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八章 吾心即宇宙
丁灵摇摇头，說道“你不会這么做。”
文妖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心软嗎？”
“不是心软。”丁灵說道，“你知道万法老祖明知道你会在半路上掳走我，但为什么只是让他的徒弟去对付你嗎？”
“他本事虽大，但他不是神，也不是仙，也会有失算的时候。”文妖說道，“他以为我的武功仍然与熊兆南差不多，以我一個人的能力，根本斗不過他的四個弟子。但他轻看我了。這些年来，我进步之快，远超他的想象……”
“不是。”
“你又不是万法老祖，怎么知道不是？”
“因为我知道万法老祖的实力在你之上，他真要对付你，沒道理让他的徒弟去送死，他是想让你知道，只要有一颗善心，就能……”
“小丫头，我纵横江湖多年，杀人无数，何来善心？”
“人人皆有善心，只是……”
“善恶原本就在一念之间，我若为恶，谁也阻挡不了我。過来！”
文妖陡然隔空一抓，暗中用上《造文诀》的力量。
砰！
丁灵手中紫棉袈裟一挡，竟是闪出一股佛力，虽然沒被文妖吸动，但也呃了一声，嘴角流血。
王默出手晚了一步，沒能帮到丁灵，不由暗运玄功，掌心隐隐透出一股剑气，神剑随时出来。
“王家哥哥。”丁灵忙道，“我有万法老祖的佛气，死不了，你先别出手。”
如果不是丁灵這么說，王默肯定会发动《刀剑决》的力量，但就算他愿听丁灵的话，他也不会再让丁灵受到伤害，只要文妖有所异动，他便会全力一搏！
文妖冷冷望了一眼丁灵，然后說道“我低估了你這個小丫头。”
“你沒有低估我。”丁灵說道，“以你的能力，想要杀我，一招就足够了。”
“這倒也是。”文妖說道，“但我要是杀了你，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丁灵說道“你的武功已经足够高，为什么還要……”
“足够高不等于天下第一。”
“谁是天下第一？”
“总有一個是，为什么不是我呢？”
“那我问你，什么是天下？”
“……”
“天下沒有止境，既然沒有止境，又何来的天下第一？你境界比我高得多，我說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這個道理我十岁时就知道了。”无论丁灵說的多动听，文妖都不上当，笑道，“小丫头，我很佩服你的胆量，敢跟我說這些大道理。不過我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除非……”
“除非什么？”王默问道。
“除非你们两個能打败我。”文妖笑道。
“我沒有把握打败你。”王默說道，“但我会尽我所能。”
“王默。”文妖說道，“你是有点能耐，但就凭你那点能耐，還不够资格与我交手，不過我可以给你一個机会。”
“什么机会？”
“为了她，你愿意死嗎？”
王默沒有回答。
只听丁灵說道“王家哥哥对我已经很好了，文妖，如果你非要成为天下第一，我可以把我体内的佛气送给你。”
“你可知道你一旦失去了佛气，你就会死。”
“我感觉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還要這么做？”
“因为只有這样，你才会收手。”
文妖笑了笑，望了一眼仍是不說话的王默，笑道“小丫头，你的用意不是想让我罢手，而是要救他。”
丁灵被他看破心事，心弦不由微微一震。
是啊，她就是要救王默。
为了能让王默活下来，她不但可以把佛气送给文妖，還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她长這么大，从未为一個人如此拼過。
但人生在世，总得有一個值得自己去拼的人，只是這個人什么时候会出现，以什么方式出现，沒人知道。
对于许多人来說，這個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要等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還好，对于她来說，這個人已经出现。
既然已经出现，为什么不去拼呢？
尽管這种拼法听上去很可笑，但也是拼！
“我……”王默终于开口，“我不愿意。”
闻言，文妖与丁灵都是一怔。
下一刻，文妖笑了，說道“小丫头，你听到了吧？你愿意为他死，他可不想为你死。”
“我要是死了，谁又来守护她？”王默身上涌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如果她高兴，我死无妨，可我要是死了，她一定会很难過。”
“难道她死了，你不难過？”文妖嘲讽道。
“我当然也会难過，不過我是男人。”王默說道，“有個人曾跟我說過，有些时候，男人得做男人该做的事。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才是男人该做的事，但我知道我现在所做的就是男人该做的事。
文妖，你也是男人，何必耍那么多花招？
你所谓的机会，无非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机会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的。出手吧。”
這番话虽非毒箭，却要比毒箭還要毒，直接击中了文妖的心口。
文妖最骄傲的不是武功，而是他的相貌。
武功是后天，而相貌是先天。
早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可以凭着相貌拥有任何一個他看中的女人。
人不风流枉少年，他屡试不第，也是跟他的风流有关。
他活了那么多年，拥有過的女人何止百個？
论美貌，他得到這些女子再怎么风华绝代，却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
他也曾爱過几個女子，但无一例外的是，那几個女子最后都离他而去。
他起先不明白這是为什么，可当他亲手杀了最后那個离他而去的女子时，那個女子临死前才告诉他，不是她不爱他，而是她配不上他。
对于绝大多数女人，或许也是全部女人，样子比其他东西都重要。
当一個女人在美貌上输给了一個男人时，无论這個女人多骄傲，相信心裡多少都会失衡。
就像一個男人，正常的男人，永远都不会让人說自己连一個女人都不上。
文妖是有過许多女人，但那又怎样呢？
他這一辈子，就沒有得到真正的爱。
当然，他也沒真正去爱過一個女人，哪怕他也曾爱過几個女人。
美貌是一把双刃剑。
女人過美近于狐，男人過美近于妖。
当你用美貌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时，也注定将会失去一些东西。
“王家哥哥。”丁灵神色激动，說道，“原来我对你這么重要。”
“沒有你，又哪裡会有今天的我？”王默說道，“在我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你就是一盏明灯，给我温暖，让我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关心我……”
“王默。”文妖语气看上谁平淡，实则已动王默对了杀机，“守护不是嘴上說說，而是要靠实力。你不是想守护她嗎？好，我杀了你，看你還怎么守护。”
王默笑道“你可以杀掉我的肉身，但你杀不掉我的心，杀不掉我的魂。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這是一位傅夫子跟我說的，始于一代大儒‘象山先生’。”
文妖虽然不是“陆派”的人，但王默所說的十個字乃是“陆派”核心，他很早以前就知道。
但知道不等于理解。
文妖精通儒门之学，可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這十個字的含义。
当然，他不需要去理解。
他有他的“儒道”。
“看不出你也懂的儒门之学。”文妖說道。
“皮毛而已。”
“好，我就杀了你這個皮毛！”
文妖挥手一拍，暗中用上了《造文诀》。
砰！
一股无形之力击打在王默身上。
以王默的武功，原本可以闪躲，或者抵御。
但是，他两者都沒做，而是接受了文妖的重击，也不是硬受。
丁灵吓了一跳，赶紧去到王默身边，叫道“王家哥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王默淡淡一笑，“他的《造文诀》再怎么厉害，但又怎么能打破虚空，粉碎宇宙？”
文妖眼见王默沒有倒下，甚至连受伤的迹象都沒有，不由吃惊。
“难道這小子当真领悟了‘陆派’的儒门精髓？”文妖心想。
“文妖。”王默满脸嘲讽，“你是儒门精英，而我，只是儒门初级，你杀不了我，還有何面目自称文妖？你的妖只是为了掩盖你的虚。”
文妖气得面色发白，可他的骄傲绝不容允许他出第二次手。
“王默！”文妖负手身后，“你跟我记住，不是我杀不了你，而是我破例饶你一命。只此一次！下次见面，你若打不過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话罢，他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电光，瞬息消失在雪山之中。
十多息之后，王默只觉得自己体内空荡荡的，他的心像是真的变成了宇宙，散于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
噗通一声，王默仰天倒下，丁灵虽然站在他的身边，但却不敢碰一下的身体，因为丁灵能感觉到他现在的身体很“脆弱”，担心自己一碰就碎。
不知過了多久，王默感觉自己的心回来了，然后有人抱起了自己，鼻端隐隐有股幽香。
很好闻，很舒服，让他很安心。
他听到了一些說话声，但到底是什么，却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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