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邪尊
“嘘……”赤衣男子伸指做了個噤声动作,脚步略显滞重地走进棺材铺裡,明显有伤在身,“我要的棺材呢?”
不等王默回答,只见一人急匆匆冲从外边跑了进来,正是何老板。
“大爷,你要的棺材就在那边,要不要我們帮你?”何老板神色万分紧张,转身将大门关上。
“不用,你们两個听清楚,待会无论外边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做声。”赤衣男子神色严肃,随手往放置油灯的小桌子上扔了一锭金子,“老板,带着你的义子,速速退入后屋。”
何老板一点也不笨,赶紧拿了金子,拉上想說什么的王默,迅速进入后屋,紧闭门窗,连油灯也挑到了最小。
王默进屋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好见到赤衣男子躺进了棺材裡面,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义父,那位大爷为什么要睡棺材?”
“嘘,别說话,小心惹祸上身。”
王默从未见過义父神色如此紧张,哪裡還敢开口?
片刻之后,只听一個浑厚声音传来“梅逴龙,我知道你就躲在棺材铺裡,出来吧,大家好好谈谈。”
梅逴龙!
何老板心神大震,身子忍不住抖动。
“奇怪,义父今晚怎么回事?梅逴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义父听了這個名字以后,会吓成這副模样?难道這個梅逴龙就是那种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王默暗想。
棺材铺裡死一般寂静。
少顷,那浑厚声音再次传来“邪尊!你再不出来,休怪我們硬闯进去!届时有什么后果,你自己负责!”
然而,棺材铺中依旧无人应答。
换言之,那赤衣男子自从躺进棺材以后,就跟睡着一样。
“哼!”另一個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极为不悦,“邪尊,你怎么說也是邪道首席势力九阴宫宫主,乃邪道至尊,莫非真想做缩头乌龟,被天下人笑话?”
可是,无论来人怎么嘲讽,赤衣男子就是不吭一声。
“好吧。”第三個声音响起,听上去软绵绵,让人很舒服,“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我們就打开天窗說亮话。你与武当派掌门斗得两败俱伤,如果让其他正道中人知道你负伤在身,你自认還能得躲得過去嗎?听在下一句劝告,只要你肯与我們合作,我保证沒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等了片刻,棺材铺裡還是寂静如死。
“邪尊!你以为我們不知道你躲在棺材铺裡做什么?哼!我告诉你,沒用的!《九阴转魄》只有等到正子时才能发挥最大功效,此刻距离正子时尚有半個多时辰,我們随时可以攻进去!”那尖锐刺耳声音冷嗖嗖道。
“大哥、二哥,這老儿既然不听劝告,我們就闯进去吧。我就不信他身受重伤,還能斗得過我們?”那浑厚声音响起。
“三弟,不用這般性急。”软绵绵声音道,“邪尊,我們并不是你的敌人,這一点你应该清楚。当今天下,除了我們之外,再无人有能力帮你。我可以给你一刻钟考虑,望你能明辨敌友,做出最恰当的選擇。”
话罢,屋内屋外俱都是一片静寂。
不過此时,位于裡屋的王默,却发现义父面色越来越苍白,就跟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义父,你怎么了?”王默细声问道。
“小子,你相信义父嗎?”何老板突然问道。
“我怎么会不相信义父?”
“既然相信,那听义父话,无论义父做什么,你都不要惊讶,更不要出声。记住!這是义父对你的請求。”
王默听义父把话說得如此严重,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咬着嘴唇朝义父猛力点了点头。
尔后,只见何老板轻手轻脚走到屋中角落那张床铺前,双手握住床架,也不怎么发力,竟然无声无息将床铺搬到一旁,整個過程就跟移动一把椅子沒什么区别。
若非王默答应义父不会出声,恐怕已是惊呼大叫。
饶是如此,王默也不觉瞪大眼睛,满脸惊奇地望着何老板。
何老板压根儿沒在意他的神情,而是蹲下去摸索了一下,忽然揭开一处地面。
原来是個地道!
王默见了,越发惊讶。
這间屋子虽然不是他住,但他经常跑来這裡玩,为什么就沒有发现床铺下面有古怪呢?
還有就是,這個地道是谁挖的?
难道就是义父?
王默心中充满疑问,但一句也不敢问。
眼见义父跳下地道,并伸手朝自己這边招了招,王默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迅速走到地道口,跟着也跳下去。
沒等王默摸清楚這個地道究竟通往何方,何老板不知从何处拿了一個包袱交给他,沉甸甸的,颇有份量。
之后,何老板亮起火折子,带着王默在地道裡往前走去。
大约過了一刻钟,何老板才出声說道“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要问我,但现在不是弄清楚這些問題之时。你顺着這條地道一直往前走,出了地道以后,你会看到一條河。你沿着河边往下游走,不要回头,一直走。”
王默忍不住问“那么义父你呢?”
何老板笑了笑,說道“义父是练家子,轻功還不错。等义父将棺材铺的事处理妥当,就会去找你。”
“义父到哪儿找我?”
“放心,义父本事大的很,只要你沒有走出百裡之外,义父一定能找到你。好啦,不說了,你赶紧走吧,记住我的话,不要回头!”
不知为何,王默总觉得這件事沒有何老板說的那么轻松。
万一义父遇到意外,那他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义父?他不想让义父就這么一個人返回。
“义父,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胡涂!我這么做是为什么?還不是为了你?你要是再敢磨蹭,你以后别再叫我义父!”
王默吓了一大跳,赶紧說道“义父,你别生气,我走就是。不過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出事,一定要来找我!”话罢,从何老板手中接過火折子,继续前行。
何老板目送王默渐行渐远,目中闪耀着丝丝泪花。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不能走。
他留下来的目的,就是要为王默争取一线生机。
不久之后,何老板独自一人返回棺材铺,将床铺搬回原位,然后挑大油灯,搬把椅子静静坐着,也不知在等什么人。
更奇怪的是,外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沒有,就好像事情已经彻底结束。
忽然,一個声音冷冷从屋外传进来,显得特别阴森“何冲!你给我出来!”
何冲神色笃定,微笑道“你终于還是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
“发生了這么大的事,你要是不来,才奇怪呢。”
“你吃错药了?”
“我沒病,吃什么药?”
“既然沒吃药,为何敢這么跟我說话?”
“你来此不就是为了杀我灭口嗎?”
屋外那人沒有出声,于是屋内屋外都陷入了死一般宁静中。
须臾,那人在屋外冷声道“何冲,我真要杀你,十八年前就已取你狗命,何必等到现在?”
何冲淡然笑道“不错,以你的武功,想要杀我,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不過這次与以往不一样,就算我跪下来求你,你也不可能再像十八年前那样饶我不死。”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张大侠,你不用掩饰了。我何冲以前虽然是黑道中人,但多少有些骨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有骨气?可笑!你真有骨气,当年就不会给我下跪。”
话落,屋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掌震开,只见一個身材颇高,满脸正气凛然的男子走了进来。
何冲见了对方,却是神色淡定,像是沒把对方放在心上。
這让那人极为不快。
普天之下,纵然是一流高手,也不敢见了他而不起身。
但何冲這個三流人物,居然端坐如故,沒有起身迎接之意,岂不是在藐视他的武林地位?
“你真的想死?”
“我多活了十八年,已经足矣。”
“哼,人呢?”
“什么人?”
“你少装蒜,我說的就是那個棺材子!”
“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那小子至少也有十五岁了吧,算什么孩子?”那人說到這裡,陡然意识到何冲這是在拖延時間,面上不由浮现杀气,“說!你把棺材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何冲看出他已动了疑心,深知再也无法隐瞒,遂淡淡說道“他早已离开,就算你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
话未說完,那人突然逼近何冲,右手扬起、盖下,速度快到极点,五指落在何冲面上,使得何冲再也說不下去。
“沒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那人暗运真气,一股犹如电流般的气息瞬间从何冲面部贯下,直至脚底,虽然沒有杀掉何冲,但已废了何冲一身所学。
“杀了我。”何冲斯声叫道。
“杀了你?那岂不是脏了我的手?你還不配!”那人說完,目光在屋中迅速一扫,突然定在角落中的那张床铺上。
下一刻,他出现在床铺前,随手一挥,一股无形劲力发出,将床铺移到一边,连床铺都沒有接触一下,足见功力已达登峰造极之境。
“果然有玄机,等我抓到那小子,再回来慢慢收拾你。”那人右脚在地上踩了一下,居然破了地道机关,露出洞口,然后下了地道,视黑暗如白昼,急速而去。
何冲想回头,但此时的他,已是個废人,连回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沒有。
就在他拼命想从椅子上倒下之时,一股阴风忽然吹了进来,同时還送入了一個人。
“是……是你……”
何冲看清来人以后,面色惊恐,就如看到了死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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