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纪彬家中。
引娘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上的簪子,对自己娘亲道:“是挺贵的,但他沒跟我說价格,說买得起,让我戴着。”
引娘說完,发现這话似乎有点像炫耀,脸立刻就红了。
倒是宣老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戴着好,戴着好,這花样也漂亮,很适合你。”
纪彬带着一大帮货郎赚钱的事,第二天就传到引娘娘家村裡。
不知道這裡情况如何,宣老娘就喊着宣老爹跟两個儿媳過来看看。原本宣老爹不想来,毕竟沒事去女儿夫家做什么,還不让人笑话。
可纪彬一大早就让人過来,說家裡杀鸡宰猪,让宣家人過来吃饭,能来的都来。
他這裡酒肉管够,說是感谢他们最近照顾引娘。
果然,宣老爹来的时候,院子裡正在杀猪,鸡也杀了几只。
真沒想到,自己不看好的女婿,如今竟然最有出息。
男人们在外面杀猪,女人们则在厅堂闲聊。
今天中午的饭也不用引娘她们做,纪彬直接雇了村裡人過来帮忙。
纪彬一边跟众人說话,一边看看邑伊县方向。
厅堂裡的主人公则是引娘。
桌子上则摆着各色茶点,两個嫂子羡慕地看着引娘,瞧瞧人家头上的簪子,還有這些点心。
宣家日子在村子裡已经算不错的了。
可也沒有這么奢侈吧。
二嫂半是含酸,半是故意道:“這簪子倒是好看,可你家相公去的是春安城,只带回来這些东西?”
四嫂一边吃果子一边道:“你看不上别吃啊,那糕点给我留点。”
引娘自然明白自家嫂子们的性格,开口道:“還有块料子,但我不知做什么好。嫂嫂们帮忙参详参详?”
說完這话,引娘自己都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同。
以往被嫂子们奚落了,多是闭口不言,如今倒是有些胆气,可這么一說心裡却畅快许多。
今日纪大哥早早跟她讲了,若是有人說话含酸带醋,那她就炫耀回去,不要自己闷在心裡。
如今照他說的做,好像确实挺开心的。
等引娘把料子拿出来,這鲜亮的颜色,還有漂亮的暗纹。
比她们压箱底的衣服都好看啊!
二嫂忍不住道:“你平日都在家,穿這么好看的料子做什么,要不然剪裁了,给你外甥做外衣?”
四嫂眼睛都直了,刚想帮腔,就听宣老娘不高兴了。
“這花纹一看就是给年轻女子的,给娃娃们算怎么回事?你们比引娘大,怎么還要贪她碗裡的?”
宣老娘在家裡一直還算和善,极少這么训斥媳妇儿们,此时板起脸谁都不敢再說话,可眼神却在引娘那块料子上粘着。
宣老娘笑着对引娘道:“你姥姥村裡有個极好的裁缝,回头我把她請過来,给你做身新衣。”
自己小闺女的东西,当然是要留给小闺女。
宣老娘对纪彬现在是万分满意,出门還能挂念引娘不說,回来了還請他们吃饭,感谢宣家照顾回门的闺女。
這样一来,纪彬下次再出远门,引娘就算回娘家,娘家哥哥妯娌也不会說什么。
别人看不出来,但宣老娘宣老爹這种久经人情的,自然品出几分。
外面的宣老爹看着一大锅饭菜,還有几样炒菜,心道,這小女婿大方是大方,就是大方過头了。
這事過了要說說他,自家吃饭何必弄得這么隆重。
不過宣老爹在這面子裡子都有,谁路過了都要夸他一句有個好女婿。
谁听了都高兴啊。
纪彬院子裡热热闹闹,另一伙凶神恶煞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纪彬提前得了消息,立刻让村裡相熟的人去其他地方传报,自己则继续跟众人闲聊。
提前知道消息,是因为纪彬让村裡帮忙注意了,路上若有一群人冲着堰河村過来,务必要告知他,告知就有十個铜板当酬金。所以這些人在路上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至于村裡相熟的人?
自然是从他這赚了钱的,直接就熟悉了。
李老二一行人共有十三四人,除了常在店裡的伙计,還有几個左右臂膀。
而李老二更是亲自出马,他们此行就一個目的,让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纪彬明白,這邑伊县的货郎生意到底谁說了算。
听說他跟纪家本家有矛盾,家裡只有他跟他新婚的小媳妇儿。
家裡就他们两個人,這不是大写的好欺负嗎?!
李老二信心满满,一定要让纪彬吃点苦头!
但等他们来了纪彬家门口,透過栅栏看着一摊鲜血,還有人在擦拭屠刀。
這也就算了,院子裡怎么那么多壮汉?!
這让李老二有些傻眼,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還好对付,可多了七八個男人,這就不好欺负了吧?
谁說的纪彬家只有两人的?
李老二這么多人站在门口,院子裡的人自然发现了。
引娘她四哥看着外面,大喊道:“你们做什么的?站在我們家门前做甚?!”
這句话不算客气,让李老二勃然大怒:“你就是纪彬?抢老子的生意,還问老子過来作甚?”
刚說完,旁边的伙计小声道:“老大,這不是纪彬,旁边的才是。”
李老二顺着方向看過去,只见這個纪彬身量很高,长得白白净净,身材挺拔,倒有点像读书人,不過比普通读书人身板要宽。
纪彬揣着明白装糊涂,客气道:“請问阁下从何而来,为何說我抢了你们的生意?”
纪彬站在前面,后面是宣老爹,宣家二哥四哥,還有請来的两個屠夫,更有村子裡来帮忙的纪堂叔跟他儿子,還有几個都是跟纪彬做過生意的。
此时一起看向李老二等人,還是颇有压力。
果然,李老二不如路上那会凶狠,可看了看人数,還是指着纪彬道:“别說那些废话,我就李老二!你带着货郎们去春安城卖货,难道不该跟我說一声嗎?!”
纪彬故作不解:“你家统管邑伊县的货郎嗎?”
李老二一时语塞,除了官府,谁又敢說统管货郎?這不是他家的生意。
纪彬又道:“哪條律法规定,货郎们去春安城要向您汇报?”
這话說的看似简单,可句句戳着李老二的肺管子,果然李老二怒道:“這邑伊县的货郎怎么不归我管?!以往你们都从我店裡拿货?這一连十几天不来,我的生意怎么做?!”
简直是强词夺理,不過是個进货的铺子,其他人不想去他店裡进货,难道還有错不成?
纪彬淡淡道:“杂货买卖,本就是公平交易,你情我愿。哪有逼着人一定去买你家东西的道理,這不就是强买强卖?”
纪彬說话有礼有节,條理清晰,反观李老二就是一副横行霸道的模样。
明眼人都的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這裡的争执被屋子裡的人听到,女眷们下意识出来看。
刚刚面带严肃的纪彬,现在对着疑惑的引娘笑,声音也放轻了些:“引娘你带着母亲,嫂子们在厅堂吧,多吃些茶水,不用担心。”
引娘看看李老二,又看看爹爹也冲她点心,挽着娘亲的手扶她进门。
外面有纪大哥跟爹爹,肯定沒問題的。
纪彬再转头,面上带着冷意:“买卖這事,你跟货郎们一无契约,二无律法。若是逼着众人去你家买货,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你店中的杂货,一年涨两次价,邑伊县下面百姓深受其害,若是真在你家买货,任由涨价,那我們岂不是助纣为虐?”
别的话李老二听不懂,但一听纪彬的语气就是在骂他啊!
這還有什么好說的!
李老二指着纪彬后面的人道:“你们都让开,這是我們兄弟之间跟纪彬的事情,若不是他蛊惑人心,带着那些货郎们去春安城,他们会想到去其他地方挣钱?!给我打!打老实了,看谁敢抢老子的生意!”
宣老爹皱眉:“老汉虽然种庄稼,但也懂沒有强买强卖的事,你這样過分了。”
有宣老爹带头,纪彬两個大舅哥自然跟着帮腔。
村裡的人自然跟着說话,請来的屠夫虽然不吭声,但他们的身板跟屠刀可是明晃晃的。
眼看剑拔弩张,纪彬却笑:“李老二,你若老老实实做生意,挣個中间钱,谁都不会說什么。如今是你的太過分了。”
李老二被纪彬一激,立刻挥手上去。
但纪彬最近一段時間走的货路可不是白走的,伸手直接挡了回去,让身材矮小敦实的李老二直接一個踉跄。
纪彬算了算货郎们的脚程,知道不用再拖時間,淡淡道:“你若动手,就不怕我报官嗎?”
纪彬越是淡定,李老二越是生气。
他不過是個农家人,怎么比城裡人還有气势?!打他一顿,他就沒這种气焰了!
“报官?!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到我!”李老二发狠道,“给我打!”
他们十四個人,纪彬只有八個人,他這边的人還经常打架,怕什么!
谁知道大家還沒动手,就听后面有人高声道:“且慢,要打我兄弟,问過我們嗎?!”
“就是!问過我們了嗎?”
“李老二!我們忍你很久了!”
纪彬身后的人,以及从窗户看情况的女眷们,全都傻眼了。
一群气势汹汹的货郎们快步走過来是什么感觉?
大家只有一個想法,這幸好是自己人啊!
被两倍人数包围的李老二等人站都站不稳,怎么会這样?說好的只有两個人呢?!
說好的很好解决呢?!
可纪彬還不着急,因为還有大招沒放呢。
蔡运也该带着差役捕快们過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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