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平衡 作者:远岫 老爷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搁,厉声道:“展文!” 钟姨娘一下子便住了口,低下了头去,再不言语。 两位姨娘說话时,临清的手被大少奶奶猛地一握,心裡也一紧,一股寒气升了上来。待到老爷的话一說出来,大少奶奶倏地松开了临清的手。临清却觉得手心都是冷汗,也不敢抬头,只听得长兄恭敬地回答道:“父亲有何吩咐?” “這次你是刚发了调令又被召回,可去祁国公家走了走?”老爷的脸色明显严肃了许多。 祁家,這個词,她好象在這個家裡听了几次,国公嗎?她默不作声,只装作什么也不知地低头吃菜。 展文点了点头:“儿子到翰林院去過以后,就去了祁国公府,祁大人還未下朝,不過儿子见到了祁大少爷。第二日儿子有事去了户部,正巧碰到了国公爷。” 老爷拈了拈胡须,点点头:“既然已经去過了,那就不必再刻意去拜访了。左右机会多得是。” 展文正色道:“是,儿子知道了。” 太太微微一哂:“上月的宴席,祁家大少奶奶一個人来的,妾身還问呢。說是二少奶奶临盆日子就是過年时候,祁家又要添丁了。” 老爷看了太太一眼,却是不动声色地道:“到时候再說到时候的事。” 桌上的气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其乐融融,却有一些什么在悄悄改变。临清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息,抬起头,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临晓头上的翠钿。临晓正笑着和太太低声說着什么,而对她另一旁的洛姨娘不闻不问。临清微微一笑,洛姨娘嗎? 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顿家宴,除开了關於临清的那一件事,老爷自然是满意的。临清她们又坐了片刻,便要告辞,桂姨娘和洛姨娘也站了起来要走,钟姨娘也跟着站了起来,却微微笑道:“這几日大少奶奶的院子收拾妥当了沒?” 大少奶奶笑道:“已经收拾好了,劳钟姨娘费心了。隔几日,几位姨娘過来坐坐吧。” “那可是一定,還要看看小少爷呢。”钟姨娘的笑有些耀眼,“老爷,太太,婢妾钟氏告退。” 临清几個小辈也跟在大少奶奶的身后請安告辞了。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老爷的目光微闪,仿佛想說什么。 太太却說了一句:“王嬷嬷,给老爷沏些茶来。這冬日喝冷酒,醉了可伤身。” 老爷就闭了口,沉默地看着临清他们出得门去。 钟姨娘出得院门就走地飞快,临心跟在她之后也快步走了。 临清和大少奶奶几人落在后面,刚走了几步,就听地双翠低呼了一声:“大小姐的耳环怎么少了一只?” 临清往自己的耳朵上一摸,果然右边耳朵的耳环不见了。 临晓连忙道:“要不我陪姐姐回去找吧。” 临清本来想着算了,大少奶奶却上前一步說:“正巧我屋裡還缺些东西,我陪临清去吧。” 临晓只得作罢,就和几位姨娘走了。临清和大少奶奶折了回来。大少奶奶却立在了院门口,笑着道:“我在這裡等你。你大哥出来我也好看到他。”展文刚才就和府裡的总管去了帐房說自己院子后面几间抱厦翻新的事。 临清点点头,就带着穆嬷嬷往上房走去。 走到了上房外,却见一個丫鬟也沒有。临清站住了脚,低声道:“嬷嬷。” 穆嬷嬷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树道:“小姐在旁边的树下等老奴吧。我去寻王嬷嬷。切记不要乱走。” 临清点头,就往那较偏僻的厢房走去。這位置本就偏僻,再說又說树挡着。若是這上房因为她们来一趟有了什么事,那可就真的說不清了。 她刚走到了那厢房旁边,就听得裡面一個声音:“這间屋子一直升着火盆,倒是暖和。老爷要在這裡歇息嗎?”是太太的声音。临清顿时站住了脚,就想往回走。谁知刚抬头,就看到了一個丫鬟端着些东西往這边的厢房走来。临清只好缩了回去。 老爷的声音传了出来:“這屋子就挺暖和的了。你身子刚好,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多谢老爷体恤。妾身已经吩咐了人给老爷端些醒酒汤来。那妾身就告退了。”太太說了這句话后,临清就再沒听到她說话了,才放下了心来。 她看着王嬷嬷从上房裡出来,给一個小丫鬟交待了什么。另一個小丫鬟跑上来和她說了几句话。王嬷嬷就往刚才穆嬷嬷走的地方去了。 看样子应该是穆嬷嬷让人找的丫鬟。临清刚想到這裡,就听地屋裡响起了娇滴滴的声音:“老爷,這醒酒汤一直温着。” 老爷却轻笑了一声:“叫萍衣是吧?” “是奴婢。”萍衣回答着。然后临清就听得她一声低呼:“啊!”接着就是碗落地的声音。 老爷低声說了句什么,却听不清楚。隔了片刻,却有一些旁的声音传了出来。临清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一看院子裡沒人,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往院子口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平静着自己的情绪,绝不能让人看出来。她快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放缓了脚步,果然,穆嬷嬷赶了上来,替她把耳环戴上了,两人才与大少奶奶汇合,往回走。 回了房,穆嬷嬷也累了一天,就退下了。临清取着头上的饰物,对双翠道:“你把我放东西的匣子拿给我看看,明日我們去看大少奶奶和小少爷。” “大小姐。”双翠還未答话,门口就响起了一個熟悉的声音。 双翠看了看临清,临清冲她点点头。双翠疾步走到了门帘处,出去了。隔了片刻,帘子又翻动了,香非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了临清的面前,跪了下来,呼吸有些喘,脸色還不是很好。她恭敬地磕了個头:“奴婢知错了。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 临清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裡還是软了,指着旁边的小杌子道:“你身子刚好,坐下說吧。” 香非答应着,站了起来,却沒有坐,只是苦笑着說:“奴婢這伤,沾不得椅子。”她咬咬牙,方道:“大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临清知道,這件事必须得有一個结果。不然,自己被人抓住了辫子,也许比香非的下场惨地多。她看着香非,装作不解地道:“什么不敢了?” 香非望着临清,眼睛裡的光芒有些黯淡:“那日大小姐睡着了以后,二小姐就来過一次,和奴婢說了几句话。” “她是许了你娘亲的医药费?”临清慢悠悠地开了口。香非出事后穆嬷嬷马上就把事情弄清楚了。 香非抬起了头来,脸上扯出了一個勉强的笑:“是。二小姐许了娘亲的医药费。” 临清却正色,看着她道:“因为我的原因,让你挨了打。你为何却突然之间,对我說這些?”