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鸡零狗碎
一阵鸡飞狗跳,大杂院的近十口人都被惊醒了。
有個黑瘦的脑袋从西面窗户裡面伸出,看见了余列之后,对方眼睛一亮,露出看好戏的模样。
這人正是单道童,他靠在窗户上,光着膀子,冲余列笑嘻嘻的叫到:“哟!這是余列回家了,最近是去哪逍遥快活了?和哥几個分享分享啊!”
屋子裡但凡有人的,都探出了脑袋看好戏,有的竟然還搬出了凳子,凑在门口嗑瓜子。
只不過正角還沒有出场,杂院的大家伙就都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沒几人上前和余列、包租婆搭话。
而余列站在院子裡,他瞅着包租婆,以及這群邻裡邻居,心中也是发笑。
這裡住着的除了包租婆和她的宝贝儿子之外,其余的都是道童,而且還和余列属于同一批。
一年多之前,大家伙刚来到黑水镇时,個個自诩考取了道箓,矜持体面的很。但是在经過了一年多的锤打之后,已经和村妇农妇沒什么区别,平日裡倒尿桶、抢茅坑、吃饭骂娘,无一不会,闲下来了就最喜歡看热闹。
对于余列来說,如果是在服食蜕变之前,他面临這种被当热闹的状况,指不定就会窘迫不堪、气愤不已。
但是他现在既然已经步入了道途,再去面对這群看热闹的邻居、大呼小叫的包租婆,余列就只觉得对方都吵闹、可笑了。
不過余列现在着实是沒有钱,他也就朝着包租婆拱手,笑說:
“手头紧,婆子先宽限几日,后几日再给。”
包租婆听见余列的话,立刻竖着眉毛刮了余列几眼,然后她拎着鸡,来到一处厢房跟前直接拍门大叫:
“朴姐姐快出来啊!今日大家伙,還等着你姘头的伙食费下饭呢!”
砰砰的拍门声大作。
刚响了几下,就有一個身着灰袍的女道人,踢门从屋子中走了出来。她的脸蛋中等,但是身材窈窕,双腿笔直,就算是穿着宽大的道袍,曲线也是若隐若现。
女道人出来后,杂院中看戏的闲汉们却沒有立刻就起哄,反而還压低了笑声。
女道人姓朴名杏,眉眼冷厉,她先是扫了旁边的余列一眼,然后就从袖子中掏出几枚符钱,扔给了包租婆。
包租婆一把接住,数了数发现才十枚,正想說這還不够一個月的伙食费,但是她瞅见朴杏脸上的不耐烦之色,明智的就熄了火。
包租婆還连忙躬下身子,脸上的表情变换,她打着拱,笑呵呵說:“客气客气了!真是扰着朴姐姐了,您歇息,婆子今天就给姐姐杀鸡煨汤喝!”
而女道人瞥了包租婆一眼,懒得吱声,她只是皱着眉头冲余列冷声到:
“還不嫌丢人嗎?进来!”
說罢,女道人就冷哼一声,走进了厢房之中。余列面对這一幕,眉头也是一皱,但他如言的跟在对方身后,也朝房间内走去。
在余列還沒走进房时,杂院中响起了哄笑声,還有口哨声:
“瞧!還是余哥儿好福气,沒钱使了,有婆娘管。”
“也就是有人管着,余哥儿才能在院子裡一躺就是一年,不用出去冒死干活!”
包租婆在院子中一边杀鸡,也一边笑骂杂院的租客们:
“一個個穷鬼,也好意思笑余哥儿!有本事,你们也傍上個好姘头啊!天天拖钱欠费的,一群沒屁眼儿的东西!”
有单道童高声回到:“包租婆,你咋知道我們沒屁眼,可是偷看了我等出恭?那你知道余哥儿的屁股蛋白不白啊?哈哈哈!”
低俗粗鄙的笑骂声,在杂院中此起彼伏。
厢房之中的余列和朴杏听见后,两人的眉头都是皱起,脸色有些挂不住。
但是杂院裡常年都是如此,互相嬉笑怒骂、叫爹辱娘,毫无体统,两人待的時間够长,已经习惯了。
再加上棚户区虽然乱,但它也是在镇子上,是有人管着的,住的人也都鱼龙混杂,不能轻易的造次。
于是不管是余列還是朴杏,都只是将屋外的粗鄙声当做是耳旁风,沒有去理会。只不過余列听着,他心底裡搬出去的想法更甚了。
余列還沒有提出這個想法,跟前的女道人也低声骂到:“這破地方,是個人都受不了,迟早搬出去!”
朴杏抬起头,发现余列在盯着看她,便皱眉說:“十几日不归家,都以为你死外头了。既然回来了,就先去把墙角的衣服洗了!”
說罢,她自顾自的就赤脚走上了床榻,摆开姿势,准备继续修行导引术。
刚才包租婆叫她,她之所以沒有立刻开门,就是因为正在练功,身上现在還带着汗水,有些湿漉漉。
余列顺着朴杏的话往墙角看過去,果然看见一堆换過的道袍、练功袍,其中不少都已经破烂了,還带着干了的汗渍、血渍,隐隐散发臭味。
看着這堆臭衣服,余列终于忍不住的发笑起来。
他的這一笑扰到了旁边的女道人,女道人尚未开始练功,不愉的瞥了余列一眼后,不過她思索着吩咐:“算了,過会儿洗,還是先上来帮我活络活络筋骨。”
导引术是道童境界炼形用的功法,以打磨肉身为主,除了熬炼之外,還能辅佐以按摩、针灸等手段,可以更好的帮助道人内壮身体。
朴杏一边說着话,一边就若无其事的掀开了身上道袍。她沒有在意旁边的余列,余列对她来說只是個工具。
此人先是把道袍扔到余列的身上,脊背露出,然后就躺到了厢房的木床上,浑身汗晶晶的。
可余列今天回来,并不是继续给对方洗衣服、按身子的,他将女人的道袍抖了抖,随手挂在一旁,自行坐在了椅子上。
余列說:“今天回来是有事情說。”
“此地不宜久居,我打算搬出這個院子,”
女道人见余列還不上床,正嫌弃余列慢吞吞的,陡然听见余列這样說,她愣了愣。
朴杏扭過头,眯着眼睛看了余列一下。她收回目光,只是轻蔑的回答:“凭你?說的轻巧,好像有人乐意待在這裡一样。”
“吃饭炼功学法,哪一样不要钱?如今我是二变之身,却仍旧只能住在這鬼地方。而你连做工都不敢去,伙食费也付不起,有什么资格說這?”
余列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余哥儿”,心中也有底气,但他才懒得和对方啰嗦,更懒得拉扯,就只是摇摇头,站起身子說:
“不是和你谈,只是告知你一声罢了。”话完,他就自行在房间中翻找起自己的东西。
房间中其实就沒有余列的多少东西,锅碗瓢盆之类的都是合用,他不会带走。余列主要是要将自己的修行笔记给整理出来,不能遗漏了,這些可都是他一年多以内的心血。
女道人朴杏可能是第一次见余列這個态度,她脸上露出讶然之色,感觉眼前的余列有些陌生,便一時間沒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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