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昵称配对方式 作者:飘荡墨尔本 飘荡墨尔本 “小斐先生叫我易小姐,我其实還挺不习惯的。”易茗沒有拒绝,也沒有直接答应。 斐一班突如其来的這個提议,她得认真想一想。 “彼此彼此。”斐一班說,“易小姐叫了我這么久小斐先生,我也从来都沒有习惯過。” “那我叫您什么?叫斐先生嗎?最开始的称谓您会更习惯嗎?” “并不会。” “斐先生這個称谓,最开始,应该是村长告诉你的吧?” “对对对对对,是我和茗娃子說的,我還做了好详细的笔记。斐先生您要不要看看,還有哪裡记得不够详细的。” “我觉得可能是记得太详细了。第一次来易家村的时候,韩女士怕我会因为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生气,所以故意有点讨好地叫我斐先生,平时她也是不太可能会這么叫的。” “是這样啊?”易存章還有些将信将疑。 “村长,你那时候,肯定是因为韩女士的态度,把我当成是能够决定在哪裡建新厂的决策者了,对吧?” “可不就是嗎,斐先生可是我們全村的希望。” “我那天其实就是刚下飞机临时被拉来凑数的。”斐一班决定趁着這個机会,把不该有的误会,都先解释清楚:“還有牛津大学的高材生什么的,也不是事实。我就只是在牛津那座城市上大学而已。” 斐一班這么做,是为了避免出现易茗自己发现,并因此对他表示失望的情况发生。 都說,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他沒有谈過恋爱,也不懂什么套路。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真诚。 像怀揣着鲁班传人梦想的小班班那样。 据韩女士說,小班班时期的他,人见人爱、车见车载。 不像后来,养成了一個狗都嫌的性格,花见花败,车见车爆胎。 “我认为,一個人的阅历、处事态度,和他念了什么学校,并不存在直接的关系。学校教的东西,肯定不足以让小斐先生处理今天這样的事情。”‘’ 易茗给出了一個非常中肯且正面的评价。 听得斐一班心花怒放。 “是嗎?那要不然重新认识一下?”斐一班把自己的右手伸向易茗,說道:“你好,我叫斐一班。班是鲁班的班。” 這样的再次自我介绍,易茗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你好,我叫易茗,茗是茗茶的茗。” 看着易茗脸上的笑意,斐一班的心跳很快。 有一种马上要从胸膛裡面崩出来的错觉。 斐一班努力压下自己狂奔的心跳,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說道:“假如鲁瓦克白茶能做起来,那我們以后就是易厂长和斐总的关系了。” “易厂长?是要我做厂长嗎?为什么?”易茗笑着来了一個提问三联。 笑容一如既往地好看。 不知道算不算是错觉。 明明是一样的笑容,斐一班却觉得多了很多原来沒有的温度。 他很想夸赞一下這個笑容。 又有点词穷。 而且,现在也不是适合赞美颜值的时机。 “因为我根本不懂白茶啊。如果让我来做厂长的话,我們的品控肯定就废了。所以,厂长肯定非你莫属啊。” “要论懂茶的话,你应该找村长来当這個厂长。” “你们年轻人做事就好,我一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老头子就不掺和了。”易存章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易存章虽然习惯哭天抢地了一点,說话水平也欠缺了一点。 但在某些方面,還是有些敏锐的触觉的。 至少比斐一班這個情感当事人,要敏锐很多。 一直沉默的孟佟鑫,也在這個时候,参与到了对话裡面,說道:“现在說這些,都還为时過早,得先看看刘金洋葫芦裡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斐一班很自然地和易茗介绍起了孟佟鑫,說道:“给你介绍一下,這是和我一起来的孟哥,孟佟鑫。” “孟哥你好,我是易茗。叫我小易就行。”易茗也很自然地接了话。 “我還是和一一一样,叫你易茗吧。”孟佟鑫和易茗握了個手,說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易茗小姐。总听一一提起你。” “再次?我們以前有见過?”易茗好奇地看向孟佟鑫。 “有,在斐厂长的追悼会。你那天来的很早,但是沒有去会场,就在厂区闲逛。我当时不太确定你的目的,就悄悄跟了一会儿。” “哦,是這样。不好意思,我原本是想找個保安问问的,但是进了厂区之后,也一直沒有找到可以问的人,所以就开启了自助逛厂模式。” “這有什么不還意思的。我一开始,是担心有人来捣乱,后来看到是一個這么漂亮的小姐姐,我就只剩下想要搭讪又不敢的心思了。” 斐一班看着孟佟鑫。 孟哥果然是撩遍厂区女师傅的男人。 這难道就是传說中的,万花丛中過,片叶不沾身嗎? 還是孟哥真的对易茗有意思? 斐一班有点看不太明白。 孟佟鑫紧接着的這句话,倒是让斐一班豁然开朗了。 孟佟鑫說:“還好我是忍住了沒有去搭讪啊,要不然被一一知道了,现在估计得和我拼命。” “不会的,孟哥。斐一班先生不是這样的人。”易茗把对斐一班的称呼给改了,但又沒有改得那么彻底。 “一班就一班,为什么要加先生啊,易茗小姐。”稳重了一下午的斐一班忽然又针锋相对地幼稚了一下。 “一一啊,不是孟哥說你,你干嘛老纠结一個称谓呢?叫什么都差不多啊。”孟佟鑫意有所指地說:“关系到了,称呼自然也就亲密了。” “孟哥!” “怎么了?” “话多是不是会影响肌肉线條的走向?” 孟佟鑫反应了一下,某個撩妹都不会的纯情少男竟然开始嫌弃他话多。 “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调节气氛?”孟佟鑫问。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从现在开始,我可就是一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司机啦。我去车上等你。”孟佟鑫直接撂挑子了。 易茗见状,赶紧帮斐一班找补了一下,說道:“孟哥這么大老远過来,都還沒有喝過易家村的茶呢。现在就說要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可是不会依你的。” “那行,我听易茗小姐姐的。”孟佟鑫立马就从善如流了:“听一一說,小姐姐泡茶的手艺也是一流的。” 這变脸的速度,斐一班真是望尘莫及。 变脸不是关键,关键是,为什么孟佟鑫叫易茗小姐姐为什么叫得這么顺溜? 是平时在厂子裡面叫女师傅叫多了,還是单纯地因为他年纪大? 年纪大了不起啊! 斐一班很生气。 像极了一個天天期盼着自己可以瞬间变成大人的小小孩。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再幼稚下去,他就输了。 “那必须一流啊!還有村长的一手控温绝技,也是非常值得期待的。”斐一班想孟佟鑫推销道:“你一喝就知道那茶不一样。但可能又說不出来哪裡不一样。有一种大道至简的感觉。” “是嗎?那可能是一一词穷,我等会而想办法說出個一二三来。” “我還木头人呢,一二三。”斐一班沒好气地怼了回去。 “一二三木头人啊?现在嗎?一一想和易茗小姐姐一起玩的话,我也是可以陪着你们的。” 或许,和那些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在一起,就总会时不时地流露出儿时的纯真和幼稚。 但一二三木头人,斐一班是真的沒有兴趣再玩了。 为什么好好地說着白茶,会跳跃回這么幼稚的话题? 這真的是他一個人的問題嗎? 原本,斐一班是准备给自己今天的表现打九十分的,等到木头人都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积分,很有可能又归零了。 “你们小时候,也玩一二三木头人嗎?”易茗有点意外,說道:“我還以为只有我們农村的小孩子,才会玩這样的游戏打发時間。” “這個游戏,应该不分年龄、不分国界、不分种族吧。”孟佟鑫說道:“就是一一长這么大,从来沒有赢過,他小时候的梦想,可能就是在這個游戏裡面打败我。” “谁会有這么幼稚而又无聊的梦想?”斐一班决计不能承认。 “你啊,還能有谁。”孟佟鑫說。 “你不要以为,你年纪大,你就可以欺负我。”斐一班开始后悔,带着孟佟鑫来壮胆的這個决定。 “年纪大怎么了?你难道不喜歡年纪比你大的嗎?” 這句话,问的就有些一语双关了。 這個喜歡,可以是特指,也可以是泛指。 既然大概率不会被认为是表白。 那就承认了又如何? “我喜歡啊,孟哥你有意见嗎?” “我为什么要对你喜歡我這件事情有意见?”孟佟鑫调侃道:“取向是你的自由!” 斐一班被噎了一下。 這是不是就是带了一個猪队友的感觉? 這個世界,有人是這么助攻的嗎? 想来也不奇怪,孟佟鑫這么大年纪了,不還是单身一個人。 看起来,是厂区“一枝花”,谁都喜歡和他聊天,尤其是厂子裡的女师傅们。 可他這么大年纪了,也不见那個女师傅,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 该不会真的…… 斐一班摇了摇头。 今天是他改变自己在易茗心裡印象的关键时期,为什么要想那些七七八八有的沒的? 村长并沒有留下来展示他的控温绝技。 据說是家裡還有個要死要活的婆娘。 斐一班深怕再次见到花衣服大妈,就让易存章赶紧回去。 沒有了易存章的那一手绝活加持,易茗泡的茶……還是一如既往地好喝。 也不知道是真的手艺就那么特别,還是情人眼裡出白茶。 喝的时候沒有感觉,喝完的回甘,能够润满心田。 似乎,比之前易茗和易存章一起泡的,還要更加好喝了一点。 “這茶改良了?怎么又更好喝了?”斐一班感叹道。 首先做出响应的是孟佟鑫:“這茶這么淡,哪裡好喝了?” 孟佟鑫這么說的意图,是让斐一班不要用力過猛。 然而,斐一班只是說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沒有刻意要捧杀或者讨好。 “孟哥,你静下心来感受一下。這茶,关键不在入口时的浓淡,在于入口之后的回甘,婉转悠长。”斐一班嘬了一口茶,才闭着眼睛问孟佟鑫:“你有沒有一种,味蕾在回甘中跳舞的感觉?” “呃……這……” 這么丰富的,像玄学一样的感觉,孟佟鑫是真的沒有感受出来。 不是老茶客,多半欣赏不来古树白茶身上那种返璞归真的美。 气氛一下就冷了。 “這個茶,就是正常的工序,并沒有任何的改良。”易茗永远不会让现场冷场。 “所以真的是我的心理作用?”斐一班并不怎么相信。 “不是,工序一样,但茶叶不一样,现在喝的是银针级的古树白茶。”易茗打开了茶碗的盖子,让斐一班看了一眼,比之前小很多的叶子。 “這些好的茶叶,不是都被刘金洋收走了嗎?” “对啊,所以這是他今天带過来的。”易茗說:“那個人,也喜歡村长泡的茶,每次来,都会带好的茶叶過来。估计沒想到,今天连人都沒有见到。這可不就便宜我們了嗎?” “那我不喝了。”孟佟鑫說。 斐一班刚要问你到底要干嘛?有必要這么拆台嗎?,就听孟佟鑫說:“這茶给我喝,算是牛嚼牡丹。” 口味和喜好,确实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近乎于玄学的东西。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裡面的一杆秤。 有的秤,可以通過加码达成平衡。 不吃辣和无辣不欢的人住在一起,多半会慢慢喜歡上辣。 有的就一点办法都沒有,属于一辈子都不可能调和的根本矛盾。 “孟哥,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你回头可别回甘到吞了舌头,哭着喊着還要再来一泡。” “一一,当着一位成熟而又美丽的女孩子的面,你怎么能說這么有歧义的话呢?” “哪儿有歧义啊?”斐一班直接就怼了回去。 “等我們一一长大了,就知道歧义在哪裡了!”孟佟鑫赶在斐一班起身暴打他之前,說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外面抽根烟。” 斐一班巴不得孟佟鑫赶紧走。 走得越远越好。 可当孟佟鑫真的不见踪影了,斐一班又觉得现场的气氛,尴尬到可以抠出市中心的大平层。 村委会裡面只剩下了他和易茗。 他非常渴望了解易茗,了解她笑容背后的故事。 但又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切入。 易茗显然也沒有向他展开心扉的打算。 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裡泡茶,然后一杯一杯地给斐一班续上。 很快,斐一班就开始频繁地和牛津绿厕所约会。 厕所去得太频繁,会不会让女孩子误会? 要不然,今日份的白茶,就到此为止吧? “斐一班先生還要再喝下一泡白茶嗎?” “易,易茗小姐,我已经喝饱了。” “那要不然,再去别墅那边看一看?”易茗提出了一個建议。 “看什么?” “看你想从什么地方开始收拾,我再去找两個当时装修房子的工人過来帮忙,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修修补补的地方。” “那易茗是同意十五年的长约了?” “我是既得利益者,我为什么要反对?原本房子都已经不是我的了,现在只是租给你一段時間,怎么算,都是我占了便宜。” “哪有谁占谁的便宜?”斐一班說,“我打心眼裡,也觉得我自己是既得利益者啊。” “你对易家村的白茶這么有信心呢?” 斐一班不說话,只是笑笑。 一开始還是微笑,很快就发展到了笑意藏都藏不住的程度。 “你怎么了嘛?”易茗被斐一班笑地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我高兴啊!”斐一班說:“易茗小姐姐都沒有再用您来称呼我了,我能不高兴嗎?” “有這么高兴嗎?一班小弟弟。”易茗哭笑不得地问。 就真的…… 有些小,是美化。 有些小,是诋毁。 只是。 此情此景此心,此时此刻此地。 斐一班不知道要怎么礼貌而又不失严肃地表达自己心底的抗议。 为什么孟佟鑫叫易茗小姐姐的时候,就什么事情都沒有。 他一叫,就得获赠一個和事实大相径庭的昵称。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弟弟,一班小哥哥和易茗小姐姐,才是比较正确的昵称配对方式。” “那可能要等你比我早出生三年再叫了,毕竟你都问過我怎么這么老了。” “小姐姐你可真记仇!” “小弟弟你可真是不长记性。” “小哥哥!” “行吧,随你高兴,小弟弟。” 易茗压根不接斐一班的招。 弄得斐一班整個一個百爪挠心。 都說自作孽不可活。 斐一班实在想不通。 几個月前,既不年少也不无知的自己。 为什么会当着易茗的面,說出你怎么這么老。 简简单单的六個字,足以毁灭地球上一切和爱有关的语言。 分享到: 飘荡墨尔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