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龙王庙 作者:未知 接下来的事情并不要李云心操持。 于濛虽然脑子有微恙,但到底還算是個正常人。又有刘老道這么個地头蛇——巴望着能攀附上于濛這個超级富二代,做起事来更是得心应手。 乔氏洪福镖局家裡总還有些人的,都是妇孺。见只回来一個当家的乔段洪和痴痴傻傻的女儿,整個家哭成一片乱作一团。 所幸刘老道主持的那個龙王庙竟然就在洪福镖局的后街,于是他也跟着奔走,处理了不少事。 刘老道似乎還指望于濛能赏下些银钱来——就像打发城门守军那样子。 哪知道這贵公子只在乱哄哄的洪福镖局门口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就留下十個十锭银,转身离开了。看刘老道的表情,李云心揣测這一百两银子大概刚够洪福镖局赔偿损失的财货。也许刘老道能蹭点油水,但肯定不会多。 李云心眼下站在龙王庙门口的一颗歪脖子月照花树底下,听一條小街之隔的乔家院落裡闹哄哄的声音。 這月照花树有一人环抱粗细,看起来有百年歷史。斜斜地探着,正好横在龙王庙外面的门楣前,倒像是一圈天然的花环。 此时仲春。细碎繁茂的九瓣白色月照花在微蜷的翠绿叶间怒放,随微风起偶尔洒下沁芳的小花瓣,落了李云心半個肩头。 于濛正站在他面前敛容拱手,道:“李兄弟,就此别過了。愚兄知道你是不爱被叨扰的人,清闲淡薄、不爱权贵的性子。所以愚兄也不跟你谈什么金银财物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愚兄的地方,就尽管开口。你知道我住哪裡。” 他說完又恋恋不舍地看了李云心一眼:“那……我就走了。” 神经病啊。李云心想,用小脑想也知道我需要钱啊。路上都特么說了——我自幼父母双亡只身游历天下最近要拜刘老道为师……我肯定需要“金银财物”啊! 于是他淡然一笑:“于兄走好。有空可以来坐。” 于濛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李云心远远地看见他刚走到巷子口,立时就被一群身着绸衣的年青人围住、吵吵闹闹地說了几句话,就又被簇拥着消失在街角了。 其实這人……倒還不错。缺心眼儿,但挺善良。或许以后用得到。 他转身推开龙王庙的两扇落漆木门走进院子裡。 毕竟是间庙,哪怕是小庙,也比寻常人家要稍微大些。前庭一條卵石路,左边是四块嶙峋的瘦石,杂生野草。右边是两丛瘦竹,之间一條小径、一方石桌子两個石凳,也有一番意味。 看起来至少在這方面的鉴赏能力上,刘老道的品位還是出众的。一想又释然——他毕竟是個画师……搞艺术的。 主屋就是庙,供奉渭水龙王。李云心看得到龙王像和屋裡的样子,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只不過“渭水龙王”這东西到底存不存在、有多大作用,李云心還是存疑的。他当然知道下雨這件事儿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考虑到這個世界有妖魔神通,也许還有一部分降水是那些精怪、高人干的。 至于“渭水龙王”這名号…… 其实未必就是龙。也许是什么水族精怪,为了些香火,像小猫妖一样显露些神通,久而久之人们便为它立了庙。這一种,其实算不算正神呢?也算——毕竟享受着信众的香火信仰之愿力。但是不是“龙王”呢?当然不是了。 這世界的精怪们可以享受信徒香火愿力,甚至可以借此修行。愿力越强,精怪们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强。可惜因为某种规则制约,人间修士倒是享受不了這种东西。 說是愿力,也未必就是人们的“崇敬”“钦佩”“拜服”那种正面情感——“恐惧”“厌恶”,也是一样的。所以九公子那样的大妖可以尽情吃人害人——别人提起這么個东西就怕,他得到的愿力也强。 但总作怪,难免被行走世俗间的修士盯上,终究不如做些好事来得稳妥。 李云心走进去,伸手在泥塑上摸了摸,微微闭眼。 修行的境界“玄真化虚意”,摸到化境的边儿就能感受到精怪的灵体。李云心虽然雪山气海被封,但终究有着化境的境界,也能觉察些什么。 于是就觉察到…… 某种略微熟悉的气息。可他真又說不出在哪裡遇见過。他见過三個大妖一個小猫妖,哪一個都对不上号。 也许是错觉吧。 但无论怎么說,這說明這庙裡的塑像的确有灵性,或者用百姓们的话說,是“开了光”。那被称作“龙王”的精怪留了灵气在此,是真能听到“群众诉求”的——只要它乐意。 李云心穿過這住屋的庙,往后面走,就是平日刘老道的住处了。 后院一间正房两间厢房,看起来都有些年头。 但瓦檐生了翠绿青苔,阶下有一片绒绒细草。庭院裡一方小池塘,用鹅卵石砌了边,池底也是卵石。清澈的水面上飘着五片碗口莲,抽了蒂,未开。 池边一條小径,三间屋外都有木廊。想来在雨天雪天的时候凭栏温酒看雨雪,也是有风情的。 這刘老道…… 闷骚啊。 李云心在院裡稍停留了一会儿,刘老道就急匆匆赶回来:“我說高人,高人,出事儿了——” 李云心皱眉:“别作。在這城裡喊我心哥儿。” 刘老道顾不上改口:“那小姑娘出事儿了!” “乔嘉欣?回去的时候不是挺乖?” “這会儿就闹腾起来了啊!”刘老道直搓手,“我說心哥儿,你跟我說实话,小道必然不外传,那姑娘到底是吓着了,還是……被上了身了?她一個劲儿在乔家屋裡头喊三花娘娘啊……” 李云心叹口气:“走吧,带我去瞧瞧。” 刘老道赶忙龄了李云心往乔家走。乔家是個大院子——毕竟做镖局,也是殷实的。格局讲究,透着小康气。但李云心沒心思细看。因为刚刚被一個男仆役引进女眷们住的后院门裡,就听见阴阳怪气的一声—— “嗯?我三花娘娘在此,嗯?三牲呢?嗯?吃什么草?什么草?嗯?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