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 第73節 作者:未知 周明湛的媽媽周聞當年就在這裏接受治療,而和她同期的病友,有吳許珍的丈夫鄭峯,還有當年那個卡車司機的妻子江綢。 周明湛一早就認識他們,所以無論是當年的車禍,還是吳許珍的事情,真的都和他脫不開關係。 “或許,我應該和周明湛好好聊一聊。” 阮令儀很難受,這兩件事情似乎都很難定性,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讓周明湛受牢獄之災。 “別想了。” 宋斯年摸了摸她的頭頂,“先好好休息吧。” 張嫂不在,阮令儀和宋斯年也沒有什麼胃口,兩人草草吃了飯就回到了房間裏。 阮令儀原本以爲宋斯年在雨裏走了這麼久,肯定累壞了,結果沒想到,他今晚格外有精神,抱着她一直做。 還好兩個人回房早,不然可能直接奮戰到天明。 第二天阮令儀回到醫院上班,在午休的時候,她去見了周明湛。 “你終於來找我了。” 看見阮令儀的時候,周明湛表現得並不驚訝。 “你知道我因爲什麼來找你?” “當然。”周明湛笑了笑,“我知道以你的聰明才智,找到真相,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他合上了手中的書:“有什麼想問的,問吧,這一次,我保證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作者有話說: 心肝寶貝,點題了。 本來按照原劇情,阮阮應該被困在長青鎮,男主和救援隊一起如天神般降臨(bushi),但寫着寫着,有點捨不得了,那樣女主也太倒黴了…… 第58章 寶貝 他這樣坦然, 倒讓阮令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於是她拿出口袋中的錄音筆:“可以錄音嗎?” 周明湛看着她手中的錄音筆,啞然失笑 “當然可以。” 私自錄音本不能作爲證據使用, 阮令儀一開始也沒有真打算用, 但周明湛都這麼說了,不錄白不錄。 她打開錄音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五年前, 我父母的車禍,與你有關嗎?” “有。” 周明湛笑容慘然:“比起吳許珍的事情,在這件事情上,我參與得要深許多。” 在吳許珍的事情上,他幾乎沒有過引導, 但在那場車禍裏, 他真真切切做了教唆犯罪的事情。 “江綢和我母親是病友,她的丈夫王長軍也和我相熟。我曾多次於四下無人的時候, 在他面前說過, 如果有病友的家人能爲我殺了你們一家, 我會爲他家人支付後續治療的費用。” 有霍家之前的造勢鋪墊, 病友家屬本就人心浮躁。 周明湛平淡的語氣, 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當然,這本來像是張空頭支票,沒有人會真的去做, 直到我在母親去世後,裝作憐憫他們一家, 爲他妻子購買了一次伯尼安——當然,爲了減輕自己的嫌疑, 我給另一位繼續用藥的病人也買了。” 在阮令儀和同學們眼裏, 周明湛家境貧困, 但在母親的病友眼中,他們家是從來不會斷藥的“富豪”。 霍靳雖然在他生下來後就沒怎麼管過他,但是在他母親生病之後,給錢倒是很大方。 只是到後期,是他母親自己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欲.望。 王長軍是他挑選了許久之後,選定的人。 他本就過得壓抑,暴力和血腥像困獸一樣,被壓制在他內心深處,只要稍微做一些引導,就能讓他替他去完成那些事情。 趙太太和吳許珍也一樣。 長期處在重大精神壓力下的人,會比正常人容易操縱得多。 “其實在王長軍這件事情上,我也算是看走了眼。他很沒用,在第一次撞擊之後就萌生了退意。” 那場車禍,他是掐着點到現場的。王長軍在看見程家汽車的慘狀後,被嚇破了膽。那個時候,除了司機和阮瑛,坐在後排的程開淮和阮令儀都還有氣。 如果不是看見了他,王長軍一定會開車逃跑。 “我的出現,迫使了他進行二次撞擊。” 第二次撞擊比第一次更加慘烈,連王長軍自己也受了重傷。 “我之前騙了你,其實在我救你的時候,王長軍還有氣。”一個死了的王長軍遠比活着的對他更有利。 “我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也就是霍靳知道了這件事情,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周明湛的呼吸又開始困難,緩了好久,他才繼續往下說。 “他擔心事情最後還是會查到我的頭上,給了我一大筆錢,送我去了日本。但是我知道,他並不在乎我怎麼樣,他只在乎這件事情不能牽連到霍家。” “畢竟霍家還要收購合安醫藥,你父親死了,對他們百利無一害,但如果被發現這件事情的主導者是霍家的私生子——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阮令儀的喉間像是塞了團棉花,哽得生疼。 “你想要置我們一家於死地,也是因爲覺得你母親的死,和我們有關嗎?” 周聞明明有藥可用。 “當然不是,不然我何必救你。” 周明湛躺在病牀上,閉上了眼睛。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他蒼白色臉上毫無血色。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愛你。” 過了好久,他才說:“我從小對生命沒有敬畏,我母親發現了這一點,開始嘗試着改變我。當她發現我無法改變的時候,她開始教我僞裝。” 他小時候,喜歡在田地裏抓青蛙解剖,後來長大了一點,開始承擔起家裏殺雞殺魚的工作。一刀下去,看着一條鮮活的生命在掌心流逝對他而言,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他母親發現了這個事情後,不再允許他動刀。 母親希望他是一個正常人,於是他開始學着做一個正常人。 僞裝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他做得很好。 “爲了擺脫家裏,我早早考上了大學,但我母親要我學醫。” 治病救人,他天真的母親以爲可以通過這種方式,重新喚回他對生命的敬畏。 “我遇見你的時候,以爲我們是一類人。” “我們一樣聰明,在聽說你隨母姓的時候,我還以爲我們有一樣的身世。” 他本不在意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孤獨的,直到他以爲自己遇見了同類。他以爲她的善良和陽光和他一樣,都是僞裝,他開始靠近她,並開始想要擁有她。 “我不關心這個。” 阮令儀轉過頭,不看他。 但周明湛還是自顧自地說着:“我從來不憐惜任何生命,但是看着你在車子裏,掙扎着想要活下去的時候,我動了惻隱之心。” 爲什麼會這樣呢? 大概是因爲,她是第一個在外出旅行後給他帶伴手禮的人;大概是因爲,她是第一個將他隨口說出的話放在了心上的人…… 大概是因爲他第一次喫山竹,看着那個堅硬的外殼覺得無從下手時,她捏開了一個小的,遞給他,說想換他手上那個大的的時候,他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屬於人的情感。 很奇妙,讓他至今都覺得難以忘懷。 “生命脆弱,但卻沒有辦法被掌控。我一直以爲母親只屬於我,但她心心念唸的,都是那個拋棄了她的男人。” 他的聲音愈發微弱:“直到她死去,我將她的骨灰盒抱在手中,我才真切意識到,她只屬於我了。我想讓你也只屬於我。” 他和阮令儀沒有血緣關係,她就算是死了,她的骨灰,也不會到他手中。但如果她的直系親屬都死了呢? 阮令儀猛地站了起來——她從未想過,那一場車禍的起因,竟是如此。 她想要痛罵眼前的這個人,可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能說什麼? 這一切彷彿都成了她的錯。 “我曾經想放過你,但是你回到東城了。” 見阮令儀起身想走,周明湛快速開口。 他是想過放棄阮令儀的,特別是在日本的時候。那段日子對他而言最是難熬,於是他瘋狂抽菸來麻痹自己。 他不允許自己享受物質,所以將錢都給了熟識的學長,用於創業。 他原以爲,只要他足夠痛苦,就可以忘記她。 在說完這句話後,他緩了很久才繼續說話。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五年前裝在你手機裏的定位軟件,現在還能用。” 所以他可以在所有地方偶遇她,墓園、快速路…… 周明湛說得很慢,像是知道今後大概沒有再和她說話的機會了,甚至是一字一頓地在說着:“我本來只是想回來在看你一眼。” 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但是你再度被其他人佔有了。” 若非如此,不會有後來吳許珍那一出。 只是當她的生命再次遇到威脅,他又感覺到了後悔。 對他而言,她本已經是這索然無味的世界上,唯一動人的色彩。 “周明湛,謝謝你說出真相,如果你願意可以去自首,三天後,我會把錄音內容交給警方。” 阮令儀打斷他。她不想聽他的內心戲了,這一切對她都沒有意義了。 “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不要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