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柳氏
惩治完之后,她心裡還是存疑,便带了近身侍女加了车回去了萧府。大管家在门口接应车马,一见她回来,忙躬身請安。
萧长瑛一抬手,面色不善看着他问:“大公子可是回来了?”
“是,一人策马回来的,身上全湿透了。”
萧长元刚刚沐浴换了身衣服,便听到外头萧长瑛的叫声,随即门被一把推开,来人脸色极差,连声质问:“到底我手下哪個蠢东西给你透露了消息,你要這般耽误我的好事!”
他收着眼皮,抬都沒抬一下。
“我做這些都是为了萧家,为了你的前途!大哥哥,你看看咱府裡现在衰落成什么样子了?再不拼一把,全家老的小的坐布衣坊喝西北风去啊!”
“为了萧家?萧长瑛,你做那些個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为了萧家?如果是這样,這满门的前程,不要也罢。”他嘲讽地一勾唇:“再說,你做下的這些事,是萧家的灾祸也未可知。”
“你!你!你真是盲了心了!”她恨恨一咬牙,一掌拍在桌子上,“我知你一向看不惯我,可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你若再挡我一步,我便对你不会手软,咱们等着瞧!”
萧长元冷笑一声:“滚出去!”
“萧长元,我劝你对我恭顺一些。沒了你,三皇子還有更多可以扶持的武将人选。”她怒极反笑,慢條斯理地审视着他。萧长元最厌烦她毒蛇一样的视线,一抬头,目光已是极其阴沉不耐。
“我說你,该不是看上了宋六姑娘吧?”
這话一說出口,萧长元勃然大怒,一把掀了桌案。她见状急忙躲避,神情却是相似的狠戾,倏忽间却哈哈大笑道:“宋家是敌人,是我的囊中之物,大哥哥,你趁早死了這心思!”
“滚——!”
雨中遇袭,又见了萧家两個极讨厌的人,宋琰声回到恩思堂裡一直心绪不佳。至于萧长元为何出现在那裡,为何跟萧长瑛意图相背出手相救,她想来想去,要不是這两人其实不对付那就是萧长元自己撞傻了脑袋。次日早起,她翻开被子,顶着两個黑眼圈来接待兴冲冲赶到的元二姑娘。
元盈猛一看她這模样,吓了一跳,“怎的了,沒睡好嗎?”
宋琰声眯着眼,看看她,又看看端珣。
“你怎么也来了?”
“自是不放心来瞧瞧你。”端珣雪衣白扇,面容姣好清贵。她一拍他探来的手指,沒好气坐在椅子上道:“我三哥哥在书房呢,你别再来戏弄我了。”
“你這丫头。”端珣摇摇扇子,见她面色微白,不由出声道:“昨日景云回来告诉我,說你被吓着了,精神头不好,我看着果然是這样。”
“我是看见了讨厌的人,心裡堵得慌。”
元盈在一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斗嘴個不停,托着下巴也好奇地插进去问:“讨厌的人?”
“萧家那些人。”宋琰声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一边问,“潜云居安排得怎么样了?”
“嘿,正要跟你說這事儿呢。”元盈瞅瞅一旁她表哥脸色,呵呵呵直笑道:“萧长瑛果真手狠,昨夜裡刚把人安排进去,不多时就有手下人来报,說花月楼那人咽气了,一刀封喉,死得痛快得很。”
果然。
俗话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萧长瑛未达目的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又怎会费工夫冒着大风险来救一個对她来說无关紧要的暗探呢?只可怜了花月楼這姑娘,白白被扼去了一條命。
“六殿下,脏了你的地方,不要紧吧?”宋琰声朝端珣望去一眼。依照他的洁癖程度,想来那潜云居不会再去了。
端珣回视她一眼,扇子一手,漫不经心道,“脏了救脏了,丢掉就是。你们两個丫头,算计到我头上。”他佯怒,可哪有他不知道的,還不是同意元庭去安排了。
她突然间心情便好了很多,看着他芝兰明月一般的惊秀绝艳,笑了一声道,“那我們便能顺利进行下一步了。”
“不過,咦,小六,你脖子上那串璎珞呢?怎地今儿不见了?”元盈奇怪着,六姑娘平日裡见着天天都佩着這璎珞项圈儿,是不离身的,今儿却是沒见着。
端珣也看了過来,细细小小的脖子上,果真什么都沒有。
她愣了一下,摸了摸脖子,昨晚上程妈妈就发现這璎珞不见了,她回想了好几遍,却是想不起来丢哪儿了,不過落在树林的可能性最大。那时暴雨极大,又有刺客突袭,可能不慎断裂掉在哪裡了,她只模糊记得当时似乎听见了碎玉滴答溅落之声。這彩宝璎珞是极贵重璀璨之物,程妈妈按她說的随下人去仔细找了,却是零星都沒见着,只惋惜說大概是被哪個走运的過路人给拾掇带走了。
“昨個儿出门掉落了,找也找不着,便作罢了。”宋琰声這样說着,却是有些心疼。倒也不是因着這璎珞贵重,只是因着這是娘亲送她的,是娘亲的心意。
元盈不想看她难過,便拉了她手豪爽道:“我家有几处首饰铺子,找時間咱们去逛逛,有喜歡的我便拿了来送你可好,不過是一串链子罢了。”
她闻言弯了弯嘴唇,摇摇头婉拒了她的好意。端珣握扇站在她旁边,凤目略垂,看着她颈项,神色却是若有所思。
花月楼抓到的探子总共带回了两名,一位已被灭口在潜云居,還有一個柳氏尚在元家地牢,天真地相信她那位主子会来救她保她。這下同伴已死,她還敢赌嗎。若是她们两個一并被放到潜云居,那沒的可就是两條命了,正好如了萧长瑛的意。
“让她亲眼看看自己同伴的下场,我不相信她還是什么都不肯說。”
要对付区区一個柳氏,皮肉之痛对于一個阶下囚還說已经麻仁了,尚能撑個几日,最快最有效的法子,便是摧毁和崩塌她的精神和那愚蠢的天真。
這边萧长瑛根据宋琰声的暗示又搜寻了一边潜云居,這次竟真的找着人了,派来的杀手觉得顺利得不可思议。等回去复命如实禀告时,萧长瑛却眉心一皱,觉得不对劲。
“你们是說,潜云居裡只关了一個人?不是两個人?!”
“是。”
花月楼失火后清点人手,除了意外损失的,其余明明确确是少了两個人!一個是柳氏,一個是于氏,都是自小被调教养在花月楼当探子的。這两人沒什么武艺,所以将她们灭口萧长瑛一点都不心疼。现下手下的人竟然回来告诉她,潜云居竟只有一個于氏?!
那還有一個人——!
她眼皮一跳,心裡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坏事了!
“你们這些蠢货!一個個脑子都不会动的嗎!”萧长瑛一個耳光便甩了出去,惊犹未定,来回踱步盘算。她還是小瞧了宋琰声,照這样的发展来看,這分明是套她的一個局!
又隔了两天,元盈登门来找她,說是柳氏松口了。到了武场地牢,柳氏相比于前些天的有恃无恐,已经是面无人色了。
宋琰声這一出让她彻底看明白了,在萧长瑛眼裡,她们這些知道些秘密的暗探在被抓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個死人了。她是绝无可能来救自己的,杀人灭口才是最有效最省力的法子。
“从见到尸体后,她一直是這样的。沉默了好几天,今早闹着要见我們。”元盈在路上时跟她說了情况,等见了柳氏,她形如疯妇地扑了上来,抓着栏杆道:“我說!我什么都說!你们只要放了我,我什么都說!”
她语气急迫,显然是怕极了,带着一丝讨好和恳求,直直看着宋琰声,举手几番发誓道:
“贵人,我都說,如有一句假话,我,我天打雷劈!”
“够了,咱们节约些時間,不要說些有的沒的。”宋琰声扶着帷帽,声音很淡,“至于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們自有判断,你也不要心存侥幸。若有一句不对,那你可就别想出這個地方了。”
“我說,我全部說!”
“奴才……奴才本名柳秀秀,是萧三姑娘买来的,一直在花月楼做暗探,负责收集那些逛楼的贵人们口中的信息和情报,传递给鸨妈妈,由她负责整理给萧姑娘。”
“這么說,花月楼背后的主人就是萧长瑛?”
柳氏看着她一咬唇,摇头道,“不全是,楼中還有其他势力,都听命于萧姑娘口中的‘三爷’,奴……奴才从沒见過這位爷,只是有一次偷听鸨妈妈說话才知道的。”
她口中“三爷”自然就是三皇子端泓,只是柳氏不過是小小一個角色,无足轻重,還沒接触到利益顶端那些人,只是道听途說而已。宋琰声一笑,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往下說。
“早在乞巧节之前,楼中妈妈和萧姑娘接触就频繁了很多,像是要有所行动。老鸨只负责安排人手,其他消息一丝都不肯透露。于是奴才便惯常去偷听,听到她们密谋,要在乞巧节当天,杀人嫁祸,让常来楼裡的宋府小二爷宋梅庸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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