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凌落,前辈是?”
森尧這才仔细打量了他两眼,這個名字,从前听苏幕提起過。
“吾名森尧”
初一和凌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森尧?谁?”的信息。
凌落担心妄自发问会激怒這人,斟酌着如何合理且礼貌地表达自己的疑惑。
“别想了,你不认识我,你也是”
森尧举着笛子指了指凌落,又指了指初一,“你是初几?還是十几?”
初一看着他沒說话,眼中满是谨慎。
凌落见状心裡大骂這個榆木疙瘩,连忙替他回了,“前辈见谅,這是初一”
森尧点点头,“那就是小家伙的人,活着的,很好。”
活着的……
初一终于听见了有关苏幕的话,忍不住发问,“你认识大少爷?他在哪?”
提到苏幕,森尧有些沉默。初一见他如此眼眶发红,猛然向前抓着森尧,“他是不是…….是不是……”
接下去的话他不敢說。森尧任他抓着,凌落虽然担心初一惹怒這個实力强劲,但是不知底细的人,却也想知道,苏幕,苏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半晌,森尧看着初一說:“他死了,就在這跳下去的,不可能有继续喘气的希望”
他的话打碎了凌落与初一最后的希望,凌落强自镇定地走到悬崖边,看着下面的万丈深渊,终于接受了事实。
他回過头,埋下眼睑,紧握双拳,压抑着所有情绪问道:“谁干的?”
“不知道”
“不知道?姓韩的截杀我的商队,苏家主及时赶到了却瞒着苏幕莫名其妙地把商队困在了半路,引得他放出所有亲卫跟我去寻,然后他就遭到了袭击,還有你…”
森尧眯了眯眼睛,“我怎样?”
“传闻這塔下镇压着一只灵兽,能被如此阵仗对待的,九级不为過吧?九级灵兽,已经能幻化成人形,阁下,想必就是那只灵兽?”
“還有呢?說出你真正想问的。”
“不久前通天塔的震动整個西北域都感受的到,现在平息了,阁下又站在這裡,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一切是阁下与苏家主布的局?”
“目的呢?”
凌落愣住,森尧继续问“覆灭苏家,杀了亲子,就为了還我自由在這与你解惑?你蠢還是苏玄凌蠢?”
其实凌落也知道自己的猜想不可能,可眼前的情况不由得他不這么想。
可怜苏玄凌,就沒在来仁和凌落這留下一点好印象。
森尧叹了口气,眼底中透着悲凉,右手扯开衣领,露出胸前挂着的一個半透明的瓶子,裡面是一团莹莹光晕。
“這是苏玄凌”
左手举起笛子,“這是他儿子”
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凌落与初一不知如何反应
“你說什么?”
看着手中的笛子,森尧也很欣喜,“你们只要知道,這是苏玄凌的灵魂,好生温养,再给他炼個身体就能活。
“至于苏幕,我只能說,沒有人能在七煞锁魂的反噬中存活,他的身体一定是死了,但是灵魂……”
“灵魂還在,我会找到他”
众人循声望去,来仁拎着把匕首一脸苍白出现在昆吾山顶。
“首领!?”
初一有些发懵,凌落也吓到了,“你不是死了嗎?”
来仁:“……”
這场景,這对话,刚刚在下面已经演過一次。
鬼知道初四红着眼睛抖着手将那把匕首从来仁不喘气的身体裡拔出来,却得到一個睁眼坐起的来仁时是個什么诈尸的心态。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沒死成”
森尧一眼看到他手裡拿着的匕首,“我做给他装死逃跑用的小玩应,他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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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了?”
来仁沉默着点点头,勉强行了個拜礼,“森尧前辈”
“你认识我?”
“大少爷提起過”
“看来他很信任你”
来仁低眸轻轻一笑,七分自嘲三分怨怼,“也许吧”
森尧沒再追问,换了個话题,“你說你去找,你如何找?”
忽然他深吸一口气,似乎闻到了什么,仔细看了看来仁,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灵魂方面的問題,瞒不過英招。
凌落与初一一脸疑问,森尧与来仁都沒做解答。
四個人在昆吾山顶迎着朝阳开始了各自沉默。
初一不清楚现在是怎么個状况,他在脑子裡捋了捋。
首领确定沒死,家主确定能活,大少爷需要找回来才能活。
苏家三個主子,就剩一個远在西山境的小少爷。
想到這他问来仁,“首领,要去把小少爷接回来嗎?”
来仁沒立即回答,他看着森尧,直截了当地发问,“前辈,您现在已是自由身,接下来可有打算?”
森尧不屑一笑,“小子,不用如此试探。我与苏幕立過誓言,我不死,苏家不灭。”
想了想他還是补充道,“就跟你一样”
来仁拱手又是一拜,“是晚辈唐突了”
森尧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事实上,森尧对于来仁并不陌生。苏幕无数次地提過這個有着异常血脉的护卫,言语间满是信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原本苏幕是打算让森尧将来仁收作弟子,日后帮助苏黎处理苏家诸多事宜。
来仁并不知道這些,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凌落,凌落這时才突然发现,在场的就他一個外人。
“要我回避?”
“不,接下来我說的话,希望你认真考虑”
西山境,封家主院。
来仁立于堂下,封寻面无表情地将手边的桌子震成了齑粉,封菱歌捂着嘴泣不成声,苏黎紧紧攥着手几乎咬碎了牙齿。
来仁将盛着苏玄凌灵魂的瓶子交给了封寻,他小心翼翼地接過,“你一個人来的?”
“森尧前辈一路跟着”
他又拿出一個玉简递過去,“這是温养灵魂的方法与所需材料”
封寻接過,来仁退回原处,毫无征兆地就跪在了封寻面前。
“森尧前辈被困多年,過了今日就要闭关恢复。来仁一介护卫,人微言轻,当年幸得您出手相救,又得大少爷青眼才能苟活到今日,此等恩情,永世难忘。如今苏家不能乱,恕来仁斗胆,前辈出关前,来仁会为小少爷将苏家打理好,這段時間,家主与小少爷,就請封家主多多照拂。”
他說完這番话,俯身重重将头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封寻一时沒說话,他就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势。
直到封寻叹了口气,站起身微微抬起手,来仁就被无形的力量拖了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来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来仁,你不必如此。”
来仁沒回话,对着封寻深深一拜,转头看向苏黎,从怀裡拿出半截血红色的笛子,单膝跪在他面前。
“小少爷,這笛子上的鲜血混着大少爷的灵魂力量。只要它還是红色的,就說明大少爷的灵魂還在,這半只,就交给你了”
苏黎颤抖伸出手拿起那半只笛子,将其紧紧攥在胸前,看着来仁,满眼希冀。
“哥哥他,不会就這么扔下我們的,你一定要找到他”
来仁看着他,“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
苏黎从椅子上跳下来扶起来仁,又拿着笛子走到封菱歌面前,“菱歌姐姐,我知道你与哥哥的心意。可现在哥哥身死,灵魂又不知何时才能寻到,我們不能用区区一個未婚妻的名分耽误你的终身大事。所以這东西,就由我保管,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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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你落人口舌。”
父亲只剩下個灵魂,兄长更是连灵魂都不知在何处,苏家现在只剩下他。
他清醒地认识到,无论是与苏家世代交好的封家,還是守护通天塔千年的灵兽,他们承认父亲,承认兄长,却未必会承认他這個未经世事的孩童。
哪怕他是先天玄灵之体,有着无数人可望不可及的修炼天赋,那他的价值也是在未来,而不是现在。
苏黎不敢将一切都赌在那曾经的情谊上,所以他要先发制人,用苏幕与封菱歌的婚约当突破口,表明自己不会以這個为借口搭上封家的大船。
他不愧是苏幕一手教出来的,這一番话不說是滴水不漏,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封菱歌看着他手裡的笛子,红着眼睛勉强笑了笑,
“阿黎你记住,他活着,我是他的人。他死了,我是他的未亡人。”
她又看向封寻,“谁都不能改变”
這日之后,苏黎依旧留在了西山境,来仁回到了西北域。
如今的西北域,明面上依旧是五大家。凌落這個后起之秀替代了原本的唐家,并且以势不可挡地实力迅速排挤了其余三家。
苏家低调依旧,只是拍卖行的天字第一号包厢再也沒有打开過。
外界盛传苏家大少爷以身献祭通天塔,苏家主悲伤過度闭关修养。苏家小少爷去西山境修炼,封家与苏家交情依旧。
两年后,凌落在西北域彻底站稳了脚跟,决定去南海境拓展自己的事业。
此时,‘苏家主’出关,实力更进一步。
在一個日出朦胧的清晨,凌落只身来到苏家小院,缓缓推开尘封了两年的大门。
来仁一袭黑衣抱着剑靠在柱子上看着菜园,一如当初他第一次来时的样子。
只不過,原本生机勃勃地菜园已经荒草丛生,而那個总是在那裡忙碌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
“找我来做什么?”
“今日是你的生辰”
凌落愣住,“你說什么?”
不是凌落沒听清,他只是沒理解来仁說這话的意思。
来仁走下台阶,凭空取出一個盒子递過去。
“這是从前他为你准备的,原本還可以多攒两年当做给你的生辰礼,如今你要离开,就带着這個走吧”
凌落满脸复杂地接過,打开一看,裡面是半盒高级符咒。
“他說西北域不過是你暂时休养生息的地方,你终究会回到北海境完成你的目标,這些东西多少能帮你一些”
凌落听完将盒子封好,沒有放进储物袋,就這么拿在手裡。
“還真是,只会送這個”
他试图用玩笑的语气說出這句话,可颤抖的声音无情地暴露了他的沉重且激动的心情。
来仁将东西送到,沒再与凌落多說什么,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
凌落叫住了他,“前辈已经出关,能够照料好苏家,你现在是要离开嗎?”
“是”
“那,一路保重”
来仁头也沒回,沉默着离开了他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待他走后,凌落也捧着盒子离开了這個小院。
曾经,他孑然一身来到西北域,在這裡拿着一個盒子离开后,造就了一個西北域的卖场神话。
如今,在踏上新的征程前,做足了准备的他又在這裡得到了一個同样的盒子。
這不禁让人感叹命运二字的神奇。
有的人,无论生死,都会让一些天各一方的人念念不忘,任時間流逝冲刷,都不能将其泯灭。
只因为,他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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