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完結撒花
唐飛塵走的時候給他留下了幾句話。
“你什麼時候有空,打個電話給他吧?”
“我知道你倆之間肯定有什麼誤會,但是……”
“唉,你們大人的事兒真難懂,就不能少點套路多一點真誠嘛?”
唐飛塵的神情真切之至,甚至有些懇求的意味。
能得到唐飛塵這樣的對待,韓景宜只覺得受寵若驚,他側過頭,抿起了脣,不置可否。
他跟對方的事情,不是一個電話就可以說的清楚的,亦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能夠操控的。
最後他還是答應了,就算是找對方說說話都好,至少能減小几分徹底被對方遺忘的可能性——雖然這個結果本就是微乎其微的。
冷靜了那麼久,他心思也沉澱下來了,覺着差不多也是給自己,也給唐飛澤一個交代,徵詢對方一個答覆的時候了。
望着唐飛塵上了車離開的背影,他不可遏制地又想起了與唐飛塵形象相近的存在。
前一年暑假那會兒,是他把唐飛澤送走的,他望着唐飛澤挺拔的背影漸漸沒入人羣裏,直到被人羣完全淹沒,再也尋不見蹤跡。
等不及回到公寓舒舒坦坦地坐下來再打電話慢慢談,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情緒有些激動起來。在候車室的椅子上坐下,他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他調出存儲的號碼播了過去。
撥號聲緩緩響起,拖拉的長音傳入耳膜。
一聲接連一聲,在嘈雜地空間裏隔絕出了一小片清淨。韓景宜漫無邊際地發散了思維,覺得莫名像是等候審判的鐘聲,又有點像是衝鋒的號角。
一秒又一秒,短短几秒,像過了幾個世紀般既漫長又煎熬。他掰着手指頭默默地進行默數,難以言喻的焦灼感在心頭徘徊。
“滴——”
漫長的提示音終於戛然而止,流露出清脆而甜美的女聲。
“哈嘍?”
“咳咳……”韓景宜一顆心懸起,剛要開口。
“哎,唐飛澤你過來啦,這是你電話我剛纔幫你接了一下,給你……嘟嘟嘟嘟……”
通訊忽而被切斷,回答他的只剩下一片嘟嘟嘟的忙音,韓景宜愣了一愣,默默放下了手機。
韓景宜悵然若失地回到了公寓。
章浩寧還在打遊戲,出來倒了杯水,看見韓景宜開門就招呼了一聲。
“喲,那小朋友回去啦?這麼快,我還沒跟他聊夠呢。”
他支着腦袋,盯着韓景宜神色低落的臉看了一會兒,笑道:“韓老師怎麼了,看上去怪鬱悶的。”
“沒什麼。”韓景宜搖頭道。
“噢~景宜哥你忙不忙?”章浩寧問。
“今天沒有課,時間很空,有什麼事嗎?”
“你看上去有點小鬱悶,讓弟弟帶你爽爽吧!”章浩寧豎起一個大拇指,朝自己臥室的方向指了指,“我帶你裝逼帶你飛,遊戲走起來不來?”
“額......遊戲我不怎麼會,”韓景宜上前把章浩寧推進了房間,“我還是看你玩吧。”
章浩寧點點頭:“嗯,最近手氣不錯,就炫一把技術,不怕驕傲。”
“這個角色怎麼樣,個人認爲最帥的皮膚……”
又到了落葉的季節。
補課中心裏種的幾棵樹顏色日漸泛黃,樹根洋洋灑灑積了一層葉子,學校裏滿地都是落葉。如火般絢爛瑰麗的晚霞在天空描繪出一筆濃墨重彩,餘暉透過樹梢的間隙鋪灑,織就了好一幅靜謐圖景。
韓景宜捏着手上大紅色印有燙金大字的請柬,時間地點他俱都清楚了,心頭的情緒有些複雜,不由得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現在離他離開過去多久了?
他記不住日子,只好藉助工具來讓自己回憶。
翻開手機的備忘錄,還有他離開那天留下的標記。
已經三年了。
第一年他成功融入了這個團隊,融入了新的生活當中,速度竟比他預想中的要更快,也更自然。
第二年他參加了一場相親,他的資產雖然對自己來說已經綽綽有餘,但是真要真心尋個人過日子需要的開銷何止於此。
這樣一相比較,他就顯得忒寒磣了。
對方條件不錯,性格還算合適,但兩人最後沒有談攏。
是他拒絕的對方,沒有任何理由,因爲他根本找不到。也不需要理由。
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受。就像心裏始終揣了些什麼,沉甸甸的,看不見摸不着,可真就巧的很,確確實實的壓着呢。
這之後他的母親便止住了這方面的心思。他自己也是明白的,自己心結還沒有解開,哪有那麼容易能移情。但他偏生也是個重情的,陳年爛穀子的事兒他也能記住好久好久,哪怕只是一句道歉或是一聲感謝。
所以如果要徹底忘記,那可能還有些難度,他暗暗想着。
然而那又如何。
早就是要忘記了,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
第三年同性婚姻提案出臺,在各地掀起了驚天浪潮,按照那個架勢,以及社會的接受程度,前景大好,看來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了。很可惜這些都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了,倒是章浩寧顯得非常感興趣。
兩年多的相處,他把章浩寧當弟弟看,章浩寧也不把他當外人,有事都跟他說,兩個人就像親哥們那樣相處着。故而他知道,章浩寧也陷入了巨大的煩惱中。
各人有各人的煩惱,自當也有各人的不幸。
不過不論怎麼說,韓景宜還是有點捨不得離開這裏的。
雖然這裏的感情遠不如前一個地方來得深厚,但是建立起的新的關係網亦是令他倍感親切關懷。
他原本以爲自己還早在這裏過的再久一些,沒想到自己的決定會來得這麼快——這都是要歸功於幾個月前某人來找他的一場談話。
託對方的福,他終於徹徹底底解開了那一直若有若無縈繞在心上的結。
有些東西,有些事情……
趁還來得及,趁還有時間趁,心上的聲音還沒有消彌。
他就必須去做。
看見自己小夥伴要離開了,章浩寧臉上顯露出了莫大的遺憾。
“你真的要回去啦?”章浩寧依依不捨地問道。
這幾年他能感受到韓景宜對他貼心的關照,他心中感激,自然也是不留餘力地想要回報。
但是這人一走,日後的日子可就有些蕭索,沒那麼精彩了。
想到這裏,章浩寧心中愈發失落。
“恩,這些日子以來謝謝你了。”
韓景宜說完想起了什麼,歉然道:“我走之後房租就沒人能幫你分攤了吧……你還是快點找個合租的人吧,這樣也方便照顧你。”
到底讓章浩寧一個人還是有些不方便的,平常很多正常人輕而易舉就可以辦到的事情,對章浩寧來說就沒那樣容易了,比常人要多付出幾倍的精力,卻未必能夠做的更好。
韓景宜的視線落在坐得端正筆直的青年身上,悉心叮囑了好一番。
“景宜哥你真沒必要爲我操心,我自己一個人住了這麼久,也都習慣了,”彷彿知道了韓景宜的心中所想,他似笑非笑道,“其實這房子是朋友的,當初我進來地時候他還堅決不肯收我半分錢……”
“最後我說的嘴皮子都快破了,那傢伙才彆彆扭扭的開始公事公辦,嘖。我想他應該很樂意少收一半錢……”
“至於我自己,你更加不用擔心了。”他說着拍了拍身下的輪椅,面上掛着燦爛的微笑說:“我都習慣得不能再習慣了。”
他說的習慣是真的就只是在表明自己的習慣,就如同陳述一件事實一般平淡。
韓景宜拉上了行李箱,對他認真點頭道:“你多保重,以後常聯繫。”
“我送送你。”章浩寧說着手指已經撫上了兩側的滾輪,輕巧熟練地驅動着避開了所有障礙物,一路順暢向前。
韓景宜走在他身旁,在等待電梯上來的過程中,兩人聊起了天。
“景宜哥趕着走是爲了參加婚禮吧,不知道是誰的呢?”
“一個朋友的婚禮,他找我讓我給他當伴郎。”韓景宜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章浩寧點頭,笑了笑說:“我倒是異常期待景宜哥的婚禮呢,到時候我一定帶着大紅包去。”
“謝謝……”
面上道着謝,韓景宜心中卻知可能性應是微乎其微。
“我大病之後,媽跟我朋友就常對我說,做人要有光,只有相信美好的東西,纔會得到更多。”
韓景宜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便又道了一句感謝。
這時顯示電梯的樓層數已經變成了這一層,電梯停下,門緩緩打開。從電梯裏走出了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目光在觸及他們身上時怔了一瞬。
章浩寧朝着他露出了禮節性的微笑,進了電梯,不曾想對方也厚着臉皮擠入,就這麼直愣愣的看着他。
“咦?你怎麼來了,我記得你今天課程還蠻多,你也是出了勤奮老實的,這樣子真的沒有問題麼?”
青年微笑,緩緩地搖搖頭。
他有些支吾地說:“我看你今天沒有來上課,有點擔心,就想過來找你。”
“謝謝,不過我今天不打算去學校了,我正陪着我哥呢。”他邊說着邊看了韓景宜一眼。
後者對陌生的青年溫和一笑。
“你好。”
韓景宜主動開了口。
那人臉上還有幾分迷茫,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也向他客氣了幾句。
韓景宜發現這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着實是有些奇怪,二人交談中話語間透露的信息不難猜到這位大抵就是屋主。
也就是章浩寧口中的朋友了。
電梯勻速下行,韓景宜有心注意到了兩人微妙的互動,他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電梯在一樓停下,章浩寧把他送到門口,他傾身把抱了抱章浩寧,說了一句再見。
他踏上行往x市的列車,一如三年前那般走得瀟灑。來時他孤零一人無所依憑,回時他亦是無歸屬感。在把風景都一股腦拋在腦後的那一剎那,他神思極爲清明,彷彿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忽而落了地。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恨不能相逢。
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候還要更冷靜。
這次的婚禮,就讓他好好的確認一遍吧。
程梓易的婚禮是在酒店舉行的。
拱門上裝綴着漂亮的花束,五顏六色的氣球增添了活躍的氣氛,堆成高塔的婚禮蛋糕放在最明顯地地方,蛋糕上新郎新娘兩個小人兒正在甜蜜地親吻,他們身後是一個大大的愛心。
場內賓客如雲,俊朗的新郎與嬌美的新娘正在與來往客人周旋。有的是關係要好的朋友,有的是遠房陌生的親戚,同事們也到場爲他們獻上最真心誠摯的慶賀。
這個場面看上去熱鬧極了。
韓景宜一身西裝,視線隨着流動的賓客移動,忽然褲腿一緊,他低下頭髮現有個他小腿高的小孩兒正拽着他的褲腿。
對方看上去三歲多的年紀,與衆不同的樣貌在這黑髮黑眸的人羣間則顯得過於醒目了。
小傢伙皮膚粉嫩白皙,淺褐色的頭髮,眼睛格外漂亮,像是一汪碧綠的深潭。
韓景宜的心隨之柔軟下來。
“canihelpyou?”他蹲下身來,朝他溫和一笑。
小男孩出口卻是流利的中文,他聽見他用稚嫩軟糯、又故作嚴肅的口吻說:“我喜歡你。”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韓景宜當即就愣了一愣。
彷彿是爲了驗證自己說的話,小男孩伸出小手溫柔地捧住了他的臉,粉嘟嘟的嘴脣在他臉頰上印下輕輕的一吻,一股奶香味若有若無地在鼻息縈繞。
——因爲你是哥哥喜歡的人,所以我也喜歡你。
“你是誰?”韓景宜的心在這份笑容的影響下,變得愈發柔軟。他朝四周張望:“你爸爸媽媽呢?”
“不知道。”他誠實的搖了搖頭。
“好吧,想不想喫糖,或者餅乾?”韓景宜挑了一個對兒童來說比較有誘惑力的話題。
小男孩卻是一臉認真道:“喫多了糖會對牙齒不好,哥哥告訴我不能亂喫。”
真乖巧。
韓景宜還想再跟逗逗他,被圍住的新郎官大人遠遠朝他伸出了求助之手。
韓景宜正猶豫,小男孩的話便已經替他做出了決定:“我哥哥叫我回去了。”
韓景宜揮了揮手,向男孩個方向看去,人來人往的,他沒有看清楚對方樣貌,只是隱約覺得那道身形似乎略眼熟。
程梓易那邊還在催魂似的催着,他忙走過去救場。
待賓客俱齊,婚禮也正式開始了。
這天的程梓易跟白芸都穿得很隆重。程梓易西裝筆挺,白芸一襲婚紗,俊男靚女當能稱得上是一對璧人。
相互宣誓交換了戒指,兩人在衆人面前交換了一個長吻,而後新人與伴郎伴娘團便一桌一桌地開始敬酒,韓景宜幫程梓易擋下了不少,走到半中便已覺微醺。
韓景宜爲程梓易高興,心中卻有些低落。
婚宴一開始進行的很順利,韓景宜喝了一路,後桌隱隱傳來了騷動聲,緊接着傳來碗筷落地的聲響。程梓易跟白芸連忙去看看情況,韓景宜緊隨其後,卻見眼前白光一閃,一個小碗從人羣裏直直飛來,他把程梓易推開了些,那碗頓時擊上了額頭。他額頭一痛,碗受到了阻攔,啪啦一聲落地摔成了碎片。
韓景宜額角立馬就紅了一片。
白芸忙叫人去買活血化瘀的藥膏。
程梓易臉上浮現出怒意,像擲出碗筷的方向看去,不滿道:“怎麼了?”
引起爭執的那一桌全是女性,全場的焦點是怒目相對的兩個女人,一名體型肥胖,穿着條長裙,另一位穿着襯衣短褲,她們形容有些狼狽,臉上白一塊黃一塊的奶油,頭髮上的湯汁菜汁順着臉頰留下,怒意幾乎要衝了天。
程梓易與白芸上前調解,瞭解到真相之後急得頭都大了。
無非就是些雞毛蒜皮的糾紛,只是當事人的態度跟脾氣實在不好,搞得越鬧越大,僵硬的氣氛瀰漫開來,好好的一個婚禮忽然就變成了這樣,恁是掃興了。
“景宜,對不住啊。”程梓易一臉歉然:“這酒可能是喝不下了,你去休息吧,擦下藥好好處理處理。”
被戰爭波及的韓景宜捂着額頭默默走遠了些,想着他們要是真動起手來他再過來幫忙。
忽然爆發出這件事,引得衆人議論紛紛,韓景宜皺着眉走出了門口打算靜靜。
他剛走到電梯前,一串聲音小尾巴似的跟了過來。
“哥哥,疼嗎。”
說話的是剛纔那個漂亮可愛的小孩兒,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顯露出擔心的神色。
韓景宜笑着搖了搖頭,說:“不要緊的,我現在下去買點藥擦一下,明天就好了。”
他眼睛像星星眨呀眨的:“走,我哥哥讓我陪你去。”
“哥哥?”韓景宜疑惑。
“嗯,我哥哥說的!”他說話的語氣頗爲自豪。
“你叫什麼名字呢?”
“唐尋安。”他說。
熟悉的姓氏讓韓景宜微微一愣。
心中好像隱隱約約知道了些什麼,他沒有順着他的話問下去,轉身按下了電梯。
他把小男孩往禮堂推了推:“你回去找你哥哥吧,不用跟來了。”如果不是礙於他目前身份的問題,他現在極想一走了之。
電梯門即將閉合的前一瞬間,一名高大的青年鑽了進來,目光灼灼地環視着小小的電梯。
韓景宜眼睛眨都沒眨,把對方當做不存在的樣子。
“喂......”而對方終是按耐不住,低聲開了口。
“還好吧?”說話間他手掌自然地撫上了韓景宜的額頭,用輕柔的力道輕輕揉了揉,後者微微蹙起了眉。
這人什麼時候來的?
韓景宜疏離地把手從自己臉上拿下來,正正經經地看着他。
對方學着方纔那個小鬼頭對他做的姿勢,笑吟吟地伸出兩隻骨節分明的手,牢牢地捧住他的臉,眼睛裏像是揉碎的星光,倒映在眼裏熠熠生輝。
從一開始就在注意着他嗎?
韓景宜皺眉,那幹什麼自己不說,非要推一個小朋友來找他。
還多了一個小弟,唐尋安又是誰?
亂,太亂了。
韓景宜煩躁不已,一時間竟忘了把對方搭在他臉上的爪子給拿下來。
“很久不見,你不想我嗎?別那麼見外嘛。”唐飛澤將額頭貼了上來,親暱地蹭了蹭他的臉頰。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意。現在的唐飛澤比三年前的他更成熟,亦更迷人。
韓景宜便在不知不覺中被他的笑容蠱惑了。
“好,那你說。”
他們誰都沒有問‘你爲什麼不聯繫我’,‘你還愛不愛我’,以及‘你有新的對象了嗎’這類的蠢問題,韓景宜等着唐飛澤出聲,電梯將近到底,他退後幾步,跟唐飛澤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我想說......”唐飛澤低落地垂下眼。
他小聲快速地說了一句話,韓景宜沒有聽清。
“嗯?你說什麼?”
“我想說......”唐飛澤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他又把語句快速的過了一遍,韓景宜依舊是聽不清。
這時電梯停下了,趁着門沒開,唐飛澤連忙又往上的樓層按了。
韓景宜:“......”
他雙手抱臂,就等着看看唐飛澤到底要說什麼。
“我想說......”唐飛澤鼓足了勇氣,說,“我爸媽同意了,他們想讓我問問你還同不同意。”
韓景宜皺起眉,這算什麼話,過家家嗎,這到底是他想問還是他爸媽想問?
“還有嗎?”
唐飛澤連忙答:“有。”
“但是我暫時還不想聽。”韓景宜微笑地再一次按下了一層。
“等等......剛纔我說的是我爸媽想讓我轉述給你的,接下來的話纔是我要說的!”
“那你應該說‘我爸媽想說’,而不是‘我想說’。”
丟下這句話之後,韓景宜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電梯,向附近的藥店走去,他可不想明天一早醒來還得面對頭上的一個大包。
唐飛澤窮追不捨,跟着韓景宜進了藥店大門。
韓景宜掃了他一眼:“那孩子你要怎麼辦?”
“我讓我表姐看着了。”唐飛澤攤開手,表示一切做得都非常完美。
“其實這小鬼也是有故事的。”唐飛澤說着頓了頓,繼續說:“他是我逛街的時候,不知道被誰抱進了我的車裏的,小傢伙那時候五六個月大,那時候睡得正香,壓着一封來自他母親的信。”
“領養的?”韓景宜驚呆了。
“是啊,這件事情我當時六神無主,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還真把他抱回去了,那個時候那一帶出了點事情,有些動亂,還死了幾個人......”
韓景宜皺着眉:“那,那個時候,你有沒有出什麼事兒?”
“沒有......”唐飛澤笑着搖了搖頭,“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你的事情,我管不着。”
韓景宜輕飄飄地把話題揭過了,在藥店老闆的指導下挑選出適合自己的藥。
“你現在住哪?”
回酒店的路上唐飛澤問他。
“先住賓館,然後回去跟我李叔他們一塊住吧。”韓景宜想了想說。
這句話成功打破了僵硬的局面。
一直走在前頭的韓景宜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心跳猛然加速,唐飛澤覺得就像是小時候考完試後,在心裏既期待又緊張地等着老師宣讀成績時的感覺。至於爲什麼說是小時候,那是因爲在他上了初中之後再也沒有過等成績的煩惱了。
這一刻他的心情是緊張的,在心裏一遍遍說着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好像這樣就能讓現實也遂了自己的心願似的。
快答應吧,快答應啊。
哦,不答應也沒關係,反正早不不答應,晚一點我肯定也會讓你答應的。
唐飛澤把種種不安的情緒收斂埋在心中,一鼓作氣。
“你這是什麼表情?”
韓景宜輕笑了一聲。
唐飛澤幾乎要以爲自己是被拒絕了。
雖然這對他來說到不至於造成什麼強烈的打擊,但是當期望落空之時,總會是有那麼點失望的。
那副令他日思夜想的面孔此時此刻就在他的眼前。多少個日日夜夜,對方的面容他都不曾淡忘。就算對方有了新的生活,但也不難看出,對方還在等他。
所以他每天都在對自己說,要早些回來。
“房租是多少?”韓景宜問。
“啊?”唐飛澤一下有點回不過神來,愣了一下,笑着說出了一串數字。
韓景宜:......這是要逼人搶錢嗎,把他整個人分屍賣了都沒有那麼多。
他沉下臉:“我住不起。”
“唉,別!”唐飛澤趕緊把人拉住了。
“肉♂償好不好,很划算了。”
“......”韓景宜一臉冷漠地往前走。
唐飛澤仍不死心:“等等......我開玩笑的啦。”
他們在外邊轉悠了挺長的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客人們都安安分分的喫飯了,婚禮進入了尾聲。
今天這場婚禮總體而言的不太愉快,程梓易無比後悔自己怎麼沒早點注意,早些注意也不至於鬧得這麼僵。
好不容易把人都調解好,兩人看上去都極爲疲憊。
“對不起啊,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砸腦袋了。”程梓易十分愧疚,再次向韓景宜道歉。
“我沒什麼事,程哥你真不用這樣。”韓景宜受不住地擺手。
程梓易熱情道:“你在這裏找到地方住下沒,要不要我找人問問?”
韓景宜點頭,答:“應該算是有了。”
韓景宜最後還是搬進了唐飛澤提供的地方——當然,唐飛澤最終給出了一個合理的價。
雖然唐飛澤本人覺得這完完全全沒有半分必要的,反正他的就是韓景宜的,哪用得着那麼講究。
唐飛澤現在住的這套公寓是另一套了,原先的那套給了唐飛塵,他回來找了工作上了班之後便買了一套新的。成員主要有他以及可愛的唐尋安小朋友。
“我沒想到你們竟然住在是一起的,或者說我非常懷疑你的能力。”韓景宜表情非常複雜。
他一個單身男人,能照顧好這麼點大的小孩兒嗎?
“放心啦,不會太久,等我爸媽旅遊完回來就可以交給他們照顧了。”唐飛澤這麼解釋了一句,打算打電話訂餐去。
韓景宜看着他從掏出卡片到撥打電話然後說清要求標明地址這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情不自禁就響起以前的自己好像以前也是靠外賣或者泡麪來湊合的。
去了s市爲了更好的照顧自己跟章浩寧他才學起了做飯,雖然味道一般,但是應該可以入口。
“明天我來做飯吧,你這有廚具麼?”韓景宜看着送過來的披薩,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此話一出,換得唐飛澤極度驚訝的眼神,臉上就差寫着‘你是不是在那個地方過得很不好’這幾個字了。
韓景宜甩給他一個‘你想多了’的眼神,目光巡視了一圈問:“我的房間是哪個?”
“你難道不是跟我一起睡嗎?”唐飛澤又驚訝了。
韓景宜嘴角一抽:“我們熟到可以上牀的地步了嗎?”
唐飛澤:“難道不是嗎?”
前者沉着臉,陷入了巨大的沉思。
他兀自想了許久,唐飛澤也在一旁乾巴巴等了許久。喫過晚餐,唐尋安到客廳看電視去了,而唐飛澤與韓景宜正在面對面進行一場深入的交流。
“應該......暫時不算吧?”都這麼久沒見了不需要點磨合期嗎?
唐飛澤皺起眉,猛地站起來按住了韓景宜的肩頭:“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說過分手。”
是沒說過,這點韓景宜並不打算否認。
只是......
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接受的理由。
一直想不通這點,韓景宜心情有點煩悶。
“你不會想找理由分手吧?”唐飛澤目光戒備起來。
“我不會答應的,除非你真的對我一絲感覺都沒有了,當然如果那樣我會很樂意再從頭來過,在這方面上我時間恰好非常充裕。”
韓景宜目光對上他深邃的眼睛,訥訥地不吭聲。
“我沒有想要找理由,我就是想了解你幾天。你可能也不瞭解我,所以我覺得我們還需要再磨合一下。”思索了好一陣,他如此回道。
“要玩一問一答的遊戲嗎?”唐飛澤俊朗的五官浮上狡黠的笑容,他搬來一把椅放在書桌後,坐到了韓景宜的對面。
“哪需要那麼多麻煩,現在就可以讓你瞭解通徹。”
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幼稚的遊戲。
然而兩人都不約而同拉低了自己的跟對方的智商,正襟危坐,認真對待起來。
唐飛澤最先提問。
“你這幾年來,有沒有遇上讓你特別有好感的人?”
韓景宜不假思索道:“有。”他對交的幾個朋友都特別有好感,章浩寧就算一個。
“男的還是女的?”
“該我問了。”韓景宜止住了話頭。
他目光在唐飛澤越發俊朗、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游移:“你想清楚了嗎?關於以後的事情,你想好了再說,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話音方落,唐飛澤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他定定地注視着韓景宜,嘴脣抿成直線,先前的笑容都在一瞬間被他收起,眼裏隱隱有怒意浮現。
韓景宜動作僵硬起來,忍不住皺了皺眉。
“爲什麼你到現在還不願意相信我?”唐飛澤語氣有些受傷,目光暗淡不少。
“我......”我希望你能幸福。日後要是遇見了真愛,也能坦然去愛。不然發現自己前面做的一切都打了水漂落了空,牽扯甚繁,平白付出了那麼多,多難受啊。
唐飛澤目光變得兇狠起來,惡狠狠的磨了磨牙:“你這是在欺負我,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把你綁起來在牀上這樣那樣幾百遍你信不信?”
語氣到位√
神態到位√
對韓景宜呆愣的神情非常滿意,唐飛澤默默謝了一把自己的中二弟弟。
韓景宜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連時間也仿若凝滯了。
他目光誠懇道:“是我錯了,對不起。”
他總不能把自己的標準強加到別人身上。
更不應該用自己的眼光衡量,自以爲是對對方好,非要擅做主張,這跟流氓有什麼分別。
“嗯。”唐飛澤低低地嗯了一聲,湊近了韓景宜,“你打算在哪裏上班?”這樣他好確定到時該在什麼時間把人接送。
韓景宜說出了一所重點中學的名字。
唐飛澤當即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說......你是不是該補償我,嗯?”
他眼神挑逗,富有暗示性地在兩人下身之間徘徊。
禁慾了三年,忍得可是好生辛苦啊,今天終於可以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了。
在唐飛澤迷之微笑下,韓景宜選擇了短暫性沉默。
“先去洗澡吧。”
唐飛澤看了眼時鐘,發覺不知不覺兩人竟然從七點多磨蹭到了九點。
他跟韓景宜合力把看電視的小鬼頭拖去洗白白,爲了不妨礙和諧大業,義正言辭的把唐尋安趕去睡覺。“之前我分明不是這個時候睡的,這個節目是要播到十點鐘的。”唐尋安委屈極了,他之前一貫都是追到兩集播放完畢才安心的入睡的,但是在這方面一貫都對他很放任的人突然就給他發了禁止牌。
這劇情那麼好玩,正看到精彩的地方,要是錯過了,豈不是最大的浪費嗎!
唐飛澤板着臉說:“但是現在夜很深了,你還小,要養足精神纔行。”說的多麼凜然大義、冠冕堂皇。
“可是這是最後這個動畫片的一集了,你以前......”唐尋安欲要再爭辯,被唐飛澤一口打斷。
於是唐尋安自知這是沒有突破口的了,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韓景宜。
“......”韓景宜被萌得心都快化了。
“不然我們別做了吧,等明天?”他躊躇道。
唐飛澤咬牙切齒:“不行。”
唐尋安:(⊙v⊙)
韓景宜:......
“我們可以把門鎖上,房間隔音效果很好,他不會知道的。尋安,你看完之後要乖乖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去睡覺。”
唐飛澤機智補救,韓景宜點點頭,同意了。
唐尋安歡快地‘噢耶’了一聲,愉快地蹦上了沙發。
兩人簡單的衝了個澡,韓景宜便被唐飛澤急吼吼的拉近了臥室。
夜還長。
他們的路也還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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