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第一個惩罚
想来想去,吴欣撇了撇嘴:“那個……你不用总喊我公主,喊我名字好了,公主公主的,多见外。”
“墨离不敢。”這次倒是想也不想的,墨离脱口而出。君臣有别,岂能姓名相称。再說了,他们之间也沒有那么亲昵。
“是不是不方便?”吴欣颇为善解人意道:“那就沒有外人在的时候,喊我名字。這样总可以吧。”
墨离本来就是一副拒人千裡的表情,再加上公主這样冷冰冰的称呼,就好像是完完全全的,两個陌生人。虽然可能有過肌肤之亲,可是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的亲近。
吴欣无奈的是,她說完了,墨离還是沒有任何波澜,依旧是一句:“墨离不敢。”
吴欣皱着眉瞪了墨离半响,见对方石化了一般的沒有任何回应,突然的挑眉一笑。
“我說的话也不听了,我要罚你。”吴欣哼笑一声,眼睛四下一看,房间的一角,有一张书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
墨离连眉头也沒皱一下,罚之一字,对他来說已经是家常便饭,再正常沒有。心情好或者不好,有理由或者沒有,都沒有什么好解释求饶的。
见墨离石头一般杵着,丝毫不在意的听之任之,吴欣一指书桌:“站到桌子边上去。”
墨离照办,垂下的发丝遮了些眼,吴欣看不见他眼中的死寂。這一次,又不知是怎么样的折磨,痛他早已习惯,可是永远无法习惯的,是羞辱。
“研磨,把纸铺开,把笔拿起来。”吴欣一個命令,墨离一個动作,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虽然墨离是用惯了剑的,但是毕竟是公主身边的近侍,文化程度也是不低的,拿笔的姿势,颇为好看。
吴欣慢悠悠的开口:“就罚你把我的名字,写十遍。”
墨离一愣,這算是什么惩罚,吴欣那边已经在催了:“快写啊,你总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是。”墨离有些搞不清状况,犹豫一下,還是应了,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他的字和人一样,利落干脆,二十個字,一会儿便写好了。
稍微干了些,墨离将纸捧着走到床边,心裡竟然有些忐忑,這伤了醒来的公主和往日有些不同,今晚,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新鲜的花样来打发時間。
吴欣接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看了看,点了点头,指着道:“读给我听。”
“龙禹。”墨离犹豫着,還是将這两個字念了出来。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想干什么,根本是不需要找理由的。
吴欣扯了扯嘴角,满意的笑了。很好,终于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還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而来,這两個字她也认识,只是怕這個年代的字和自己所认识的不一样被人发现,所以才让墨离读了一遍,现在看来,文字大同,沒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门外,丫鬟敲了敲:“公主,奴婢送饭菜過来了。”
“进来。”吴欣随口应着,示意墨离将纸放到桌上去:“今天的事情就這么算了,快吃饭吧。以后沒有外人的时候,记得不要喊公主,要喊我名字。要是喊错了,就自己去写十遍,总有一天,你会记住的。”
龙禹,這個名字虽然說不上好听,也還不算是俗气。吴欣回味着,笑了笑,以后的日子,她就要顶着這個名字,顶着這個身份活下去了。
丫鬟动作迅速的在桌上摆了饭菜,便退了下去,墨离缓缓地走到桌边,也不多话,开始吃饭。今天的龙禹很奇怪,不過沒到她休息的时候,一切都還沒有结束,這一刻的温柔下一刻的暴虐,他也不是沒有见過。
房间裡很安静,龙禹看着墨离的侧影,眼皮又开始上下打架,含糊說了句吃饱了就回去休息,自己便又睡了過去。
药膏可以起了作用,小腹上原来痛的厉害的地方,现在温温的暖起来,舒服的熨帖着五脏六腑。
墨离吃了饭,看着已经熟睡的沒有一点防备的龙禹半响,起了身,走出门去。
墨离的院子离龙禹很近,左手出去紧挨着便是,夜色低沉,院子裡的下人也都歇下了,只有他的房间裡,灯火是亮着的。
墨离丝毫也不意外,推开门,只见一個熟悉的人影斜靠在床边,手裡把玩着一個瓷瓶,看见他进来,挑了眉笑道:“這么早就回来了?還是自己走回来的,墨离,你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九方夏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都挑着,虽然有一道疤痕在脸上,却還是有一种說不出的媚态,可墨离看了,却是皱了皱眉,低声道:“在我面前,不想笑就不要笑,很难看。”
“很难看嗎?”九方夏摸了摸自己的脸:“哭起来更难看,還是笑着吧,也习惯了。過来,给你上药,难怪你总穿一身黑色,有血也不容易看出来。”
墨离轻轻地叹了一声,在桌边坐下,略有疲态:“今天我沒事,就是内力损耗的有些累,调息一下就好了。”
九方夏愣了愣,走了過去,伸手在墨离肩上拍了拍,狐疑道:“真的沒事?她……沒折腾你?”
“真的沒事。”墨离道:“上完药,公主就睡了。我還是吃了饭才回来的。”
九方夏的脸上還是淡淡笑意,可是眉头却轻轻地有些皱:“她這是想干什么,又想到了什么恶毒的法子。”
“你在公主面前,也忍耐一点。”墨离道:“不管她想到了什么,我們听着就是了,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顶撞她,受苦的還不是自己。這些年……”
“這些年,我最不明白的是你。”九方夏的声音冷峻起来:“我和丹殊,我們都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你又是为什么,墨离,你太执着了,而那個让你执着的人,不值得。”
墨离笑了笑,沒有說话。拿淡淡清浅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只停留在嘴角,漆黑深邃的眸子,却是一如既往的沉寂,半点也沒有感染到那抹亮色
值得,或是不值得,有时候,并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事情。
墨离沒有說什么,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掩不住一脸的倦色。
“行了,你就是這個倔强的性子,我多說也沒有意思。”九方夏见墨离虽然疲惫,却真的沒有再受伤的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明早我過去就行了,你也不是铁打的,就是愿意被她折腾,也要撑得住才行。”
墨离点了点头,沒有再說,龙禹昏迷那些日子,日日用内力替她疗伤,這损伤還真是不小,比起以往的那些皮肉外伤,身体是有些撑不住了。
龙禹有些光敏感,虽然還是困,可是早上的阳光透過窗纸洒进房间之后,便睡得不安稳了。
迷糊中睁开眼睛,只觉得床边有一团黑影,透過帘幔,感觉应该是個人站在床边,而且還是個相当高大的身影。
龙禹心裡一紧,该不是墨离一大早又杵着這裡等吩咐吧,昨天那么累了,又那么晚才回去休息,這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几点,還不知道几点钟就在這裡了。
“墨离你怎么……”龙禹刷的一声拉开床幔,看清了垂首立在床边的男人,心裡涌上一阵寒意,不自觉的往床裡缩了缩。
這是昨天那個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虽然面容俊俏那一道疤痕也不至于就狰狞到什么地步,可是重点是,這個男人非常非常的,不喜歡自己。
虽然龙禹知道墨离也不喜歡自己,但是至少排斥的沒有那么明显。也沒有那么尖锐的浑身是刺。
“怎么是你?”龙禹把被子裹得更紧,她沒有起床气,但是一觉醒来看见這個男人,却是真的心情不好:“你来干嘛?”
“我能来干嘛,当然是伺候公主了。”九方夏轻笑,淡淡晨光中,清秀的脸上那道疤痕格外的显眼刺目。
“我不用你伺候,那什么……我现在沒事,等有事的时候,我会喊墨离的。”龙禹在心裡猜测,這個九方夏在這公主府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看样子,估计是個豢养的男宠吧。如果這個龙禹真的是個比较开放的公主,又位高权重,身边有几個男宠,应该也算是正常情况。
“咱们安排好了一人一天。”九方夏看着龙禹勾了唇道:“昨天是墨离,今天可轮到我了。若是公主总不肯要我伺候,府裡的人看见,說不定還以为我失宠了呢。”
九方夏给龙禹的感觉很奇怪,虽然清瘦,可他并不是显得女气娘娘腔的类型,清朗俊秀,他若是不笑不說话,便是個贵气风姿十足的儒雅公子哥,還一定是文质彬彬才学八斗的,斯斯文文,玉树临风。
可這一旦說话了,脸上便自带着媚笑,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爬上你的床,然后比你還要……诱人。
看着九方夏有些试探着伸手想抚上自己的脸,龙禹打了個寒战,往后缩了缩,板起脸来:“你们安排好了一人一天,那是在我沒醒的时候。现在我醒了,這府裡,到底是我說了算,還是你们說了算,是该听我的安排,還是听你们的安排?”
“自然是听公主的安排。”九方夏依旧是笑的:“只是我看墨离這两天累的厉害,他是死是活倒是无关紧要,但是万一伺候公主的时候体力不济,坏了公主的心情,那就该死了。”
龙禹心裡一紧,忙道:“墨离怎么了,不要紧吧?昨晚上我看他也是不舒服,但是他不愿意請大夫,說是休息休息就好。”
龙禹非常真诚的紧张倒是让九方夏一时反应不過来,愣了愣,這才道:“墨离沒事,也就是劳累過去,休息休息就好。”
顿了顿,又笑道:“可是如果丹殊不在,府中能为公主按摩的也只有我和墨离,若公主真的不要我伺候,那墨离還能撑几天,可就不好說了。内力损耗虽然是可以补回来的,但是公主也知道,元气若是伤了,再补也是枉然。”
吴欣听不懂什么元气内力的东西,但是知道九方夏的意思,那太医也說了,药膏要用内力按摩吸收,所以看来,除了墨离,還就眼前這個九方夏了。怎么一個男宠也是会武功的,而且他的武功,可能還不错。
龙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九方夏,脑中一個念头慢慢的成型,点了点头,也笑道:“那么想伺候我?那么怕失宠?”
九方夏长着一双丹凤眼,笑起来眼角一挑媚态自生:“那是自然。”
龙禹轻轻呼了口气:“既然你那么想给我做事,也不用伺候我,我有另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做。”
九方夏愣了愣,笑道:“公主吩咐,莫敢不从。這次,又想把我借给哪家的夫人?总让我去伺候别人,公主你也不心疼。”
龙禹对着九方夏的笑脸,却是有些笑不出来。
睁开眼来,第一個见到的是冷漠却挺拔的墨离。如今对着這個男人,就算心裡想着他這样或许是为了迎合過去這個主人的喜好,可是這样的男人,也還是让她非常的不舒服。
男人,难道不是应该宁折不弯才是,就算是逼不得已,也该像墨离那样铁铮铮硬骨头,而不是這样,委曲求全,色相示人。
不過现在的龙禹是個将在新社会长大的孩子,人人平等的思想根深蒂固,喜歡一個人,可以对他好关心呵护。不喜歡,也只是不来往罢了。虽然九方夏一口一個公主,她却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有了公主的身份,而去对谁惩罚。
更何况真的說起来,九方夏不過是延续着自己的生活,并沒有做错什么。真正逾界的,是龙禹。
“你帮我写個名单。”龙禹道:“這個府裡,你,墨离,還有其他的人,普通的丫鬟小厮就不用了,你该懂得分辨,我要他们的名字身份,你觉得有用需要的,都帮我写下来。”
一下子了解太多,這也不现实,先了解一下這個府裡的情况吧。虽然這命令诡异了一点,可是也沒办法了,免得一问三不知的,早晚露馅。
九方夏明显有些不能理解龙禹的用意:“公主,你要吩咐我做的,就是這事情?”
“难道我說的不够清楚?”龙禹舒缓了一下身子:“好了,去做吧。拣重要的人就行了,我再睡一会儿,写好了過来找我。你要是怕别人看见我赶你出去,也可以在房间裡写,动静别太大就行。”
指了指书桌,上面還压着墨离昨天写的自己的名字,风轻轻吹過,压着镇纸的纸张被吹起边角,发出轻微的响声。
龙禹翻了個身,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墨离沒有表情的脸,和九方夏比起来,更显得冷漠,却让她愿意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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