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擔憂
第二天一早,寧肖留下紀真真等人,獨自一人前往根河東部的山區,往返六公里徒步穿越,是能真正體驗到林海雪原的感覺。清晨的陽光從樹縫間穿過,一縷縷落在雪地上,帶着溫黃的暖意。從山頂向下望去,一排排低矮的房屋、屋頂厚厚的積雪、照在雪上的暖暖的陽光,還有屋頂煙囪裏的縷縷晨煙,讓這個小城的清晨顯得安寧而祥和。
這裏已經是根河流域的上游,崇山峻嶺的腹地,走在這茫茫雪原中,想像着這兒的世事變遷,不禁讓人感慨萬分:這裏曾是衆多華夏北方少數民族的搖籃,匈奴、鮮卑、室韋等等就是從這裏走向草原。而如今,這片廣袤無垠的森林中,依然繁衍生息着諸多古老民族:鄂溫克、鄂倫春、達斡爾……否則,卡吾爾不會輕易把自己居住的宮殿選在這兒。
走進那久違的居所,守護在門口的警衛,顯然對寧肖的記憶非常深刻。無它,只是卡吾爾曾向這兒所有的人宣告,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這個人世,寧肖將擁有這兒的一切。所以,他向寧肖敬個禮,連寧肖的證件也不看,就按上了開啓大門的按鍵。
這麼冷的天,卡吾爾只能呆在房間裏。但除了支撐的牆面,其他三面的牆體卻都是透明玻璃製成。所以,視野極其的開闊,房間特別的明亮。不過,儘管房間裏有暖氣,卻還是抵擋不了風寒的侵蝕。
寧肖進來時,他正泡着茶。大祭師對於茶有着特殊的嗜好。然而,他即使天賦縱橫於天際,對於茶道卻始終止步不前。反而是跟在他身邊的人,只需要稍一用心,就能輕鬆舍他而去。所以,泡茶就成了卡吾爾挖苦師兄的手段。再後來,他來到了這個時空,泡茶則成爲了他對師兄的思念,對曾經經歷的那段歲月的回憶。
見寧肖坐下,他也不廢話,給她倒上一杯。
寧肖凝視着綻開在水裏的葉子,一種記憶甦醒了。當然,甦醒的不僅是個人的記憶,還有一個季節的生機。那些葉子漸漸地青了綠了,彷彿又要躍上枝頭,迎着春風笑語喧譁。風中流佈着春的消息,茶原本也是來趕這個季節的,只是在流變中不無波折。
當一團霧氣隱隱浮起,又漸漸地遠離了叢林樹梢,待霧氣散盡後,林中一片明淨。這當中,有一汪水域,清澈的水波倒映着層層林木,歷歷分明。清水無塵,只是沉澱着團團如蓋的綠陰。在日光的映照下,粼粼水波蓄翠流碧,恍如夢幻。這不只是因茶而起的聯想,卻可以說是夢中到過的地方。
夢中的流連,會是在什麼季節?春之後是夏,夏之後是秋,秋之後是冬,過了冬又是春,季節就是這樣變遷的。茶在春天裏被採摘下來,是因爲光景最爲鮮活。然後再經過蒸發,烘焙,直到收藏,茶的製作也相應地印證了季節的流轉。在這個流轉的過程中,茶於形態上似乎越變越遠。其實只是風乾了水分,待到因水而活,春光又舒展開來。如此也便春光常在,可以相伴着走過一年四季。
在曾經呆過的神殿,大祭師最喜歡舉辦一個儀式。儀式也很簡單。就是到了一個特殊的日子(寧肖記得大祭師的日曆上常常會會把這個日子標明爲“立春”),會有人去山上砍來一枝茶樹,說是把春天接回來了。現在想來,方纔明白大祭師爲何要選擇一枝茶樹,來代表萬物都濡染了春的氣息。也許是茶樹不僅能代表春天,而且還融入了日常生活。所謂柴米油鹽醬醋茶,能於日常事物中品出季節,也就是生命的痕跡來,這樣茶就是可堪寄託的了。
小小的茶杯,彷彿一隻小小的船兒,浮載着一懷情思漂向那綠水青山。茶山上,採茶女忙碌着,靈巧的手宛如捕捉蝴蝶,這便成就了戲臺上的一出採茶撲蝶。其實勞作都很辛苦,只是不曾消解盡那點詩意。就有如那初生的茶芽,悄悄地把春光藏了起來,還可留待給以後長長的日子,有着無盡的回味。
回味的不只是一個季節,還有一個生命。生命在季節的流轉中,難免也有一個被搓揉的過程,其間也可把詩意藏了起來,然後還能不斷地激活春光。這就有如一杯茶,一杯茶也能表出大地上詩意的棲居。即便仍是夢中的相遇,感覺得並不遙遠。更何況人生的選擇中,這一杯茶畢竟實實在在,且分明就在眼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回味的不只是一個季節,還有一個生命。生命在季節的流轉中,難免也有一個被搓揉的過程,其間也可把詩意藏了起來,然後還能不斷地激活春光。這就有如一杯茶,一杯茶也能表出大地上詩意的棲居。即便仍是夢中的相遇,感覺得並不遙遠。更何況人生的選擇中,這一杯茶畢竟實實在在,且分明就在眼前。
這時,寧肖的耳邊響起卡吾爾的話語:“怎麼,與你泡的茶還差些火候?”
“不,不,”寧肖連忙舉起茶盞飲下。“我那三腳貓的功夫,怎麼敢跟師步的真材實料相提並論哉。”
“你最近可是火得很,”卡吾爾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謹老想把你要回去,可明總卻不肯放手,說你是女孩,搞文職最合適,只需稍費心思,就能拉動整個國民動脈的迅速發展。聽說,連程大都開始關注你了。”
“師叔,”寧肖的臉跨了下來,心有餘悸地說。“別聽他們說得那麼輕鬆。怎麼稍一動心思,而是非常耗費功夫。你看看,我每天忙得是昏天黑地,連如何泡茶的技藝都快忘記了。虧他們還記得我是女孩子!”
“呵呵,”卡吾爾笑出聲來。“難得別人如此誇你,你還能榮辱不驚。那懸浮汽車,我看到了,真是難爲你了,在如此落後的年代,還把它研製出來了。想當年,我不知耗費了多少心力搞這種跨越時時空的東西,結果都是落得一場空,還搞壞了自己的身體。”
“對了,”聽到卡吾爾的話,寧肖纔想起了什麼一個關鍵的問題。“師叔,那輛懸浮汽車出現後,對你的身體有沒有造成損害?”
“沒有,”卡吾爾眼中帶着笑意。“我的身上依然只是舊有的傷痕。同時,祭術的發作也得到了緩解。你呢,身上有沒有不適的反應?”
這下,寧肖算是放下心來。她連連搖頭,向卡吾爾答道:“我還好,沒有感覺到身上哪兒不對稱的地方。另外,恭喜師叔,終於讓身邊的這些異能者,激發出異能了。”
這話似乎讓卡吾爾尤爲高興。他又泡上一壺,再給寧肖斟滿,說道:“這也虧得你。若不是你知道激發和疏導藥劑的配方,我身邊的這些人不知還要等多少年,才能知道他們身上所蘊含的潛力超乎現在人類的所有認知。總算得是他們跟了我這些年,我能付清他們的報酬了。”
“既然這樣,”寧肖繼續喝着盞中的茶,繼續聊着天。“師叔是不是該出出山,幫幫謹老了?畢竟現在有一定的條件了,師叔想要的東西,下面的人肯定會研製出來的。”
“不用了,”卡吾爾擺擺手。“你懂得比我多,也知道這裏面的訣竅。你一個人就能頂好多人。我不會出山的。一來,身體擺在那兒;二來,我怕再一冒犯天機,剩下的半條命也會玩完了。你就辛苦辛苦一下,我已經訂下了遺囑,等你老的時候,就把這宮殿留給你養老。”
“噗哧!”寧肖一聽,才嚥下的茶水卡在了喉嚨,被嗆了出來。待卡吾爾遞來巾帕,她接過來擦擦嘴,方纔開口說:“師叔,不會吧!你是異能者,壽命有好幾百年,值得這麼早立下遺囑嗎?再說了,等我老了,幾百年功夫,我不知道這宮殿會不會長草啊,不好清理喲。”
“砰!”卡吾爾敲了寧肖一爆慄,斥責道:“你不要也得要。這是傳承,你明不明白?我知道讓你穿越到這個時空來,是浪費了你的才能,害你成爲不了大祭師,無法繼承大神殿。我用這座宮殿作爲補償,不成嗎?”
寧肖聽到這話,一時感慨萬千。想當年,大祭師在強迫她學習各種與神殿無關的雜學時,也是如此的口吻來勸慰她。現在,卡吾爾依然是用這種口吻跟她說話,怕她覺得委屈。唉,這些長輩啊,最終還是心疼她的。
“好,好,”她捂着被敲疼的前額,無可奈何地說。“我要就是了。你別這麼敲我,會把我敲笨的。到時候沒人要我了,看你怎麼辦?”
不曾想,寧肖這隨口玩笑的話,竟然卡吾爾坐下來,作出沉思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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