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半晌,他的声音才响起:“有车跟上来了。”
潘尹川闻声回头看了一眼,是熟悉的装甲车。
“怀先生不会是要把你抓回去吧?”乔迪更紧张了,“你刚才說的话,也确实有点太气人了……”
潘尹川疑惑:“哪裡气人了?”
“怀先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姿态放得那么低,還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愿意为你改……结果你說你是直男。”
“這话有什么問題嗎?”潘尹川纳闷,“我的意思就是,我对他沒有不满,他也沒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問題在我自己身上。這样他生什么气?难道還要我真数出他一箩筐的問題来嗎?那他听了才会生气吧?”
乔迪给反问干沉默了。
這样想想好像确实沒毛病。
就像你的上司和蔼可亲地问你,小乔啊,你对公司有什么不满你要大胆讲啊。
那能讲嗎?
谁讲谁缺心眼啊!
离职的时候那肯定都是說,個人和公司理念不合啊!
乔迪又观察了一会儿,松了口气說:“那车像是……只护送咱们的。”
“嗯。”潘尹川注意力已经不在這裡了,他先在網络上检索了一下余家安的名字。
搜到了“葬身大海”,“10公斤炸药”,“基因編輯器被毁”,還有“中心城xx官员被处置”的相关词條。
他盯着“葬身大海”那四個字,多看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余家安之前假死就是编的淹死,最后就真死在水裡了。
何必呢?
潘尹川关掉網页,紧跟着打给了父母。
第一遍沒能接通。
潘尹川又拨了一次。
“把手机给他们。”怀聿說着按下了面前的黑色钮。从车裡传出来的对话声,戛然而止。
“您不听了嗎?”一边的人问。
怀聿脸上沒什么表情,只說:“让后车盯紧点别出意外。”
“是。”
而彼时的九河市,汪琇夫妻刚刚落地不久。
他们還沒弄明白,为什么這就把他们给送回家了?仿佛之前带走他们,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基因編輯器的实验。
而只是为了……把他们保护起来?
现在时局已经趋于稳定,自然而然就把他们放了回来。
“這街道,看着都陌生了。”潘越山喃喃說完,突然听见了熟悉的手机铃声。
他们的手机一直由看管他们的人收着。
想给儿子打电话,那是沒問題,就是得用他们的专线。
现在铃声突然响起,潘越山還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拿回来。或者說,能不能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
就這么听着铃声响過了一遍。
再响起第二遍的时候,送他们回来的人突然接了個电话,对那头应了声:“好。”
再转過身来,就把手机還给了他们。
“接吧。”那人說。
汪琇低头一看。
儿子打来的。
“喂。”還是汪琇负责接通了电话。
“吓我一跳,你和爸爸半天不接电话,我還以为出什么事了。你们现在在哪裡?”這头的潘尹川换了個更放松的坐姿。
汪琇笑着說:“你再晚点儿打电话,我和你爸就该进屋了。”
“你们回家了?”潘尹川的语气裡完全压不住高兴。
“对,到家了。”汪琇念头一转,问:“你是不是也要回家了?”
“嗯!”
“我和你爸爸等你回来。”
“好!”
潘尹川高兴地挂断了电话,咂嘴說:“怀先生人還是不错的。”
乔迪听了直摇头:“這话该刚才当着怀先生的面說,怀先生的脸色也就不至于那么难看。”
“是嗎?”
乔迪转头又一想,還是不对。
前脚說你人不错,后脚說不用了我是直男。那跟发好人卡似的。好像……更要命了?
乔迪满心的疑问沒能琢磨清楚。
但车已经平安驶到了机场。
潘尹川顺利买票,登机。
乔迪任务完成转身回来,正碰上从装甲车裡下来的保镖。
“你也不用回庄园了,工资加上福利已经结清打到你的卡裡。”保镖简明扼要地說。
现在局势稳定,乔迪的家人也很安全,他還想为自己再争取一下,毕竟這样的高薪不是哪裡都有的。
“先生不再需要了嗎?也许……”下一個情人還需要一個教练呢?
保镖看着他:“先生不想看见你。”
乔迪脸一白,对,自己可是“差点”给怀先生戴绿帽的人!
這么一想,先生让他送潘尹川到机场……不会是在试探他们吧?乔迪打了個寒噤,顿时不敢再停留,也赶紧滚了。
庄园很快又恢复了空置的状态。
怀聿也走了。“我听說您回中心城了,怎么回来得這么快?”张助理快步奔进门,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alpha。
“严雪控不住局面。”怀聿轻描淡写地带了過去。
但张助理毕竟是人精,一眼就发觉到了不对,他问:“潘小先生跟来了嗎?”
“他回家了。”
“回家?”张助理的声音沒按住,瞬间拔高了一個调。
“合同超期了。”
“超期……”张助理猛地一拍自己脑袋,“我怎么把這茬儿给忘了?是,是该到期了。那……那就不能接着续嗎?不,不续。或者您也许想建立另一种关系?”
怀聿掀了掀眼皮,语气平淡:“他不想。”
短短三個字,一下砸到了张助理头上,把他砸懵了。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這时有人過来叩门,张助理的声音才又重新响了起来:“怎么会不想呢?为什么会不想呢?”
张助理想不到潘尹川拒绝的理由。
“他是直男。”
“我……”张助理懵了懵,他张开嘴,却什么都沒能說出来。
当初谁也沒想過询问潘尹川性向的問題,因为那根本不重要。
位高权重的alpha刻入骨子裡的,近乎本能的漠视,最终化作了回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
“先生,严少校想见您一面。”叩门的人低声說。
怀聿神情漠然:“半小时后。”
“好的。”门外的人慢慢走远,张助理又重新找回了声音:“您很容易就能留下他,是因为您不想留嗎?”
怀聿抬眸:“他很生气。”
“他很……生气?”张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
怀聿折断了手边的笔,但语气仍保持在平稳之上:“当他发现我并不打算放他走的时候,他差点把自己活活气死。”
张助理噎住了。
這么大气性?
从前一点沒看出来啊!
第一次被睡完,不也就那么過去了嗎?
张助理也是alpha,家世也并不差,在他的二十几年alpha人生裡,从沒遭遇過這样的逻辑冲击。
他张了几下嘴,最终只吐出来一句:“需要我为您找一個像潘小先生的beta嗎?”
這不难,利用中心城的大数据筛选,很快就能锁定对象。
“不用了。”怀聿将断掉的笔扔进垃圾桶,“也许余家安沒有說错。我对潘尹川的喜歡并沒有多深,只是出自alpha的占有本能。”
张助理沒敢接话。
半小时后,严雪在会客室裡见到了怀聿。
“您辛苦了。”严雪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感叹。
怀聿在沙发上落座,直接省却了寒暄,和严雪說起了中心城的摊子接下来怎么处置的問題。
两個人聊了近三小时。
严雪突然问:“几点了?”
一旁的书记员低头看了看表,說:“快十点了。”
严雪一下跳起来,說:“這么晚了?”
张助理调侃了一句:“怎么了?严少校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火了?”
严雪說:“嗨,是我家裡那位,我沒给他电话的话,他能在家裡做了饭,硬等我到半夜去。”
张助理觉得這口吻有点贱嗖嗖,不由本能地转头看了一眼怀聿。
怀聿神色如常,還问呢:“你家那位?”
严雪說:“啊,一個omega。本来当小情儿养着么,沒想到人挺贴心,脾气也好,又黏人,又贤惠,养着养着也多少养出点感情了。想着要不就這么收心算了……”
张助理:“……”
這段话裡,每一個字,都仿佛在反复戳先生的心窝子。
“你想给你小情人打個电话?”怀聿语气淡淡地问。
“对,就告诉他一声,我今天回得晚,别等我。”
“你知道今天谈话的內容很机密吧?”
“我知道……”
“电话打不了。”怀聿說。
严雪剩下的话顿时全咽了回去:“好、好吧,那就委屈他等我到半夜了。”
两個人又聊了半個小时,怀聿還有别的事要处理,就提前离开了。
严雪跟着起身,却被张助理拦住了。
张助理摸了摸鼻子說:“严少校,先生說您得把新的驻军方案拿出来才能走。”
严雪:?
严雪在這裡耗了大半個晚上,终于回過味儿来:“你们怀先生是嫉妒我吧?嫉妒我有人等?有人暖被窝?還给洗手作羹汤?贴心又黏人?”
张助理微笑:“怎么会呢?”
“不对啊,上次那小潘呢?我记得怀先生带着他一起去了罗斯州,后来呢?”
张助理轻叹了一声:“严少校,您那小情人,可能得再多等您两三天了。”
严雪:“……”
严雪:“小潘跑了是吧?不是,就一個小情人,怎么還能让他跑了?跑了其实也沒什么关系。之前我送给怀先生那個小秦,现在都還惦记着想给怀先生暖床呢。不如我现在打個电话让人把小秦送過来?”
张助理:“得多等四五天了。”
严雪:“…………”“草,我什么也沒說。”“书记员!那脏话别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