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好在纪彬反应极快,笑着道:“只是想买些残次品,若是李老二家店铺不收的次品,我也是要的。”
這乡人果然沒怀疑什么,收残次品倒也正常。
乡人又道:“针线又卖不了几個钱,顶多卖到更偏远的庄子上,他们手上沒钱,只能买些不好用的,可這样你也只能挣個脚力钱啊。”
人家东封村的乡人常卖针线,自然是知道行情的。
纪彬点头:“我刚开始做货郎,也沒甚本钱,赚些脚力钱就好。”
东封村的人见纪彬說得客气,也就答应带着他回乡,知道他是隔壁纪滦村的之后,对他更沒什么顾虑。
不管怎么說都是一個县的,戒心也就少了很多。
其实村子也好,庄户也好,還是种田为生,像這种针线买卖也只是农闲的时候做着玩的,毕竟大多数人买针线也珍惜的很,不会常常购买。
纪彬当然了解怎么回事,一個地方的购买力跟财力直接挂等号。
如果换成大点的郡县,那专门做针线买卖就够维持生计,因为有足够多的人买。
他们這种乡村之间,买得起的人就少,自然做這种生意的人也少。
纪彬刚开始做,自然先要了解情况。
至于那乡人說他买些残次品只能赚脚力钱,他也是愿意的。
毕竟還有两天時間就要陪引娘回门。
他先赚些辛苦钱,顺便了解东封村做针线买卖的情况,以后总有挣大钱的时候。
在纪彬那個年代,回门都是很重要的礼节,更不要說古代了。
不求回门风风光光,但不能让引娘因为他受委屈。
就算只拿引娘当妹妹对待,這种礼数必须做足。
古代女子生存本就不易,尽他所能让引娘不因为這些事难受,也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了。
纪彬打定主意,要在這几天赚够钱,而且他也托同村的婶子交代過了,自己要在外多待几天,一定会赶在回门前到家。
现在的纪彬一心只有赚钱。
为引娘,也为他的以后。
既来之则安之,总有一片自己的天地。
来到东封村后,乡人把他直接带到铁匠家裡,现在的绣花针并不像后世那样漂亮,多是粗沙铜跟顶头的铁结合,一個铜板可以买十根残次品绣花针,多是些不太好看,或者凹凸不平。
铁匠姓刘,看着四十多岁,古代农人的四十多已经老态横生,背也有点驼,他儿子接了他的铁匠活计,一家能补贴点用度,但也好不到哪去。
刘铁匠也只是农闲的时候做一批送過来,他给邑伊县刘老二的价格是完好的绣花针一個铜钱三根,残次品的一個铜板八個。
但這些都是他亲自送到县城。
如今纪彬自己找過来,也就给他一個铜板十個,毕竟這针容易断,实在买不上价格。
纪彬仔细看了看,确定沒問題,直接买了五百根绣花针,又去村裡买了染坏的丝线。
這些东西都沒問題,纪彬直接装好,白天赚的一钱银子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刘铁匠见纪彬做事利落,又看天色已晚,干脆道:“要不然你在我家住下,明日再走也行,晚上有狼不太安全。”
這正合纪彬的意,他本就想留宿。
他以后想跟刘铁匠做长久生意,自然要搞好关系。
纪彬把早就买好的烧饼拿出来给铁匠一家人吃,自己也啃着干粮就些凉水。
這一下就跟刘铁匠关系拉近了很多。
晚上吃過饭,自然是沒事闲聊。
纪彬装做无意道:“我瞧李老二那边,出個货郎的价格都是一個铜板一根针,竟然能赚那么多嗎。”
从刘铁匠這进货一個铜板三根好针,出给货郎们一個铜板一根。
货郎们售价多在两個或者三個铜板一根。
货郎還好說,毕竟走街串巷,赚的是個力气活。
但李老二就有点黑了。
說到這刘铁匠果然有点愤慨,但又不能多說,只讲李老二那边收,他就给。
纪彬暗暗记下,开口道:“回头我這残次品的针卖完了,還能来拿嗎?”
刘铁匠点头:“可以的,只是一個月也能出一百多根,再多卖不出去。”
纪彬当然不介意,這只是他打开销路的第一步而已。
两人不再闲聊,纪彬也回到柴房准备睡觉。
沒想到来古代的第二天,自己竟然是在农户人家的柴房裡睡的。
真是世事无常。
不過好在這個国家還算平稳,這附近山贼也不少,不跟隔壁郡县山贼横行,否则他還不敢做這生意呢。
纪彬再醒過来,天也還沒亮,這家人已经出来洒洗,准备一天的忙碌。
纪彬随便吃了点干粮,就去更偏远的庄子上卖這些绣花针。
他也不骗人,直接說這些针哪裡不好,价格也更低。
一個铜板可以买两個不太好的绣花针,薄利多销,他也不坑人。
果然,偏远的庄户或者村落人家立刻被便宜的绣花针吸引。
而且他们這裡远的很,平日裡很少有货郎過来,這些便宜针還是很受欢迎的。
纪彬脸上带笑,說话也好听,大家自然愿意跟這样的人做买卖。
只是纪彬带的东西太少,货郎架上只有针线跟几個香囊荷包,买了這些东西就沒意思了。
有人忍不住道:“你這货郎架也太空了,下次能多带点东西嗎?”
纪彬又笑:“自然可以,下次来的时候,肯定琳琅满目。”
這话說完,不少人觉得纪彬這個小货郎還挺有学问的,竟然会用成语。
這也是纪彬沒想到的。
成语对现代人来說基本手到擒来,到了古代则成了有学问的人。
可见古代的知识获取有多难。
一個买针线的婶娘也愣了,忽然道:“你可识字,能不能帮我看封信,我多买些针线。”
纪彬忙道:“会的,认识几個字。也不用买针线就行,我帮您看。”
之前纪彬整理记忆的时候,发现原身会的字也少之又少,基本那就是最简单的十几個字。
可能是他们私塾也就教了這么多。
不過纪彬本人自然不同,他好歹也是大学毕业,這裡的字跟他那個时空的繁體字又很像,基本可以认全。
而且他的毛笔字写得還可以,上辈子也算他的业余爱好。
原本纪彬要走,毕竟他要在两天内把进的货全都卖完,至少要走四五個村落。
卖完东西之后還要会邑伊县准备回门礼物,時間紧张的很。
不過他還是准备帮這個婶娘看看信,毕竟能碰到识字的人应该不容易。
等婶娘把信拿過来的时候,纪彬就觉得有点不对,這信封的纸张特殊,不像是平常人家用的。
果然,這信竟然是从军中寄過来的。
婶娘的儿子前年去当兵,今年才找机会寄信,大概說的就是他在边关一切都好,自己学了点字,但写的不好,来信就是报平安的。
婶娘听完忍不住落泪,直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說着,婶娘就要给纪彬塞钱。
纪彬赶紧道:“不用了,這本就是小事。我现在收拾东西就去隔壁庄子了,回头需要什么再买就好。”
意思就是,有需要再买,沒需要也无所谓的。
纪彬也沒让婶娘额外买什么,走得也快,這本就是小事一桩。
接下来一天半裡,纪彬脚都要磨出水泡,但好在把這五個偏远的村落都走了個遍,针线荷包全都卖完了。
不仅如此,纪彬還记下這些村子裡的人都需要什么,下次過来一定给带上。
去一次县城对很多农人来說太远了,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沒出過自己村子,所以就需要走南闯北的货郎们带来新鲜物件。
走這一圈纪彬对自己以后要卖什么,心裡都有数了。
但现在最关键的還是先回邑伊县买礼物,明天一早就要带着引娘回门,必须把礼数做足了。
說起三天回门的规矩,有些地方是第三天回门,但有些地方是過了三天,第四天回去。
他们這边的规矩就是后者。
不管怎么样,纪彬揣着银钱紧赶慢赶,到邑伊县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好在他对买什么心裡都有数,先买了只大公鸡,寓意吉祥如意,然后又买了鸡蛋跟肉,再买点邑伊县出名的点心一包。
礼物包得也喜庆,看着鼓鼓囊囊的,提着就很有面子。
這些礼物就足够了。
纪彬看了看手裡的钱,针线荷包都卖出去,去掉成本,到手差不多三钱银子。
也是乡裡人老实,更是纪彬直接找东封村铁匠的原因,普通货郎去李老二那进货,肯定赚不到這么多。
纪彬心裡有数,這些钱也不能长久,毕竟李老二能垄断這些买卖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他暂时不知道而已。
這些事都可以抛到脑后,他现在可以带着东西回家了!
货郎架的前面是给引娘回门准备的,货郎架后面则是他们日常要用的米面。
出门两天弄回来這么多东西,也算是满载而归了吧!
回程的路总是格外轻快。
纪彬快速回家,也想让引娘放心。
谁知道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他家门口似乎有個人在那叫骂,骂的還很难听。
“你這個新媳妇儿到底怎么做事的?”
“刚成亲一天,男人就跑了两天,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宣引兰,你還好意思当我們纪家的儿媳妇,赶紧收拾东西滚吧!”
宣引兰?
這在說引娘?!
他不是托人讲了,自己忙完就回来,怎么還有人嚼這种舌根。
纪彬大步向前,直接推开门前的人,冷声道:“就你张嘴了,就你会說,這么大的年纪欺负小姑娘,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嗎?!”
被說到眼泪汪汪的宣引兰听到纪彬的声音,委屈至极的跑過来,像是找到靠山一样,明显有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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