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9 章 小學校園文化祭
如果是以前，男人早就順勢接過來了,然而當他站男孩面前,看着男孩乾淨的眼神，男人猶豫了。
他突然覺得很羞恥。
當年就是被當衆抓出詐騙的事實,被一羣受害者包圍指責怒罵,被扭送警察局甚至丟入監獄,男人都不曾感到一絲的羞愧和恥辱，他唯一想的就是：啊，搞砸了。
此時,面前的男孩對他沒有一絲指責之色,甚至都未曾懷疑過自己一分，然而男人突然就覺得自己身上所有骯髒齷齪都被扒出來曬在了太陽底下,難堪的讓他自己都不忍直視。
才上小五的鳳長太郎在同齡人中並不矮，但與面前男人這個成年人對比，顯然就是一隻未發育完全的雛雞,身量小臉蛋稚嫩，偏偏在男人眼中，這個男孩的身形突然高大了起來，自己反而成爲那個擡不起頭的可憐傢伙。
他慢慢的彎下了腰,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悶聲哭了起來。
從鳳長太郎遞出錢包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男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
看着一個大男人蹲在自己面前捂臉痛哭,鳳長太郎慌了，他着急的圍着男人打轉：“那個，你沒事吧？肚子痛？我去給你找醫生？？”
跡部景吾看着這神奇的反轉,目瞪口呆。
一直觀察男人神態的奈良善當然瞭解事實真相，他沒有當場戳破的意思，只是說道：“大概餓哭了吧。”
鳳長太郎和跡部景吾同時說道：“是這樣的嗎！”
不過單純的鳳長太郎是相信且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而跡部景吾卻是反問且一臉‘本大爺纔不信’的表情。
同樣的語言，不同的語氣，相反的意思。
奈良善的目光在鳳長太郎和跡部景吾的臉上來回遊移：“你們兩個也很有意思。”
對他人抱有絕對的信任，估計連玩笑話都會當真的鳳長太郎。
以自我爲中心，萬事從來只依靠自己決定判斷的跡部景吾。
一個是天生的服從者，一個是天生的領導者。
這兩人應該意外的很合的來。
聽說男人是因爲飢餓才哭，鳳長太郎立即就打開了自己的便當遞過去，甚至還準備好了自己的水壺。一連串擅長照顧他人的體貼行爲，看的跡部景吾直牙疼。
男人有了反應，他擦了擦眼淚，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接過了鳳長太郎的便當快速喫完，又喝了鳳長太郎的水，這才起身鬆了一口氣。
“真謝謝你啊，小朋友。”男人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他想伸出手拍拍鳳長太郎的頭，伸出手時瞧見自己指甲縫隙裏的泥土，男人又收回了手，“我是真的很餓了，抱歉，都喫完了。”
“沒關係的。”鳳長太郎露出大大的笑容，“那麼請讓我爲您帶路。”
“不必了。”男人擺手說道，“我想起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算了吧。”
鳳長太郎：“其他事情？”
男人嗯了一聲，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去找個工作。”
雖然記錄上留下了案底，在誠信度上會受懷疑，但不代表一點工作都找不到，否則出獄的詐騙犯豈不是都別活了，只能一輩子犯罪了？
不過是要賣一點力氣，工作也不會多麼體面而已。
像他這樣的人，哪裏又配體面工作呢。
“找工作的路我記得，不用你帶路了。”男人揮揮手說道，“小朋友下次記得，不要一個人走黑暗的地方。”這個世界上的壞人，其實還挺多的。
“哦……”看男人就要離開，鳳長太郎小跑着追了過去，拍打了一下他的衣服，“還有灰塵。”
“是嗎，謝謝啊。”男人走了。
看着鳳長太郎跑回來收拾他的書包，跡部景吾皺眉：“這樣可以嗎？”
鳳長太郎：“嗯？什麼？”
“你剛纔藉着拍土的機會，把你的錢包塞進那個男人的口袋了吧。那可是你的錢包啊，而且那個男人他……”跡部景吾說到一半皺緊了眉頭。
如果那個男人打算拐走鳳長太郎的話，他肯定會點破對方犯罪者的身份，但那個男人放棄了，看樣子要從良，跡部景吾就猶豫是否該告訴鳳長太郎關於對方之前的邪惡打算。
說的話，會不會打擊到熱心想要幫助別人的鳳長太郎？但不說的話，下次再遇到類似的事情……
“啊……好煩，都是因爲你這個傢伙太蠢笨了！！”糾結不出結果的跡部景吾直接開噴鳳長太郎。
但凡多長一點心，何至於？
鳳長太郎笑了笑：“我是覺得那個大叔一定遇到了很困難的事情，而且我那個錢包裏沒有放別的東西，只有一點現金。我平時花錢的地方很少，最多買一些紙筆課本，如果能爲那位大叔解燃眉之急，不是很好的事嗎？”
跡部景吾眉頭抖動，他還想說些什麼，奈良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景吾閉嘴了。
“很好的結果，就這樣吧。”奈良善對鳳長太郎說，“勸人向善，你以後會去天國的。”如果一生都奉行這樣的善行，可能不僅會上天堂，搞不好還會有荼吉尼來親自接。
將惡人引向正道，可比僅僅是自己一生向善積攢的功德還要多。
鳳長太郎的笑容有點尷尬，如果有彼岸的話，他覺得自己的確沒理由墜入地獄，但這話由一個比他還小的男孩說出口，感覺就太奇怪了。
“去天國有什麼了不起，本大爺以後也是會去天國的！”情急之下，跡部景吾的口癖又出來了，然後被奈良善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頭。
“去鋼琴課快遲到了，我先告辭了。”鳳長太郎很有禮貌的說道。
奈良善對他點頭揮了揮手，跡部景吾昂了一下頭，男孩笑着小跑走了。
男孩走遠後，奈良善嘆了一口氣：“還以爲可以藉此機會深入黑暗中心，見識一下幕後買賣人口的老大呢。可惜了。”
跡部景吾：“嗯？你是這樣打算的嗎？”
“當然，當一回被拐賣的可憐孩童也是不錯的生**驗，不是嗎。”
跡部景吾：…………
“沒想到這個拐賣犯被鳳長太郎的笑容就打敗了，意外。”
但也不算太意外，鳳長太郎就像是一個小太陽，黑暗在陽光下總是無所遁形的。
能夠讓一個人迷途知返，不算壞事。
只是跡部景吾仍舊心有不平，回到產屋敷家後，他將今日的事情告訴了桃乃，言語中帶着一點不悅，桃乃笑了笑，不作任何評價。
次日是週日，仍舊是無所事事的一天，這次沒有跑腿任務，奈良善就和平常小孩子一樣出門去附近的公園玩。
說是玩，不過是找一個地方愣神，坐着發呆，順便觀察公園裏其他人。
學齡前的小孩子三兩一羣在玩堆沙，他們的母親站在一起聊着育兒經驗，旁邊兒童建材有幾個小孩子爬着滑梯。
因爲奈良善坐下的地方離這羣主婦們不遠，因此聽到了她們的談話。
“現在養一個小孩子真的是太貴了，我家有百合子就夠了，不打算要第二個孩子。”
“對對，養小孩子的成本太高，而且生育也……”
“有什麼不好的，我覺得來第二個孩子更熱鬧一些啊。”
“說起這個，你們知道隔壁街那個夏目家嗎？”
“夏目？哦哦，我記得，說起來那家的主婦該生了吧。”
“已經生了，是個男孩。”
“那真是好事啊，以後可以和我家孩子一起玩了。”
“哎，我看啊，懸了。那位夏目太太生了孩子之後身體總是不太好，不知道爲什麼……”
“是這樣的嗎？平時看着很健康啊。”
“哪裏健康啊，她的身體很虛弱，懷孕之前去買菜，我就看到她走了一截路後突然就停下了，臉色難看的厲害，我還問她怎麼了，她說突然有點不舒服。然後就立刻回家了。”
“是嗎？真可憐，希望她能早一點好起來，不然那麼小的孩子，以後總不能讓父親獨自照顧吧。”
“聽說雙方都沒有長輩，也沒見過孩子的外公或者爺爺出現過。”
“哎。”
一羣主婦們搖頭嘆氣，之後有人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做的兒童餐很成功，話題被成功引開，主婦們又開始說起料理的事來。奈良善跳下了鞦韆，走出公園。
夏目，是他想的那個夏目嗎？
這個姓氏雖然比不得田中和佐藤普遍，但姓的人也不少。
反正沒什麼事情去做，乾脆去看看好了。
小學生的日常生活，要是沒有沾染上個拐賣詐騙之類的，當真是無聊透頂。
還不如混不良去打架有意思呢。
夏目家很好找，奈良善走了兩圈就看到了，大門名牌上已經將新出生的孩童的名字掛了出來——夏目貴志。
奈良善隱匿身形，走進大門來到宅邸窗邊，正好看到臥室內有一張嬰兒牀，牀上是還在襁褓中的嬰孩夏目貴志，男嬰此時正睜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天花板，不哭也不鬧。
男孩頭頂一小撮絨毛，髮色和夏目玲子的很接近，只是夏目玲子的髮色要微微偏深一點，也可能是因爲孩子還小的關係，長大後或許就如玲子一樣了。
氣息也猶如玲子一樣，只是……血脈裏似乎混雜了什麼東西。
非人的氣息，雖然很淡薄，但的確存在。
夏目玲子尋找的丈夫，該不會不是人類吧。
或者，並非純粹的人類。
“充滿靈力的混血人類，對於很多妖怪來說是大補的食物啊。”奈良善低聲說道，他解除了隱匿的血鬼術，站在嬰兒牀前，手指點了一下夏目貴志的額頭。
年幼的嬰孩突然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竟是不怕不哭，還伸出小手想要抓住奈良善的手指。
嬰孩張開嘴笑了。
“我和玲子算是朋友，幫你一把吧。”奈良善低聲說道，他的手指在嬰孩的額頭上拂過，“我不是神明，沒辦法庇護你，不過妖怪都會分辨氣息……”
奈良善要做的就是在男童身上留下自己的標記，霸道的鬼王氣息會在男童身上纏繞十餘年，任何妖怪只要嗅到，都會知道這個男童是有主的，不想死就別動。
當然不否認會碰到一些頭鐵的妖怪，但畢竟是少數，如果真有誰嗅到了鬼王留下的氣息殘留還出手，奈良善就會視爲挑釁，過來打找那隻妖怪‘聊聊’了。無論到時候夏目貴志有沒有死，反正那隻敢挑釁的妖怪是別想好好活着了。
九尾狐妲己他都不怵，如今的現世，應該沒有他幹不過的妖魔鬼怪。
標記留下後，奈良善收回了手：“大概，能維持十五年吧。”
等標記消散後，氣息也不復存在。不過夏目貴志長成少年了，擁有充沛靈力的人一旦長成，就會成爲優秀的陰陽師。另外擁有非人血統的人類，也很容易與其他陰陽師和妖怪建立聯繫。
結緣，應該是這個說法吧。
“木靈對這些事情很熟悉。”奈良善低聲自語道。
他打交道的傢伙還是地獄的鬼族偏多。
客廳裏傳來走路的聲音，奈良善立即隱匿身形離開了這裏，他回到庭院中，看到身形瘦弱的夏目母親推開門走了進來，她走三步咳嗽一聲，來到嬰兒牀邊看着夏目貴志，溫柔的笑了。
庭院中，奈良善用通透世界的目光打量着她，公園裏的家庭主婦們說的不錯，夏目太太身體欠佳，不，應該說很糟糕。
這是疾病的原因，奈良善不打算插手她的命運，所以他走了。
除了給年幼的夏目貴志留下一個可以恐嚇所有妖怪的標誌以外，其餘的他什麼都不打算做。
算時間差不多要喫晚餐了，奈良善打算直接回家，路走到一半纔想起另外一個問題，鬼王的氣息霸道過頭，留下標誌後的另外一個副作用大概就是……不會有任何小動物接近，如果夏目貴志主動接近的話，動物不是逃跑，就是會嚇暈。
哪怕猛獸也不例外。
就像是曾經沒有收斂氣息的他一樣。
嗯……沒關係，反正最多隻持續十五年，不招動物喜歡而已，總比被一羣妖怪當食物盯着好吧。
這麼一想就覺得不算什麼了，奈良善就將此丟到腦後，回到產屋敷家。
次日星期一，是該上學的日子。
奈良善掰着手指，計算自己還需要在小學生裏面混幾天，然後就聽到老師高興的在宣佈學園祭的事。
小學每年都有學園祭，祭典當天學校以班級爲單位組織活動，要麼擺攤開店，要麼表演，總之誰都需要忙着。
順便一提學園祭是三天後的事，舉辦三天，奈良善算了算日子，呵呵，正好和他體驗小學生活的日子重疊。
也就是說，無論是前期的準備，還是學園祭期間的活動，他一個都不能翹。
學園祭這個東西也算是本地的文化特色了，從小學到大學每一個校園都必備，和運動會一樣都是非常重要的慶典。
老師站在講臺上，開始統計學生們的意見，決定這次的校園祭班級裏做些什麼好。
計劃出來的內容無非就是那幾樣，咖啡廳，蛋糕店，表演話劇等等。
因爲小學三年級開始就有料理課了，簡單的烘焙之類的大家都是會做的，班級裏有幾個女生特別擅長料理，做出來的蛋糕不怕賣不出去。
理論來說，都有可行性，至於最後選什麼就看所有學生的意見了。
奈良善手托腮將票投給了蛋糕店，到時候他當個服務員端個盤子就可以糊弄過去，簡簡單單。
然而事不如己願，最終話劇的票數漸漸超過了其他幾項，成爲定論。
算了，話劇就話劇吧，他可以演一棵樹。
大概是投票給其他項的學生們不甘心，提出了抗議，認爲去年二年級的時候已經表演過了話劇，再表演一次也不會出彩。何況選擇話劇的並不只是他們一個班級，一旦被拿去和其他班級對比，被比成了渣渣，豈不是很丟人嗎？
“我們可以添加一點與衆不同的特色！！”女班長突然起身，握拳高聲道。
“什麼特色啊？”
“性別反轉，你們覺得怎麼樣？”女班長眼睛亮晶晶的，她拼命的想要說服班級裏的其他人，雙馬尾都跟着一甩一甩，“我們可以魔改童話，再加上性別反轉，我們可以做出讓人耳目一新的劇本來！”
“哦，聽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
“性別反轉？也就是我可以當王子嗎？”
“哎？那我們男生豈不是公主那類的角色？啊，感覺好可怕。”
“試試又不喫虧。”
班主任可能也是覺得性別反轉很好玩，就用粉筆在話劇前面添上了這幾個字：“沒有問題的話，那就是這個了。”
“哦——”
奈良善仍舊手托腮無聊的旁觀着。
“魔改哪個童話劇本想好了嗎？”
“我！”文藝委員笑着舉手，“我早就準備好劇本了，包括參演的角色。”她也是第一個提議要演話劇的人。
“我考慮了班級所有人，保證每個人都有戲份，雖然多數只是普通的小配角……”
“我知道了。”老師看完表演角色列表，拿出一張紙當場裁剪起來，將各個角色分男女疊起，放到盒子裏讓大家抽籤。
男生去抽籤女性的角色，女生去抽籤男性的角色。
奈良善的位置排在很靠前的一排，因此是第一個抽籤的。他從盒子裏拿出一張紙展開，就看到上面寫着黑色的字：女主角。
剛好文藝委員湊過去瞧了一眼，興奮道：“是女主角啊——”
其他男生非常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能當主演是一件好事，可要分什麼時候，至少現在性別反轉的時候，一羣男生們只想在後面當個背景板，而不是在聚光燈下女裝示人，從開場走到結局。
奈良善沉默了片刻後問道：“魔改的劇本是白雪公主還是睡美人？”
女裝無所謂，他經常女裝，但他不想表演，他只想一覺睡過去。
哪怕睡半場也好啊。
“是灰姑娘哦。”文藝委員笑着說道。
奈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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