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监狱大学
抛开扭曲压抑的家庭不說,我還有一個目标,那就是待功成名就时,找到那個陌生姐姐,报答她!因为正是她的那几句话,让每每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可现在我身陷囹圄,连上大学的机会,都被哥哥给霸占了,我還有什么资格谈成功?
懦弱自卑间,我紧咬嘴唇說:我想成功,可是已经沒机会了。
“为什么要急于否定自己?”他问。
我說我情商低,而且学识不够,现在還坐了牢;在社会上,更沒什么人脉关系;像我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功?
大师傅笑了,他和蔼地摸着我脑袋說:首先,你情商不低,很会察言观色、洞悉别人的想法;其次,学识不够,可以努力,你還有五年的服刑期,這难道不是最宝贵的学习時間嗎?
听闻這话,我呆呆地看着他,沒想到我残破不堪的生活,到了大师傅眼裡,却成了最完美的人生。那时我才发现,看待生活,是有角度的;眼裡有光明,到处是光明,满眼黑暗的人,又怎会看到希望。
“当然,成功与否,既不取决于情商,也不取决于智商,這些只不過是辅助罢了。”大师傅对我谆谆教导。
“那取决于什么?”我急忙开问。
“取决于逆商,也叫逆境商。”那是大师傅,真正给我上的第一堂课。
他說逆商,就是人在面对逆境时,心裡的承受和反弹能力。他通過关系,把我转到這所监狱,也并非只因我文笔好、能为报刊出份力;他是被我的逆商震撼了,一個坐牢的孩子,字裡行间却心向光明,对生活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這在劳·改犯当中,实属罕见。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五年的“监狱大学”生涯,不仅是大师傅,這裡的很多经济犯、政·治犯,都成了我的老师;从文学到哲学,从经济到管理,乃至音乐到美术,都无不面面俱到,倾囊相授。
除了每周一期的报刊出版外,我成了這所监狱裡的人,打发時間最大的调味剂;虽然沒有教科书,但每位老师都当面教学,从理论到实际,无不细致入微、耳濡目染。
而我最感激的就是大师傅,他主教我哲学,从西式的柏拉图到文艺复兴,至东方的道家学說、孔孟思想,无不涵盖人生大智慧。
脑子通了,才能擦亮眼睛看世界;至此我才发现,18岁之前,我看到的世界,并非我认为的那样狭隘黑暗;其实這個世界很大,人生很精彩。
時間過得飞快,我在孜孜不倦的学习中,转眼已是四年;因为减刑,我提前一年被释放。
出狱的前一晚,老师们在食堂,给我举办了毕业晚会;气氛高涨间,我早已泪眼滂沱,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那份不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是劳·改犯又如何?他们曾犯過罪,又能怎样?双膝跪地,我给每位老师都磕了头;面对大师傅,我更是连磕了3個响头;這份情谊,我陈默毕生不忘!
那晚,老师们集体送了我一個日记本,這看似不起眼的礼物,裡面却包含着各行各业的技术、经验,甚至還有很多高·官的秘辛把柄;他们笑說,這是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而我,也是他们唯一的学生。
第二天出狱前,大师傅塞给了我一张纸條,上面是一個电话,還有個叫“蒋晴”的名字。
“陈默,虽然你学了不少本事,但骨子裡仍旧懦弱自卑;這点一定要努力去改,改不掉的话,将来难成大事。”他捏着我肩膀,长长叹了口气說:走吧,有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去找這個人。
“大师傅!”双膝跪地,我再次潸然泪下!从小到大,我从沒得到過父母的关爱;可在狱中這几年,大师傅对我无微不至,远胜父母;或许在我的意识裡,早就把他当成,可以依赖的父亲了。
深吸一口气,我抹着眼泪說:您只需告诉我一句话,您进监狱,是不是被冤枉的?!
多年的相处,我十分了解大师傅的为人;他那么善良智慧,又怎么可能是罪犯呢?這說不通!
“重要嗎?”他停住脚步,沒有回头。
“重要!出狱后,我必须要为您翻案!”咬着牙,我无比坚定道。
“记住,我的事不用你掺和,走好你的人生,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說完,大师傅迈步离去。
我虽懦弱胆小,但绝对懂得知恩图报;所以那一刻,我心裡萌生了一颗种子,那就是将来,必须要为大师傅洗刷冤屈,让他彻底地摆脱這個铁笼子。
办完出狱手续,我在大门口,看到了父母和哥哥;哥哥带着墨镜,开一辆崭新的银色捷达,不用猜就知道,這车一定是爸妈给他买的。
我曾幻想過,因为当年的事,父母会对我有所愧疚,哥哥会有所感激;可我错了,当年那個光宗耀祖的大学生,都能被他们坑进监狱,更何况现在,我是個刚出狱的犯人。
所以沒有任何的感激和关爱,更沒有伤感和眼泪;他们对我冷漠不說,還一脸嫌弃的表情;甚至对当年,坑我入狱的事,只字不提。
进到车裡,父母倒是对哥哥的婚事,十分上心!尤其当我听到,哥哥的对象,是他大学同学,更是我們老乡的时候,我的心竟如针扎般痛了一下!
难道当年的漂亮姐姐,真的跟我哥在一起,要跟他结婚了?姐姐,那不是我啊,不是!你不能嫁给他的,我哥就是個混蛋。
尽管心裡百感交集,可多年的监狱学习,早让我学会了隐藏心事;“哥,有嫂子的照片嗎?给我看看。”我强颜欢笑地问。
可我一說话,整個气氛都变得尴尬了起来;原本還笑嘻嘻的哥哥,突然冷眼盯着我說:有什么好看的?家裡要买不起房子,看了也白看!
父亲顺势接過话茬,吸着烟說:你哥给你找了份工作,明天一早就跟他去市裡打工;先挣钱帮你哥把房子买了,不然人家女方,不同意這门婚事。
“工作的事,我自己有安排,你们顾好我哥就行了。”這是我第一次,反驳父亲的话。
“屁话!什么叫我們顾好你哥?你就不是他弟弟了?這事儿就這么定了,明天跟你哥去单位上班!”父亲红着眼,不容置疑地說。
我還想继续反驳,母亲立刻拉住我胳膊說:陈默,你哥给你找的工作好,一個月能挣6000多;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哥想想吧?他都24了,城裡的房子又贵,你得先挣钱,帮你哥把婚结了吧?现在沒個房子,你哥怎么讨媳妇?
我当时就被气笑了,這就是我的家人啊,這就是他们的盘算;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哥,他们甚至自私到,都懒得掩饰了。
“好!听爸爸妈妈的,为了我亲爱的哥哥,为了他的房子,为了他娶老婆、给老陈家传宗接代,我這個亲弟弟,当然要支持!”我笑着,死死捏着拳头,忽然间发现,我人生中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对這家人還抱有希望。
“這還像句人话!”父亲斜了我一眼,就不再言语了。
靠在后座上,我长长舒了口气,如果我哥的女朋友,不是漂亮姐姐還好;如果是,我一定会把這门亲事,搞得鸡飞狗跳;让世人皆知,他们這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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