,对忽勒赤和玉真公主各自点头为礼,带了自家的七匹马儿,扬长而去。玉真公主似乎十分愤恨這名少年,竟然不去管焦飞离去,只是呼喝手下,围住了那少年。 焦飞离了墟市,回到了马车边,见到苏真在马车上兀自打坐,也沒敢搅扰,只是把马车上的干粮和换洗的衣物都取下来,放在了两匹骏马的身上。苏真只是每日裡要镇压伤势,倒也沒有打坐多久,過不半晌就睁开了眼睛,见到焦飞已经买了马回来,只是微微点头,便纵身一跃,骑上了万裡飞电黄。 “师弟,我們今日就出玉门关罢!” 焦飞也上了赤宵,把马车和原来的马匹弃了,那些马拉车還成,绝沒本事在西域的草原上,跑得過突厥狼兵和匈奴甲骑。就算是几头普通的猛兽,也把這些马都追上吃了。 苏真苦修了這么多日,身体总算是恢复了大半,他骑术精湛,操控了万裡飞电黄,和焦飞過了玉门关,便把马力尽情纵起,不過半日已经跑了两百余裡。 “焦飞师弟,前方不远就有一处湖泊,我們今晚可在那裡安歇。你买了這些马脚程不错,出了玉门关尽是茫茫草原,一日至少也能赶五六百裡的路,再有月余就能见到通天河了。” 焦飞心中终是有些忐忑,任由苏真指点,也并不怎么說话。两人一路行来,也沒有见到几個行人,但是当两人到了苏真所提及的那個湖泊,却见到了一支商团,正在此处歇息。苏真不喜跟這些凡俗之人来往,着焦飞远远的扎下了帐篷,两人在水源附近都是精神一振,各自潜修起本门的功夫来。 玄宗道门的传人在上古被称作炼气士,但是所修炼的真气不外五行,天河正法所修聚的一元重水,正是水系中最为强横的法力。道门中一位无名前辈所著的《皇极经》曾有言道:三十年为一世,十二世为一运,三十运为一会,十二会为一元,盖一元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天地生灭也! 這位无名前辈认为天地也有寿元,总计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一生灭。只不過从太古盘古老祖开辟天地,娲凰造人,三皇五帝定世,到如今也不過区区万年,谁也不知此论真假,但是道门中最重洞天,便是为此。 能开一处洞天,就不惧天地寿元当尽,故此当纯钧仙壶出世,才会惹动已经炼就元神,注定长生之辈前来争夺。 天河正法所修出的一元重水,不但是盖世法力,修到极限,丹田中便会孕育十二万九千六百滴一元重水,能化成滔滔天河。一滴一元重水就有万近,這道天河修成,无虑有亿万斤沉重,法力自是滔滔无穷,能够开辟一处世界,躲在其中可避开天地生灭之劫。 不過那种境界,就算是天河剑派的开派祖师也未曾有,焦飞才修炼到真气胎动境界,丹田中只凝聚了一滴一元重水。便是這一滴一元重水,他便能使用百余道法术,才会将之耗尽。 焦飞磨炼真水精气,一点一滴汇入丹田之中,心中暗道:“苏真师兄說了,若能把這一滴一元重水分裂,便能开始着手打通周身窍穴。等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都存了一滴一元重水,這入窍的功夫才算大成。修炼這一步的功夫,纯是水磨的耐性,铁杵成针的毅力,倒是无关资质如何。到了炼气入窍的境界,才能锻炼的铜皮铁骨,通身筋肉如铁,力大无穷,百病不生,人间的武士到了這一步就算是顶峰了。除非有大资质者,才能感悟天地,踏入先天之境,和我們修道之士的感应天地相仿。” “不過习练武艺,只能长寿,不能长生,却是远远不如我們這些道士了。” 真气到了胎动境界,往往就能数日不食,焦飞才入這一层,修为還远远为足,修炼了几個时辰,明月当空洒下,他忽然觉得腹内有些饥饿了。焦飞知道此番路程尚远,也带了不少干粮,便取出来一块面饼,就這水囊,吃了几口。 苏真微微睁眼,笑了一笑道:“居然有不速之客来访,焦飞师弟你今天招惹了什么人么?” 焦飞微微一愣,他修为远逊苏真,但是隔了片刻也听到了脚步之声,他摇头道:“我在墟市购买马匹,除了见到了玉真公主,也沒怎么冲突,别不曾招惹人来!” 苏真随手一挑,低声喝道:“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躲在外面,請进来一叙吧!” 焦飞眼裡還差,也沒见苏真使用什么法术,门外就滚进来一人,他定睛一瞧居然认得,不由得问了一句道:“這位哥哥,你一路跟踪我們师兄弟所为何来?” 被苏真用法术摄进来的人,居然是焦飞在墟市上碰到的那個少年。這一次這個少年脸上的面巾已经摘掉,一张脸孔宛如桃花,带了三分羞恼,肌肤细腻的和美玉一般,五官眉目如画,虽然焦飞不大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也看得出来了,這人居然是個美貌异常的女子,只是白天不知用了什么法儿,居然把嗓音变得犹如男子一般,焦飞也沒有听出来。 這少女也沒有想到,焦飞白天使用的法术,也就是三流货色,他的师兄居然举手投足间就有莫测之威。被苏真就像是捉小鸡崽子一样,摄到了帐篷之内,心中先自有了几分怯意。焦飞也十分好奇,這少女用什么法子赶路,居然紧紧追在他们的后面,要知道他买下的七匹马都是千裡良驹,沒有一身的法术,绝追不上他们。 這少女身上确实沒有半点法力,這一点焦飞深信自己不会看错。 “谁是你家哥哥?我只是踏月闲行,就被你们捉了进来,這处湖泊须不是你们家的,怎說我就是跟踪你们!” 這個少女伶牙俐齿,焦飞不小心又叫错了对方,不觉有些脸红。苏真却冷冷一笑道:“這位姑娘应是不知我們师兄弟的来历,我們乃是天河剑派的弟子,就算是突厥狼主,匈奴单于敢来偷窥,也是随手杀了。你不肯說来历,我也就不问了,待会莫怪我們兄弟手辣!” “啊!你们竟是西边通天国的人么?” 那少女顿时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她也是极有决断的人物,当即拜倒在地,用满含恨意的声音說道:“小女子是北辰部子民,只因为一匹上好的骏马,山阴部玉真公主就纵容手下,把我父母兄长,弟妹全部杀了。若是两位道长愿意帮小女子报仇,我愿意做牛做马,任凭两位道长驱使。” 這個女孩儿把束头的包巾扯下,一头青丝如瀑,她原本做男子打扮,這一下扯脱头巾,顿时露出女儿家的姿态来,虽然衣衫褴褛,但妖娆动人之处,原是個倾城倾国的美人。 焦飞叹息道:“我等修道之人,不贪女色,且這等事冤冤相报,原极麻烦,不该我等插手。玉真公主杀了你亲人,你报仇原本应该,但是你杀了玉真公主,她的亲人报仇如何不应该,如此這般下去,循环往复,沒有個终了。我劝你不报仇,那是冷漠无情,不能体谅你的苦楚,可若是答应帮你报仇,你要想想,我們师兄弟手上要粘多少鲜血才能了断?此事你還是自去想法子吧!” 焦飞一口就断然拒绝,這等表现让苏真也暗自称赞一声:“這個师弟不曾泯灭了天性,知道体谅他人难处,又不受美色迷恋,是個修道人的心性。” 這女孩儿听得焦飞语气中绝无转圜余地,猛然抬起头来,一双剪水双眸中都是怨恨之色,怒道:“什么叫冤冤相报?我們一家本来幸福美满,放牧打猎何等快活?如果不是玉真公主看上了我哥哥驯服的黑风,非要持强抢夺,怎会让我一家有如此大惨事?她做下這种沒人性事情,难道不该受报?” 焦飞无言以对,苏真却冷笑一声道:“山阴部虽然比不上匈奴,突厥两部,也有十余万人口,控弦之士两万余。玉真公主身为山阴部大可汗的爱女,什么好马沒有?就为了一匹好马,她敢不惜跟北辰部翻脸么?我常经過此地,北辰部和山阴部一样,都投奔了大唐,两家素来交好,从无龃龉。看你的武功身法,定是得了北辰部大漠刀法真传,這刀法乃是北辰部不传之秘,非部中贵胄不得轻传,我怎么从未听過玉真公主杀了北辰部哪位贵胄全族?” 焦飞暗道一声惭愧,自忖道:“我還是差了经验,沒有苏真师兄這般洞彻,居然险些给這女孩儿骗了。不過她如此怨恨,也不似假的,其中必有内情!” 苏真身为天河剑派的六大弟子之一,经常来往中原之地,对西域诸胡的事情,也了如指掌。只是他身为修道的人,不大管這些俗世的事儿,却不是心中无数。当苏真拿出来道门大派弟子的气度,三言两语就剖析了這女孩儿话中的不尽不实。 這女孩儿怒道:“我們张家是新归附北辰部的人,北辰部的大可汗怎会帮我們家出头?难道不是部落的贵胄就這般该死么?我父亲帮了北辰部也不知多少,沒想到却落得這個下场。我能学到大漠刀法只是因为我父亲生前是北辰部的法师,只恨我父亲說,他的法术传男不传女,不然我早就把這些人一個個杀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能学到大漠刀法。不拘是哪個部落,能够奉請到一位法师,都会尊敬的什么也似,自然不会吝啬族中的武技,甚至很多西域胡人部落的武技,都是奉請来的法师传授下来。不過他父亲身为法师,地位尊崇无比,玉真公主怎会为了一匹马就去得罪?”焦飞心中疑惑,却也不再开言,只是任凭苏真决断此事。 苏真微微沉吟,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過得一会才說道:“原来你是张青枫之女,怪不得不似西域胡姬般眼眸色做青碧。我不会帮你报仇,却可以传授你几手法术,焦飞师弟把你得自禾山道的法器赠送她几件罢!” 焦飞想了一想,把浑天幡,五马浮屠,玄阴斩鬼符等六七件禾山道法器取出,递给了這這女孩儿。苏真叹了口气,又加了一句道:“焦飞师弟,你把五阴袋也给了她罢!等你回到天河剑派,迟早也要领一件本门的储物法器,五阴袋這种东西,本派的弟子還是不要带在身边的好。” 焦飞闻言微微一愣,不過他倒也沒迟疑,顺手把五阴袋取出,连裡面的东西都一并扔给了那女孩儿。 苏真手指一点,正中那女孩儿额头,那女孩儿一身武艺,却来不及躲避。本来两人相距有三四步,苏真身子也沒有动弹,念动指到,神乎其技。焦飞看了這才晓得,這位苏师兄不但道法惊人,武艺也极厉害,刚才的一招,他边思水府所得武经,却沒有一招能破解了這一指。 “我打入你识海中的玄阴诀,正合祭炼禾山道的法器,有了這些法器,你只要努力,报仇也不难。只是不管你是否报了家仇,都不可把今日之事說与人知,不然只要你那边开口,把此事說了請出去,我這裡就知道,定会把所有知道此事之人尽数杀死。” 苏真叮嘱完這女孩儿,袖袍一拂,把這個女孩儿送出了帐篷,喝道:“去吧!此后你与我們天河剑派再无干系!” 焦飞听得帐外脚步声细碎,那個女孩儿已经走了,這才问道:“苏师兄,那個张青枫是什么人物,您为何肯帮他的女儿?還让我把禾山道的法器尽数送了出去?” 苏真叹了口气道:“张青枫是我的一個徒儿,只是他不肯用心修道,却贪恋人间温柔,被我逐出了门下。他就携带妻女在北辰部受了供奉,沒想到還是难逃一死。那些禾山道的法器,虽然对焦飞师弟你暂时有些用处,但最多等你修炼天河正法到了炼气入窍的境界,就再也沒有用了。何况我們天河剑派的弟子,居然使用不入流的禾山道法器,說出去岂不是笑话一件?” 焦飞心中虽有许多疑问,想知道张青枫怎会被逐出师门,又怎会一身法力,却被玉真公主這等凡俗之人杀死,但是见苏真似乎不想谈及此事,也不敢追问了。只是顺口问道:“苏师兄,其他的禾山道法器也還罢了,失了五阴袋却是麻烦了许多,我连干粮粮草都在内呢!” 焦飞的几件要紧事物,比如白须鬼的独门飞针和针诀,還有鱼鳞铠,淮河大总管符诏,乌云兜,半部葫芦剑诀,還有十来截断了的飞剑,都藏在了上元八景符之中的四海境当中。五阴袋中藏的就是一些金银,還有水府的得来的兵刃和武经,禾山道的法器,以及七匹马的月余粮草等,因此他也舍得送人。 苏真让他把五阴袋也送出去,焦飞自忖那些粮草自己也无法携带,其他的事物也不太重要,就根本不曾取出。 苏真嘿然一笑道:“焦飞师弟你倒是爽快。也罢!为兄就传你如何祭炼本门剑囊之法,這法门和天河九箓剑诀相辅相成,原是不会传授才入门的弟子。不過苏星河师伯已然不幸,为兄对你的修炼进境,自然要担负一份责任,這些法门迟早都要传授,也不差早這一时。不過這些事情在门中還是要谨慎些,你不可跟人說是我传你的,只推在苏星河师伯身上好了,不然多少也有些麻烦。毕竟我天河派门规严峻,执掌刑罚的李太师伯不大好通融。” 焦飞道一声:“小弟理会得!” 苏真這才正容說道:“本门的弟子,炼气的功夫要到了感应天地的层次,才会得到传授天河九箓剑诀,开始修炼防身御魔的剑法,同时也传授祭炼剑囊的法门。本门修炼的飞剑于别家不同,乃是以剑丸为主,沒法用剑鞘、剑匣收着。不到凝成金丹,练剑成丝的地步,随时能把飞剑收入体内,必要有剑囊才方便携带。” “本来以你的功力還不足以聚敛金水精气铸就剑囊,不過为兄手上恰有多余的剑囊,你只需以本门心法祭炼一番就能应用了。” 当下苏真就传授了焦飞天河剑派的祭炼剑囊之法,這法门跟天河九箓剑诀相辅相成,也是九字符箓,名曰:天河收宝诀!不但能收了飞剑,配合天河剑派的嫡传心法,還能用剑囊收敌人的飞剑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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