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 137 章
曾经的兴华府七恶之一李大一出现,就把纪彬家杂货店几個伙计吓得想跑。這人虽然不害人性命,但坑钱啊!
虽然說现在已经也不坑钱了,但大家看到他還是心有余悸。下意识捂住钱袋子。
也是李大不怎么出来,基本都在造船厂,所以很多人对他還是怕的。
他這会看着大家反应也不生气,他就是来找纪彬的!旁的谁也不寻!
纪彬要說再不来,他就要把那两千料的大船先下水了!
明明之前订船的时候那么期待,怎么现在反而磨磨唧唧的,根本不是真的爱船!就是想凑热闹而已!
纪彬看着李大的表情,就知道這船肯定做得差不多,只是他這個主人不在,不能真正的下海试船,也就在近海试了试。
可這样的大船,不行驶到稍微远点的地方,根本对不起如此大的规模。几十米长的大船,听着就不一般。
纪彬笑着道∶最近实在太忙,若是有机会,我肯定第一時間上去试试。
李大這才点头,不過他看着纪彬的眼神,总觉得哪裡不太对。
纪彬确实在看他,或者說看的技术。
自己马上要有個船厂了,只是手底下的人却沒着落,但他看向的不是李大,而是李大的父亲,李家主。
那李家主最近才出来活动,谈家走了,他家才慢慢敢冒头,可现在船厂李家的事情李大已经做得很好,那李家主反而比较闲,若是能把李家主挖走,似乎還不错?
纪彬的眼神让李大毛毛的,当下也不在說什么,只问什么时候可以去船厂,好多人都等着呢。李家船厂现在生意兴隆,不时有人找他们做做船修修船。
李大也渐渐明白,他爹說的兴华府以前不正常是什么意思,以前他确实坑蒙拐骗,只要碰到有钱的,那肯定宰一宰,若是沒钱的,那就再說。
就算是那样,感觉也沒现在過得安稳,至少家裡的护院们都說,不用跟之前那样警惕。不用担心随时被谈家等人勒索。
因为這些事,李大对纪彬想法還是不一样的。
好家伙,现在变成两千料大船了,却不看了?甚至来都不来一趟!這到底是信任,還是缺心眼啊。也就做好之后,让卢益赖亚過去看看,真是一点也不慌张?
今天听說纪彬到兴华府了,卢益赖亚說要来杂货店,李大立刻跟上,他才不承认自己想见见纪彬,只提船只的事。
毕竟纪彬的尾款還沒给呢!之前买材料都要去邑伊县找他管家林博,定金到材料支出,差不多用了两千七百两银子。
還有尾款两千三百两沒给呢!
李大面对纪彬的眼神,不自在道∶随时都能過去,只是你刚到,要歇歇嗎?
這话一出,卢益赖亚等人下意识看向他。怎么回事,這還是李大嗎?
竟然還问别人用不用休息,不像他的风格啊。
纪彬笑∶明天一早就過去,今日已经下午,有些晚了。
一般白天的海面会更平静些,下午到傍晚不怎么合适。
不過他又听李大說了船只情况,再向卢益赖亚确定,就知道這船定然不错。
他這艘船两千料,之前也讲過,料是体积单位,最终做出来之后也是這個数量。
现在实际船只长约六十米,单是想想,就知道這船只有多恐怖,不愧是做了近一年才完工的。不怪船厂李家那么激动,這船做出来,就是活招牌。
而且他家還加以改进,船只更稳当,原本可以容纳一百五十吨的货物,现在可以装一百八十吨,差不多三十六万斤的货物。
一條船装的东西越多,說明他们這一趟下来越划算。纪彬挑眉,沒想到還有這样的惊喜。明日一定要好好看看。
這么大的船只建成,在兴华府也是震动的。
不過一說起大船,纪彬就想到兴华府出海的那群人,算着時間,他们是不是也该回来了?回来之后自己也想向這群探险家们請教請教,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展成什么样子了。许是有另一個时空的记忆,纪彬总觉得必须知己知彼,才能对未来做好准备。有些悲剧不好再上演。
這扯得就有点远了,现在的纪彬想的還是好好看看他的船,等把船运的事情搞定,就能正式开始建官方船厂。
船厂兹事体大,既要等朝廷派人下来,又要等正式文书发到兴华府。所以他還不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趁着官方船厂建好之前,先把自己的船运组建起来。否则那么多作坊,那么多刺绣,他们兴华府宿勤郡也吃不下的。只有往汴京江南送才有出路。
现在很多作坊跟绣娘都在疑惑,他们做那么多货物干什么,总要先解决大家的疑问再說。有些作坊是已经跟船运人家联系,可還有不少人摸不到头脑,纪彬過来也是要解决這個問題。
虽然现在船只不多,但可以先跟着骆家的船队走,走习惯之后,就能自己单独出来。
倒不是說骆家船队多大方,而是跟着他们船队,自然是有费用的,不仅纪彬家的船可以跟着,很多小船运买卖人家都能一起走。
一般来說,都是好几家船只组成一個船队,然后慢慢出发。這样的原因,一是安全,二是彼此有照应,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漕帮也是這样产生的。
甚至后世說的船运集团,货运集团,也大多是這样的模式。
而且一條船,一般都会装很多家的货物,差不是很多作坊一起租條船,然后通過船运卖出去。毕竟现在還沒出现什么大公司大产业,多是小作坊小买卖。
但正是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小作坊,汇合起来,成就了商市的繁荣。
纪彬要做的是,就是用自己的船运输许多作坊的产物,先走通汴京的路,他赚得就是买进卖出的钱。
兴华府的货物送到汴京,再把汴京的好物运回来。
不仅是汴京,沿途各個港口各個城市,都可以买货卖货,一路下来顺着做生意,航行结束,荷包也满了。
如果硬要說的话,這跟做货郎差不多。
货郎挑着扁担去各個村落,有时候是买东西,有时候是收各家的东西,一趟下来,货物卖完,又或者以物换物。
一趟结束,荷包鼓鼓,继续进货。
区别只是,货郎挑着扁担走,走的地方并不远。船运却可以走遍大半個南军国,能买卖的货物更全更多。
而這個买进卖出,還是要看他家第二條船如何。
第一條白叠子号已经平稳运行,但船只比较小,走的路线也短。
可运输东西越多,成本也就越低,也就更赚钱。
第二天一早,纪彬陈乙就已经出发去李家船厂,李大已经在门口等着他,李家主也照样陪同。甚至大半個船厂,只有沒事做的人都来了。沒办法,這可是两千料的大船啊!這船只一共三层,简直高耸入云。
這话虽然夸张,但你面对這么巨大的船只,就感觉自己渺小得很,毕竟這船只可是能载一百人都不会拥挤啊!
如此的庞然大物,谁会不觉得自己渺小。
纪彬也沒想到,两千料的船只能這么大,人家出海的五千料船更是這個船只两倍,肯定更是夸张。
任谁過来,都能感受到這個静谧庞然大物的巍峨。
李大介绍道∶一共是三层,一层還是跟之前一样,下实土石压舱,少量放货物。二层可以坐桨手,三层主要堆放货物也能住人。
說着,让纪彬-—-查看。
這船只就跟李大說的一样,三层高,第一层主要還是在下层,這跟大家平时看到船只不同,或者說平时的小游船不同。
大船首先要确定的,就是稳定性,那么大的船只在水面上,稍微遇点风浪就会颠簸。所以稳定,是第一要务。
一般古代的船只,都会在最下层填充土石,压得极厚,這样就不会有头重脚轻的危险,下面越沉,航行越稳。
就算是现代的船只,也会解决這個問題。
然后就是怎么堆放货物。
他们這边的船只多会用木头在舱面格挡,形成方格形,這样的目的也是让船只更加稳固,更能抵挡海浪冲击。
但有一個問題是,這样一来,能装的货物就会减少。
西洋那边有些地方的選擇是减少這些木头,让货物堆放得更多,好用此获利。
可李家船厂却有着明显南军国风格,就是宁愿装货少,也要更安全,也算两方面不同的選擇吧。
纪彬选的话,他肯定更倾向于如今的做法,听李大說這件事的时候,纪彬道∶货物少沒关系,主要是安全,若是连安全都保证不了,那也沒必要让人冒险。
這话卢益赖亚听了,肯定心裡感慨。
說到底航运的危险還是在船夫身上,就算遇到危险,大船上的小船放下,东家還是能平安。如此一来,就是为船上的人考虑,也是纪彬东家,還有很多南军国东家不同吧。
等他们真正从小船上了大船,在李大的指挥下,四十多個桨手划动橹杆,四浆一橹,行动飞快。而且這船头较尖,這么大的船只,一天能行四五十裡。
不過主要還是靠船帆,有风的时候,船只速度很快,只要掌握方向就行,无风就要全部人力启动。
听說有种大船,全靠有风才能走,无风就在海面飘荡,也是很有意思。
但纪彬這艘船显然考虑得更全面。
等船只渐渐离港,原本在岸上看着的庞然大物,真正到了海裡,也就那么夸张了。
不是船只小,而是海面太宽。
莫說两千料了,就算五千料,六千料的船只在海上,也是小小一個。
可纪彬明显感觉到,上次白叠子号的航行跟這次的新船相比,明显是新船更稳,空间更足。這大概就是氟金的好处吧,氟金之后,他的船明显更好了!
船只行走在海面上,众人兴奋地看着前方海鸟飞翔,這船只還能去更远的地方。今日天晴风向也好,在李大指挥下,大船继续航行。這次的目的是来试船,给众人带来的震撼是无穷的。
纪彬站在甲板上,温和的海风吹上来,带来另一种温度的舒适,這是海面上吹来的暖风,這股暖风会随着气流传遍南军国,也会還会影响到内陆的气候。
這就是大海的神奇,在悄无声息中改变许多人的生活。
站在辽阔无边海上,很难不激起雄心壮志,很难不让心胸更加辽阔。
纪彬看了下海鸟,又发现海鸟下面的海面上,似乎有东西在动,只见一只海豚一跃而起,从海鸟嘴裡抢下一條鱼。???還能這样?
那海豚明显也不饿,就是故意的。怪不得都說海豚智商高,這是真的啊。
海豚跟他家狼大狼二比也差不多了吧。那海鸟又急又气,但也沒办法,只好在旁边叫喊。這一声声的,惹得众人笑出来。
海豚不慌不忙,又带着身后十几只海豚在大船附近游荡,引得众人一阵惊叹。這些海上精灵似乎可以察觉出人的善意恶意,根本不在怕的。
一般临海的人都会比较迷信,兴华府也不例外。
海洋给了人们吃食,也因喜怒无常给人恐惧,這样依赖又恐具的心理,就很容易滋生出海神信仰。
這会十几條可爱的海豚围绕着船只,甚至跟在船只后面,很容易就让本地人觉得,這是海神的祝福。
按照纪彬所知道的,其实就是這些海上精灵非常聪明,知道跟在船只后面,利用船只的桨游动起来更省力而已。
但他也不会在這时候拆穿,有时候人還是需要一点浪漫的。
這一次的航行,给陈乙带来的震撼是最大的。
上次白叠子号并未走太久,可這次却不同,他见到了真正的海洋,真正的大海。他们甚至在海上捕获海鱼,直接在船上烤了吃,這滋味可太不一样了。
纪彬的想法则更为坚定,他的目标就是大海!星辰暂时沒指望,大海還是可以的!
下午回去的时候,海面的风浪已经渐渐起来,但他们的船只依旧很稳,可见船厂李家,确实是有本事的。
其中李家主也是松口气,他這次虽然跟了過来,但并未多說什么,只是跟着各处看看哪裡還要改进,见纪彬也很满意,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船只要靠岸的时候,有一個問題来了。
那就是新船要叫什么名字,這又是让人头疼的問題。
纪彬看着大船,又想着之前的白叠子号,這艘船的名字再次让他头疼。
纪彬想了想道∶不着急,现在船只還要完善,到时候我娘子也到了,回头让她起名字。這话一說,大家又笑起来,都說纪彬爱妻护妻,這话竟然是沒错的,他们夫妻关系真的很好!
现在的船只還要再做几次防水,航行之后有些問題也要查漏补缺,真正要下水,差不多是半個月后的事,那会引娘肯定早就来了。
船只是沒問題的,纪彬利落给了尾款两千三百两银子。
這艘船做出来,差不多花了五千多,后续可能還有一百多两的支出,但那都是小事了。反正纪彬非常满意。
看船的事情结束,這一天算是有了重大收获。
等纪彬回去,才知道他出去這一天,又有很多人登杂货店的门,想要找纪彬聊天,大多都是作坊老板们,骆家也過来问了几句。
只是最近骆家大公子還有骆家主都在外面跑船,估计六月底才能回来,提前跟纪彬說一声,让他有空一定一起吃饭。
纪彬算是发现了,他现在不管去哪都不能清静。
放在以前确实很多人都不好拒绝,谁让他后台不硬,现在却不這样了。除了必要的交际之外,该拒绝全都拒绝,谁的情面都不给。
不過作坊老板们還是要见的,现在是五月二十九,他准备在七月初一的时候,开始新船第一次航行,到时候骆家年后的船只正好出发,他的第一次航运也会开启。
他倒是想跟着船一起走,只怕到时候肯定沒空。所以的目光還在卢益赖亚身上。這次請他们過来,也是這個目的。
卢益赖亚有白叠子的一半产权,所有收益也都有一半,纪彬翻了去年到今年的账本,差不多十個月净赚了百两银子。
這对纪彬来說自然不算什么,但对他们两個来讲,却是很不错的买卖,毕竟是净赚到手裡的。之前给别人打工,两三年也才這么点。所以他们還是很满意。
等纪彬写信請他们過来看大船的时候,其中赖亚反应過来。
這应该不仅是他们看大船,而是想让他们两個拨一個人出来,一個当白叠子的火长,另一個当新船火长。
赖亚一這么說,卢益也反应過来。
对啊,不然纪彬东家喊他们做什么?
可真的要放弃自己的船,然后给纪彬打工嗎?两人都有点犹豫。
有了自己的船之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自由,自己的船,想装谁的货就装谁的货,想在哪停就在哪停。
反正他们就是运货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甚至纪彬也是不管他们,其他人還在嘀咕,难道纪彬真的不在平白叠子号嗎,不是大家知道這船是纪彬出面做的,都要以为船只属于卢益赖亚了。
谁让纪彬是真的不管啊。
纪彬也不是不管,他之前是真沒時間。
而且之前也說了,一艘白叠子固然好,但却比不上眼前的两個人。
纪彬确实這么想的,他的大船需要熟练的火长,也就是船长。
不管是卢益,還是赖亚,就算是作为副火长的赖亚,那也是经验丰富,足以独挡一面。纪彬想請他们出来一位,单独带新船。至于报酬,自然丰厚无比。
這次看完船回来,当天晚上纪彬就跟他们两個提起這件事。
而纪彬给出的报酬是,只要卢益赖亚给他当三年火长,這三年裡报酬照样给。除此之外,会给他们一艘跟白叠子号一样大小的新船。连名字都是让他们两個起。
什么东西?!
跟白叠子号一样大小的船只,给他们?還是新船?
要知道现在的白叠子号,一半船只是纪彬的,另一半才是卢益赖亚加起来。
這艘船造价在六百两,等于說只要他们两個给纪彬做三年事,然后就能格外拿六百两银子?一人三百两啊!
关键在于,這是纪彬照常给工钱之后,又额外给的福利。
卢益赖亚知道纪彬肯定会出個丰厚的价格,可也沒想到竟然用新船来诱惑他们!這也太难抉择了吧。
两人既想自己做事,又想挣這份钱。
纪彬继续道∶我是想做船运买卖的,但火长這一块,我還是更信任你们两個,给這么丰厚的條件,自然是想让你们帮我带几個不错的苗子出来。以后你们单干了,我這也有人接手。
而且,以后你们单独做船运买卖,還可以跟着我家船队一起,都是熟人,彼此也好照顾。
现在等于說,纪彬提的建议是,等卢益赖亚挣够钱之后,還可以加入他的船队,他们依旧一起做事。
纪彬這裡的买卖肯定越做越大,還能给他们提供庇护。
不管是哪方面,都计两人十分心动。
卢益看看纪彬道∶我知道东家是好的,只是我們两個還要再考虑一下。
纪彬笑∶自然可以,不着急的。
两人以前就给人做工,過得好不好,他们两個明白。好不容易自由了,心裡难過這個坎。
但陈乙送两人出门的时候,却开口道∶其实我們东家是什么人,你们也清楚的。這么一說,卢益赖亚顿住脚步。
陈乙又道∶跟着他做事的人,有吃亏的嗎?
两人心裡俱是一动。
是啊,跟着纪彬的,有吃亏的人嗎?好像沒有吧,他总是能把事情做的妥帖。
陈乙再次說了句∶白叠子号自从建成,我們东家就不怎么過问,這自然是信任你们。可其中還有另一個原因。
那就是我們东家還会有很多船,很多白叠子号,当初建這艘船,也只是为了深入兴华府,好探明這裡的情况。
他当时大可自己造船,你们觉得他手头的钱不够嗎?
但他依旧带着你们,就是因为敬佩你们二人的经验。不過话說回来,不管這次成与不成,东家都不会薄待你们的。
陈乙也算跟纪彬身边很久,以前還稍稍有点莽撞,现在却懂得攻心了。
等陈乙回来,看见东家了然的表情,下意识抓抓脑袋∶东家,那可是一艘船,你真的买要给他们?
纪林笑∶嗯,一艘船而已。重要的永远是人。
一艘船,换两個经验丰富的火长帮他带三年伙计,非常值得。
原本他也想過,要不要用白叠子号来换,但白叠子号毕竟是他的第一艘船,還是算了吧。等他的船厂建成,再给两人造一艘就是。到时候应该也不难的。
那会甚至可以把剩下白叠子号的产权都买下来,让白叠子号完成成为纪家的。不過這件事還是以后再說。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招揽人手。
說起来,不仅是他的船运买卖要招揽人手,船厂也在等人。
现在真是人才难求,他就差挥舞银票請厉害可靠的人過来了。
做這船运买卖,现在要有船,有船长船工,再有稳定的货源,稳定的买家。
其中船只,船长都已经搞定,船工還算比较好招,就算兴华府人手不够,靠着卢益赖亚强大的人脉,也能找到合适的人過来。
然后是稳定的货源,那就是兴华府邑伊县的作坊了,纪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统计作坊货物,购买這些货物。
至于最后的稳定买家。
当他跟平老板在汴京是白聊那么久嗎?
也就是說,现在他只要备货就行,备好货装船,七月就能出发了。
至于卢益赖亚?
纪彬觉得一艘新船的诱惑力应该還是很足的。他们肯定会同意。
如果不想来也沒关系,他就去找骆家打秋风,应该会给他這個面子吧。
可以說,万事俱备,就差货物。
也是所有环节裡的重中之重,在他出发前,已经让人陆陆续续把黄米酒,酸果酒运到兴华府杂货店库房了。
再有之前只有做多了,都会送過来,他为第一次船运已经做了太多准备。
现在库房裡有黄米酒五万斤,酸果酒五万斤。
這数量确实不多,還是酿酒坊的裡长胆子不够大,不敢多酿。
纪彬也理解他的想法,其实裡长年纪也挺大了,能跟着他做事,那都是眼界开阔,不能强求太多。
只要第一次航运成功,估计裡长等人,也会放开手脚来做。
除了备好的十万斤酒,還有引娘准备的一万副刺绣,大大小小的都有,這数量着实不少。算是商船压箱底的好物。
這些算是纪彬這裡的基本货物,也都是他家的东西。
可除了這些還是不够,加上梁二做出来的三万件具有宿勤郡特殊的首饰,這些东西小而轻,說是三万件,其实沒占多少地方。
如今這些货物都在分店库房放着,纪彬就要出去购买其他作坊的货物了。
他家的船运分两部分,一個是他直接进货,有他的渠道售卖。
另一個是帮人运输,那就是只管运输,只要船上有空位,整個运费钱,其他的什么都不管,按照货单上送到哪個码头上就行。
基本上的船运人家做的都是這两种。
像骆家主要是卖鱼虾到内陆其他地方,還有一家卖的木材。
纪彬跟他们都不冲突,他卖的是杂货。属于粗加工产品。
纪彬一放出消息,說自己要进货,各個作坊主动找上门。他们就等這句话呢!
可在他们找上门的时候,引娘带领的十個绣娘,還有十几车货物,全都陆陆续续到了兴华府。這些东西可不是兴华府杂货店的,而是全都包裹好,准备走船运买卖!全都是纪彬家进的货!
看看這大手笔,他家到底有多少钱啊,一次性进十几车的货?而且他家给钱還及时,真厉害。
不少人都在关注纪彬這边。
他到兴华府后,先是看了他家的大船,那船谁看了都要說一句厉害。
船只好,就开始倒腾货物,几天時間就把兴华府半死不活的作坊都给盘活,只要东西质量不差,几乎都给包圆了。
不仅是那些作坊,還记得兴华府本地的海坊嗎,裡面买的都是各类海货。
那個海坊老板怎么也想不到,当初纪彬买珍珠的时候已经够大手笔了,這次大肆购货的事,更是直接包圆了他家的所有海贝,珍珠更是沒少拿。
按照纪彬的說法,他其实就喜歡這种东西,等把這些物件运到汴京,应该比杂货還好卖。這可是大实话。
杂货這东西,纪彬虽然选的都是有特色,东西上乘的。但却比不了珍珠海贝這种东西的珍贵。
最重要的是,有些杂货内陆有替代品,但珍珠海贝却沒有,特别是海太城這边的海贝尤为漂亮。
其实当地搬来的不少作坊,也在尽量贴合纪彬的要求。不管什么货物,一定要有本地特色。
否则同样的东西,凭什么买他们兴华府的,不买本地的?
而且纪彬不在這几個月裡,能留下来的作坊,那都是对自己物件有信心,而且能赚到钱的。也算是另一种优胜劣汰了。
引娘再一過来,直接把這次买买买推向高潮,所有兴华府百姓都知道,纪彬過来了,纪彬花钱了!
他真的花了好多钱!
纪彬跟引娘私下一算账,也觉得船运买卖确实不同,跟之前的杂货店差别還挺大。现在的一船买卖,抵得上往年大半年的货物。
他们单是进货,就花了一千二百两,更不要說這船只本身的价格。
這边进货进得热闹,李栋跟纪一飞也算有了各自的任务,纪一飞带着三個伙计管前面,李栋带着三個伙计管库房,等着接收纪彬东家买来的货物。
别看现在活多,但是东家說了,這個月会有奖金的!其实干活不是不可以,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无所谓~
這自然是夸张的說法,有纪彬在,也不会让他们真的辛苦到不行,反正每日饭菜都是从酒楼买来的,有肉有菜還有大白米饭,吃饱了才有动力好好干活!
几個伙计跟在后面迅速成长。
哪裡都不缺勤劳肯干活的人,很多人暂时贫穷不是因为笨,也不是因为沒能力。只是沒进取的机会而已。
纪彬一直相信這句话,而且他也相信,在自己富裕的时候,不能忘了身边的人,若真的只顾自己挣钱,当伙计们真的当牛做马,那他就该吊路灯了。
纪彬自嘲笑笑,他這算不算心志坚定?
不過也算转念一想而已,他手底下买买买的动作都沒停。
租的六個大仓库裡,两個装的是杂货店的物件,剩下四個仓库裡的东西,全都是要搬到船上的。這仓库极大,都已经塞满了。
反正這事听到兴华府知府晁山耳朵裡,只有一個想法。
纪彬买了那么多货物,這個月的税收有了啊!作坊那边肯定会交税的!他们兴华府终于不用坐吃山空了!
纪彬在买买买,引娘也在买。
但她买的东西却是一处宅子,兴华府主街后面的民居,有很多都在售卖。引娘這次买的宅子却是为刺绣坊的绣娘们买的,要让她们有個落脚的地方。现在绣娘都住在酒楼裡,但不能经常住那,還是有個房子更好。
因为对兴华府的事情熟悉,宅子的事也办得非常快,引娘买的房子更靠近府衙這边,价格在当地来說不算便宜,但却更安全。
等买完宅子,人搬进去,也就用了三天時間。
這宅子裡只许女子进出,成为刺绣坊的分坊,只要是兴华府女子,下到十二岁,上到八十八,只要你眼睛够好,想学刺绣,都可以来這裡学习。
宅子附近還有时常巡逻的兵士,再加上纪彬引娘的名声,沒人敢過来捣乱。
要說纪彬一到兴华府,带来的便是买买买的风潮。
引娘再一過来,则是让兴华府的女子们兴奋,她们都知道引娘的刺绣坊,也知道学好刺绣有多赚钱!
虽然现在不如以前刚开始那么好做,但也是赚钱的啊。一時間宅子门口来了许多人。
也就是引娘带来的两個婢女棉红棉橙還能维持住秩序,让大家慢慢来,都有机会的。
棉红棉橙再次踏入兴华府,心裡也是感慨万千。
她们两個原本是牙行的皮子,因为身体好那么一点点,被拉到盐场干活,瘦骨嶙峋,遍体鳞伤。如今在纪宅做事,养了那么久,早就是正常的大姑娘了。不少人還夸她们生的好,皮肤好。
越是這么夸,她们两個越是感激主君夫人,是主君夫人把他们這些人从牙行带出来,這才活的是個人样。
否则,可能早就死在兴华府了。
而现在的兴华府又跟之前大不相同,听說牙行也变得不一样了。
這都是主君夫人的功劳,她们心裡明白的。
如今看着挣扎求生的兴华府妇人,她们差点落泪,谁能想到,她们也能帮助别人了。
宅子裡十個绣娘,两個婢女,在引娘安排下有條不紊地教人刺绣,刚开始只收二十個徒弟,只要自己带了针线布料過来,都能学。
等這些教会了,再有下一批的過来。
完全是免費的,只要等她们学会之后,愿意给刺绣坊提供绣品就好,提供一年之后,是去是留,全看她们的。
不少人都在咋舌,這简直在做白工啊。
可纪彬引娘却觉得,這不是白工,只是为刺绣坊培养绣娘而已。
夫妻两個花了几天時間,终于忙完手头的事。再凑到一起,那就是爱人间的私语。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還是骆家那处宅子,一直腾给他们,并不打算收回,因为纪彬干脆按市价给了银子,算是买下来。
以后他還是要经常過来的。
纪彬拨了拨引娘发梢,见她還想去拿账本,直接按住她手腕∶做什么?
引娘道∶刺绣坊還有個账我沒记,刚想起来。
纪彬故作震惊∶方才我們在做什么?你竟然一点也不专心。
這一說,让引娘再次不好意思,哪能去翻什么账本,只好小声道∶挺专心的。能不专心嗎。
明明整個人都沉沦在纪彬的眼神裡。原来做夫妻是這么快乐的事。
两人只是說笑,可再笑一会,引娘却笑不出,只好把难言的声音细细吞噬,消失在静谧的夜晚。
纪彬第二天神清气爽,引娘却不想起来,整個人懒洋洋的,连早饭都是纪彬给端過来。
谁知道這么一拿,倒是把她吓得坐起来。家裡還有陈乙他们,這样多不好意思啊。
纪彬笑∶放心,他還沒成亲,看不懂为什么。
引娘气得想打他,但嘴裡又被喂了软和的粥,那点气也变成鼓鼓的嘴巴,被纪彬再亲一次,最后的气也消了。
可惜陈乙是不懂的,早晨赶来见纪彬的卢益赖亚却是明白過来。
他们两個這四五天裡,坐了百裡船急忙忙回了无仙城家裡一趟,毕竟這么大的事,還是要跟自己家人商议。
原本跑自己的船,现在给别人做工,這不是小事。两家权衡再三,都觉得這事可以做。
只要给纪彬当三年的火长,就能有一艘两三百料,价值六百两的船只,甚至平时的工钱也照发。這种好事太难找了,甚至觉得纪彬非常吃亏。
卢益赖亚還商议,要不然把白叠子号全都给纪彬东家,或者他们也不要什么工钱了。只要三年后,有他们自己的新船,那就行。
他们信任纪彬不会让他们吃亏,也相信纪彬這個东家真的可靠。
从家裡再過来,两人立刻去寻纪彬东家,想要告诉他這個决定。他们要给纪彬东家当火长!
绝对能帮纪彬东家带好船员!還能带好船队!
這個东家跟之前的东家是不一样的,两人自然能感受出来,再說還是陈乙那句话,跟在东家身后的人,有吃亏的嗎?
一個也沒有啊。
等杂货店的人给他们指路,两人這才来到纪彬家中。只是饭桌上只有陈乙一個人。刚问东家去哪了。
陈乙随口道∶端了饭食回房间了,說是想跟夫人在房间吃吧。
纪彬引娘的脚步刚要踏进侧厅,就听到陈乙這句话。
他们两個听說卢益赖亚過来,這才重新洗漱,赶紧从房间出来,省得让人笑话。此刻引娘立刻停住脚步,红着脸回房间,就连纪彬也是清清嗓子,尴尬地走出来。
這個陈乙,也该娶媳妇儿了,怎么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往外說!
至于面对卢益赖亚的目光,纪彬表示很淡定。跟自己娘子温存有错嗎?肯定沒错啊。
纪彬又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两位考虑好了嗎?
卢益赖亚憋笑点头。
只有陈乙這個唯一的单身汉不明所以,大家都在笑什么啊。還有引娘怎么明明過来,但是直接又回房了?他是错過什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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