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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了你的邪 第14节

作者:未知
盛连還注意到,這一行人几乎都绷着后槽牙,额头鼻尖上全是汗,似乎在搬的东西重到十八個幽冥的大老爷们都举步艰难,而那符文纸上次在阿万網店的仓库见過,只是那次贴满了架子,這次却是严丝合缝密密麻麻裡裡外外贴了一层又一层,随着搬动,偶尔還会掉落下一两片符文纸。 忽然,一個有点耳熟的声音从背后传了過来:“都慢点,這箱子要是砸地上让裡面的东西流出来,别說你们,我都要医院躺半個月。” 盛连转头,正看到一個染了一头白发的年轻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男人见盛连转头看他,也转眸瞧了他一眼,不過嘴比眼睛快,眼珠子還在挪的时候便道:“你就是盛连吧?”话音刚落,看清盛连的长相,上下颌的牙齿在舌尖上重重一咬,咬出满口的血。 颜无常:“……” 盛连不认识来人,但见对方穿着幽冥界森罗殿的黑色制服,了然這是幽冥界這边的同事,点头道:“我是。” 颜无常:“……”崔转轮、孟望雀两個表砸,八卦议论了這么久,竟然沒有一個人想起来提醒他這株雪莲长得有多好看! 颜总差点把自己嘴巴裡那根比别人都长的舌头给咬断了。 這时候,那一队抬着箱子的同事已经磨磨蹭蹭走到了盛连和颜无常两人身边,颜无常拧眉,抬胳膊在盛连胸前一横,挡住道:“不想死就退后。” 盛连看着近在眼前的符文纸,惊讶地发现符文纸的缝隙之间正源源不断地泄出一丝丝的鬼气。 牵狗绳的孟望雀和颜无常显然也都发现了這一幕,颜无常转身喝了一句:“再封!” 可溢出来的鬼气還沒来得及被重新封回去,抬箱子一角的某個同事的手就被溢出的鬼气给灼伤了,他暗哼一声,本想忍住疼,可鬼气哪裡是他忍就能忍過去的,有人眼尖的发现了他被灼伤的手,正要過来顶替,却還是晚了一步—— 那人疼得手一松,脚也崴了下,撞到了身边一個同事,箱子一角的重量少了两個人来分担,顷刻间,重若磐石的箱子朝那一角倾斜而去。 “小心!” 另外十六人赶忙要稳住箱子,但這箱子裡的东西实在太沉,一個不小心,箱子便倾斜着朝地面坠下。 這一幕就发生在颜无常和盛连眼皮子下面,颜无常本可以凭借一人之力托住箱子稳住,然而盛连下意识伸了個手,颜无常分心地去拉他的胳膊,一时沒顾上箱子,也就是转瞬的功夫,整個箱身触地,“嘭”地一声,坠在了地上,符文纸掉落了一地,又被更多的倾泻而出的鬼气冲散卷走,很快,一個形似棺材似的带盖的黑色箱子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幽冥界的公务员显然有备而来,抬箱的十八人和旁边随时待命的同事齐齐捞着地上和身上备好的符文纸朝箱子贴過去。 颜无常拽住了盛连的胳膊,看着眼前這一幕,嘴裡骂了句“槽”,很想转头喷盛连一头狗血,然而他现在沒工夫骂人,因为面前的箱子根本贴不上符文,鬼气四溢,阴气之盛竟然让安检通道之外不远的极乐河河水猛烈地冲刷起了河岸,幽冥界的天空竟然汇聚起了大片的乌云,电闪隐沒在乌云之后。 来不及了! 孟望雀把手裡的绳子和押送的妖魔交给身边一個同事,和颜无常同步调地扑向了鬼气四溢的箱子,颜无常离得近,手掌用力一拍,将那快要被鬼气冲散开的盖子硬生生给拍了回去,孟望雀一個飞扑跃起,脚尖一点,整個人“千斤坠”似的压在了盖子上。 盖子重新落下,其他人开始训练有素地将符文纸重新贴上。 但那箱子裡就像有個法力高强的妖魔似的,随着一声“嘭”,盖子被鬼气重新撞开,附近贴符文的公务员们全被鬼气灼到,四散开去,双掌压着盖子的颜无常和单膝跪在上面的孟望雀也都跟着被震开。 一時間整個安检的偏厅地上乱七八糟地躺了一圈人。 孟望雀和颜无常全被震出箱子三米之外,与此同时,箱盖被阴森可怖的黑色鬼气顶开了一條缝隙。 “都退开!”孟望雀大喝一声。 伴随着這声惊叫,却有一個身影冲着箱子迎面冲了上去。 颜无常沒看是谁,怒道:“你找死嗎?”定睛一瞧,才发现那竟然是穿着9处蓝色制服的盛连。 盛连也不想找死的,可惜自己一個這么個弱鸡天山雪莲偏偏有個帮他主动找死的天性——别人后撤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就想往前面扑,一颗“拯救苍生”的圣母心简直闪瞎狗眼。 他在旁边克制那圣母心半天沒克制下去,终于在那盖子就要被鬼气顶开的瞬间扑了上去。 “快回来!那不是普通的鬼气!”孟望雀的声音从旁边碾過来。 可已然晚了,盛连一個扑過去,上半身就拍在了箱盖上,他好歹可以防御鬼气,沒有被灼伤,瞬间压下去的上半身的重量也令箱盖短暂地合拢。 被封在箱子内的鬼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盖回去,想来也是被激怒了,這下又被盖子拍回去,歇斯底裡地在箱子内翻撞,趴在盖子上的盛连差点被箱子抖成個脑震荡,当即也怒了,抬起巴掌猛地朝下一拍:“老实点!” 這一巴掌下去盛连半個手掌都麻了,但掌心却忽然又有了那股熟悉的感觉—— 莲花印? 盛连愣了愣,沒有当着一堆人的面把掌心抬起来看看,但他很快发现箱子竟然不抖了,也不再有鬼气冲撞箱盖想要逃出去,那立在地上的大黑箱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好像真的被盛连一语中的,老实了。 周围刚刚還准备经理一场鬼气大战的同事们面面相觑地站了起来,孟望雀和颜无常也都愕然地摇摇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朝黑箱奔去。 盛连直接站了起来,那一掌倒是還贴着箱盖,但他试着挪开,发现那箱盖又有点震,连忙又把掌心贴了上去,果然,箱盖又不动了? 孟望雀不可思议地過去,看看箱子,又看看盛连:“怎么回事?” 颜无常瞪了孟望雀一眼,又一言难尽地看了看盛连那只按在盖子上的手—— 這特么還用问怎么回事嗎? 這個盛连如果不是登葆山上修炼出人形的神使季白,他吃翔一吨! 第16章 最后幽冥界的公务人员们是這么把箱子抬出极乐河安检站的——十八人抬着箱子,箱子上坐着盛连。 盛连爬上去坐的时候還挺不好意思的,感觉自己盘腿坐那姿势跟個大爷一样,后来又想自己如果真是魔王的姘头,那十八個人抬他也不算脸大吧? 等箱子运上卡车,盛连依旧坐箱子上,下了车還得再抬,那十八人团队索性也跟着坐卡车后面。 盛连一個对十八個,车子摇摇晃晃上了路,本来就是凌晨睡觉時間,他還困得很,這下晃着晃着,车子才开出去五分钟,他就打了好几個哈欠。 忽然听到有人冷笑一声:“你们牛头组真是够不要脸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一群牛粪!” 很快有人怼道:“是啊是啊,我們牛粪,我們不要脸,你们马面组要脸,那箱子少一两人抬就能坠地上?還不是你们组這群瘪三沒见過市面,自乱阵脚才沒抬稳箱子!” 盛连一個激灵,很快清醒了,睁开半眯的眼睛,就见坐在卡车后两侧的一行人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 盛连就想安安静静眯一路,见他们忽然吵起来了,咳了一声,朗声道:“大家不要吵啊!” 沒人听他的。 盛连:“大家都消消气啊!” 越吵越大。 甚至有人站了起来相互对骂,一個在盛连左耳边,一個在他右耳边,双面夹击,盛连差点又被声频抖破耳膜。 他无语地轻轻叹了口气,心知自己說话沒用,索性把盘在屁股下面的腿抬起来,锤了两下,蹲起来就一把跳到了地上。 卡车后瞬间安静了,十八人齐齐盯着面前的黑箱,只见一丝鬼气悄然从箱盖裡晃了出来。 所有人:“……” 盛连见大家都闭嘴了,满意地点点头,又重新跳上箱子盘腿坐下,压住箱盖,好脾气道:“别吵啊,我晚上沒怎么睡,眯一会儿,你们再吵我跳箱子了啊。” 他跳车這一箱子鬼气怎么办? 牛头马面们老老实实熄灭了自己的气焰,全都一声不吭声规矩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再不服气地也只敢拿眼睛相互瞪。 盛连由此得了一路的清静,到了目的地,再由這两队十八人抬下去,又眯了几分钟,当真是忙中抽闲地惬意。 幽冥界的夜晚很黑,森罗殿附近竟是沒有路灯的,盛连看不清附近什么样,便索性继续闭着眼睛,箱子摇摇晃晃,晃得他直接躺倒,打了個瞌睡就睡了過去。 牛头组和马面组第一次发现9处過来的人如此心大,各個震惊地讲不出半個字,孟望雀已经押送他带来的那只妖魔先入了森罗殿的办公大楼,颜无常追上這边,一开始沒瞧见盛连,還奇怪人怎么不在,跑近了发现人竟然在箱子上躺平睡着了,差点又绊一跤狗吃屎。 马面组有人悄悄问颜无常:“颜总,這個到底谁啊?竟然能镇鬼气?” 颜无常低喝:“哪儿那么多問題!”又道:“嘘,轻一点,睡觉呢!”又往十八人的队伍前面走,边走边低声道:“慢一点,轻一点,缓一缓,不着急,摇篮什么样的都知道吧,你们就把這箱子当摇篮来抬。” 十八人:“……”哄宝宝睡觉呢!? 盛连這一觉很浅很短,就感觉摇啊摇晃啊晃,等不摇不晃了,他也就很自然地醒了。 睁开眼睛,正对上季九幽含笑的目光。 盛连一把翻坐起来,被季九幽俯视可不是什么多好的体验,感觉像是自己躺在砧板上一样。 盛连翻坐起来,又回想起自己這大半夜的在干什么,沒动,依旧坐着,抬手摸了摸头发:“季总。” 抬眼一看,竟是一個很大很空的房间,什么也沒有,除了头顶一盏白色的莲灯。 孟望雀和颜无常都站在旁边,均是用一副幽深的一言难尽地目光将他看着。 但盛连沒看懂他们這個眼神,只当两位领导是气质深沉。 季九幽這时却道:“睡硬板你也不嫌硌?下来吧。”說着很自然地朝盛连伸出了手。 盛连拍拍自己屁股下面的箱子:“不是得镇着嗎?” 季九幽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现在不用了,可以下来了。” 大佬沒說错,盛连這一個囫囵觉睡得的确是腰酸背痛,听說可以下来,也不多问,直接朝下跳,季九幽在旁边轻轻托了一把,动作依旧自然。 這互动看得一旁的孟望雀和颜无常嘴角之抽。 颜无常斜孟望雀:都這么明显了,妥妥的神使啊,你们這群瞎子。 孟望雀乜颜无常:谁說一定就是!就不许大佬有第二春填房嗎?! 還填房……颜无常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盛连跳下裡后,箱子果然依旧安安静静,沒有半丝鬼气泄露出来,他還奇怪這是怎么做到的,四周打量,又抬眼看看头顶的白莲灯,觉得会不会是這個房间很特别,可以镇住裡头的鬼气。 孟望雀和颜无常這时走了過来,站在箱子对面,两人沒有多废话,前者念念有词地道了一声“开”,箱盖缓缓上挪,竖起,翻到地上,后者道了一句“拆”,箱子的围板朝四面落下,露出了箱子内存放的“东西”的真容—— 那竟然是一箱子的水。 那水沒有随着拆开的箱子流到地上,反而就维持着四面体的状态,好像被装在一個透明的罐子裡一样,但那水不是清澈透明的,有一点浑浊,水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黑气。 盛连在箱子打开的瞬间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甜腥味,如今再看到那黑气,便知道這其实就是害胡芯蕊发疯的沾染了鬼气的水,如果沒有猜错,应该也就是阿万店裡那些保健品的原材料。 果然,孟望雀开口道:“抓住阿万之后,3组就去查了那個供应商,他们的工厂建在山裡,老板是個普通人类,但建厂的其实另有其人,就是這次被我押送回来的那只黑熊精,而那只黑熊精,果然也曾经是锁妖塔镇压的妖物之一。” 季九幽始终沒說话,只垂眸看着面前的那箱水,似乎在想什么事。 颜无常问孟望雀:“他招了嗎?” 孟望雀:“還沒有,我把他交给钟褐了,十八地狱阎罗酷刑,不信他不招。” 颜无常点点头,一時間也陷入了沉默中,過了一会儿,他表情严肃地垂眸凝视地上的那箱水,缓缓道:“22年了,轮回河终于重现了。” 盛连不明所以,听得一头雾水,但毕竟对幽冥也有所了解,很快反应過来,他說的轮回河,难道就是幽明大乱中被斩断的那條接送魂魄投胎往生的那條河? 盛连也跟着看過去,暗暗想,轮回河应该不会這么小吧,要么是河的一小截,要么只是一些河水。 22年前的旧事显然是众人不能轻松提及的前尘,再次沉默了一阵之后,孟望雀缓缓叹息道:“当年轮回河河水清可见底,如今却满是鬼气,可想而知当年那场大战裡有多少待轮回的魂魄被活活溺在水中。” 盛连一时沒管住嘴,错愕道:“魂魄還会再被溺死?” 孟望雀抬起眼睛看他,点头道:“轮回河不是普通的河,由东向西是阴差接回亡魂送入幽冥,由西向东则是由船上的引渡人开船送去投胎。河水很清,魂魄可以在河水裡看到自己前生的种种過往,但绝对不能碰到水,因为魂魄一旦掉入河中就会被轮回水淹沒,再也出不来,被永生永世困在河水中,永远上不了岸。” 盛连反应過来,普通人大多贪生怕死,如果做鬼也有‘生与死’,自然有所顾虑,不会主动去碰轮回水,那孟望雀口中的清澈可见底自然是鬼魂们小心翼翼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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