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距离過年還有不到两個月,纪彬在家休息了一天,又提着货郎架去邑伊县了。
就算是休息這天,纪彬也沒怎么闲着,给家裡的篱笆加固了下,然后又给院子裡开了片菜地,等到明年春天就能种点瓜果蔬菜,他跟引娘也就不缺素菜了。
他做這些的时候引娘也沒闲着,找来竹篾给他做了两個大竹篮代替之前破破烂烂的货郎框。
虽然說看起来還是沒那么好看,但比之前好多了。
纪彬這次又要出门几天,让引娘平日裡小心些,有什么事就找纪滦村的裡长,就算按裡长不怎么公正,但也不会让其他人做得過分。
而且现在纪滦村的人都知道他是去挣钱的,引娘的娘家人又多,基本不会有事。
所以纪彬就带着引娘给他烙的饼出门了,這次還找了個装水的葫芦,让他路上带着也能解渴。
可以說這次装备得很齐全。
纪彬這次去了县城,直接就到李老二的店铺。
谁知道他一来,那原本笑脸相迎的小厮竟然嗤笑声,明显看不上他:“這次要来进什么?针线嗎?”
這话一說,纪彬就知道上次去东封村买针线的事被他们知道了。
果然,跟他猜的沒错,来這进货的货郎,不只因为李老二這边方便,便宜。更因为不得不在這进货。
在现代纪彬也见過這种店铺,你若绕過他们去找货源,就会被他们整的很惨。
现代還有可以执行的法律,在古代這种偏远之地,把你打一顿,断手断脚也是有可能的。
說這些很多人可能不明白,但說垄断,大家就都懂了。
李老二這边垄断货源,以后就能制定价格,那這其中大部分利润都会被他拿去。
最辛苦的“厂家”东封村刘铁匠,還有走街串巷的货郎们只能吃個零头。
大家辛辛苦苦都是为李老二做嫁衣。
至于为什么不反抗?
纪彬一边挑东西,一边看着店裡几個五大三粗的伙计。
反抗的结果就是被這些人打一顿。
其实他上次跟着去东封村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但那时候急着赚钱,也就沒多想。
如今既然要做长久买卖,自然要先找李老二這边进货。
至少现在要這么做。
当然了,现在只是纪彬的猜测,他习惯想到各种可能,也许李老二就是做個中间商的买卖,价格很合理呢,這都是有可能的。
纪彬想要试试,在李老二這边进东西当货郎,利润到底如何。
是跟自己猜想的一样,李老二吃了大头,還是自己误会這店铺了。
上次赚了三钱银子,纪彬买了各种物件,手头還剩不到二钱。
现在基本都在李老二店铺裡花完了。
他买的东西都便宜,针线肯定要买,粗糙的小碗,瓦罐,小玩具,小刷子,麻鞋算是最贵的。
最后看见有卖醋的,也买了两葫芦。
那小厮见纪彬买东西利落,這才转怒为喜,似笑非笑道:“纪货郎今日怎么想到来我們小店进货,還以为纪货郎更有门路呢。”
纪彬顿了顿,他从未說過自己叫什么,這店铺小厮就知道了。
纪彬好像沒有察觉,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之前不懂规矩,今日就知道来了,以后還請多多关照。”
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之前不知道要来你们铺子进货,现在知道了,以后還会照办。
果然,這话一說,這铺子的伙计们顿时松快些,跟着纪彬的小厮更是喜笑颜开:“以后便是自己人,看你买了那么多东西,少算你十文。若是有什么麻烦,就报李老二的名号,路上沒人敢欺辱。”
纪彬面上连连道谢,却听明白小厮话音的隐喻,在他這买东西才是自己人,自己人就不会被欺辱。
那不是自己人呢?
纪彬提着东西出门,沒想到当個货郎還有這么多弯弯绕绕。
不出意外,這邑伊县的货郎生意都是他家的,否则也不能這样霸道。
纪彬算着伙计跟他說的价格。
比如這粗制的小碗,他进货价为一文钱两個,伙计跟他說可以买到三文到四文。
价格倒是合理,可如今定价权都掌握在李老二店铺的手裡。
他们若是要提高价格呢?
那他们這些货郎是不是要逆来顺受?
纪彬摇摇头,暂时先做着,等他做段時間,就知道這李老二店铺到底如何了。
他這次进的货都是上次去過的几個村子裡需要的东西。
所以纪彬目的性很强,直接往那几個偏远的村落走。
纪彬走到一個村子,却发现四下无人。
上次来的时候,村子裡的人正好出来闲逛,這会刚吃過午饭,估计都在家呢。
那怎么让人過来买?
纪彬這個半路出家的货郎只想到两個字,叫卖。
他小时候村子裡就有走街串巷的货郎,只是那說词他给忘了。
纪彬绞尽脑汁,這才想到旅游的时候导游說過的词。
于是村子就响起陌生的叫卖声。
“走過路過莫错過,多看多听有收获!”
“货比三家不吃亏,多看多听不用催!”
纪彬第一次喊完,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但沒想到越喊越顺,倒是挺有意思。
果然,叫卖声吸引不少人从家裡出来。
一個妇人忍不住捂嘴笑:“怎么又是你,前几日不是才来卖過针线?”
纪彬也跟着笑:“上次只有针线,這次东西倒是多了些。”
還有人跟着起哄:“你說的词有意思,能不能再来两句。”
纪彬清清嗓子:“好的物件带回家,家人又喜又是夸!”
這话通俗易懂,让不少人笑出声。
纪彬渐渐摸到门道,如果他卖的是必需品,什么针线之类的东西,自然不需要多讲。
村裡的婶子媳妇们比他懂。
可要是卖利润更高的小玩意儿,那就要能說会道了。
但卖针线又能挣多少钱,主要利润還是在小玩意儿上。
這些村子纪彬都来過了一次,也算脸熟,带来的也是上次记下的必需品,所以东西卖的很快。
现在看着喜人,纪彬却知道,总来這几個村当然不行,毕竟村裡庄子上的人就那么多钱,下次再出来,就要去其他地方了。
而其他地方什么情况,還要慢慢摸索。
纪彬這次出去了将近三天,赚了将近两钱银子,已经十分不错了。比得上寻常货郎大半月的收益。
他上次赚的多,只是因为走了捷径。
拿着到手的钱,纪彬买了几個鸡仔准备带回家。
這一出来就是三天,也不知道引娘在家如何。
纪彬从邑伊县回家,這條路最近走了许多遍,现在已经非常熟练,虽然现在天色已晚,但他走的依旧非常快。
只是走着走着,总听到路边有小动物的叫声,声音微弱的很,纪彬走過来一看,竟然是两只小狗崽儿。
這两個小狗崽儿呜咽呜咽的,瞧着就可怜。
纪彬看看天色将沉,起了恻隐之心,這么小的狗崽儿若是淋雨,只怕活不成了。
纪彬拿葫芦裡的水喂给它们一点,干脆把它们放到竹篮裡。
平日裡引娘自己在家,让两個小狗崽陪陪她也行,长大了還能看家护院。
纪彬才不承认他觉得這两小狗崽好看才带走的。
再启程纪彬走的就更快了。
果然刚到家就下起暴雨,引娘松口气:“我就怕你在外面淋雨了,现在刚刚好。”
纪彬好笑道:“淋雨也沒什么,别怕。”
說着,货郎架裡的呜咽声被引娘听到。
纪彬一边喝水一边道:“你去看看裡面是什么。”
引娘好奇地拨开盖着的稻草,高兴的呀了声:“狗崽子!咱们要养嗎?”
“嗯。”纪彬坐下来好好歇了会,引娘已经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了過来。
引娘又去逗两個小狗崽儿,忍不住道:“我還沒见過這么神气的狗崽呢,只是他们這么样小,只怕不能吃东西,要喂米糊糊吧。”
纪彬把自己的米糊分给小狗崽儿们,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這两個小狗崽儿真的很萌,還有种說不出来的神气,眼神有神的很,滴溜溜的看着纪彬跟引娘。
歇過之后,纪彬才发现一下雨,家裡就潮湿得不行。
這就是茅草屋嗎?
纪彬微微摇头,他想盖房子的心更迫切了怎么办。
若是想盖房子,手头怎么也要有二两闲钱,這钱可不少,普通人家怎么也要赚個三四年才能攒够。
农家人就更不用說了。
否则继母一家为何要霸占房子。
就在纪彬想事情的时候,忽然听到栅栏有些声音。
虽說下着雨,但纪彬還是听到了,他让引娘抱好狗崽,手裡握住旁边硬邦邦的竹竿,小声道:“你躲在角落。”
天黑雨夜,正是适合作恶的时候。
纪彬眼神凌厉,躲在门后等着人摸进来。
果然,茅草屋的门被小心翼翼推开,进来的人疑惑道:“引娘呢?怎么沒见她,蜡烛還点着啊。”
“不是岂不是更好,趁着她家男人不在,快找找米面放在哪了。”
纪彬心裡冷笑。
他趁着天黑回来,所以這些人就以为自己家沒人。
纪彬一棒闷過去,趁這人沒回過神,狠狠打中另一個人的后脑勺。
這還不算完,纪彬身量本就高,干脆利落踹過去,让头一個被敲闷棍的抱着肚子嗷嗷直叫。
剩下那個对上纪彬眼神,吓得直接落荒而逃,可被纪彬直接揪住衣领。
跑?哪有那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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