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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六十五点

作者:一字眉
在今天之前,沈都清甚至连亲生爸爸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他姓林,因为沈霏霏改名之前,叫做林霏霏恰好和林念君同姓。

  大约是为了照顾她和沈霏霏的心情,家裡人对她的亲生父母绝口不提,但這么大的事情,沈都清即便不主动探听,总能在不经意的三言两语中获取一些信息。

  大医院每天出生的婴儿达数十個,当年和沈都清同一天出生的,有42個。

  林念君发现的時間并不算早,六年過去,姑且不论其他父母听到验dna的要求会不会将他们轰出家门,想一個一個找出当年的婴儿绝非易事有的搬家、有的出国、有的离婚了孩子判给父亲。

  林家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据說林父是個搞音乐的,辉煌时期也曾写過一两首在圈子裡有一定流传度的歌,凭着才华和還不错的颜值收获几個迷妹。但大约才高不够八斗,事业一直沒有太大起色,年轻时唱唱歌還能有些收入,随着年龄的增长日渐落魄,中年颓废又染上一些男人们惯有的恶习,离异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住院登记的是林母的名字,而她本人在离婚后离开了a市,完全与林父及女儿断了关系,林念君费时费力找到她,根据她给的地址找過去,已经人去房空林父离婚之后過得十分落魄,一直租房生活,辗转各处,极大增加了找人难度。

  這條线只得暂且搁置,林念君将其余的41家全部找到,对不上号,才剩下這個唯一的可能性。

  沈岩从不反对林念君的决定,但在這件事上并不十分支持,大概父亲总是比不上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深厚。

  林念君坚持寻找,十年沒放弃。也许正是因为耗费的時間太长,所以她面对的沈霏霏的愧疚外深,总想着应该再早一点找到她。

  如今林父居住的房子,是从林念君那儿拿到后置办的,他拿到大笔钱,应该可以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像样一点。

  送沈都清的依然是小张,一点点地驶离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只不過平时是送她上学,傍晚就会接她回来,今天這一送,不会再来接她了。

  小张似乎也挺舍不得她,路上不住地偷偷叹气。穿越大半個城区到达目的地,帮她取下行李箱,還想送她上楼。

  “不用啦。”沈都清笑着摆摆手,“我自己去就好。”

  小张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半新不旧的小区,沈都清进电梯时遇到一個胖乎乎的奶奶。

  奶奶善意地瞧她两眼,对這個面生的姑娘感到好奇。

  沈都清对奶奶笑了笑,看着跳动的红色数字。

  奶奶在三楼下去了,电梯裡只剩她一個人。

  沈都清继续看数字一下一下,规律地跳动4、5、6、78。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堵墙,正上方挂着8楼的指示牌,旁边是灭火装置和安全通道。

  沈都清看着那堵墙,很久沒有动。

  她想象着从這裡走出去,找到804,然后敲门,打开门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一個从未谋面的陌生男人。

  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不是不好奇,她的亲生爸妈究竟长什么样子。

  但奇怪的是已经决定来這裡,她对想象中的那一幕竟沒有任何期待。

  沈都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正在這时,忽然从楼梯裡传来开门的声响,她什么都来不及想,條件反射地飞快按下关门键。

  电梯重新下行的时候,她松了口气,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庆幸。

  沈都清推着行李箱,沿着五分钟前走過的路返回。

  已经接近十一点,小区裡鲜少有人影,箱子轱辘在地上不断发出声响,她觉得有点吵,抓住提手把箱子拎了起来。

  从小区大门走出去时,值班的保安看了她一眼,沒有更多反应。

  沈都清走到路边,放下箱子,忽然陷入迷茫。

  冬天的风很冷,裹挟着這种她从未有過的情绪,在深夜的街头席卷而来。

  马路空旷,天大地大,沈都清看看左,看看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她发现自己還是抗拒去找所谓的生父,還是沒有办法接受叫另一個陌生的人作“爸爸”。

  她走出来不是想回沈家,但她确实不知道還能去哪儿了。

  骨头太硬,出来的时候一分钱都沒有拿,手机也沒带,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写的“身无分文”,找個酒店歇脚也成奢望。

  她有很多朋友可以投靠,但此刻一個都不想找。

  她一向很有主见很有想法很有规划,现在只剩下迷茫。

  沈都清走了两個多小时,眼前依然迷茫一片,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回沈家還是去林家

  這两個选项,目前她都不想选哪一個都好像不是她的家。

  身无分文想找一個地方落脚并不容易,沈都清厚着脸皮问了几家旅馆,均被拒。沒有一個旅馆会接受這样不给钱的霸王客人,冒她住一晚就跑路的风险。

  她连一样贵重的东西都沒带,箱子裡唯一值钱的是江峙送她的那枚胸针。但不舍得拿去抵押。

  最后是一個老板娘說“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钱的人,這样吧,我家裡有個地下室空着,前几天人刚搬走,你要是找地方住,我租给你,一月两百,你今天可以先去住,但是后天之前得把租金给我。”

  沈都清只进過外公家的地下室酒窖,有些想象不出地下室环境会有多差,只要沒有蟑螂,先凑合一晚上吧。

  她走了很久了,真的很累。

  “谢谢,您人太好了。”沈都清感激。

  地下室离得不远,老板娘领她過去,打开门,裡面的景象和想象中沒有太大差别低矮,昏暗,潮湿,水泥墙和地面很旧,倒是沒有什么垃圾。

  空间很小,一张不足一米宽的木板床,一张折叠桌子,一把折叠椅子,沒有更多的东西了。

  老板娘给她一把钥匙,指了指公共洗手间的位置,最后還嘱咐一句“這個锁挺结实的,還有门闩,你睡觉的时候都锁上。”

  沈都清送走了老板娘,就把房门反锁上了。

  木板床上只有一床看起来很有年头已经全部发黄的褥子,她把褥子卷起来放到地上,拿出几件衣服铺在床上,和衣躺下,把羽绒服当被子盖在身上。

  地下室沒窗户,沈都清沒关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太恐怖,她怕有虫子。

  她很累,以为自己躺下就能睡着,但大约是光线影响,脑袋明明沉得不行了,思维還是很活跃。

  空气裡有长久不通风的霉味,沈都清伴着這味道睡着,伴着這味道醒来。

  不知道几点,她沒带手机,也沒带手表。

  反正醒了就不想再睡了,太冷,她都缩成一团了還是冷。

  想不清楚的問題干脆不想,她决定先想办法把欠老板娘的房租還上。

  未成年找工作显然是個难题,又大過年的,沈都清想了一会儿,去公用卫生间凑合洗了把脸,背着琴包出门。

  一個晚上過去,江峙沒有等到沈都清的“到了再跟你說”。他拨电话過去,提示关机;等到早上再拨,依然关机。

  江峙扔了手机“艹這個死丫头。”

  冷着脸坐了片刻,他起身换了衣服,拿上手机,边穿外套边下楼。

  才七点钟,难得這個混小子起這么早,许明兰见了他却沒什么好脸色“去哪儿”

  “出去一趟。”江峙大步往外走。

  “站住”许明兰喝道,“我昨天和你說的什么”

  江峙停下脚步,皱眉。

  许明兰瞪他一眼“昨天那么对你沈姨說话,我让你在家反思,你反思了沒有,這就往外跑”

  昨晚对林念君的不客气,后果是回来被狠狠教训了一通。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作为一個晚辈对长辈出口不逊,在大人眼裡就是混账和不懂事。

  尤其是刚刚警告過他不许掺和沈家的事,转头他就去讽刺了林念君。

  好在四叔出差去了,沒人揍他。

  江峙有点不耐烦“反思完了。”

  许明兰太知道他的脾性了,哪裡会這么听话,不過是糊弄她一句省事。

  因此丝毫不动容“這几天你好好在家待着,不许出去”

  许明兰对他一直溺爱,许久不曾像对小孩子一般如此严看管。

  而她既然开口,势必是认真的。

  沈都清问了附近五家快餐店,寒假已经過半,這些地方早就不缺人手。走了三條街才找到的琴行和一家請得起小提琴演奏的正经西餐厅,都拒绝18岁以下的临时工。

  可能是沒吃饭,沈都清开始有点头晕,好不容易找到第二家西餐厅,人家有一整支乐队,不缺小提琴手。

  出门时一個经過的服务生问她“你在找寒假兼职”

  “算是吧。”沈都清点头。

  “你会拉琴的话,可以去音乐公园试试,那边适合你,有很多像你這样的学生自己带着琴和设备表演,你长得漂亮,赚得可能比快餐店多。”

  沈都清去過很多次音乐公园,当然见過那些街头艺人,他们会用一只箱子来盛纳收入,還有支付宝和微信的收款二维码,面面俱到。

  a市是一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街头艺人已经是一张城市名片,许多热门时尚商圈都能见到自带音响表演的街头艺人。有人曾晒過自己的收入,一個小时两百有余。

  這倒不失为一個简单便捷的方式,只是這裡距离音乐公园太远,一路過来也并未见到大型商场,而她是一個出行只能靠双腿的小穷鬼。

  但若想卖艺,随处都是街头。

  沈都清走到一座天桥时,遇到一個双腿残疾的乞丐,正是假期,這裡人流量還算不错。

  沈都清走過去,礼貌地询问“你好,介意我在這裡拉琴嗎”

  乞丐瞥了她一眼,沒搭理。

  沈都清便当做是允许,在离他一段距离的位置放下琴包,取出自己的琴。

  她把琴包打开摆在前面,临时充当容器。

  三三两两的行人,每個都要奇怪地看她一眼,但都沒有买账,反倒是乞丐的碗裡不断有进账。

  沈都清拉了三支曲子,一毛钱都沒赚到。只有一只小白猫做她的听众,蹲在前面看着她,沈都清便为它拉了一支猫和老鼠的经典音乐。

  一個漂亮姐姐停下来听曲子,撸了小白两把,跟沈都清聊了起来。得知她在卖艺,惊讶道“我還以为你在玩,你看起来也不像是”

  不像是家裡缺钱的。

  她沒說完,但沈都清听得出弦外之音。

  她身上這件羽绒服挺贵的,熟悉的很容易认出牌子。

  “不像是好人”她笑得若无其事。

  “不像是大人,看着跟我妹妹差不多。”漂亮姐姐拿出钱包想意思一下,结果一点现金都沒有,有点尴尬,遂拿出手机說“妹妹,這样,我帮你拍個视频发微博吧,我微博有点粉丝的,說不定能帮你招揽客人。”

  沈都清欣然同意“好啊。”

  街头艺人并沒有沈都清想象的那么好做,半個上午的收获并不多。

  不過从中午开始,不晓得是大家都出门来逛街了,還是漂亮姐姐的微博起到了作用,她這裡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還有人点播曲子。

  沈都清开启了付费点播业务,效果不错。

  下午一拨人散开之后,她长舒一口气,腰已经酸得不行,往后靠在栏杆上,歇了会儿,觉得一点沒缓和,還有点心悸,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還沒吃饭。

  她将一天的收入数了数,還不错,255,刨去房租,再买点必需日用品,应该還能吃碗面,再加個蛋。

  许明兰让佣人锁死了大门,沒反锁江峙的房间已经是恩典。

  她平时還时常出门会友、参加活动,现在为了防止他偷溜出去,索性一整天都待在家裡。

  江峙寻了几次机会下楼,都被她逮個正着。

  许明兰戳着他的额头“你這個小混帐,就是不听话你還想再去骂你沈姨一次還是怎么”

  “我沒那么闲。”江峙烦躁地坐在沙发上。

  许明兰瞪了他一眼,半妥协地告诉他“都清被送回她生父家了,司机送到小区楼下,亲眼看着她上楼的,别瞎担心了。那孩子心裡肯定不好受,又是第一次见面,你总要给她一些時間自己处理,她未必希望你插手。”

  老人家什么事都看在眼裡,他這個孙子所有心情都写在脸上,谁看不出他对人家姑娘有意思。

  “她愿意联系你的时候,自然就联系你了。回去写你的作业”

  江峙显然沒听进去,不耐烦地起身上楼。

  事关沈都清的身世,不能摆上台面大肆宣扬,江峙只让高扬波几個信得過的帮忙去打听,但事出匆忙,此前大家对她的生父一无所知,一时半会也得不到消息。

  许明兰时不时让佣人過来看他一眼,江峙把从他小婶婶那儿偷来的作业摆在书桌上,假装是自己写的。

  人坐在桌子前,却是一直捏着手机,眉眼间透着烦躁。

  下午时有個183天团的给他打电话,不重要的电话江峙一概不想接,直接掐了。沒一会儿高扬波给他打過来。

  “老驹给你打电话你咋不接,他在群裡发了视频,你快去看”

  江峙冷冷地“沒空。”

  “是沈都清”高扬波气道,“不紧要的我会专门打电话让你去看嗎我”

  他沒說话,江峙已经利落地掐了电话。

  群裡分享的是一條微博链接,一帮人正在咋咋呼呼

  卧槽沈都清竟然上天桥卖艺去了

  卖啥艺,她打赏卖艺的還差不多

  你自己看,下面有人发照片,她琴包裡全是零钱

  江峙直接滑過不重要的聊天记录,点开链接。

  是一個不知道哪儿来的女的发的,說今天早上遇到一個小美女在xx区xx街的第几座天桥拉琴,人好漂亮,琴也拉的很好,可惜我沒带零钱沒能打赏,附近的朋友可以去捧捧场。

  打开视频,果然是沈都清,穿着昨晚的那件黑羽绒服在拉琴,面前還蹲着一只舔爪子的猫。

  视频中琴包裡是空的,但评论区有人发的照片上,琴包裡已经积累不少零钱,大多是一块五块,收获颇丰。

  江峙抓着手机下楼。

  走到二楼听见客厅众人的說话声,除夕夜,一家人都在。

  他脚步停了下,转身回房间。

  五分钟后,江峙将三條床单系成一條长绳,绑到一只床腿上,余段从窗户丢下去。

  他单手绕了几圈抓着床单,一只脚踩着墙,像一個训练有素的消防员,慢慢往下降。

  三楼,這個操作的难度系数有点高,滑到二楼时差点被书房裡的四叔当场逮住。

  江峙蒙混過关,脚在窗沿上一蹬,离开墙,顺着床单往下滑了一段,撒手,落到草地上顺势一滚,贴着墙根跑了出去。

  江峙到天桥时,瞧见的正是沈都清数钱的样子。

  数完了,将琴放回琴包,走进一家面馆。

  沈都清点了一碗招牌的牛肉面,想了想最后還是沒加蛋。而且正吃的时候小白猫跟进来,绕着她腿边打转,好歹是自己的吉祥物,沈都清把牛肉分给了它。

  明明饿了,不知道为什么胃口不太好,沈都清慢吞吞地把面吃碗,喝了几口热汤。

  江峙坐在车裡看着,看她慢條斯理地吃完一整碗面,拿着十几個硬币去结账。

  沈都清出来的时候,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停在路边的红色玛莎拉蒂吸引了不少视线,她压根沒看到。

  她回到路边,蹲在乞丐旁边自来熟地跟人聊天。

  今天除夕,外面還是挺热闹的。沈都清反正无事可做,重新打开琴包,继续“工作”。

  她不确定她那個亲爸沒有等到她,会不会给林念君打电话;不确定林念君现在知不知道她根本沒去那個“家”。

  也许应该给她打個电话說一声。

  但沈都清不知道该怎么說。

  嘿妈妈,我超有骨气地离开你要去找我亲爸,但是我很怂地沒去哦,我现在在街头卖艺林念君大概会被她气晕。

  算了,至少說声新年快乐吧。

  待会儿去给她打电话,沈都清决定。

  江峙在看到一個男人往琴包裡丢钱时被点燃了引线。

  他把车开到跟前急刹住,男人冷不丁吓了一跳,回头惊愕地看向他。

  “滚。”江峙看都沒看他。

  男人莫名其妙地走了。

  沈都清拉到一半,戛然而止,隔着车窗看着他。

  “诶,你怎么来啦”

  江峙沒心情跟她寒暄叙旧,下车拎起她的琴包,刚刚入箱的几张零钱和硬币全部掉落出去。

  然后扯住她的手腕把人拽走“跟我走。”

  他下颌线绷得很紧,满脸不豫之色。

  把她塞上车,甩上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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