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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拓斜

作者:豆子惹的祸
温老爷子似乎根本沒睡,衣着整齐的坐在大屋裡,笑吟吟的望着温乐阳:“小子,你今天大考时给你大伯试的是什么药?” 温二爷和温三爷坐在另一侧,依旧直挺挺的,冷飕飕的目光在温乐阳身上来岁巡梭,就像两條毒蛇在考虑食物的味道。 温乐阳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急忙跪下先向三位爷爷行礼,然后才恭恭敬敬的回答:“那是旺仔小馒头……” 温吞海在一旁沒好气的骂道:“别提你那旺仔小馒头了,直接說什么药!” 温乐阳赶忙点头:“是旺……那個口味的,我自己给起了個名字叫泄阳丹,效果和壮阳药正好相反,服用以后其他事情都不妨碍,就是那個事情做不了了,是用赤蝎尾调母鸡血,和乌头草灰,在冰玉钵裡炼炒,最后再用生姜粉去腥……” 温老爷子根本沒听他絮絮叨叨的說配方,惊讶的看了一眼一脸沮丧的温吞海,突然爆发出一阵连野狗都要望风而逃的哈哈狂笑,老头子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得浑身发颤,手指头哆哆嗦嗦的指着温吞海:“這种药,给你用正合适,哈哈哈,让你那么多丈母娘,好好的县长都被人家掳下来了,哈哈哈哈哈!” 温吞海讪讪的笑道:“今天晚上跟俺那婆娘……结果怎么也不行,三位阿爹都知道,咱们从小泡药酒,身体几乎百毒不侵,而且那事也是老而弥坚。”温家的孩子从一出生一直到十二岁,每天早上都要在父母调制的药酒裡浸泡上半個时辰。 温老爷子一脸得意,频频点头,温乐阳的目光裡也透出一丝兴奋,他還不知道原来从小泡药酒還有這种功效,不過随即,他又纯洁的脸红了。 温吞海看了自己的大侄子一眼,眼神中不仅沒了怒气,反而多了几分欣赏,继续解释道:“今天大考裡,后生们给我练的那些门道,不论是毒丸毒散,我都知道是什么材料,心裡有数就凭着這些东西,肯定不会耽误那個事,想来想去,也只有乐阳的药。嘿嘿,還真是這小子,不错不错,能让我都着了道,的确不错。不過温乐阳,你這個药,应该有解吧?”說着,温吞海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温乐阳赶忙点头:“有解,有解,三十六天之后就会失效,如果等不及的话,只要憋尿二十四的小时,泄阳丹的药效也会消失。” 温老爷子可不像温吞海那么在意這個药的解法,而是饶有兴趣的问温乐阳:“小子,我温家毒名威震天下,传给你们的要诀裡,也都是用毒施毒的手段,你怎么不像其他后生那样以毒应考,却弄了個效用古怪的药来?” 温乐阳呵呵讪笑,這是他突发奇想的东西,初衷就是觉得網站上那些迷情药太猖狂,嘴裡呐呐的說:“這药给女孩子随身携带,遇到可疑的人就给来上一颗……這個药算不上毒,我不该拿它来应考。”他的回答很纯洁,但是跑题了,一直从赤道跑到了西伯利亚。温乐阳一边說着,一边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根胡萝卜,正要往嘴裡送突然省起自己正在三位爷爷和大伯跟前,赶忙把胡萝卜收了起来。 难为他了,从被窝裡被揪出来也随身带着胡萝卜。 温三爷爷突然阴测测开口了:“咱们姓温的以毒炼世,那些沒点见识的外人都以为毒就是一碰就死的东西,其实毒分五行阴阳,修毒的人和修道的人沒什么区别,碰一碰就死人的是毒药,吃一口就忘记烦恼的何尝又不是毒药!” 温老爷子呵呵笑着:“泄阳丹让你大伯着了道,而且你炼毒入药,在性理上合了咱们温家的传世之学。” 幸福就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出现了,温乐阳再纯洁,也明白了话裡的意思,猛地站起来,两眼放光的盯着老爷子,激动的连眼皮子都在抽筋。 温老爷子哈哈大笑,沒看身子怎么动,人却已经到了温乐阳的跟前,苍老干枯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今天起,你就是温家的内堂弟子,也是拓斜宗门人!” 温乐阳心裡又惊又喜,但是乍听见‘拓斜门人’這個陌生的名字,又不由的呆立当地,双眼迷茫的望向温老爷子:“破鞋门人?大爷爷,這個名字……” 大伯温吞海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骂道:“什么破鞋,咱们温家不搞破鞋!是拓斜!” “拖鞋门人?” “恩,拓斜门人!” 随后老头子根本不看时辰,在大屋裡摆上了香炉和牌位,给温乐阳办了個入教仪式,温乐阳对着那只上写‘拓斜师祖之位’的灵牌恭恭敬敬的磕头,礼成。 温乐阳再次站直了身体的时候,三個老头子和大伯再看待他的眼神都和原来不一样了,一种从骨子裡透出的欣慰和亲切,让温乐阳四肢百骸都软的不行。 “大爷爷,咱们拖…拖鞋宗……”牌位上是弯弯曲曲的古篆,也不知道流传了几千几百年,反正温乐阳是一個字都不认得 “拓斜宗!”温老太爷终于听出了温乐阳发音的古怪,笑骂着更正:“小子,记住了,是拓斜宗!”說着,老头子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說道:“我派始建西汉年间,传承至今,已经两千余年多年,我們的祖师爷爷是得窥天机的奇人,本名拓斜。” 温乐阳心說咱们温家的祖师爷不应该姓温嘛。 “古时蜀地本来一片蛮荒,后来咱们师祖爷行至此处,移山填沼,撒土沃野,斩妖处孽教化蛮夷……”說着說着,温大老爷看见温乐阳的那副稀奇古怪的表情,自己也讪讪的笑了,這番话别說温乐阳,就连他自己也不信,不過当初他爹就是那么教他的。 温大老爷咳嗽了两声,又扯回了正文:“祖师爷在西汉年间行至蜀地,收下了三個弟子,十二岁前,三個弟子所学的技业完全相同,每天泡药酒,练技击。到了十二岁时候,就分开各自修炼,彼此不许见面,师祖言明,十年后将考校他们的技艺,从中选出一個真正继承衣钵的弟子。” 温乐阳点点头,他们温家弟子就是這样,从出生一直到十二岁,每天雷打不动都要泡上一早晨药酒,随后再跟着长辈练拳,长到少年时体格都异常强壮,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的。十二岁之后就拿着本毒经自己去练习,大人们根本不予過问,再加上十年大考,看来這些都是从‘拓斜祖宗’那裡传下来的。 温大老爷沒理会温乐阳在想什么,慢慢的给他讲着门宗往事,這些事情虽然算不上机密,但是也只有通過十年大考列为门宗弟子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十年之后,三個师兄弟学有所成回来拜见师傅,拓斜自然大喜,狠狠的褒奖了一番,定下第二天进行考试,不料当天夜裡突然风雷大作,一個又一個仿佛要撕裂天地的惊雷砸了下来,等风雷過后,三位师兄弟发现,老师沒了。 至于拓斜失踪到底是天谴、雷遁、飞升、還是不小心成了避雷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师父是沒了,哥仨彼此间一印证功法,這才发现三個人学的本领各不相同,差异极大。大师兄姓温,学的是毒术;二师兄是個苗人,练得是巫蛊;小师弟性骆,学的是操尸控尸的秘技。 听到這裡温乐阳终于再也忍不住,插嘴问道:“是我們温家、蜀中七娘山的青苗,川南乌鸦岭骆家!” 温大老爷笑呵呵的点头,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不怎么把温乐阳随便插话当回事:“温不草,苗不交,乌鸦岭上死不了的祖上,就是那三個师兄弟。拓斜祖师引雷而遁……” 温乐阳注意到其他那两位爷爷和大伯温吞海一起撇嘴,引雷而遁,吹吧。 反正老师是以很另类的方式飞升了,三個师兄弟都觉得自己才是正统,又不敢违背老师的意愿动手争個高低,最终三個师兄弟约定,谁先找到师傅的下落,谁就为大。 师父自然是沒找到,三個师兄弟也分道扬镳各自修炼,虽然到最后谁也沒能得道成仙,但是也都开枝散叶自成一派,雄踞蜀地,沒什么人敢招惹。十年大考也成为三家共同的规矩,连日子都一样:师祖遭雷劈纪念日。所有通過大考的弟子都以拓斜门人自居。 师兄弟曾今的约定也变成了祖宗遗训,成了三家后世通過大考的弟子与生俱来但又毫无意义的任务。 温乐阳的目光中泛着兴奋,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大爷爷,我們温家的功法是修天之术?”和家裡大多数弟子一样,他以为温家曾经是一個江湖门派,祖先的毒功一直传承至今,根本就沒想過原来川西温家還有這么一個类似于修真门宗的背景,当然,是不是修真谁也說不好,总之最后那個雷来的很诡异。 温老爷子吸溜了一口茶水,有些心虚的回答:“那是当然!咱们师祖爷爷是以法通天的奇人,传下来的秘术自然是修天的办法!” 噗嗤一声,一直死气沉沉的二爷爷和三爷爷对望了一眼,都笑了。 “不過嘛……”温老爷子咳嗽了一声,讪讪的继续說:“這两千多年裡倒也沒听說過温、苗、骆三家裡有人成仙成圣,但是祖宗留下的功法肯定沒問題,想来要不就是咱们功夫练得不到家,要不就是沒有祖师爷那种顿悟天机的大智慧。” 噗嗤,另外两個老头子又乐了。 温大老爷气的一拍桌子,回头指着自己的两個老兄弟:“你们乐什么乐,当初咱爹就是這么跟咱說的!” 温三老爷看了温乐阳一眼,淡淡的說:“修天成圣這种事情,想想也就行了,不用太惦记着,不過多用些功总是沒错的,从明天开始,你就跟你大伯开始练功吧。” 温二爷爷也开口了,声音冰冷的就像冻在万年玄冰银针:“你给我听好,无论是拓斜宗的身份,還是你日后接触的秘术,现在還决不准向旁人泄露半個字!否则按照祖宗的规矩,你连個全尸都休想剩下!” 温吞海也从一旁小声补充:“再過几年等你技艺有成,大家长会给你出一道题目,通過之后才能算是正式出师,到了那时才能算是真正的拓斜门人。” 温乐阳心头凛然,赶忙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许下了纯洁的誓言。随即兴高采烈的吃着胡萝卜回家睡觉去了,他爸也不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温家上下和睦,但是规矩森严,大家长和儿子說的话,就连亲爹也不能過问。 在村长大屋的对话让他浑身的毛孔都欢快的开阖收缩,温家内室弟子、拓斜门人、還有修天望道的传說,让温乐阳在一瞬间找到了自己的梦想。 温乐阳走后,温老爷子的大屋很快沉寂下来,三個老头子默默的对坐着,大伯温吞海垂手肃立在一旁,半晌沒有人說话,只有温三太爷偶尔咳嗽两声,他早年炼制毒物的时候不慎伤了手太阴肺经,落下了個咳嗽的顽疾,一辈子也沒治好。 终于,温老太爷开口了,望着他的两個兄弟:“你们看這孩子怎么样?” 温二爷似乎连大哥的话都不屑搭理,只有温老三回答:“傻。比山裡那两個强点有限……” 温大爷爷笑了笑沒說什么,转头望向温吞海,目光裡也有征询之意,温吞海略想了一会,才回答:“在他们這拨孩子裡,乐阳的资质不算最好,但是为人厚道,在兄弟姐妹裡一向是個老好人,另外這孩子的心思,也有可取之处!” 温老太爷的眼中闪過了一丝赞赏的神色:“他的心思,怎么說?” 温吞海摇头苦笑着:“泄阳丹這個东西看着好像儿戏,实际对男人来說,可绝对是個阴毒的玩意,当然他個给我试药不会心存恶念,最多也就是個献宝加玩笑,不過在大考裡能弃毒不用,别出机杼以药应题,這样的心思在他那個年纪,也算是不错了,嘿!” 温老太爷兴奋的一拍桌子:“吞海說的好!我看中這小子的就是這两点,一来他品行纯良,对自己家人从不计较,从小就不和其他的孩子争抢,挨了欺负也不当回事;二来就是他這份心思,要论起用毒的本事,应考的弟子裡比他强的不在少数,他绝难脱颖而出,与其如此,倒不如另辟蹊径。管它是甜的咸的,管它是伤身還是伤神,只要能拿下对方的,就是真毒!” 温老三轻轻哼了一声:“心地好有個屁用,资质又不行……嘿。”說着停顿了片刻,抬起头望向了屋外的天空。 一片片厚重的黑云正从远方奔腾而至,璀璨的星空月夜被大片大片的吞沒,刚刚還繁星闪烁的夏夜转眼间充满风雨催城的压抑。 “這片风雨,就凭這個孩子?”温老三的声音很低,仿佛在喃喃自语。 温大老爷沒听见他說什么,突然对着温吞海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老九和老十三,现在怎么样?” 温吞海自信的笑了一下:“您放心,九弟和十三弟进境一直不错,如果不耍阴谋诡计,他们两個联手,我都沒把握对付的了。” 温老太爷微微点头,却沒来由的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這两個孩子身体沒的說,只可惜脑子不好使,不過……這样也好。另外,那件事情怎么样了,他们有什么动静?” 温吞海摇了摇头:“估计還不到日子。” 温大老爷苦笑了一下:“這個也急不来的,慢慢来吧……吞海,那個泄阳丹,你是真的沒吃出来?” 温吞海嘿了一声:“要是剧毒,不外是物性相乘,毒上加毒,再怎么厉害我心裡也能掂量個大概,泄阳丹這种功效的缺德玩意,连听都沒听說過,我压根就沒往那头想,到了晚上才知道……” 二老爷的眼神中,极为难得的掠過了一丝笑意:“那你是忍上三十六天,還是整整憋尿十二個时辰?” 温吞海犹豫了一会,咬牙切齿道:“憋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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