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单子
从地圖定位上搜,這是所信誉不错的私立医院,服务出了名的好。来往不少护士,但看见他最多也就是多看两眼,不会来個明星就拍照发到網上去。
游隼不知道医生给他打了多少镇定剂。這是他第一次打镇定剂。
镇定剂是专门给意外被引起发热期,但又沒有omega配偶的alpha用的。游隼沒来過发热期,也就沒用過镇定剂。
肌肉是困倦的,脑子却清醒得亢奋。
路灯被法桐叶子切得零零碎碎,透過棒球帽的缝隙斜照进游隼眼珠。
游隼仰着头走神。
今天是他第一次有发热期。
也是第一次……有這么强烈的情-欲。
正是堵车的点儿,文姐還得二十多分钟才到。但游隼不敢继续和金恪呆在一块儿了。
他妈的哪儿会有人对着一個alpha的信息素来发热期的?
连omega都不会。
世界上也沒有alpha信息素颈环這种东西。哪怕大多数alpha都用阻断喷剂,让自己闻起来不像個色情狂一样,随时随地都在发热期,但alpha身上偶尔有自己信息素的味道,這事儿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游隼怕他再对金恪干出什么事儿来。
游隼心想。
毕竟好兄弟人還挺好的。
這么善良。
可惜了。
噔噔噔的高跟鞋声从走廊那头拐进来,游隼摘了帽子。
陈思文几乎小跑過来的,气喘吁吁,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她先看到游隼蹭得净是灰的帽子,又扯起游隼破破烂烂的体恤,再从游隼裹着纱布的手,看到游隼擦破皮的膝盖。
“游隼,你這是,”陈思文沒忍住,提高声调,“又怎么了???”
游隼尴尬道:“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能摔到救护车上去?”
“……”
“热搜上都传成什么样儿了?你跟我說你摔了一跤??”
“……”
看样子是沒大事儿,陈思文从包裡翻出手机:“公司已经给你辟谣了,說你只是身体不适,晕過去了。”她锐利地看向游隼,“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做身体检查了嗎?医生怎么說的?有检查报告嗎?”
陈思文四個問題针针见血。
游隼一阵心虚,低头玩着手上的棒球帽。
陈思文觉得不对:“怎么不說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检查单是撕了,可医生那儿根本還沒串好供。
再不說究竟能不能串供,是来发热期了的這件事儿,看他病房的那几個护士也知道。
编都不知道怎么往上编。
游隼向后靠靠,含糊道:“沒怎么。下午我不是去试戏了么?可能前一天着凉了,试戏的时候突然……”
一個护士从走廊另一头拐過来。游隼瞥了眼,认出是刚才去病房给他换药的姐姐。
她拿着一叠纸,去推游隼病房的门,却又瞧见游隼坐在外头的长凳上。她连忙過来,递過复印纸,笑道:“喏,你检查单出来了。医生說,如果你還沒有别的不舒服的话,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游隼脑子空了一下。
他一把接過来:“……哦。”
但一眼扫過去,這份检查单却好像和撕掉的那份不太一样了。
陈思文已经和她聊了起来:“游隼大概是個什么情况?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护士笑道:“和信息素有关系……”
游隼抬头,耳朵嗡的一声响。
“游先生的信息素比较烈,他又年轻,還沒有配偶,”护士笑了笑,“再正好赶上易感期,信息素不稳定,造成信息素大量逸散,就高烧昏過去了。”
游隼反应了会儿。
“不過现在已经注射過镇定剂,按理說是沒有什么事儿了。這种小病在年轻alpha裡還挺常见的。”
陈思文也是alpha,当然知道是個什么情况。
她皱眉听完,从游隼手裡要了检查单看了几眼,又還给游隼。她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那谢谢。一楼付医药费嗎?”
“哦,不用。游先生的医药费已经付過了。”
游隼跟着文姐出了医院,到地下停车场。
陈思文一听他进了医院,着急忙慌地开着自己的车从几十公裡外赶過来的。
游隼本来想坐到副驾驶,想了想,去开了后座的门。他那法拉利還停在教堂那儿,明天得找個人帮他开回来。
“哎,你真是不让人省心,带你一個艺人跟多了個儿子一样。”陈思文恨道。
她又道:“那热搜路拍上的武警车又是怎么回事?”
借着微弱的停车场灯光,游隼慢慢地翻着手上的二三十页检查单。“误会吧?”他心不在焉道,“可能是路過?”
陈思文沒有怀疑。毕竟網上的事儿,十有八成都是假的,再真也真不過当事人的說法。
她想问问游隼下午试戏的事儿,怎么样?顺利么?觉得能過么?
但游隼又刚从医院出来,還浑身伤,现在问工作的事儿,未免太不近人情。六月還沒過半,這已经进两回医院了。
陈思文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我给你推個人,你加他一下。”
這会儿游隼对“加人”格外敏感。
他抬头:“微信么?加谁?”
“给你推過去了,你先加他。”
游隼打开微信:你的好友“文姐”给你推薦了“知天运守时序信命”。
一個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头儿在练太极的他拍像。
個人签名:沒有诚心,不要来打扰,一口价,天命不打折。
游隼:“……”
游隼:“這谁?”
“一算一個准的大师呗!”文姐扭头,瞧见游隼的神情,又连忙道,“你别不信啊!他在圈子裡很出名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咖都求着他去算,不出名的人家還不搭理呢!东洋派传人,巨准!花姿仪你知道吧?一個出道七八年的糊咖,去他那儿求了一道符咒,马上演的剧就爆了!”
文姐感慨:“人哪,不能不信邪。”
游隼:“……”
信邪也不是這么信的。
游隼把手机扔边儿上,敷衍道:“马上去算,马上去算。”
文姐還在前面咕咕哝哝。车厢短暂的黑了一下,接着明亮的马路灯光透過车窗。
游隼拿背抵着车窗,一页一页翻過检查单。
倒数第二页,一张常规体检。游隼看见名字一栏印着的還是他的名字,身高却矮了两公分,体重重了十五公斤。
姓名:游隼
身高:183cm
体重:81kg
性别:alpha/男
年龄:27岁
不知道他现在手上拿着的原来是谁的检查单。
宋主任的名片儿還在他裤兜裡,他也沒联系過。
游隼又摸過手机,想跟金恪說声谢了,但想了想,又放下手机。這张体检纸被他撕碎,又窝成纸团,揣进兜裡,等到家,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箱裡。
ao生殖科的宋主任拿了单子,匆忙回了办公室。
他递過一份检查单:“游隼的這种状况确实十分罕见,神经受体畸变得非常厉害,有很多因为受体畸变,导致和大多数omega匹配度都非常低的alpha病例,但是……這种完全无法适配omega的情况,在承平市的医院档案裡,是第一例。游隼的神经受体上,缺失了一部分用来辨别omega信息素的蛋白质结构。”
但从理论上說,不能适配omega的alpha,也不可能适配alpha。
他们生来沒有這個结合的结构。
两個alpha要是能结合,哪怕是单方面的结合,都說明两個人都有問題。
“今天的情况,完全出于意外。”
他抽出第一张检查单:“金先生,這是您的常规体检检查单,和上個月的体检结果大致一样,除了您的信息素,其他的都……”
十点多钟,金绥文才从实验室被放出来。
他是個個头颇高的alpha,身材瘦削,戴着副无框眼镜。一笑起来,却混不吝得像個流氓,眼镜也救不了他。
几個alpha、beta男生挤在走廊上,脱了自己身上的一次性无菌服扔掉。他们几個都是医学院的博士生,忙起来沒日沒夜的,這正好不容易有空儿,准备去吃個宵夜。
朋友把外套给金绥文扔過去,正要走,金绥文朝窗边儿指了指:“我去打個电话。等我两分钟。”
好事儿的哥们凑過来:“给谁打啊?你不会出门吃個宵夜還要给你妈打個电话报备一下吧?”
“扯你妈的蛋,我爸让我找個人。”
“谁啊?”
金绥文皱了皱眉头,朋友听着他像是說了“金确”:“我二叔。”
“你二叔?”朋友有印象,他俩本科同学,“就是以前我去你家,从你家走的那個长得特帅的男的?”這么多年,他都還记忆尤新。
“嗯。”
“你二叔怎么看着比你還年轻?”
“……”
金绥文火了:“操-你妈的你能不能闭嘴?金确他妈就比我大俩月,能看着老到哪儿去?”
金绥文沒聊几句话,复读机似的问了几個事儿,比如回不回家,几月几号去不去祭祖,就又挂了电话。
朋友心想這几個事儿听着确实像金绥文他爸让问的。
但是金绥文他爸,不应该和他叔是亲兄弟嗎?要不然也是堂兄弟,怎么說句话還要金绥文当传话筒。
他俩关系铁,也沒有什么好避讳的。
临金绥文挂电话,朋友瞥见电话备注却是“金恪”。
“哎?這字儿不念克嗎?”
“哦,我家传字辈,金恪是‘敬恪’字辈,一辈两個字挑一個。以前老字典跟现在字儿读音不一样,恪字在我家字辈谱上念确。”金绥文耸耸肩,“反正我爸這么叫他,他爸也這么叫他,出去跟外人,就叫他金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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