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你的邪 第99节 作者:未知 十晏静静地看着盛连,屏息,几乎是在期待。 盛连:“我還选季九幽。” 十晏被這回答冲击得快有些定立不住,几乎恼羞成怒地切齿道:“为什么!” 盛连看着他:“我說過了,在我眼裡,他更合适做魔王,我喜歡他,他是魔王,我喜歡你,他還是魔王。” 十晏眼裡敛着癫狂:“那你让他做魔王,還会和我在一起?” 盛连:“当然不可能,他是魔王,而我只喜歡他。” 說完,盛连不再停留,往松树后走去,十晏反应過来,要追,穿過那排松树,却什么也沒见到,皑皑一片,只有雪——那個地方,他上不去。 浊气在胸腔裡翻滚,十晏硬憋着那口气,抬手,一拳砸在树干上,不远处,一條黑色的线,游蛇一般,朝着他這边追踪而来,后面跟着的,赫然正是季九幽。 十晏察觉到什么,抬眼看下去,风雪中,一道身影气势十足地飞身而来,眨眼间,两只大魔已面对面。 季九幽目光在四处一转,心知這雪山有玄机,盛连不知去了哪裡,但他眼下有一笔账要和十晏亲自算一算。 他看着十晏:“当年水玉的通道,是你封的?” 十晏漠然冷脸:“是。” 季九幽:“轮回河是你让人斩断的,定魂镜是你抢的,水玉之界是你毁掉的?也是你,把当年的盛连置于死地?” 十晏:“沒错。” 季九幽招出随身的黑凌锥,凌锥与手裡的鞭子融合,变成了一把宝剑,剑身曜石般沉稳利落,剑尖直指十晏。 —— 盛连和十晏讲清楚后,穿過那排松树,哼着小调朝前走去,和他料想的大差不差,半分钟之后,他便在山腰处看到了一個水池,与登葆山那方莲池,一模一样。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盛连那莲池裡還有其他莲花莲叶,而這处的池子裡,只有一朵金色的莲花盛开绽放着。 盛连盯着那金莲花,心下有了点计较,這时候,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你還记得這金莲嗎?” 盛连沒有抬头去寻那声音从哪裡传出来的,只盯着那莲池裡的金莲花:“当然记得。” 当年他在莲池化形,同一時間,另外一朵金莲也在化形,两朵莲花几乎是同一時間化出完整的人形,但登葆山却不需要两位神使,只有一人,可以从莲池裡活着走出来。 盛连回想到他降生时发生的事,笑了笑,缓缓道:“手下败将,也妄想翻身?” 莲池裡,金莲化出了人形,穿着白衣,端坐在莲花宝座上,一张和盛连一模一样的面孔,眼神裡却带着戏谑:“沒想到吧,我還活着,不但活着,還从莲池裡走出来了。” 盛连站在莲池边看着他,已猜到了一些前因后果:“你的残魂一直留在莲池裡,登葆山上降下的神谕被我劈碎之后,你借着神谕的神力,钻入我的身体裡,用我的身体固养你的魂魄。” 果然啊,他也說呢,当年神谕都被他劈散架了,怎么還能质问他有沒有资格做神使,如今想通了,原来那根本就不是神谕,就是金莲花的残魂! 盛连的确沒有料错,這金莲花能从登葆山的莲池裡走出来,便是托了那被斩碎的神谕的福,他靠着那点微薄的神力,在当年顺着盛连的眉心钻入他的身体,本来盛连的法力很强,按道理来說,不用几年金莲花便可养好魂魄,结果盛连作天作地,一半法力去砍断两界,一半法力去造锁妖塔,金莲花翻身革命的路生生被掐断,大概也是要气到吐血。 盛连想到這点,沒忍住,当着莲池裡金莲花的面,直接笑了出来。 金莲花看着他,平静道:“当年如果从莲池裡走出来的是我,那一切,又该不同了。” 盛连收了笑,抬眼看他:“什么不同?是季九幽不会做魔王?還是幽冥会变成极乐净土?” 金莲花展颜一笑:“如你所說,都会实现。” 盛连:“可惜水玉之界成不了幽冥,更变不成净土,你這登葆山,都是假的。”說完,袖中长绫飞出,朝着莲花宝座上的男人迎面击去。 金莲花也料到有這一下,反应很快,躲开了。 盛连一击不成,收回长绫,冷笑着对站在莲池另外一头的金莲道:“你不是很能耐嗎?可以驾驭纯钧剑,還能劈界割地,躲什么?”挑眉,“哦,也是,你可不敢在我面前亮出纯钧,要不然那剑可未必会听你使唤,你也只有這点割地造物的本事而已,毕竟你连自己的肉身都沒有!” 金莲的肉身连带着本体在当年早被他毁尸灭迹,既然当年是靠着他的魂魄养魂,那显而易见,如今也依旧沒有自己的肉身。 被戳破,金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诡笑:“我沒有,你不是還有嗎,要不然,你那时候都要死在往生树下了,我還特意送你去投胎做什么。” 盛连却接着恍然挑眉:“哦,那看来死去的肉身对你来說是沒有用的,必须要活的。” 金莲眯了眯眼:“那么现在,将你的肉身献出来吧。” 盛连不跑不退,手裡紧捏着轮回河:“那你来试试!” 金莲直接化作一道金光,直冲盛连眉心,后者也沒有闪躲,那金光便再一次沒入眉心,金光一闪,沒了踪影。 盛连闭了闭眼,睁开后,四处看了看,他找到两棵大松树,轮回河缩成小小的一块,在两棵树之间拉了一個吊床,人直接往裡一趟,又抛出一把黑凌锥定在周身护法,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幽冥在清理完混沌之后,又恢复了从前的景象,除了戒备比从前森严之外,一切看上去,与往常无异。 李居易把自己喝茶写戏文的地方放到了森罗殿,崔转轮和左无惧偶尔忙累了,会過来讨杯茶。 這日风和日丽,是個好天气,李居易在颜无常办公室外面的一個小天井打了凉棚和躺椅,靠在上面,正在看书。 左无惧进门,走過去,在旁边坐了,直接抬手端了桌边的茶,问李居易:“李老师天天這么好的兴致啊,在看什么?” 李居易把书翻過来,亮出封面,左无惧抬眼一瞧,那书封上竟然写着:不败战绩。 《不败战绩》?這是什么书? 左无惧道:“李老师,我记得你是感情流编剧啊。” 李居易却道:“這我自己写的书,自己印了给自己看的,沒出版過。” 左无惧惊讶:“写的什么?” 李居易把书递了過去,左无惧接過,飞快地扫了两眼,愕然发现這竟然写的是神使当年的一些事迹。 左无惧看着,李居易在旁边端了茶,抿了一口,缓缓道:“說起来,我印象裡,咱们神使就沒输過,当年从登葆山下来,有妖魔不服他神使的地位,他就以一人之力挑众妖魔,所向披靡,赢得干脆,后来各族群纷争不断,他定下规矩,无人信守,他也是干干脆脆以暴制暴。” 左无惧想了想:“我好像沒见他动過手。” 李居易抬手一摆:“嗨,你死了来幽冥的时候,幽冥都四海升平和和乐乐了,哪儿還用得着打啊,九幽和十晏争权夺位,放神使那儿也就是小打小闹罢了,他都不当回事。” 左无惧诧异:“神使真沒输過?” 李居易:“从沒有。” 左无惧:“一次也沒有?” 李居易懒得回了,问:“你们挪山挪得怎么样了?” 左无惧:“快了。” —— 十晏這么多年在人间界躲躲藏藏,谋划大计,怠于修炼,终是不敌季九幽,被一剑钉在地上,血在身下染红了雪,他挣扎了几下,還要再起身,却是徒劳,最后往地上一趟,重重地叹了口气。 季九幽的鞋踩在雪上,走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這么多年,也真是难为你,会有和我斗的自信。” 十晏抬眼看他,哼笑一声,血从嘴角流了出来:“你话說得太早。” 季九幽:“還等你主子来救你?” 十晏倒是坦白得直接:“我不等谁来救我,但盛连那边,恐怕還在等你吧。” 季九幽冷哼,抬掌就要在盛连不在這個時間干干脆脆了断十晏這條命,可忽然间地动山摇,大雪山也跟着晃了起来。 季九幽直觉不对,飞身到松树顶端,抬母目眺望,竟然看到被黑雾缭绕的禁地地震似的剧烈的摇晃,等他落回雪地,十晏又已经拔掉了剑,快步下山,携着一身的伤,消失在了黑雾中。 又在割地,這群人還真是割出习惯来了。 季九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回事,怕是十晏和他那位主子心不合,那主子有自己的目的,十晏也留了私心,這会儿被打成重伤,又见时机成熟,便要将禁地从水玉边上割去,彻彻底底流放他和盛连以及那個来历不明的冒牌货。 十晏這会儿,恐怕也在忙不迭地大逃命,要在禁地被割裂之前离开。 季九幽也不去追,收了剑,上山,金莲并沒有给他留捷径,所以他穿過那排松树之后,又走了好一会儿,好在這雪山也不是真正的登葆山,拦不住他,不多久,他便找到了莲池。 莲池附近沒有人影,季九幽目光在附近一搜,定在了两棵松树之间的吊床上。 他走過去,還沒走近,那吊床附近的黑凌锥齐齐调转了尖头過来,像是把炮口对准了侵犯者。 季九幽抬手一挥,黑凌锥便被他驱散开,走近后,便见盛连静静地躺在吊床裡,两手還捂在心口的位置,就跟挂了一样,好在呼吸均匀,還是有气的。 季九幽哭笑不得地把人抱了出去,這才发现那吊床其实就是轮回河,他把轮回河收入袖中,不紧不慢地抱着盛连下山,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裡清楚,盛连既然沒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那便是安全无事。 既然安全无事,就等他自己醒過来。 —— 十晏紧赶慢赶,终于在禁地和水玉之界彻底分开之前从禁地裡撤出,来到了水玉的边界处,勾邙刚好在等他,见十晏出来,立刻迎了上去:“颜无常、孟望雀都来了,他们救走了单铭,余江和商虹都被他们摆平了。” 十晏沒有料到颜无常孟望雀会进来,按理来說,他们进不来水玉才对,进而更加沒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這一步。 勾邙一脸阴沉,见十晏一身伤痕就知道不妙,问:“那個‘神谕’牵制住盛连和季九幽了?” 十晏:“不清楚。” 勾邙一怔:“不清楚?他不是信誓旦旦的嗎?” 十晏看勾邙:“你难道還真相信他?” 勾邙沒有說话,十晏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禁地已经从眼前消失了,割开之后,便会像浮萍一样,越飘越远。 十晏眯眼,抬手捂了下肩头的伤口,却是冷笑一下,缓缓道:“管他什么真假神使,连同季九幽一起,通通流放去吧!” 勾邙对那個与盛连有一样容貌的金莲不是很了解,他和余江、商虹一直都是听从十晏的安排,也是十晏要他不显真身,以分身露面,這才避免了余江和商虹那样的下场。 而劈开禁地,也是十晏的命令,原先他不解,如今,勾邙心中隐隐猜到,十晏使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但把季九幽和盛连流放了,连同着那個所谓的“神谕”。 勾邙问十晏:“现在怎么办?” 十晏回头看向他:“纯钧剑呢?” 勾邙唤出纯钧,双手递上:“在這儿。” 十晏抬手握住那剑,眸光印着纯钧剑剑鞘上的花纹,目光裡透出几分狠辣来:“走,劈开水玉之界,留下一個沒有季九幽的幽冥和人间界,還不是我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勾邙看了看纯钧,再看看十晏,眼神复杂,表情一言难尽,沒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和自己的预料完全不同,但他還是听从十晏的命令,两人一道朝水玉之界的另外一头奔去。 而之所以勾邙可以驾驭纯钧剑,却是那金莲花在剑身上下了几道禁制,压制住了剑魂认主,勾邙這才可以持剑割地。 十晏和勾邙沒有管颜无常那些人,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然而奔向水玉另外一头的路才走了一半,十晏和勾邙不得不停住了。 两人抬眼,看着面前高高的围墙,警惕四顾。 勾邙朝后撤了几步,对身边的十晏道:“是迷宫,季九幽和盛连不知道对迷宫做了什么,這迷宫裡化出的精怪竟然认了他们做父母。” 十晏差点以为勾邙在和他开玩笑,但眼前的迷宫高墙却不会有假。 陷入迷宫,难免一番纠缠,太耗费時間,十晏便领着勾邙想要绕路避开迷宫,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走,竟然都在迷宫的墙根下面。 十晏心道不对,想要飞去高处看看,然而迷宫的高墙跟着他一道拔高,竟直接挡住了他的视线。 但挡住的也只是他们要前行的那個方向,十晏索性抬目四顾,這一下,他和勾邙都愕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