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羣星
一個巨物橫渡而過。
它的直徑達到了兩光年，形如鵝卵石狀。
在五光十色的星塵霧靄中，也是個異類。
從其有規律的行駛軌跡，不難判斷這並不是原初宇宙的原生質。
“話說外面的世界咋樣了？”
“山獸學者估計，還要十三億年才能過渡到恆星時代。”
“十三億年！！真的假的？”
“還是最少的了。要是按照智主那批解獸派學者的推演，可是二十億年呢。”
“我去，那我們這輩子不是都只能在山海界裏度過了。”
“要把山海界當作家...”
“可我不想當一輩子的家裏蹲。”
山海界，天氣晴朗。
今天的太陽公公格外慈祥，照得山川河流暖洋洋的。
一座山腳下。
兩個生靈正在登山。
山勢巍峨，一條山道直達頂端，目測階梯能夠幾十萬。
山道上有形形色色，不同族裔的男女。
其中大多數爲年輕者，面龐堅毅，眼神奕奕，嘴裏念着，“我要成功入學。”“這次是三戰了，俗話說事不過三，一定能成。”“希望古野學者別像上次那麼苛刻。”
“格老子的命運學者。這是搞了什麼手段，要爬死老子不成。”
其中一個生靈氣喘吁吁，停下步伐，擡頭望着一眼看不到頭的人潮。
“這點苦都吃不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同伴道。
那個生靈道，“你先老實回答我，你爲什麼一定要堅持入學。”
“因爲，我也不想一直當家裏蹲呀。”同伴忽的莞爾。
她是個年輕女子，用手背擦拭額頭的細汗，同樣停了下來，短暫休息會兒，
“如今宇宙處於原初期，大家只能生活在山海界中。可要是能成爲一名合格的命運學徒，修爲達到超越境，並且成功通過綜合考覈，就能加入到開拓隊裏。”
後者頓時瞪大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激靈靈地一哆嗦，“開拓隊？！什麼意思，可以出去嗎？藍依羅依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噓。”
女孩豎了根手指，“小點聲。”
她用期待的眼神，望向滿是攀登者的山道頂端，道，“目前還只是小範圍內流傳的，是我舅舅告訴我的。因爲涉及到了很多方面，各族的利益，尤其是大家的不同需求，所以具體還得等真正入學成了才知曉。”
“我靠！！”
那個男孩跟打了激素一樣，頓時衝勁滿滿，“不行，我要當開拓者。我一定要開拓！”
他立馬跑了起來，惹得人羣紛紛不滿。
女孩在後方叫道，“瞧你這一驚一乍的樣子，狗見了都嫌棄，更別說那些命運學者了。”
“你瞧不起......”
突然。
男孩停步。
並非三分鐘熱情。
而是，在這條山道約三分之一的地方，不遠處有一個廣場。
平臺廣場坐落在半山腰。
一個雕塑矗立在邊緣，背對蒼生，面朝廣袤開闊天地。
“那是......”男孩說。
“新紀元的開拓者。”
女孩不知何時走了上來。
“走吧，我們也過去。”
說不清道不明是種什麼心情，年紀不大的男孩，感覺自己像是被衆生裹挾着到了那個平臺廣場上。
“別擠...”
平臺廣場，佔地面積不大，圍滿了形形色色的各族男女。
在其中，自己聽見了抽泣聲。
男孩還誤以爲是耳朵聽錯了。
看過去，才發現，真的有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少女哭了，以袖掩面。
再一看，
同伴藍依羅依此時的表情也很肅穆，一動不動地望着那尊並不高大的雕像，眼眶有泛紅的跡象。
不過十五六歲，正是無法無天時候的男孩，
或許是受到羣體，或許是無形的某種影響，
他也擡起頭，
仰視，
“新紀元的...開拓。”
石雕約四米，是名人類男性，風姿特秀，風華正茂，光是側臉都散發着自信與力量。
男孩想要湊到正前方去看看，
但雕塑位於平臺邊緣，面朝的就是外面開闊的天地。
“沈然。”
立志想要成爲命運學徒的，少女藍依羅依如是說。
“沈然。”
男孩下意識跟着念出了那個從小到大耳熟能詳的名字。
“傳說中，在天地未開時分，是他的聲音，讓世間迎來破曉...宇宙從那時睜開眼，一切混沌能量躍遷化爲自然燃素，此世有了光......”
他看着石雕的背影。
簡直是神話般的敘述。
“不是傳說。”女孩雙眼通紅，“是真的，我舅舅真的聽見，不會忘記，他告訴衆生說，‘睜開眼’。”
彼時山海界不再缺少自然燃素。
陽光大好。
他平視着前方，眼中鑲嵌着名貴的玉石，熠熠發光。
此間，風景更好。
古人有云，否極泰來。
這幾乎可以把世界上的任何事物帶進來實證。
又像是故事的最初，總是美好的。宇宙早期，星空美輪美奐，極具浪漫主義色彩，空間中充滿了自然燃素，生機無限。
五百年後，編號A1的開拓隊，由十二名命運學徒、一位命運學者以及一名至強巔峯級生靈組成。
他們來到一片像是玫瑰色染就的瑰麗星系。
“開始記錄——”
“觀測者：命運學者獻尊、命運學徒楚幼、命運學徒鬆月奈、命運學徒李信、命運學徒林七、命運學徒元謀.....”
在鏡頭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紛紛點頭，以示就位。
最後，
爲首的那個銀髮中年人也點頭，道，“執行者：解獸.朧心，就位。”
“一切正常。”
“現在開始構築初級恆星，羣星檔案編號0，代號：太陽。”
在記錄中，
曾經的解獸族始祖，朧心開始施展大神通。
他雙手將星空中游離的物質，聚攏。強大且耀眼的光斑在宇宙間爆發，猛烈閃爍。
遠方，山海界受到強幹擾。
但問題並不大。
山海界中的億萬萬生靈振奮不已，人們振臂高呼。
這絕對是載入史冊的一天。
不久，A1開拓隊順利返回山海界，舉世都在誦那些成員的名字，表示敬意。
朧心謝絕了出面，只簡單說這是他應當做的。
獻尊在阿拜多斯舉行了開拓隊的會議。
在會上，他說出了那句將在後世經久流傳的話，
“今天，太陽，因我們而誕生。因此我們許諾，未來，羣星的命運將由我們來書寫。”
山海界北部。
舉世沸騰時，李信卻來到一個有着崇高意義的園區。
這裏是一比一仿造的未央湖。
不遠處甚至還有摩天大樓，高樓林立的現代都市。只是那些鋼筋混凝土構築的森林裏，空無一人。
那是火星殖民城市，火城的一比一還原建築。
“你不像是個開拓者。”未央湖，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李信坐在湖邊的長椅上，帶着感傷，還有悵然，更有遺憾，“你呢？”
“不在阿拜多斯，也跑來這兒幹什麼？”
“......”
對方沉默了良久。
然後，一個穿着皮衣，戴着墨鏡，鷹鉤鼻的男人走出來，“這是個令人激動的好日子，好消息，該告訴給那個故人。”
“......”
輪到李信沉默不語了。
“別說了。”他忽然用手捂面，聲音沉悶，“離遠點，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個人空間。”
這些年來，大家每每感傷時，尤其是那幾個，彼此並不會依偎在一起，而是單獨默默舔舐。
李信不想面對自己。
因爲沈然給予大家的，太多，太重。
不僅僅是希望，
還有希望。
那個男人放棄了他的一切，只換求後人能走出一條真正的路。
莫怪後人執拗，
前人已成了一種道標。
“喝點酒嗎？”男人走上前，理所應當的坐下。
元謀看着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前，我在帝都，思念以前，想師父和師弟的時候，會一個人喝酒。你運氣不錯，我可以破例陪你。”
“真他孃的煩人啊你。”
李信罵罵咧咧，放下手，不耐地說，“嘰嘰歪歪，酒呢？！”
元謀哂笑，取出酒水。
兩人大飲特飲。
不多時，李信哭了出來，嚎啕大哭。
他懷疑自己錯了，或許不該重現過去，不然就是觸景傷情，難以自拔，始終走不出來。
“習慣，習慣就好了。”元謀就要經歷的更多，複雜一點了。
他輕拍李信的後背，然後打開準備的一瓶特釀，“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盡傾江湖中，贈飲天下人。”
倒入未央湖中。
“去你媽的，這特碼是網上的句子，這裏的湖壓根也不連通外界。而且不該是送給沈然喝的嗎？還有，這未央湖是假的！早沒了，早就沒了！”李信一邊哭還有力氣一邊罵。
他失態。
今天太過美好，新生的太陽，格外盛烈。
沈然的那個老師，獻尊還在阿拜多斯，說着那些話。
反正是自己人，雖然不是一起上戰場，一起扛過槍的，但彼此不用顧忌那麼多。
“就是沈然送的。”元謀後仰在椅子上，擡頭望天，“他送給了我們一座新生的宇宙，我們今天，送給了他一顆全新的太陽。”
“不夠。”李信道。
“當然不夠。
所以，就讓我們繼續吧。”
未央湖的東部山頭上，楚幼抱着雙膝，將頭埋在膝蓋間，烏黑的秀髮蓋住了臉，卻蓋不住溢滿而出的悲傷。
“明明你說好的，不管那麼多，只與我一起好好地活着，騙子...”夜幕降臨，這一夜，山海界的學者們沒有映照出漫天繁星。
因爲他們的計劃真正啓動了。
不再需要虛擬的帷幕，
黑茫茫的天幕，只有一顆嶄新的恆星，萬衆矚目。
那是太陽。
歲月變遷，第一個幹年，宇宙出現了三個恆星系統。山海界內第一批生靈正式脫離山海界，走入新生的宇宙、星球上，開始生命的新旅程。
故事尚未模糊，只是有逐漸演變成爲傳說的跡象。
第二個幹年，宇宙以飛快的速度充盈。
顯然，原定的十幾億年，只是宇宙正常的自然演變進程。但山海界在最後，真的成爲了那艘諾亞方舟，載着一大批倖存者來到了新紀元。
星海逐漸成型。
越來越多的星球，不同的風景地貌，
也越來越多的分裂
大家從最開始的一個整體，山海界中分裂出去，從此有了不同道路發展，有了不同的獨立、命運共同體需要。模樣、精神理念也變得不同。
故事至此，徹底接近於傳說。
“什麼天地未開時，一道聲音，就讓宇宙從此濁清分明，這是什麼三流宗教，抑或是老古董糊弄小年輕編的東西？”
在一些偏遠星球，那些新生代幾乎不再放在心上。
第六個幹年，宇宙提前結束了原初時期，真正步入了羣星時代。
至此，星漢燦爛，黃金年間，生命物種大爆發。
在這期間，故事又悄然出現了令人不可思議的變故。
在某帝國邊陲，某顆星球上，有嬰兒出世，其右臂生有先天胎記。
若是一些老人看見，定會警惕。
那個胎記的符號
和神話傳說中，萬物母貘始祖的深淵精神印記有幾分相似。
無獨有偶。
在宇宙的另一邊，同樣有孩童，在四歲那年，一次大病之後，突然開啓早慧。
鄰居、老師，以各種算數題進行測試，結果發現對方快速應答，包括許多人生經驗居然都有，且相當老道。
當地大驚。
“也許，可能是前世...？”那個孩童外表一點不見稚嫩，旋即道，“不過，更是一場夢吧。”
“不想算這些題目了。媽，我肚子餓了，想喫紅糖糕。”
什麼蓋亞，什麼大漠神國
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個還穿着紅肚兜的大胖小子，雙手抱着肚子，哇哇張嘴叫道，“媽！多買點，我要喫五個！”
紅糖糕，好喫。
媽媽，人美心善。
自己，幸福就好！
不知第幾個幹年過去了。
時間幾乎帶走了一切，往事愈發模糊，只有銀河系區域還流傳着那個古老的傳說。
傳說中，有個男人，他的精神曾融入進了宇宙，他的聲音令混亂的量子變得活躍，開始朝着最美好的方向漲落。於是，混沌孵化出了世界。
太陽，即是他的化身之一
聽着可真像是爲了地球中心主義而誕生的一套神話信仰故事。
浩瀚宇宙間，某顆供應工業原材料的殖民星球。一個剛剛結束勞動的少年走出工作車間，擦拭烏黑的臉，目光湛湛地望着頭頂。
儘管生活過的貧苦，但他潛意識裏，總有着來自羣星的呼喚。
那份崇高指引着自己靈魂。
（全書終）
【作者題外話】：2025.3.31.墨刀的第三本，星能玩家結束。不管過程如何，至少這一刻結尾時，墨刀收穫到了一種滿足。幹言萬語在心頭，明天會再寫一篇完本感言，或番外短文，以及新書的構思和開書前的具體安排，會告訴各位讀者包括在書友羣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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