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发落
“我這义兄,自成都生死一别,数年不见,不想今日成都规复,我這义兄也离了雅州的那山沟沟。”
当即传令:出城十裡,摆队相迎!
不過他心中也是在嘀咕:有塘报内情,曹大哥先是在邛州败给了赵南离,那赵南离又两番来书,欲求我从中为和事佬,与我這义兄讲和,這时這位大哥从丹棱来,莫不是赵南离败了?
想到這裡心中既忧且喜:忧的是赵南离败了,可不要出事才好,否则我那女儿定然日日忧戚难休,更难嫁了。
喜的是设若无事,兵败而性命无忧,他赵南离无处存身,我杨展正好又收一员大将。
毕竟帐下诸将,在杨展眼中,可沒一個比得上赵南离,无论人物還是才干,只是忠义一节還要考量,毕竟日久见人心。
這些时日故意把這事压下就怕的赵南离诚心不足——不临危机,怎见真心,又怎知恩义可贵。
可是待得见到曹勋一行,他看不明白了——我這义兄,两年不见,精神萎靡不說,怎么胡子還少了半边?
不披盔甲就罢了,蟒袍也破了,還似被火烧的一般?
不带兵改行当灶王爷啦?
這时曹勋也望见了杨展的出迎队伍,当即气又粗了起来,鼻子裡哼了一声向押送的欧阳直、张应兴问道:
“欧阳先生,张参将,义弟就在前面迎我,我老曹能自己走了嗎?”
欧阳直、张应兴一对眼神,都点头向曹勋一揖恭敬地道:
“曹帅請自便。”
就见曹勋把被握在护卫的邛州兵手裡的马缰绳一夺,气哼哼甩开众人,看一眼杨展,也哼了一声,杨展远远就在马上叫一声:
“兄长,别来无恙!”
“呵呵,无恙嗎?”曹勋苦笑一声,向杨展回了一揖,就再对其余旁人理都不理,打马气昂昂直入城去。
杨展一看不对头,令人赶紧跟上曹勋,這他倒不虞曹勋怎样,无非因邛州事自己不曾偏袒了他,而是帮了外人,令之生气,至于嘉定州他熟,进城去自己就该摸到府中去了,只是這邛州众人如许尴尬是怎么回事?
“勋公望安!”
以欧阳直为首,邛州诸将向杨展见罢礼,杨展這才问起细情。
欧阳直這人很是鸡贼,一路上从言谈中他就看出曹氏父子虽然与自家大帅敌对,却都有着一腔武人的憨直,可不像自家那位,地煞数之外還要再加十八道弯肠子的笑面虎,然后說出啥话来你還得再琢磨一番。
因此這时他也不必多嘴,就請曹家昌祚大爷向杨展述說来由。
因邛州一行众人都在侧盯着他看热闹,曹昌祚也不好意思撒谎,把大略說了几句,啥时候說到关节处杨展皱眉看向欧阳直,欧阳直才打個躬唱喏:
“实是如此,曹小将军說的不错。”
欧阳直這种场面应付话沒說到第三遍呢,杨展就明白了:
感情這爷俩是被人家拿下了才给送到嘉定州来的,怪不得周围护卫的一個曹家人也沒有,說是护送,合着是被看押過来的。
最终明了缘故的杨展大为讶异:
“這赵南离,居然比我想的還要厉害!我這义兄虽然粗疏,也是老于沙场的悍将,怎在他手下被玩的团团转,看来我還是小视了這赵家娃子。”
不過对赵南离的這种做法杨展很是满意:
“可见此子心中素知敬我,堪称可造之材。”
于是杨展這回就对欧阳直很客气,就在路边问道:
“你家镇帅可曾還有何交托?”
欧阳直一看果然,镇帅早就料到了,于是依着南离的嘱托回话:
“勋公英明,临行前我家镇帅确实有言嘱托——雅州之事,全凭大帅定夺。”
“哦?”杨展就犯了嘀咕:雅州之事?曹家爷俩都被拿了,雅州定然一盘散沙,莫非赵南离有意吞并那些山沟沟?
欧阳直却又呈上一封书信:“赵镇帅這裡有還有一书付与勋公亲启。”
杨展接了信,当着曹昌祚的面沒开,先安抚了曹昌祚,令随身亲卫引去下马舒缓活动一番,他在這边则下得马来唤過欧阳直,又隔开众人才问欧阳直:
“你家镇帅可曾有言,曹氏父子当如何发落?”
欧阳直把脑袋摇得如同一支拨浪鼓一般:
“沒沒沒,对此镇帅一句话都沒說,发落二字更不要提,只言以礼相待,直送往嘉定州帅爷府中,路上不可饿瘦了,也不可落了一根汗毛,否则拿吾们是问。至于勋公如何……這個……发落,還是啥子滴,吾们可不敢置喙。”
“哦!”
杨展点点头,拂了一把颏下的微须,大家都是聪明人,他已经约略明白了赵南离的意思,回头先吩咐人带曹昌祚去往府中,寻曹勋一处安置了,這才拆开南离的书信。
欧阳直不若张应兴,他還带着使命呢,因此张应兴在马上与嘉定诸将抑制不住地吹嘘两败曹勋的胜迹,他则一直小心翼翼地面对杨展,偷眼窥觑着這位川西第一实力派人物的面部表情。
待见杨展读信后面色颇为轻松,闭目抚须稍稍沉思,還歪着头品味了一番,嘴角带了笑意,便不失时机地凑上前去,小声向杨展禀道:
“勋公,若吾一個外人說来,我家镇帅的那点小心思瞒不過您的法眼,若吾以一介乡人来說……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上下川南都沒有這么般配的了,就是整個四川,吾一個外人,旁观者,都觉此事若差池個半分,都对不住天地二字。”
這么无耻地說着,欧阳直为了配合着语气而感慨地還不住点头,說到最后,见杨展依旧沉吟,又神神秘秘地为杨展指点张应兴那边背着马架子的一列驮马:
“您看,這是给您备的礼物,虽說同上得战场,肩膀齐为弟兄,但您也看得出,我家镇帅愿为您执晚辈礼。這便不就是么,這裡還有专为夫人与蟾儿小姐备下的礼物。”
杨展闻言摆摆手:“礼物就罢了,不瞒睿年你,這個事情……還要从长计议……”
令欧阳直愕然的是,杨展言语间竟似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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