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生力军
“陛下，臣在路上接到消息，知道京城战危，所以先率三万骑兵赶了過来，另外的五万步卒与辎重留在了后面，大概還要十几日才能赶到，還望陛下赎罪”
“陈将军，你何罪之有”朱祁钰笑了起来，他早就知道，因为大运河的漕运部队都被调到了京城来，所以陈懋浙军的辎重都无法通過漕运迅速到达京城，拖延了行军的速度。“现在你来得正好，蒙古大军已经被京城守军挫败，不過，战争還沒有结束。现在，你们這支生力军的到来，正是朕最高兴看到的事情”
“生力军”陈懋皱了下眉毛，接着又看向了旁边的于谦，显然于谦也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也是你们现在战斗力旺盛，士气高昂”朱祁钰苦笑了一下，接着說道，“宁阳侯，现在蒙古大军已经退到了京城西面五十裡之外。也先這几日内损失惨重，這几日内必然会撤出京畿地区。你认为，蒙古大军会从哪個方向撤退”
“這”陈懋犹豫了一下，他知道，這是皇帝在考他。“陛下，臣认为，也先从紫荆关入京，這次他必然不敢再次从紫荆关撤退。首先，大同总兵郭登已经派人夺回了紫荆关，而且加强了紫荆关的守备力量。其次，绕道紫荆关，路途遥远，而且路途险要，容易遭到伏击。最重要的是，也先如果要向撤回漠北，最好的办法就是走居庸关，過怀来，再通過宣府镇守的地段，就可以逃出大明军队的拦截了。因此，臣判断，也先如果要逃的话，必然走居庸关”
朱祁钰笑了起来。這陈懋确实是值得栽培的大将。他刚到京城，却能迅速的判断出战局走向，几句话就阐明了情况，而且分析的结果与朱祁钰自己的判断完全一样。从這点上来看，陈懋就绝非平凡之辈
“陛下，臣也认为，也先如果要逃跑的话，居庸关最近，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对，朕也是這么想，不過，朕不会让也先逃得太轻松”朱祁钰思考了一阵，說道，“宁阳侯，你的大军现在在哪”
“都在城外扎营，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很好，宁阳侯，现在朕给你安排個任务”朱祁钰拿起了一根教棍，走到了沙盘前，“现在，也先大军就在這。石亨将军的骑兵正在不断的袭扰蒙古军营，你把部队带到這，两三人之后，蒙古大军必然会从這附近经過。到时候，你只有一個任务，截杀蒙古大军。不過，切忌不要追得太狠，狗急了都要跳墙，朕不想让蒙古人认为被逼上了绝路，到时候背水一战，那么麻烦就打了”
陈懋皱了下眉毛，显然，他对朱祁钰的這道命令有点无法理解，既然要打落水狗，那为什么不用上全力呢当然，皇帝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作为大将，他按照皇帝的意思去做，自然沒有错了
“好了，宁阳侯，现在你就去整顿大军吧，明日一早就出发，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微臣遵命”
等到陈懋出去之后，朱祁钰笑着对于谦问道：“于大人，你看宁阳侯這人怎么样”
“沉默寡言，不過句句中肯，陛下，宁阳侯是個人才”
“对，他确实是個人才，不過，還要多加锤炼”朱祁钰的目光落到了沙盘上，“這三天，也先连番受挫，他已经沒有足够的力量进攻京城了。于大人，如果你是也先的话，你会怎么做”
于谦沉思了一阵，說道：“陛下，蒙古大军虽然损失惨重，不過却并不是沒有翻本的可能。现在，关外還有数万蒙古大军，如果也先能够与這写蒙古军队会师的话，那么仍热有足够的力量威胁到京城”
“是啊，现在他们還占着我們的八座边关呢”朱祁钰咬了咬牙，“如果朕是也先的话，那必然会先出兵占领居庸关，等带关外大军前来会师，到时候，蒙古大军进可攻，退可守，必然再次占据主动权”
“陛下，你的意思是”于谦感到有点不解了，朱祁钰开始的部署与此时的分析根本就不一致。
“要彻底解除京城受到的威胁，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也先死心”朱祁钰冷笑了一下，“那么，我們就打得他死心。于大人，我們不是還有很多火炮沒有用上嗎這几天，让石亨的骑兵不停的袭扰蒙古大军，打疲劳战，等到他们疲惫不堪的时候，我們再来手狠的”
于谦一惊，立即明白了朱祁钰的意思。“陛下，上皇還在蒙古大营中，我們”
“于大人，难道你想看到上皇回来嗎”
于谦立即闭上了嘴，朱祁钰的意思是很明确的，他不但要打败蒙古大军，還要解除皇位受到的威胁。而不管朱祁镇在哪，只要他還活着，那就对朱祁钰這個新皇帝构成了威胁如果能够一炮轰死朱祁镇的话，那最多就给上皇加上個以身报国的名号而已，這对朱祁钰来說，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了，于大人，你马上去安排吧。如果這两日蒙古大军不来进攻的话，你就把京城的火炮都集中起来，另外找到足够的弹药，朕要用炮弹为也先送行”
更准确的說，朱祁钰是要用炮弹来为朱祁镇送葬。于谦虽然沒有反对，不過他心裡觉得，這么做是不对的对一個正直的大臣来說，這种想法让于谦感到很为难，這也直接影响到了他后面的作战决定
距离京城五十裡的良人口。下午石亨的骑兵猛追一气，蒙古大军逃到這裡之后，才站稳了脚跟，甩开了身后的明军骑兵此时，也先也是气急败坏，几十年来，蒙古大军什么时候遭受過這样的惨败以往，一直是他率军追赶明朝的骑兵的，而现在，他却被明军的骑兵追得落荒而逃
這越想，也先越是想不過来，心裡的愤怒让他只想到了复仇，不過，此时他身边一個重要的人让也先冷静了下来。
“大兄，我們必须要考虑撤退了”
“撤退”也先看了一眼伯颜帖木儿，這個兄弟是他最满意的，不但作战勇敢，而且头脑非常灵活。“现在我军大败，不争回這口气，我們能撤退嗎”
“长兄”伯颜帖木儿一急，不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虽然我军大败，但是，我們的根基不在這裡。长兄，听說脱脱不花那边已经很不满了”
“你說那個废物皇帝”一說到脱脱不花，也先立即冷静了下来。他本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此时立即明白了伯颜帖木儿這番话的意思。“是啊，该撤了，不過，我們不能就這么走。现在明军势大，如果我們马上撤退的话，必然会受到追击，我們要等几天。对，必须要等几天，等到士卒们的士气，体力恢复了一些之后，再走不迟”
這次，伯颜帖木儿并沒有表示反对。他很清楚，三天的激战下来，剩下的這几万骑兵也是人困马乏，如果此时撤退，恐怕還沒有走远，就被明军给追上了。到时候，军无斗志，将无战心，撤退必然变为逃跑，那不就全完了嗎
就這么决定了之后，也先把守卫大营的重任交给了伯颜帖木儿去处理，然后让大军在良人口驻扎了下来，修建营地，部署游骑。
不過，這几天，蒙古大军却并沒有得到安生。接到命令的石亨率领骑兵硬是不肯放過蒙古军队。虽然，蒙古大军紧闭寨门，高挂免战牌。可是，這也难不倒石亨，反而让石亨更气恼。
几天下来，石亨的骑兵一直不停的在蒙古大军的营寨外徘徊游荡，只要瞅准了机会，就上去狠杀一通，打得蒙古游骑落荒而逃。特别是到了夜裡，這些大明骑兵仿佛不用休息一样，每晚都会闹上好几次，搞得蒙古骑兵是睡也不是，打也不是
這种折腾蒙古人消受不了了。也先原本准备在良人口驻扎十来天，两天下来，他也呆不下去了。那些明军骑兵就如同苍蝇一样，围着蒙古军营就是不肯离开与伯颜帖木儿商议一番之后，也先决定立即转移地方，先攻打居庸关，拿下居庸关之后，再想办法攻打京城而促使也先做出這個决定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陈懋的浙军，而且還听到了一些风声，大明各地番王的勤王部队已经到达了京城外围
蒙古人說走就走，当天下午，也先做出决定之后，就命将士当天晚上早点休息，等天一亮，就立即北上居庸关。不過，這個晚上注定不会平静。当石亨的骑兵探明了蒙古大军的情况之后，立即把這一情况火速报给了京城的于谦。
当天下午，于谦就率领神机营离开了京城，在两万步卒的护送下直奔蒙古大军营地。這次，于谦把京城的所有火炮，剩余的炮弹都给带上了。他不准备违抗朱祁钰的意思，而且他也知道，這将是京城保卫战中，最后一次大规模的使用神机营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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