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并行测试
“你觉得,华夏的南天门1号,真的能对目前的战争形态造成影响嗎?”
角楼办公室裡,格雷迪看着眼前的报告,神情忧虑地问道。
“真的会。”
助理毫不迟疑地回答,随后继续說道:
“实际上,空中平台发生作用的方式和影响链條,我們在几年之前就已经讨论過了。”
“本质上来說,這种东西是为了适应当前国际领土、领空公约而诞生的扭曲产物。”
“那时候,有一個概念被广泛讨论,叫做‘高空主权’,這個讨论的基础,是源于一個問題。”
“那就是,如果有一天,人类技术进步到能在太空100公裡以外的高度进行频繁活动,那么现行的100公裡高空主权的规定,是否需要发生更改。”
“而如果要发生更改,那么对于主权的定义是否也需要同步更改。”
“继续延伸下去,高空主权是否能够被切实执行?那些人类活动所暂时不能及的高度被赋予的权利,是否是虚拟的、无根的?如果一個国家首先完成了技术突破,首先实现了在高空的频繁活动,那么他们是否就可以任意践踏当前对于高空主权的规定?”
“這個問題在很长一段時間裡都沒有答案,但毫无疑问,现在有了。”
“南天门1号的顺利起飞代表着华夏已经开始迈出了向高空主权制度挑战的第一步,而一旦他们建成了完善的空基、天基激光反导系统,我們在法理上的高空主权就将不复存在。”
“我的意思是,事实上的不复存在。”
“所有导弹都无法飞出外层空间,所有飞行器都被限制在两万米的高度之下,甚至连威胁最大的核武器,也将失去用武之地。”
“這种平台超高的灵活性、超长的续航裡程、超广的监测范围以及超强的攻防能力,将会对传统战争模式形成强有力的压制-——沒错,我們原本引以为傲的战争手段已经是‘传统’甚至是‘复古’的了。”
“在這种情况下,你還要怀疑它能否改变现代战争形态嗎?”
听完助理的话,格雷迪沉重地叹了口气。
“如果它的影响如此重大,为什么我們沒有在项目开始时就尝试去阻止它?”
“阻止?”
助理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讽刺,随后,他继续回答道:
“我們拿什么去阻止?”
“事实上,我們确实就這個問題进行過讨论-——那是鲍勃时代的事情。”
“而当时,我們所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想要遏制這個项目的发展,唯一的机会,就是走向太空。”
“但是阿尔忒弥斯项目的失败你也看在眼裡了,更严重的是,马斯克的死让NASA陷入了严重的信任危机,甚至可以說是彻底扼杀了我們的反制手段。”
“而如果想要使用破坏性手段.”
助理沒有再說下去,但格雷迪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南天门项目早就已经不是一個独属于华夏的项目了。
俄国、欧洲、甚至中东都已经卷入其中,毫无保留地支持這個项目的进行。
他们本身就是寄希望于這個项目能够对原有的军事秩序造成冲击,从而为他们赢得一個“洗牌”的机会,既然如此,谁又会站在美国這一边呢?
而既然沒有人站在美国這一边,己方就是要以一国之力去对抗整個世界。
很显然,這将会是极为愚蠢的選擇
“所以,我們只能看着它发生,却沒有任何办法,对嗎?”
“沒错。”
助理微微点头,继续說道:
“我們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古巴的攻势要不要继续下去。”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让古巴陷入持久战,我們就不得不承担华夏未来向北美部署南天门空中平台的风险-——战争是他们最好的借口。”
“而如果我們要速战速决,又不符合最开始的战略目标。”
“所以,是时候做出决策了”
重担压到了格雷迪的肩上,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最高决策者”所需要承担的压力。
当然,他也不是沒有做出過重大决策,但那时候的情况与现在截然不同。
在以前,他的决策中最大的矛盾是“获得利益”還是“承担风险获得更大的利益”,而现在,矛盾则直接变成了“承受损失”或者“承受更小的损失”。
似乎无论最终的决定如何,都改变不了己方失利的结局。
只能继续赌下去,继续赌到底。
“他们不一定敢把南天门1号部署到北美地区来。”
格雷迪开口說道。
“這個空中平台尚未真正形成战斗力,刚刚伱所描述的那些作战方式更是不可能再短期内被实现的。”
“大规模激光反导系统?是的,我們的确已经有了激光武器,可距离能够真正实现作战应用,還需要很长的一段時間。”
“這個時間也许是两年、三年,如果短一些,可能是1年,但绝对不会再低了。”
“而1年的時間,足够我們完成预期目标了”
“明白了。”
助理微微点头,沒有再反驳。
他不知道格雷迪做得对不对,事实上,他也不再关心了。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美国就像是一架已经快要散架的马车,拉车的马早已累死在道路旁,但不知道是幸运還是不幸,在那之前,這架马车已经来到了山顶上。
疾驰而下的惯性给了這辆马车继续向前的动力,可要冲上下一個山头,却几乎已经不可能了。
马车上的人已经沒有了别的選擇,他们只能一件一件地丢弃马车上的载重,以最极端的方式去争取那一线生机。
而“抛弃重物”和“维持生存”的平衡点在哪裡,其实沒有任何人知道。
只有乘车的贵族们开始感觉到饿了,他们才会停下来。
至于车夫?
他也只是载重的一类罢了
助理转身走出了格雷迪的办公室,向等待在外的几名官员传达了他的意向。
当然,更细节的步骤,那就需要他们自己去讨论了
成都,北方激光研究院室外试验场。
体型庞大的“火眼”激光发射台矗立在场地中心,周围环绕着一圈复杂的传感和监测仪器,陈念站在激光发射台前,一边好奇地看着那一圈高速摄像机,一边听着范典元的介绍。
“.所以就目前来說,我們前期所遇到的绝大多数問題都已经得到了解决。”
“快速充能、自适应调焦、元件耐用、高效散热.基本上,這台激光发射台已经达到了武器化的标准,跟现行的超远程火控雷达系统结合之后,效果应该是立竿见影的。”
“在天气状况良好的情况下,激光的有效杀伤范围可以达到1500公裡,已经具备了对中高度卫星的毁伤能力。”
“同样的,它的常规反导覆盖范围也达到了800公裡以上。”
“只需要部署两個空中平台上的火眼系统,我們就能实现对岛国的全面封锁,而如果這個数字变成10個,我們就能封锁整個美洲大陆。”
“当然,我們這裡谈的還是‘高空封锁’、‘中段封锁’,想要达到彻底的压制,還需要未来跟天基平台的联动。”
“不過哪怕仅仅是這样,效果也已经很惊人了”
“确实很惊人。”
面对范典元兴奋的状态,陈念倒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沒有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讨论,而是好奇地问道:
“所以我有点搞不明白,這一圈高速摄像机是干什么用的?”
“你总不至于告诉我,你们想要把光路拍下来吧?”
“当然不是。”
范典元哈哈一笑,回答道:
“其实這是用来监控光束质量的——這是从毛子那裡学来的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通過高速摄像机的不间断拍摄,我們可以捕获激光光束生成后数秒内的所有变化,对亮度、波动、曲折等等参数进行直观分析,从而去形成对光束质量的辅助判断。”
“当然,也仅仅是辅助判断而已”
“好吧,我還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呢。”
陈念耸了耸肩,继续說道:
“其实你刚才给我介绍的這些內容我都已经从报告上看到過了,基本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我现在最关心的点就在于,实际测试的结果到底怎么样?”
“那你们已经完成了第一轮功能性测试,但還沒有做過耐压测试,对嗎?”
“沒错。”
范典元连忙点头,略微有些无奈地說道:
“這真的是沒办法——主要是一個能源消耗的問題。”
“现在的火眼系统是直接接入电網的,如果要进行耐压测试,它的超高耗电量甚至可能会直接把半個区的电網都干废。”
“所以,我們要等待神光四号项目那边准备的备用线路就绪之后,才能进行高频连续击发测试.”
“不用那么麻烦。”
陈念摆了摆手,随后說道:
“一次性把事情做到位吧。”
“火眼系统需要测试,南天门1号上的能源系统需要进行超临界测试,平台本身也要做飞行和起降测试。”
“不要把這几件事情分开了.让南天门1号飞過来,你们直接做并行测试吧。”
“啊?”
范典元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念。
让南天门1号飞過来??
還能這么干?!?
重庆,某间狭小的出租房内。
罗雷躺在床上,手指疯狂地敲击着手机上的键盘,打出了一长串的文字,但看了几眼之后,却又气恼地删掉。
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从小都是個乖小孩,沒有学会那些坏学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骂人技巧。
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去跟隔壁的嬢嬢取取经,毕竟对方曾经有過一口气把房东骂了两個小时不重样的惊人战绩,放在這种时候,实在是再合适也不過了。
对面那個沒有脑子的二货一定会被怼得无话可說,毕竟以他的逻辑能力,也只有跟他同一水平线上的低俗谩骂才能破他的防了
想到這裡,罗雷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其实說实话,他遇到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因为一條视频的內容跟别人吵了起来而已。
一般来讲,他对這种網络上的争执都是敬谢不敏的,毕竟现在互联網的大环境就是這样,你往短视频平台扔一個鹅卵石,都有二逼冲上来问你为什么要给鸡蛋打码。
所以每当看到各种视频下双方激情互怼的场面时,他的态度基本都是看热闹。
但他万万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控制不住自己。
——
可這能怪自己嗎?
也怪不了吧?
自己只是在南天门1号的视频下面评论了一條类似于“我也有幸参与了這個项目”的感慨,居然就引来了一小撮人的疯狂攻击?
质疑和辱骂扑面而来,几乎完全掩盖了那些支持自己的评论。
這种情况下,谁能不生气?
我又沒說谎!
虽然自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钣金工人,虽然自己的学历仅仅是大专,虽然自己并不是像那些工程师一样参与了最核心的设计和制造,但我說南天门1号上的某一個零件出自自己之手,這句话沒有任何掺水的成分吧?
为什么他们就不相信呢?为什么他们就觉得,自己不配呢?
罗雷越想越生气,他下意识地再次拿起手机,可在手指放上屏幕之后,终究還是放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起身从床上爬起,随后走出房间,走上了楼顶的天台。
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地方-——哪怕是在重庆這座山城,這裡也算是方圆数公裡之内的制高点。
每当他觉得自己累了、快要撑不下的时候,他都会来到這裡,给自己灌上一瓶啤酒,点上一根烟,几分钟之后,一切的压力就会烟消云散。
今天的流程同样如此,但他的心情却迟迟沒有平复。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甘-——也许自己的确是個小人物吧,也许自己的名字,的确是不配合“南天门1号”這样的宏大叙事放在一起的。
罗雷捏扁了手裡的易拉罐,捻灭了手裡的烟头。
火星顺着风飘散,罗雷的视线也追着火星飘远。
而也就在這一刻,他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個奇怪的物体。
它原本只像是地平线上一栋普普通通地发着光的写字楼,可短短几秒钟之后,這栋写字楼居然脱离了地平线。
——
应该說,是飞出了地平线。
黑沉沉的影子逐渐靠近,群山被远远甩在了它的身后,而当它飞到足够近的距离时,罗雷终于看清了這個庞然大物。
淡蓝色的火焰连成一片,甚至照亮了他所在的楼顶。
轰鸣声贯穿了整座城市,喧嚣的夜晚立刻变得寂静。
挂在天空的月亮被遮住了,但它遮住的不仅仅是月亮,而是一整片天空。
罗雷理解了传說中的巨物恐惧症。
但相比于恐惧,他心裡充斥着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激情。
心脏剧烈跳动,血液直冲上他的脑门。
這一刻,几分钟之前的争吵突然就失去了意义。
罗雷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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