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游隼
一個女人踩着高跟鞋,奏战鼓似的噔噔噔過来。她個子颇高,踩在高跟鞋上已逼近一米九,脸型却小而精巧,看着不過二十出头,可那股老练泼辣的劲儿可远远不是那些刚出学校的小姑娘们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
這位alpha经纪人——陈思文抓狂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還有一個多小时,单单开车到场地不堵车就要四十分钟,你還要开直播,和粉丝說好的事不能临时鸽了吧?直播完,我還有事要和你說,我提早八百年就告诉你了,今天要——”
当事人微微俯身向镜子,不怎么熟稔地给自己打上领带。轻搭在黑色领带上的手白得有些泛青。向上,喉结锐利。再向上,浅棕色瞳仁,眼梢锋利地内钩,如同一副厚彩油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着不好伺候又漫不经心。
“我不是临时换的。”当事人更正道,“我是一来刚看见晚上我要穿什么,就马上提出要换了。”
“……”
助理把扔在沙发上的那套衣服收好。這是一套春夏高定的休闲西装,袖口不规则设计,比普通西装袖子短個四五厘米。
当事人把衬衫扣子扣到最顶上一颗,抬眉道:“我這個人還是比较保守的,我還沒谈過恋爱,不能做露肉太多的事情。”
“……”
“六月份了,你一個男爱豆穿個半截袖叫露肉??游隼,你是男爱豆!你是alpha!你到底是脑子进水了還是在和我开玩笑——”陈思文突然停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游隼的手腕,“游隼,你手是怎么回事?”
游隼正套上西装外套。肩口,袖口微微向内抻紧,把衬衫袖子捋上去几厘米。青色血管鼓出的手腕上,各有一道浅浅的勒痕。
游隼把袖子拉了回去,语气寻常道:“戴手表勒的呗。”
“你戴手表戴左右一对儿?”
游隼看了她一会儿,十分散漫地笑了下:“文姐,有钱人买手表一般都买两只,一只戴左手上看時間,一只戴右手上听個响儿。”
“……”
带游隼不到一年,陈思文觉得自己被气老了十岁。
“就你有钱,大少爷!行不行?换完衣服了沒?”陈思文赶他到化妆台前,匆匆道,“沒時間了——化妆师,给他补补妆,检查一下头发乱沒乱。游隼,你先开着直播,我說要和你說的事儿,我去取個东西,回来和你說。”
不等說完,陈思文就又风风火火走了。
“請问,那個,要给您倒杯水嗎?”一個怯怯的男声响起。
游隼回头,看见一個眼生的陌生男生。棕头发,看着不高,還算秀气,可能是beta或omega。他满脸通红,眼神中有一种痴迷。
阿杰是跟游隼時間最长的一個助理。這個男生一下午都跟在阿杰屁股后头。
游隼简短问:“你是新来的助理?”
“是的!”男生眼中一下子点起兴奋之情,“我叫小戚!我喜歡prima三年了!我是你的粉丝!”
但他這两句话說完,四周一下子冷场了,连补妆的化妆师都停了停。
prima,国内毫无争议最红的顶流男团,全团alpha。公司精心准备,三年前出道第一张专辑就一炮而红。因为从出道就有的队内不和传闻,粉丝一直撕头花撕得飞起。
但无论是哪次采访又都风平浪静,反倒让传言越来越像谣言,团粉越来越多。
直到一年前,prima世界巡演结束,队内主舞老幺,游隼毫无预兆地宣布退团。
队内领唱段明绪和他一起宣布退团,同时退出娱乐圈。原来的七個人一下子就還剩下五個。
官司打得很利索,游隼一次性付清了8000万的违约金,当庭结案。
但這件事在prima粉丝心裡永远沒有“结案”。队长江崇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說他永远不会原谅游隼,這是对兄弟的背叛。
另一個队裡的rapper在直播的时候還现场给游隼写了一首骂他的歌。
偶像打头阵,当初爱prima有多深的粉丝,现在就有多恨游隼。
到现在,无论当初队内不和的传言是真是假,游隼都已经彻底和prima决裂了。
游隼抬头:“我现在不在那個团裡了。”
小戚的脸一下子吓白了,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說了多沒眼色的一句话。“对不起,我知道,我說错了……”
“会弄直播么?”游隼笑了下,“可以帮我开一下直播么?”
「儿子我来了!螺旋落地冲来看我儿子营业!」
「呜呜呜阿隼好帅」
「阿隼勇敢飞,妈妈看情况追」
「今晚活动有直播么?」
「五点半开始,還早着呢」
「阿隼一定是今晚红毯上最帅的仔!」
「晚上prima也会去嗎?」
「去不去关你们屁事,叛徒狗勿cue你爹5a级风景区prima谢谢」
「有些人呐,一边骂一边视奸」
「危,阿隼晚上别去了,他们人多,妈妈打不過」
“晚上我是去捐款的,”弹幕刷得太快,游隼看得有点儿眼晕,“你们能不能别胡思乱想?”
顿了几秒。
“当然如果看在我特别帅的份儿上,也可能会有人给我颁個奖。”
「是是是,太阳系银河系全宇宙你最帅」
「你帅么?我不信,除非你脱了外套给我看看」
「奖不奖的不重要,咱不差這一個,捐款改天捐也行,但是答应妈妈,今晚不要进医院好不好?」
「是义演形式的捐款吧?阿隼晚上是不是要上台了?」
“节目单上有,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电视台和網络直播都是从五点半开始。還有。”游隼懒懒地举高手机。
「?」
「你干什么?」
「逆子快把妈妈放下!妈妈恐高!」
然后像安检扫描一样,把游隼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他說:“兄弟,我這种铁打的体格,除非天塌了還砸到我,不然我不可能进医院。懂么?”
“什么医院?”陈思文拿着一個封口牛皮袋进来,“你感冒了?”
游隼迅速回头看了眼她,又比回头還迅速地按了下播:“兄弟们我還有事先下播了去上個厕所晚上见。”
“……”
“你播了有十分钟嗎?”
“這不沒時間了?”
一和游隼多說两句话,陈思文就觉得自己又多老了两個月,超声刀白做。但游隼這句话說得沒错,确实沒時間了。
“离入场還有五十分钟,路上四十分钟。”陈思文看了眼表,“那现在就走吧。妆发收拾好了?”
她仔细打量了会儿游隼,把牛皮纸袋扔给游隼接着:“后面的事等到车上說。”
晚上是一個明星义演形式的慈善酒会,白鹿慈善夜。
由几大时尚大刊合办,大腕云集,不少资本圈子裡的企业家也都会到场。慈善夜還会给一些明星颁奖,這些刻着他们名字,有他们亲手签名的奖杯会当场拍卖。
拍卖所得,场内观众的门票钱,還有义演后所有人的自愿捐款都会捐给濒危动物保护协会。
陈思文叮嘱了几件慈善夜上的事儿,就朝游隼抬了抬下巴:“我要說的事儿就是你手裡拿的那個。公司给你争取了一部戏,电影,半個月后去试镜。”
“……”
游隼看了眼手裡的牛皮纸袋:“這装的什么?”
“剧本。”
“文姐,我以前在学校连话剧都沒演過。”
“……”
陈思文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說:“放心,你戏份少得很。你一個大荧幕纯新人,除非是大烂片,不然给你当男主的戏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游隼心想,這么直白啊。
“你先看剧本。這個戏不是让你以后转型当演员,是给你镀金用的。”
游隼拆了牛皮纸袋,装着一沓厚厚的,订好的纸。
第一页印着名字:《见色》。
游隼抬眉:“沒听說過。不太想去。”
“……”
不是游隼狂妄自大,从三年前在prima出道,這一路他就都走得顺风顺水。prima出道即大爆,一张专辑比一张专辑销量高,张张专辑都在破记录。离开prima之后,曝光量更高,粉丝反而更多了。
游隼也不缺钱。回家老老实实呆着比在公司给老板打工赚得更多。
“我不会演戏。”游隼兴致缺缺道,“演戏对我也沒有什么吸引力。”
陈思文用强调语气问:“你知道這個戏男主演是谁嗎?”
鬼才知道。
关我屁事。
游隼不想猜,也不想看剧本,把剧本扔到一边,靠在后座椅上闭着眼随便說了個男演员的名字。
“金恪?”
他偶尔看电影,知道的男演员统共就那么几個。鉴于他观看的影片年代,這些男演员不是老艺术家就是已故影帝。
陈思文一下子收嘴了。游隼觉得不对劲,又睁开眼,发现陈思文正一脸见鬼地瞧他:“你怎么知道是他?”
“……”
暂时记不起来是谁,但名字十分耳熟。
又好像是演了一部很老的片子。
“哦,不好意思。是他啊——”游隼内疚道。
又顿了几秒:“那,這位爷爷现在是還健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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