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未所出,权命却失 · 第六章 静寂林深隐风 作者:未知 天平十三年,十二月初。 一面容模糊男子苏,妙手回春,将那奄奄一息的英王公子衡自鬼门关拉出。君大喜,见之;惊为天人,密谈半日。后封其为国师,赐李姓,封号“夙”并赐其自由。 众臣上书,皆曰:不可。 “寡人才是這熙提国君。”李云势身着玄色龙袍,坐于众臣之首,不威自怒。他虽已年逾四十,但却還是青年般俊俏的样貌,但比之青年又多了几分成熟与一种难以言說的气质。 他此刻的脸色有些难看,接着說,“国师一职,不干朝政,不惑群民,寡人为何不能任之?” “国师,乃国之本,民之柱,不可随意任之。望陛下三思呀。”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傅文景上前一步,行拜礼說道。 “寡人意已决。”李云势厉色說,“寡人今日旨在告与众卿。可還有其他国事?” 满朝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沉默,他们都听懂了君上话中的意思,再劝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朝上的三公九卿或低头垂目思索什么,或交头对视。立于群臣前的四位亲王皆无任何神情变化,就像沒有听到刚刚那则消息一般。 在這样的沉默中,九卿之一司皇室事务的宗正,李云儒走出群臣的列队,行至大殿中央,行拜礼說道:“臣有事启奏。” 李云势身旁立着的简公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云势的脸色,见并沒有什么愠色,便大声唱道:“奏。” “现国安稳,战事休停,然,君已有公子五,封王,即当立储君。”宗正李云儒說,他的身躬的更低了。 李云儒身后的群臣皆躬身,附和道:“陛下,当立储君。” 看着除自己的四個儿子外皆行拜礼的众臣,李云势想起昨日苏对他的所言。 “陛下,苏并不想为這国师,但若陛下一定为之,陈蒙厚爱,苏当不辞。不過群臣定会上书,若陛下姿态强硬,群臣定退一步之,劝陛下立下储君。苏为了自己也在此恳求陛下立下储君之位。” 李云势身为国君,阴谋阳谋见的多了,在苏提出此事后便明白苏的意思。若自己不应,众臣的矛头便会统一全部对着苏;而自己立下储君,则群臣分拨,忙于分析站队,对苏的矛盾也会相应的减弱。 他记得当时苏的表情,很坦荡的表情,并沒有因为别人知道他的自私狡诈一面而感到羞愧心虚,不得不承认那個表情取悦了他。 這般想着,李云势冷笑的說:“還真如国师所料。若寡人不遂众卿,岂不是又犯了众怒?” “臣等不敢。”殿上的群臣将腰弯的更低了,一個個都闷着头說。 “罢了,储君之事,众卿在寡人继位后便开始提上议程,被寡人驳回多次,寡人這次便遂了众卿。按祖宗规矩,立嫡立长。旻王上前。” “儿臣在。”旻王,李玑珏听到父君吩咐,行至大殿中央,虽然极力的绷住脸,但還是不难看出他的喜悦。 当一侍女端着银盘走至简公公身侧,简公公从银盘上拿出一卷帛书后,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均恭敬的跪下。 “神谕,君承国运,诏曰:嫡长子李玑珏,天姿粹美,赤子之心,克己奉公,天下所向,宗祧所定,深得君心。于天平十三年十二月五日,授公子珏以册宝,立为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此。” 在府中抄书禁足休养一個月后,李玑衡也在御医的允许下终于得了出府的机会。被御医监视了整整一個月,李玑衡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当初在国师进宫后,李玑衡也连夜进宫,向父君坦白。他就知道自己对伏衍那恶意的猜想沒错,国师果然什么都告诉了父君。不過也相应的撇开了自己這边与国师的联系,虽然因此死了一些手下但還算沒亏。 李玑衡站在半静好的旧址上看着刚建好不久的那個半静好,与原来一模一样,只可惜也不是原来的那個半静好了。 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吧。 正待李玑衡迈出一步,准备踏进半静好时,他听到有人在后叫他。 “三哥?”一個十六七岁样子的月白锦袍少年快步走向李玑衡。少年与李玑衡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不過少年看起来更年轻更有活力些。 “咳咳,七弟。”李玑衡停住脚步,微笑的叫着少年。少年叫李玑韶,是他的七弟,在他的所有兄弟中是唯一让他感觉到兄弟情的一個。 “先前看三哥在前面,還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要不是见三哥一直站在半静好前,我都還不敢叫三哥。”李玑韶站在李玑衡身前,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三哥闭府這一個月,父君都不让我們去探望三哥。许久未见三哥,三哥你的伤可都好了?” 李玑衡看着自己面前羞涩笑着的天真少年,眼神暗下来,有些心痛,就是這個少年烧了這半静好,而在重建半静好时,這個少年又出了大力气。 他不知道他這個七弟到底想要干什么。李玑衡按着原来同少年的相处方式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他想给阿韶一次机会,想知道他還值不值得自己如以前那般的对待他。 李玑衡问道:“已经养的差不多了,莫怪父君,說来父君也是为了能让我,好好的养伤才這般的。不過,你怎会到這儿来?” 中途咳嗽了不少次才将话說完。 “知道了,知道了。三哥,我长大了,别同小时候一般总揉我头行不?”李玑韶将李玑衡的手拿开,一脸委屈的說,“不過,三哥你确定你這是好的差不多了?怎的老咳嗽呀。” “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說完,又是一阵咳嗽。 李玑衡又趁机捏了两下李玑韶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才满意的将手背在身后,不再捉弄李玑韶。這才正经的說:“御医說,整天呆在府裡,不利于养伤。让我出来补充点人气儿。” “府裡怪清冷的,出来走走也好。不過,亏我前些日子每日到半静好做监工,督促他们整理那些书籍呢。還把自己手上的一些拓本都交出去。可今日三哥竟這般說我,我的心好痛哦。”說着,李玑韶捂住自己的右胸,故作疼痛状,眼角却盯着李玑衡的脸。 当初半静好作为一個普通的书楼送给六娘,李玑韶在其中也是出谋划策過的,包括自己能得到六娘的心悦,李玑韶绝对是其中推波助澜提供助力最大的一個,所以他为什么要烧了半静好。 李玑衡看着在自己面前耍宝的李玑韶,心情更不好了,戏谑地对李玑韶說:“七弟,你捂错方向了,你的心在左边,不在右边。” 被李玑衡无情的嘲笑了一把,李玑韶厚着脸皮一脸死不承认的样子,对李玑衡埋怨道:“三哥,我沒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你竟然這样对我。不行,你要补偿我,怎么都要請我吃顿好的。”然后又默默在后面加上一句,“看我不把你吃穷,哼。” “三哥不怕被你吃穷,不過等三哥先看下半静好在带七弟去水听风吃饭,可好?”李玑衡轻声說。 当李玑衡提到要进半静好看看时,李玑韶倒反常的安静下来,脸色有些纠结,轻声說:“三哥還是忘掉萧姐姐的好。姐姐在出嫁前曾来找過阿韶。”說到這儿,李玑韶便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该接着說下去還是就此停下。 “六娘,她說了什么?”骤然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的消息,李玑衡有些不淡定的捏住李玑韶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三哥,你捏疼我了。”李玑韶被骤然重重捏住胳膊,不禁叫疼起来。在李玑韶的提醒下,李玑衡也知道是自己失态了,才堪堪放开自己的双手,他觉得自己就要失控了。 待李玑衡松手后,李玑韶才說话,說的有些慢,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就怕李玑衡又一次失控:“萧姐姐,她,恩,說感觉到不安。說若是,若是计划失败了,就让我,让我将半静好给烧了。”說完便将头撇向一边,不愿面对李玑衡。 “所以,你,就将半静好给,烧了?”李玑衡盯着說话支支吾吾的李玑韶,一字一顿的說。语气過于急切,导致一直咳嗽,咳的脸都泛红起来。 李玑韶看李玑衡一直的咳嗽的样子,忙帮着李玑衡顺气。缓了一会儿,李玑衡对着李玑韶說:“我无碍,你告诉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玑韶目光闪烁的躲避着李玑衡的目光,轻轻点头,有些吞吞吐吐的說:“不過,我事先把那些孤本都移出来了。而且看着被大火焚尽的半静好,我心裡也不舒服,那时候我就后悔了。半静好也有我的心血在裡面,我也不想。但那是萧姐姐最后的心愿,我本来就沒什么能帮到你们。萧姐姐這最后的心愿,我想尽力去完成它。”李玑韶的声音越說越小,“我想萧姐姐的意思可能是想让三哥你忘了她,毕竟,毕竟……”毕竟萧姐姐嫁的人是一国之君。 不,并不是這样的。肯定在哪裡遗留了些什么,六娘,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要阿韶烧掉半静好的。李玑衡声音急促的问李玑韶說:“那她,有沒有给我留什么话?” “沒,沒有。”李玑韶认真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看着情绪不怎么稳定的李玑衡,安慰道,“三哥,你别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