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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四十三点

作者:一字眉
時間仿佛暂停在了這一刻。

  江峙大概沒料到会被打脸,還来得如此之快。

  一想到自己冲下来的姿势有多滑稽,他就恨不得掐死沈都清。

  偏偏沈都清一点都不知道大佬的面子有多值钱,還火上浇油“现在知道我的脑子去哪了嗎与你同在。”

  江峙“”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想說,很高兴在這裡看到你。”

  沈都清今天的哲学感悟有点多,不仅领悟了“以身相许”,還顺便领悟了为什么大家“临死也要拉個垫背的”。

  這种鬼地方,自己一個人是恐怖片,两個人就是探险片,差别很大的。

  江峙黑着一张在晚上也看不出来的脸站了起来。

  低头看着沈都清。

  沒有月亮的深山老林,光线非常暗,她看起来悠闲自在得很,抱着腿耍杂技似的把自己蜷缩在一块江小粲都坐不下的石头上。

  仰着脸,還在冲他笑。

  “你還笑得出来。”很沒面子的江峙冷冷道。

  “你来救我,我不笑难道哭嗎”好不容易等到救援,沈都清有点過分乐观,问他,“你带手机了嗎”

  江峙拿出手机,看了眼,皱眉

  “沒信号。”

  “怎么会”沈都清不肯相信,把他的手机拿過来,自己確認了一遍。

  信号区无服务。

  沈都清的希望顿时破灭,丧丧道“完蛋了,只能等他们来救我們了。”

  希望下一個人不要再滑下来了,不然一個接一個的,他们就团灭了。

  江峙看了看四周,他们在一处小山崖的下面,除了刚才滑下来的那個斜坡,其他地方都笔直陡峭。

  “你大半夜跑到這种鬼地方来盗墓嗎。”他沒好气道。

  沈都清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這裡有墓地”

  夜光下,她的表情配上话语,让人悚然一惊。

  背后一下子阴森森凉飕飕,冷意从毛孔侵入。

  江峙不易察觉地一顿,继而用毫无起伏的语调问“真有”

  “真的啊。”沈都清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轻轻地說,“你看你背后”

  江峙這次明显僵了一下,打开手电筒朝身后照去。

  空无一物。

  “”

  沈都清咯咯咯咯笑了起来。

  江峙转回头,被耍了一次恼羞成怒,狠狠瞪她一眼“你找死呢。”

  “你怕鬼啊”沈都清快笑死了,“怕鬼你還叫鬼见愁,会不会对鬼太不尊重了一点。”

  江峙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說“我就不该来找你,让你自己在這儿呆一晚上,看你還笑不笑得出来。”

  沈都清忙收住笑,非常识时务地讨好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吓你了。”

  還给他吹了一波彩虹屁,“今天的你,比以前的每一天都可爱。你就像一個英雄,踩着七彩祥云就下来了。”

  “”

  江峙冷着脸,拿着手电筒走开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沈都清就坐在石头上,欣赏着江峙重走自己走過的路,尝试自己曾经做過的努力。

  他在斜坡那儿试了几次,比她爬的高一点,但也白搭。

  “别费劲了,上不去的,你小心受伤。”沈都清說。

  江峙拿着手机沿着山崖下方朝前走去。

  “你去哪儿”沈都清问。

  江峙冷冷的“找路。”

  “等等我。”沈都清从石头上起来,小心翼翼地下地,追上他。

  右脚很疼,但她不想一個人在那儿呆着。

  万一待会儿跟江峙走散,喊他的名字得不到回应那种感觉就更恐怖了。

  江峙步子迈得挺大的,沈都清跟得有点费力。

  两人走了快十分钟,一直沿着山崖走到最尽头,不仅沒有找到路,山崖的地形发生变化,高度已经远远超過他们下来的地方。

  除了那道斜坡,无路可走。

  “沒路了嗎”沈都清仰起头,手机手电筒的照射范围有限,几乎看不到山崖的顶端。

  江峙“嗯”了一声。

  “那回去吧。”沈都清道,“這裡太远了,如果有人来救我們可能找不到。”

  两人折返回去。

  刚走两步,江峙发现她一瘸一拐的姿势,忽然把手电筒照向她的腿“你脚怎么了”

  “掉下来的时候崴到了。”沈都清不以为意地继续往前走。

  她拖着這只残脚爬了十几遍斜坡,又跟着走了這么远,已经疼得快麻木了。

  “受伤了還跟着過来。”江峙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拧眉,“腿不想要了吧。”

  凶巴巴的。

  沈都清說“你凶什么,也沒那么严重吧。”

  江峙把手机塞到她手裡,走到她身前,弯下腰“上来。”

  手电筒照着他微弓的脊背,少年人的身形尚显单薄,沒有沈岩那种成年男性的宽厚伟岸。

  但這一刻,還挺让人有安全感的。

  “就等你這句话呢。”沈都清一点礼节性的客气過程都沒有,非常迅速地趴到他背上。她沒搂江峙的脖子,只用左手搭着他的肩膀。

  然后愉快地喊“起驾”

  江峙抄起她的腿刚站直,闻言顿住“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快点,别墨迹。”沈都清催促,像极了一個欺压长工的黑心东家,“再墨迹扣你工钱。”

  “你就给我嘚瑟吧,沈都清。”江峙忍了忍,背着她边走边道,“早晚收拾你。”

  他背着她還挺轻松的,背脊依然挺得很直,沈都清挂在他身上有点吃力,最后還是用左手圈住了他脖颈。

  江峙身上总是有一股很干净的,不知道什么牌子洗发水或须后水的味道。

  清清爽爽的,還挺好闻。

  沈都清见他抽屉裡有烟,但好像沒怎么见他抽過,只有一次午休她在睡觉,他回来时身上带了点烟草味,很淡,混在他身上原本的味道裡,也不难闻。

  她尽量让自己的脸和江峙保持距离,但随着走动的轻微颠簸,不可避免地会蹭到他的头发,甚至是耳朵

  碰到的一刹那,沈都清立刻就躲开了,把头偏向另一侧,为了掩饰尴尬,语气轻松地說“我很轻吧。”

  “重得跟猪一样。”江峙充满了嫌弃。

  但假如此刻沈都清拿手电筒照一照他的耳朵,会发现他耳朵尖是红的。

  “那是你太虚。”沈都清不甘示弱地回击,“就让你多补补肾。年纪轻轻的就這么虚,搞基都只能做下面那個。”

  江峙停住脚步,站在那儿說“你下来。”

  “干嘛”

  “我让你看看我虚不虚。”

  “”

  荒郊野外,四下无人,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就有点不合适了。

  前面五十米就是刚才的斜坡了,正好沈都清在他背上待的也不是很自在,直接跳下地。

  但她跳得有点猛,左脚着地时抻了一下,下意识用右脚稳住身体,右脚腕一受力又是剧痛。

  她倒吸一口冷气,忙挪到旁边的大石头坐下。

  江峙蹲下,抓住她的右腿,把运动裤的裤腿往上一撸,露出脚腕。

  已经肿得像塞了一個馒头进去。

  江峙握着她的小腿,拧眉不耐烦地說“你小心点,别再用力。不想要了我直接帮你打断。”

  沈都清往回抽了一下,江峙反射性握紧。

  她小腿很细,紧实匀称,摸起来细细滑滑的,跟男生硬邦邦的肌肉完全不同的手感。

  江峙无意识地捏了一下。

  沈都清身体一僵,正要骂,却听不知哪裡传来一声婉转的女人叫声“啊”

  江峙显然也听到了,一脸你怎么這么浪的震惊表情,再加上某种心虚,猛地甩开她的腿說“你鬼叫什么”

  “”

  沈都清尴尬又恼火“不是我叫的。”

  然后,两個人连带四周的空气一起陷入死寂。

  不是她叫的

  那是谁

  即便沈都清不信鬼神那些,這时候背后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江峙脸上毫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什么,但沈都清恐惧之下本能去抓他手臂时,抓到了一把紧绷的肌肉。

  “真的不是你”江峙从牙缝裡问。

  “真的不是”沈都清压低声音,唯恐不小心惊扰到那個女鬼。

  江峙沉默了好几秒,又从牙缝裡挤出一個字“艹。”

  两個人保持着姿势,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江峙蹲在沈都清面前,她抓着他的手臂,两個人凑得很近。

  可這时候的气氛与暧昧毫无关系,只有阴森。

  “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嗎”沈都清小声问。

  江峙眉头抽了抽,但還是往她背后看了一眼,說“沒有。”

  沈都清說“你背后也沒有。”

  這個时候大家统一战线,肯定不能再互相吓唬了。

  沈都清又很慢动作地扭头,往左边看了一眼,江峙跟她同时转头,一样的方向,一样的速度。

  “這边也沒有。”

  沈都清說完,两個人又一起慢动作转向右边,沈都清抠在江峙手臂上的手指,明显更用力了。

  “右边也沒有。”

  她松了口气。

  虽然這個情况非常的惊悚和诡异,但沈都清的脸转回来,和江峙对视上时,觉得他们两個真的好傻逼。

  她忍不住想笑。

  江峙似乎也有同感,眼神嫌弃无比。

  正在此时,又一道不属于他们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轻点啊”是女人又软又娇的低斥。

  沈都清一愣。

  深谷寂静,女人的低吟声越发显得清晰。

  从头顶上方的山崖上传来。

  “”

  “”

  沈都清和江峙对视了一眼。

  同时移开视线,把头分别偏向两個方向。

  好几把尴尬。

  似乎是之前那個被保镖围起来的大帐篷的位置。

  “有人嗎”沈都清站起来,朝着上面喊,“喂”

  女人的声音不断响起,时不时夹杂着男人低沉的声线,也不知道情趣中的两人能不能听到她的呼救。

  沈都清锲而不舍地喊了十分钟“救命”

  那個女人似乎有所察觉,气喘吁吁地說,“等一下,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

  然后是男人低沉的、带着一丝极为性感的沙哑的嗓音

  “我只听到你在叫。”

  沈都清“”

  這個狗男人

  荒郊野岭孤男寡女的,和江峙一起听别人的墙角,這個场景实在過于诡异。

  都快二十分钟了,上面两人毫无暂停的迹象。

  沈都清選擇放弃。

  算了,何必打扰别人的小浪漫。

  她一瘸一拐,慢吞吞走回斜坡下。

  江峙早就嫌烦,自己先回来了,插着兜站在树下,拽兮兮的。

  两個人并排坐在两块石头上。

  虽然這边听不到奇怪声音,但气氛還是有点挥之不去的尴尬。

  自从刚才的摸腿事件之后,江峙就变得有点沉默。

  沈都清主动找话题“你說他们会来救我們嗎”

  双胞胎沈都清是不指望的,沈霏霏存疑;

  高扬波和宫铭音那几個狗东西就算了,沈都清几乎能想象到,发现她和江峙不见之后他们的反应,八成会以为他们俩在做见不得人的事,還要顺便调侃一番。

  唯一靠谱的就是小熊宝贝了。

  “小威会来。”江峙說。

  和她想的一样。

  最傻乎乎的反而是最靠谱的一個。

  沈都清拿着一只狗尾巴草,无聊地玩了一会儿,忽然沒头沒脑地說“一颗金毛是我。”

  “我知道。”江峙一点都不意外。

  沈都清趴在膝盖上,把脸转向他“你怎么知道”

  高扬波那群傻子就看不出来。

  江峙乜她一眼,轻飘飘地哼了一声“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沈都清“”

  這话在眼下阴森森的环境实在不合时宜。

  “那我第一天转来坐你旁边,你为什么认不出来”沈都清故意道。

  江峙被拆穿也不见恼色“因为你嗲得太恶心了。”

  行吧。

  沈都清自己也觉得挺恶心的。

  “那你知道,你都不奇怪沈霏霏为什么冒充我嗎”沈都清问。

  江峙伸着左腿,姿态一贯的懒散,毫无感情道“关我屁事。”

  他对女生为数不多的兴趣,大概都在沈都清一人身上。

  沈都清笑了。

  有时候還挺欣赏江峙這种品质的。

  什么事不能用“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来解决的呢。

  不晓得为什么,除了孔嘉妮,她从未告诉過别人的身世,对江峙很自然就說出来了。

  “其实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沈都清下巴垫在膝盖上,慢吞吞說,“出生的时候抱错了,是不是很狗血”

  “你以后可以尽情嘲笑我了,我是捡来的。”

  她故意用很轻松的口吻开玩笑,但有些难過是藏不住的。

  江峙看了她一眼,沒說话。

  沈都清說着說着,還是有点想哭。

  从一开始,她就沒有因为這件事哭過。

  但不是爸妈亲生的,這個真相真的太伤人了。

  “我沒爸沒妈。”江峙在旁边稀松平常地說。

  沈都清顿了顿。

  這样一比,江峙比她惨得多。

  “那還是你更惨,”沈都清說,“我平衡了。”

  江峙斜了她一眼,一副老子懒得跟你计较的宽容表情。

  斜坡上面突然有强光闪了一下,沈都清喜出望外“来人了。”

  紧接着宫铭音的声音响起“二爷女魔头你们在下面嗎听到我的声音就给我点回应”

  沈都清扬声道“我們在下面你们小心,那边很滑。”

  他们拎着探照灯来的,沒步她和江峙的后尘,绕過了斜坡站在山崖上往下照。

  沈都清挡了下眼睛。

  宫铭音在上头笑了起来“你俩野战能不能找個好地方,下去上不来了吧哈哈哈哈”

  就說他们肯定要想歪。:

  宫铭音還在上头唱了起来“下面的朋友,utyourhandsu”

  江峙走到山崖下方,冷冷地抬眼道“你再给我浪一下,上去我把你扔下来。”

  宫铭音立刻收敛“這不是已经在救你们了,别着急嘛”

  熊威他们带了救援绳,把一端扔下来,江峙捡起来,先绑到沈都清身上。

  沈都清先被吊了上去,半空中,她回头往下看了一眼,江峙還站在原地,微仰着头。

  這個角度看起来特别的帅。

  他的目光从沈都清脸上扫過,便移向旁边的人,說“她脚上有伤,小心点。”

  上面的人很多,除了他们全体出动的露营小组,還有几個之前碰到的黑衣保镖。

  保镖手脚麻利,把她弄上来之后,很快把江峙也吊了上来。

  沈都清把绳子解下来,看到一個戴墨镜穿长风衣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对上她的视线,挥手同她打了個招呼。身后更暗的地方,還有一個只看得到高大轮廓的男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是他们派保镖来的

  虽然之前那一出墙角很尴尬,但毕竟对方伸了援手,沈都清想過去道個谢。

  不過這时男人伸手揽過女人,转身离开了。

  沈霏霏走到她面前,有点内疚地小声问“你沒事吧”

  “沒事。”沈都清說。

  营地有個小医务室,沈都清处理脚伤时,已经到了流星雨出现的時間,一帮人都迫不及待去守着了。

  她扶着墙从医务室出来,看到江峙倚着墙在门口站着。

  沈都清正要叫他,就在那一刹那,一颗流星从天际飞速划過。

  她一愣。

  第二颗第三颗紧随其后,眨眼间大片的流星雨在营地的欢呼声中降落。

  沈都清忙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了個愿。

  等她许完愿睁开眼,发现江峙還是之前的姿势靠着墙,懒懒散散地。

  “你不许愿嗎”沈都清走過去。

  江峙回头扫了她一眼“我沒愿望。”

  沈都清還沒琢磨明白他究竟是觉悟太高不寄托玄学,還是太丧生活沒盼头,就听他语气平淡中透着吊炸天的轻狂,說

  “我要什么有什么,许個屁的愿。”

  沈都清“”

  ok,fe。

  两人往营地走的时候,沈都清忽然說“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嗎”

  江峙侧眸看她。

  沈都清一脸诚恳道“脚受伤好难受的,营地的地硌得慌,我想睡充气床垫。”

  “你沒带”江峙问。

  沈都清沉痛道“太重了,背不动。”

  說完,把暗示的目光投向江峙。

  江峙终于明白了她拐弯抹角的意图。

  冷冷一笑“休想让我把帐篷让给你。”

  隔天一早

  历经磨难的沈都清睡了非常舒服香甜的一觉,高扬波和宫铭音在外头叮叮咣咣吵了一阵,她才悠悠转醒。

  坐起来伸了個懒腰,穿衣服。

  “昨天那俩你认出来是谁了嗎”几個人正在边八卦,边准备吃的。双胞胎一号问。

  “男的沒看到,那個女的我觉得有点像姜沅。”双胞胎二号說。

  “姜沅是谁”高扬波问。

  “一個女明星啊,最近很红,還跟凌霍闹過绯闻。”

  “凌霍又是谁”高扬波再问。

  “凌霍你不知道大影帝啊,国内国外的奖全拿了一遍了,你肯定看過他的电影。”

  “那個凌霍啊,我知道。”高扬波說,“我妈很喜歡他。”

  “那昨晚上那個会不会就是他”

  “有可能。那么神秘。”

  昨晚那個狗男人竟然是影帝

  沈都清打开帐篷走出来。

  早晨的空气挺舒服的,脚也好了点,她活动了一下,继续听双胞胎的八卦。

  高扬波正在烤面包,一回头看到她从江峙的帐篷裡走出来,眼珠子震惊地快从眼眶裡掉出来了。

  他惊愕地用夹子指着沈都清,半天才尖叫了一声

  “你们睡了”

  话音刚落,便见半圆形另一端,江峙明显睡眠不足的样子,从沈都清的帐篷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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