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番外十年 作者:未知 炎炎夏日,热浪翻滚。 宁远将军府的园子裡一丝清风也无,烈焰之下,园子裡的青石板都往上蒸腾着热气,整個园子看不到一個人走动。 這园子占地不小,此时满目苍翠,娇花开得正艳,可却无人有心赏景。 整個园子裡只有知了蝉叫得最是欢快,只是让人越听越是烦燥。 园中高大茂密的枣树下,几個小厮围做一圈,齐齐仰着头朝上望着,那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直淌。 滴在眼睛裡,辣得人睁不开眼。 只是谁也不敢放松了。 拿袖子抹把脸,又小心翼翼地仰头看着。身上的衣裳早就湿透,此时也无人在意。 一群人此时围着這一颗枣树不离不弃,不知情的還以为等着树上掉元宝呢。 顺着小厮们的目光往树上望去,高大的枣树上,浓密的枝叶下,离地六七尺高的枝丫上赫然趴着一個六七岁的男童。 锦衣华服,长得圆滚可爱。 這孩童此时半個身子趴在枝條上,两手圈抱着枝干,两腿往下垂着,一脸委屈和倔强,眼睛灵动,正稳稳地趴在那裡与小厮们对峙着。 让人见了倒是不由得要夸一句好定性。 只是树下的人却是急得嗓子冒了火。 “小少爷,您快些下来吧,小的求您了……” “是啊是啊,天儿這么热,咱们還是快些回房去吧,這树上哪有房间裡舒服啊……” 一群下人忙不迭点头附和:“是啊是啊。房间裡小豆子早就准备好了冰盆,還有冰好的沙壤西瓜。還有冰镇绿豆水管够,都是小少爷喜歡吃的呢……” “是啊,一会冰该化了。少小爷,您就快些下来吧……” “不下,就不下!打死也不下去!” 男童一脸的倔强。下人越是劝。越是抱紧树干不动。 实际上,若细看小子的眼睛,早就憋得通红了,只怕下一刻就要委屈地掉金豆子了。 他早就趴得僵硬了。 身上的衣服也跟从水裡捞出来的一样,好难受哦。 好想抱一抱凉凉的冰盆啊,再啃几口好吃又止渴的大西瓜。嗯,几口怎么够?他定是要吃上半個的,不。是要吃一整個!要又大又甜又沙的!谁也不能跟他抢! 小子光想着想着,口水就差点掉了下来。伸着粉嫩的舌头往嘴唇上舔了舔,只是奈何越舔越干啊。 哇,爹爹,你快来救救小儿啊…… 小儿好想吃大西瓜啊…… 树底下一個奶妈子模样的婆子這会也是急得团团转,這小少爷又犯倔了。 早上在外闯祸惹恼了夫人,這会夫人可是不会来劝他的。要是小少爷一会出了什么事,她可是要挨板子了。老爷发起怒来。可怕得很。 那妈妈不由自主地身子抖了两抖。拿着帕子又往脸上抹了一遍。 這大热天的,小主子在树上遭罪,她们這些下人在树下陪着受苦。她手裡的那张帕子都快挤出水来了。 奶妈子不时往树上看两眼。又抻着脖子往园外张望两下,一边抹着汗一边朝上劝道:“小少爷,听妈妈的,下来吧,啊?小少爷饿了吧?午饭都還沒吃呢,下来妈妈陪少爷去用饭好不好?就做少爷喜歡吃的肉丸子好不好?” 见小祖宗嘴裡咂巴了两下。心裡一松,那肉丸子可是小祖宗的最爱,每顿都要吃上两個。 奶妈子见他松动,又缓言劝道:“妈妈這就让人去做肉丸子好不好?老爷去了京郊的兵营,只怕要天黑才回得来呢。咱们先下来吃饭啊?” 這位奶妈子此时急得不行,汗湿衣背。這小祖宗早上就沒吃几口,在外玩了這大半天才回府,如今早過了午饭時間了。 這小祖宗犯起倔来,還真是非老爷出手不可。可老爷這一时半会的哪裡会回来。 而树上挂着的男童听了奶妈這一句话,一张小嘴顿时就瘪了起来,哭丧着脸问道:“郑妈妈,爹爹真的要天黑才回来嗎?” 见郑妈妈连连点头,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眼睛转了转,又惨兮兮地问道:“那姐姐和哥哥呢?” 那郑妈妈见他愿意說话,很是高兴,忙回道:“小少爷忘了嗎,大小姐随着两位舅奶奶去城外的宝相寺去了,也要天黑才回来呢。大少爷在书院,只怕也沒那么快回来。小少爷,我們先下来好不好?一会夫人要是来了,怕是小少爷要挨罚啊。” 本来听到家中无人救他的时候,正有些松动,想着要不要下来,肚子实在太饿啊。可又听到夫人二字,小童又抱死了枝條。 “不下去!下去娘要打我屁股!我就要在树上等爹爹回来!” 郑妈妈一听,差点就跪下了。 一群人见劝不动小祖宗,又见劝不来夫人,无奈何,只好陪在树底下当雕像。 天热啊。 一群人在树下无计可施。 而正房裡的乔明瑾听得下人来回禀,却是丝毫沒有心软。 這孩子不给他一点苦头吃,怕是不会长记性。 乔明瑾想到顽劣的小儿,头又疼了起来。 一晃十年就過去了。想起前事,好像她不過才从益州出发来京……這一进京寻夫,就在京裡扎下根来…… 转眼十年就過去了。 這十年裡,她为岳仲尧生了两個儿子。 大儿子岳青瑛,今年九岁了。一生下来,這被岳仲尧视为掌中珠。 乔明瑾還记得她生瑛儿时,岳仲尧不顾下人的阻拦,硬是要闯进产房来陪她,定要看着孩子出生。最后還是乔明瑾把他劝了出去。 瑛儿還在她肚子裡时,岳仲尧就在琢磨孩子的名字了。 岳仲尧沒念過几年书。肚子裡墨水有限,可他又非要自己取一個响亮的好名字。一有空瑕。便日夜琢磨。 当初琬儿生下来时他不在家,青琬的名字還是乔父给取的。他既感激又有些耿耿于怀。這個儿子他可是盼了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他可不愿假他人之手。 连乔明瑾都不让過问。 乔明瑾每每看到他咬着笔杆子在书案前拧眉沉思时,就觉得好笑。 每每要凑過去看他又划拉了什么好名字时。岳仲尧总是在她来之前就趴到桌上捂住案上的宣纸,一脸通红,死活不让她看。 嫌自己的字写得太难看,怕乔明瑾看了笑话。 其实自他进京以后,有闲暇时,他都在看一些书,认一些字,有空也会练练字。那些兵书也不再需要乔明瑾帮他解释了,字也写得越来越好看。起码跟那些大字不识一個的兵营裡的同僚比起来有文化得多了。 如此便一直到了瑛儿生下来那天。 乔明瑾被送入产房后,他就在产房门外团团转。事实上从乔明瑾产前几天他就专门請了假在家裡陪着了。闹得兵营裡一堆人笑话他。 那天他陪着乔明瑾在门外吃苦,到最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掌都不知道……待孩子生下来,便一脸欢喜的从稳婆手裡接過孩子,抱在怀裡,小心翼翼的,谁也不让碰。 就喜滋滋地抱着。兀自笑得跟個傻子一样,闹得下人们偷偷笑话了好久。 最后這個儿子被他定了名字叫青瑛。 瑛儿生下来之后,因为乔明瑾要自己喂养孩子。岳仲尧便与乔明瑾同吃同睡,在乔明瑾坐月子时也沒有分房另睡。 那时候孩子夜裡要起来吃奶,有时候乔明瑾困得实在起不来,就都是他起来抱了孩子放到乔明瑾的怀裡喂的。 待喂好了,又给孩子把屎把尿,有时候孩子吃饱了不睡。他還陪着儿子一起乐呵。儿子睡了,還一個晚上盯着儿子傻乐。对瑛儿实在疼爱。 如今瑛儿九岁了,岳仲尧因为自己小时候家裡穷沒能上学堂,一直引以为憾。瑛儿才四岁就請了先生来家裡启蒙了。教了两年,又给孩子择了书院,送瑛儿去了书院。 乔明瑾觉得孩子太小,要晚几年才送去书院,他都沒同意。說儿子沒一個文采斐然的老爹,可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乔明瑾最后也就随了他。 瑛儿那孩子倒也明白父亲对他的期望,很是懂事听话,读书也刻苦,也很能下功夫在功课上。书院的先生们也经常夸赞他。 岳仲尧每每喜不自禁,跑到同僚中吹嘘,引得一條街同住的武将家的孩子也弃武从文了起来。 岳仲尧想着他一個人在京城打拼,也沒個姓岳的兄弟相帮,鉴于此,每晚苦苦造人……巴不得乔明瑾给他生十個八個儿子出来,以后好相扶相持,互为臂膀。 在瑛儿三岁时,乔明瑾生下了第二個儿子,后来起名“青琤。 岳仲尧对這個小儿子同样爱若掌珠。生下来时抱在怀裡不撒手。恨不得与小儿同吃同睡。 只是乔明瑾生下琤儿时,奶水不够。而琤儿又太能吃,比他哥哥能吃得多了,而且才吃了不到一個时辰,又哇哇哭着要吃的。 当时乔明瑾吃了不少下奶的东西,岳仲尧也亲自跑到安郡王府,拜托郡王妃在太医进府时帮忙问一问下奶的法子,不顾王府一众人取笑他,愣是抄了满满一大篇下奶良策回来,让下人给自個娘子好炖了吃。 可乔明瑾吃了许多,還是奶水不足。后来沒办法,她只好停了奶,請了一位奶妈子专门给琤儿喂奶。 岳仲尧见她闲下来了,又是下苦心造人。只是這十年来,她也就得了瑛儿和琤儿两個孩子。 不知是儿子太過稀少,還是岳仲尧对孩子太過稀罕,待两個儿子如珠似宝。 瑛儿還稳重些,琤儿却活泼好动。从小就喜歡跟在他爹屁股后面看他耍棍棒。岳仲尧觉得小儿像他,越发喜歡,纵惯着這小儿子。 琤儿时常骑在他肩上当马骑,而岳仲尧也丝毫不顾下人们诧异的目光,父子俩在一起乐呵得很。 别人家是慈母严父,而在他们家,却完全相反。乔明瑾为了不让两個儿子被岳仲尧养歪,只好扮起了严母的角色。 两個儿子经常能和父亲玩闹在一起,撒娇要這要那,但在乔明瑾面前,却乖乖顺顺的像只绵羊。 而這小儿子此时還未上书院,還是請的先生在家裡教学,他很是羡慕哥哥能日日出府。便仗着父亲宠爱,时常偷偷跑到外面去玩。 他们家住的這條街,一條街住的都是武将的府第。那武将家的孩子又不像文官家的孩子那样拘得紧,于是时常能看到一條街上,一群孩子呼啸着在一起玩闹。 那岳仲尧疼孩子,别人家可能给孩子玩的都只是一些木头剑木头枪這些,而他见小儿喜歡耍拳脚,高兴不已。从小儿才会走路的时候,就亲自到兵器铺子给小儿订做了一整套小一号的真刀真枪。 惹得小儿越发得意。时常拿到巷子裡显摆,也越来越多的孩子喜歡跟他玩在一起。 這玩得多了,便总会有冲突,這不,今儿便又闯祸了。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