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在她下车时,顾南星也打开了车门,长腿踩在地上,身体钻出车门,随即直起身体,颀长的身影从黑暗走入光晕裡。
他的面色沉静,并沒有要发火的阴沉。
果然变了很多啊,阮夏有些感慨。
顾南星走到她面前,阮夏抬头望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怎么先开口。
眼前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裤,质地良好的衬衣卡在皮带裡,若隐若现的窄腰藏在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裡,精致的袖扣亮着光。
突然顾南星将西装外套脱下,露出宽阔的肩膀,說实话,他的身材非常好,扁平的身型,增添了一抹少年气。
阮夏眉心一跳,猜出他要做什么,当即就要拒绝。
谁知,顾南星還是强势地将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单薄娇小的女孩,被包裹进西装外套裡,顾南星拉着衣服两端往中间一收,女孩被他的动作引得朝前踉跄两步,好似被他的外套困住了一般。
空气中无端弥漫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氛围。
“做什么?”阮夏仰头想直视顾南星,却觉得耳根微微发热。
好在现在是晚上,她的头发披散着,可以挡住耳朵。
顾南星有個极其古怪的癖好,特别喜歡亲吻她的耳朵,說她的耳朵每次一红,他就会异常兴奋。
为什么会不合时宜的想起這件事。
阮夏暗自唾弃自己,顾南星這只狐狸精,最是懂得怎么去勾引她,偏偏她最吃那套。
“夜风凉。”顾南星柔声說,全然沒有追车时候的凶狠劲儿。
“我是问你追上来做什么?”阮夏沒功夫跟他兜圈子。
“你沒跟我說再见,也沒跟我說下次什么时候见。”顾南星柔声說,声音裡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委屈。
阮夏低下头,乌黑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很快了,你电话多少?”
等了半分钟沒听到回答,阮夏抬头。
“我沒换過号码,也沒换過密碼。”顾南星的声音情绪突然淡了下来。
阮夏心裡想着,要是這种时候,她說一句,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顾南星估计会直接将她扛起来,扔进车裡,无声地谴责她。
“噢,我沒用過去的手机了。”阮夏迂回地和他纠缠着。
顾南星有一种失望,但却早已预料的情绪,指着西装外套左边的衣兜,“裡面有一部手机,密碼是的你的生日。”
阮夏瞪大了双眼,去摸西装外套左边的口袋,真从裡面拿出一部手机,有些不敢相信,“你的手机?”
“嗯,你先用。”
突然间,不同的场景下,相同的人,将過去发生過的故事延续了。
十六岁那年的瓦兰巷,顾南星也是這样,来找她,却因来得匆忙,沒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便强势地给了她自己的手机,让她拿去用,不容许她拒绝。
阮夏自嘲地笑了笑,“好,我收下了,我們改天见,你先回去吧。”
顾南星忍下了迫切想要将人拥抱在怀裡的冲动,视线艰难地转移到前面的车身上,一张口便是漫溢而出的酸意。
“你和顾淮西倒是一直沒断了联系。”
而阮夏以为顾南星又要揍顾淮西,随口扯谎,“都是今天才遇见,算起来比重遇你還晚了几個小时。”
她斟酌后,觉得這样的话,顾南星应该就会高兴了。
然而顾南星眼神依旧危险,只是垂眸看她的时候,换成了波澜不惊的深邃眼神,“這样么?”
“嗯。”阮夏直视他的眼睛,好似說的是真的一般。
“你還愿意哄我,那就足够了。”顾南星却這样說道。
這句话让阮夏蓦然一顿,久久无法回神,這不是過去那個骄傲肆意的顾南星会說的话。
如此卑微,明明知道是敷衍,却只因为是她說的哄他的话,他不說相信与否,只說那就足够了。
顾南星,這些年,你真的是因为喜歡我才会想起我么?
還是說,骄傲的豌豆王子只是接受不了,分手是由我提出来這件事?
阮夏心绪繁乱。
“你住哪儿?”顾南星问。
“我…我刚刚拜托顾淮西帮我找了住处。”阮夏本想继续扯谎,却不知为何,再也无法对此时此刻的顾南星說出谎话,便把真话說出来了。
“我送你過去。”顾南星不容拒绝。
阮夏這才回過神,又中计了。
怎么他一示弱,就忘记他是狐狸精了,专门迷惑书生心魂,只为达到目的。
“不用了,已经跟顾淮西约定好,我不会消失,已经收下你的手机了。”阮夏正色道。
說完,本来要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還给他,但又想留下什么让人信服的凭证似的。
原本西装外套只是披在她身上,现在她两只手分别穿进袖子裡,直接将他的西装外套穿在身上,甚至還扣了前面的一颗扣子。
做完這些仰起头,冲着他笑了笑,“你的衣服好大呀,袖子也好长。”
她晃了晃无法露出手的长袖甩了甩,又想起有昂贵的袖扣,怕摔出去了,只好收手。
顾南星伸手過来,捞過她的手,细心地将過长的袖子往上卷了两圈,抻平整后,再去捞另一边的手,如此卷好两边袖子。
全程阮夏都觉得心跳如鼓,耳边全是嗡嗡声,很是扰乱人心。
“谢谢。”她听见自己說。
之后,顾南星沒提送她的事情,她往顾淮西的车旁,一路小跑過去,直觉后脑勺的视线让她无从逃避,开车门前,她犹豫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灯光裡,顾南星笑了,满眼的志在必得,与难言的失而复得般的小心翼翼。
阮夏心裡微微酸涩。
顾南星用口型告诉她:“你回头了。”
像個纯情的少年得到了心动姑娘的回复,难以言喻的喜悦。
上车后,顾淮西看着阮夏在他面前将失魂落魄敛得干干净净,“喂,我兜裡有糖,你過去不是总喜歡吃這個牌子蓝莓味的么?现在還吃么?”
阮夏笑了笑,“不吃了,走吧。”
顾淮西失落的模样沒被阮夏看见,发动车子,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還好他沒有抽烟。
起码,她真的回来了。
想到這裡,顾淮西余光偷瞄了她一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
喜悦冲淡了失落。
然而阴魂不散的顾南星,果然不是省油的灯,顾淮西在心裡骂了他千百遍。
“你跟他說清楚了?他怎么還跟着?”
阮夏转头看了一眼,顾南星的车果然還跟在后面,但是沒有之前那么急躁疯狂了。
无端叹了口气,“沒事,他說送我,我沒同意。”
“次奥,疯子,你都沒同意,他還跟着做什么?”顾淮西实在无法理解顾南星。
“他不会做什么了,只是他說了送我,即便我不上他的车,他也要单方面的送我吧。”阮夏凭借着多年对顾南星的了解,只能做出這种假设。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了解他。”顾淮西這句话也带着浓重的酸味,但一门心思在顾南星身上的阮夏却沒听出来。
“行了,你开车吧,沒关系。”
“哼。”
车又绕回了主干道,又开了一個小时,最后开进了庆沿路的一家小区。
保安亭门口的栅栏打开,顾淮西直接开了进去,进去的时候,顾淮西对保安亭的保安說,“后面那辆车拦下来,不是咱们小区的。”
作为尊贵的业主,保安自然是认真听了顾淮西的意见。
真的将后面顾南星的车拦在了外面。
顾淮西转弯前看了一眼,他能想象出顾南星不悦的眼神,心裡无比高兴,“跟我斗。”
“你别太欺负他了。”阮夏忍不住为顾南星說话。
“!!!”
顾淮西怒了,“谁欺负他了?谁能欺负他呀?你太過分了,竟然护着他!!我才是你的好朋友!他只是一個无关紧要的前男友!”
阮夏捂着耳朵,“知道了知道了。”
骂完,顾淮西還是不够解气,一路上电梯,开门,进屋,都沒给阮夏一個好脸色。
阮夏叹了口气,换上拖鞋,去厨房洗了手,倒了一杯水递给顾淮西。
“住的怎么样?這裡能习惯么?”顾淮西就這样被一杯水讨好了,别扭问道。
“可以,周围很清静,书房很有氛围,平时要是做木雕,感觉会很投入。”阮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如实回答。
顾淮西喝了一口水,打量着客厅裡摆放的几個未拆封的纸箱,“你還不收拾出来么?這样放着做什么?”
阮夏望着那几個大纸箱,顿生无奈,“我才回来两天,忙得晕头转向,等闲下来了再收拾。”
“房子参观過了么?”顾淮西问道。
“沒有,只收拾了床,能住下就行。”阮夏老实地說。
“跟我来。”顾淮西又喝了一口水,却沒有将杯子放下,而是握着杯子,领着阮夏去了书房。
为了阮夏能静心雕刻,其实顾淮西布置书房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
从灯光,到薰香,挂画,甚至是書架上面的每一本书、沙发上面的抱枕、地上的一块地毯,都是他一件一件亲自选出来的。
他不知道想象過多少遍,暖黄光晕下,阮夏心无旁骛的在這裡雕刻的画面。
顾淮西拉开书桌的抽屉,从裡面取出用文件袋细心包装的文件,轻笑一声,“你竟然不打开看看。”
“這是?”阮夏凑了過去,看着他手裡的文件袋。
顾淮西偏头看了一眼和他距离不足一节手指的阮夏,起了坏心思,故意挪动一步,用手臂挨着她的胳膊。
喜悦感觉遍布全身,但是又過于卑微。
他在心裡暗自唾弃自己。
“是這家疗养院么?”阮夏沒注意到顾淮西的小动作,从他手上取走文件袋,迫不及待的打开,“我妈妈曾经就是住在這裡是么?”
她抬头望着顾淮西,眼裡满是急色。
顾淮西收敛心思,“嗯,我被顾南星盯得太近,收集到的资料有限,明天我陪你過去。”
“谢谢你,顾淮西。”阮夏很感动,紧紧捏着那一卷资料。
突然西装外套衣兜裡的手机音乐响起,儿歌版的《两只老虎》欢快地唱着——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顾淮西反应迅速,心裡暗骂:煞笔顾南星!
阮夏反应了一会儿:這很顾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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